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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 【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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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蕪,我回來娶你了。”◎

沈春蕪做了極其漫長的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接受到一份神秘人的委托,要去給一位故人帶一份牛肉幹,她走了許久的路, 看到一個女子在拱橋的盡頭, 只要跨過盡頭,將牛肉幹交給她, 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但沈春蕪翻尋自己的行囊,卻怎麽也找不到牛肉幹了,行囊裏亂七八糟的,盡是各類醫藥典籍、壓扁的筆紙、翻倒的硯臺,蕪亂無序, 她開始焦切, 翻了一遍箱篋,仍舊沒有找到牛肉幹,怎麽辦?該怎麽辦?

沈春蕪又細細翻尋了一遍,終於將牛肉幹找到了, 如釋重負,交給了她。

女子用牛肉幹烹制了一碗湯, 邀請她喝一碗,沈春蕪看到金澄澄的湯油子,食指大動,正要喝,但一股蠻勁拎住她的後衣領, 將她拖往橋頭。

吊詭地是,沈春蕪絲毫沒有感受到疼, 只是好奇地看向拖住自己的人, 噢, 是盛聞舟。

少年時期的盛聞舟。

灰青戰袍,背後斜著一柄碧色油紙傘,眉眼仿佛歷經風雨濯洗,籠著一團淡淡的翳色,彌足可畏。

他整個人庶幾要與那一片蒼青的天穹融為一體了,除了那一柄綠色的傘,能將他與背景區分開來,

沈春蕪沒想到會在裏夢裏會遇到認識的人,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唯有他一人面目清晰,他拖著她一直走,上橋,下橋,她想要掙紮,奈何氣力過小,只能任由他拽曳了,她也想罵他,但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她看到那個烹湯女子在橋的盡頭朝自己招手,沈春蕪想要過去,但盛聞舟不允許。他拉著她反向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路上兩人無話,她想盡各種方法逃跑,但通通被他抓了回去,後來她擾得他委實不耐煩,他不知從哪裏尋來了一根紅絲線,一端拴在自己的腕間,另一端在她的腕子打了個死結。

任憑沈春蕪使盡渾身解數,都解不開那一道死結。

她咬牙切齒地盯著少年,兩人在一座暴雨侵襲後的草原上歇腳,夜裏她計劃著想拿針灸紮他的穴道,教他動彈不得,這般一來,她就能出逃了。很意外地是,在燃燒的篝火前,盛聞舟褪下上半身的袍子,放在篝火前烤,然後一晌解開她身上的濕衣,將他袍子穿在她身上。

夢裏的觸感異常明晰,像是真實發生過。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哪怕四遭無人,他怎能自然而然地脫她衣物?

但兩人似乎相處過了很長的光景,哪怕她身無寸縷,他的模樣也是淡寂的,平靜的,一行一止都充滿憐惜,仿佛她是珍寶,稍微不註意就碎了。

他在為她烤衣之時,她看到少年的後背,只一眼,便怔住了。

他身上的傷,怎的這般多……

大大小小的紫青色的傷疤,猙獰地盤亙於少年勁韌勻實的脊椎骨上,饒是她想挑一處地方下手都沒有辦法。

傷害的動作,演變成了細致的撫摩。

這樣的舉止顯然刺激到了他,他順勢將她拉入懷中,道:“還好,你沒有喝那碗湯,你還在我身邊。”

——要不然,你喝了孟婆湯,我就再不能接你回家了。

沈春蕪眼睫微微一顫,饒是再遲鈍,也聽明白了盛聞舟的潛臺詞,只是她不明白。

“你喜歡我?”——要不然的話,為何總是處處糾纏她?

少年沒有說話,他從草地上薅下了一撮淺草,撚成一枚指環,掬起她的左手,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沈春蕪能夠感受到一抹軟綿綿的觸感,若有似無地撩撥著她的心弦,她問這是什麽東西。

草場上起風了,夜風吹著她的裙裾,也吹著少年面前的篝火,兩人的臉上都洇染著橘橙的色彩,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橘火之間悄然流動。

見她並不排斥,少年露出了散淡的容色,一根淺草叼在嘴裏,笑道:“你猜?”

沈春蕪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哪個問題,她問了兩個問題。

沈春蕪還在等他接下來的話,他托住她的後腦勺,輕輕吻了她的額心,道:“阿蕪,我回來娶你了。”

“這枚指環,作為憑證。”

-

沈春蕪不知自己昏迷多久,當清醒的時候,感到極其口渴,仿佛整個人在大漠裏踽踽獨行了許久,滴水未入。

“水、水……”

微弱的聲音一下子驚醒守在床榻旁的人,她喜極而泣:“夫人,您終算是醒了!”

緊接著是一片焦切的步履聲,由近及遠,那人去取水了。

夫人?

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種稱呼了……話說回來,這聲音也是有些耳熟。

沈春蕪竭力撐開沈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了陌生的帳頂,清簡而厚重,身上罩著玄色氅衣,它像褥子一般蓋住她,嚴嚴實實的暖,左手一側是半透明的縐紗垂簾,嗅覺跟著視覺一起恢覆了,她嗅到了一陣月桂梅香,太熟悉了,鉤沈起了許久回憶,也讓她想起那個故人。

所以說……她這是在他的營帳裏嗎?

“夫人,水來了!”著一紅色勁裝的女娘風風火火沖進來,應是速度過快,差點撞歪了那落地的燈籠。

奔月掬著水碗前來,沈春蕪與她打了個照面,三年未曾見,奔月依舊是老樣子,行事生猛如風,耿直率真,揣著一份真性情。

沈春蕪忽然生出了一種躲無可躲的無力,一昧掩飾自己的身份如今已沒任何意義,她喝過水,解了渴,又聽奔月說:

“夫人,你左手的草戒好好看看。”

噫,草戒?

沈春