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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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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楊軒回到府邸時,僅餘自己的院子裏還亮著燈,楊大人同夫人趙氏知道兒子公務繁忙,向來到點便洗漱歇息。

在浴房匆匆盥洗完,他回到寢室,倒頭就睡。

房內寂靜,只有窗外樹枝隨風起,唰唰的聲音自窗扉縫隙間鉆入。

男人躺在床上,卻是入了夢。

夢中,他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間寺中凈室內,依舊躲在屏風後頭,依舊自縫隙間,窺見了一具肌膚勝雪的身子。

正慌忙閉眼之際,卻見那女孩兒轉過了頭,竟然變成了一副少女的模樣。

她蓮步輕挪朝他走來,推開屏風,展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豐盈窈窕,不著寸縷,少女緊緊貼在他懷中,媚眼如絲地勾著他。

“楊將軍。”

她朱唇輕啟,自齒間溢出的嬌音撓得他心尖顫動,楊軒眸色深沈,眼底的火苗終是將他吞沒。

唇瓣交疊之際,他傾身而上。

不多時,少女已是面頰潮紅,水眸迷離,用更加嬌柔輕軟的語氣,又對他說——

“將軍,你好溫柔啊。”

溫柔?

男人暴起青筋的大掌驀然停頓。

緊接著,他便醒了過來。

此時天際方泛起魚肚白,屋內依舊昏暗無聲。

楊軒在床上坐起身,額角沁出些微薄汗,肌肉微繃,呼吸略顯急促。

隨後,他咬牙掀開了被子,在看到那片濡濕的痕跡時,神情霎時陰沈得如墜冰窖。

他竟然……?

整整二十二年來,他竟然因為那個女人,做了此生的頭一回春夢??

真是太荒唐了!

……

夢醒過後,楊軒迷迷糊糊又躺了半個時辰,再睜眼時,院中已經傳來了窸窣的灑掃聲。

其父楊荀為兵部尚書,父子倆都是清晨出門,這個時間,便是楊府的下人們最忙碌的時候。

正值春寒料峭之際,屋檐下覆著一層薄薄的冷霜,楊軒走在廊下,因著剛盥洗完,臉上帶著冰涼的水汽。

布膳的婢女們遠遠地瞧見他,早就將頭低了下去。

這京城大戶人家的宅院裏,奴婢爬上主子的床,一朝翻身的事情屢見不鮮。

唯獨楊府中的婢女,對自家公子是半點腌臜心思都不敢有,唯恐他一個不高興,就把她們扔進詔獄裏。

飯廳內,楊大人與夫人趙氏已經入座,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膳。

楊大人蓄了胡須,瞧著偏儒生樣,不似楊軒那般眉眼淩厲,他相貌清臒,雖上了年紀但風度不凡,想必年少時也是一位美男子。

而趙氏本就出身名門,楊家又沒什麽可讓她憂心的事,多年下來,依舊是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

趙氏往楊軒碟子裏夾了個湯包,笑容和煦道:“聽說你昨個夜裏接近醜時才回來的?什麽事這樣忙呀?”

楊軒看向湯包的眼神一楞,腦子裏忽就閃過某些畫面,似乎是並未聽到母親的話。

他擡頭道:“又是蟹黃味的?”

趙氏目露疑惑,“怎麽了,是不喜歡麽?”

“哦,沒有,”楊軒避開視線,喝了口湯,“昨晚刑部報上來一個案子,就耽擱了會兒。”

楊荀看了他一眼,倒也沒多過問。

楊家父子都是個沈默寡言的性子,好在趙氏親善隨和,有她在,這飯桌上的氣氛便不會太過冷凝。

沒過少焉,趙氏又看向楊荀道:“老爺,那司天監陸大人家的三郎,下月娶親,你說這賀禮,備點什麽好呢?”

她說話時,還下意識地瞟了眼坐在對面的兒子,只見他自顧自地用膳,眼皮都不曾擡一下。

“哦,我都差點兒忘了這事了。”楊荀停下木箸,狀似恍然地擡起頭。

這種宅院往來的禮儀之事,向來都由趙氏做主,何曾需要擺到飯桌上來說?

楊軒默默聽著,總覺得父母有其他意思。

隨後,楊荀感慨道:“那陸大人與為夫同年,如今,膝下三個兒女都已結了親,他也算是可以安享晚年了。”

楊大人不是個擅長彎彎繞繞的性子,他說這話時,楊軒只覺有些生硬,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不經意擡眸,只見母親恰巧也笑看了過來。

趙氏語重心長道:“軒兒啊,你每日回來得這樣晚,一心都撲在公務上,是否也該勻點時間出來,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啊?”

這話頭終於還是引過來了。

楊軒不緊不慢地咽下口中的粥,淡聲道:“兒子不著急。”

見他這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趙氏頓覺食之無味,“你年紀也不小了,你不著急,可我們做父母的著急啊!”

“阿娘知道的,”楊軒註視著她,“兒子只想要一個真心相愛之人,若是遇不見,孤身一人,更加自在。”

聽罷,趙氏臉色驀地沈下,側眸給自家夫君使了個眼色,卻見他吃得正香,沒什麽反應。

她緩了緩神色,又微笑道:“娘聽說,公孫將軍過幾月便會回京,他的小女蓉兒,同你是青梅竹馬,娘瞧著你們二人甚是般配,要不,到時找機會敘敘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若是再置若罔聞,就當真是不給她這個娘親面子了。

只可惜,她兒子這張嘴要麽不說話,要麽一張口就能噎死人。

“我跟她,除了一起打過架之外,似乎沒什麽舊可敘的。”

楊軒面無表情地擡頭,“阿娘就如此擔心兒子會孤獨終老麽?”

趙氏嘴角當即拉了下去,雖不好直接說出口,可她心裏還真真是這樣認為的。

“那公孫蓉好歹是個女將軍,想必不會小家子氣,你倆多處處,若是她能發現你的好,這婚事,多半能成。”

她說完,想著對方多少能有點反應,可誰知,楊軒只輕輕提了下唇,似是不以為然。

“兒子還真是不知,自己有什麽好的?”

能讓六公主如此牽腸掛肚,以身相誘?

她到底想幹什麽呢?

男人疏朗的眉宇稍蹙一瞬,旋即,站起了身,“該去校場了,兒子先行一步。”

他說罷,便頷首離去。

趙氏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楊荀這才有機會開口:“都說了,軒兒有主見,這婚姻大事,你做不了他的主。”

“那我能怎麽辦?”趙氏瞪了他一眼,“你兒子可是口口相傳的冷面閻羅,誰家的女兒敢接近他啊?”

“這還不都怪你,從小到大就只知道跟他灌輸些家國大事,你瞧瞧,他都這個年紀了,還對兒女之事一點想法都沒有。”

趙氏自覺頭疼,可楊荀卻對自己的兒子有莫名的自信,先立業後成家,緣分自有天註定,該來的總會來的。

他往夫人碗裏夾了些蕓豆,賠笑道:“快吃,吃完為夫該去上朝了。”

……

寬敞的宮道上,羽林衛踏著整齊的步子走過,伴著遠處傳來的雄渾鐘鼓聲,一齊鉆入嵌有琉璃瓦的院墻內。

蕭玥坐在支摘窗前,借助晨光,梳理著昨夜買回來的編織線。

守在外頭的羽林衛換防了,那便是晨練已結束,他此刻應當在大殿內上早朝。

楊軒的生活路徑,她早已熟記於心。

少女嘴角掛著淺笑,莫名又想起男人一襲蟒袍時的英武模樣。

白玉瓷瓶擺在一旁,淺淡的藥香味偶爾飄入鼻間,蕭玥將挑出來的玄色編織線卷好,放在木匣子裏。

沒過多久,露茴自門外走了進來,瞧著神色有些緊張,“公主,雲華宮來人說,姚貴妃病倒了,聖上特許您去看望貴妃娘娘。”

蕭玥一聽,細眉不由蹙起。

那個女人病倒了,關她甚麽事?還特許她出門?

不對,這個時候病了,肯定有貓膩。

轉念一想,她連忙問:“來的人怎麽說?”

露茴如實道:“說是昨夜裏就做噩夢,擾得聖上都沒睡好,今兒個淩晨出了好些虛汗,才連忙喚了太醫去。”

“做噩夢?”蕭玥眸色收緊,“她做甚麽夢了?”

露茴貼近,低聲道:“說是夢見李淑妃了。”

聽罷,蕭玥冷冷勾了下唇,自思,這女人為了奪得天子獨寵,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若她真夢見了娘親,那也絕對是來向她索命的。

“行,我去會會她。”

少女起身,整好衣擺,先把那瓶藥收進屜中,才走出房門。

冬末初春的天氣依舊寒冷,蕭玥沒披鬥篷,又剛從燒了地龍的房內出來,一身水藍色鑲銀絲邊的羅裙走在路上,凍得鼻尖微微泛紅。

她既是去看望“病人”的,那自然不能顯得自己太舒服。

賣慘嘛,誰不會呢?

正在袖中來回搓手取暖之際,她平視前方,只見拐角處走出一隊金甲羽林衛。

皆是鴉青色箭袖錦袍的裝扮,肩披金甲,腰間鞶帶上嵌有一枚狼頭紋飾。

而那為首的男人,劍眉星目,頭戴浮雕暗金冠,一襲玄衣,手撫在三尺長劍上,寒涼長眸裏投出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方向。

並未料到會遇見他,蕭玥心下一驚,整個人驀地局促了起來。

雖知道不該看,可視線還是朝那頎長身影止不住地飄了過去。

待兩相走近之時,她不由擡手撩了下鬢角的發絲,以掩飾心中的慌亂。

眾人朝她躬身行禮,領隊的楊軒拱手道:“見過公主殿下。”

男人神情十分坦然自若,仿佛二人從不相識。

“免禮。”

而蕭玥也只稍作停頓,便趕忙朝前走去。

可秦遠這個愛八卦的性子,一雙眼早就偷偷擡了起來,只見六公主離去前,還特意與自家將軍對視了一眼。

他心下腹誹:嘖,大庭廣眾之下眉目傳情,成何體統。

但旋即,他又想起了不對勁的事情,湊到楊軒身旁道:“將軍,公主不是被禁足了麽?”

楊軒望向她身後跟著的宮人,稍稍斂目,“那好像是雲華宮的人。”

秦遠心領神會,自以為是為主子分憂道:“要不,讓屬下去打聽打聽?”

可旋即,就被男人賞了一記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前幾日抓到的那個內鬼,審明白了?”

“沒有。”

“所以你很閑?”楊軒厲色道。

秦遠趕忙挺直腰板,“屬下這就去!”

作者有話要說:

楊軒:阿娘不必擔心,兒子有人要的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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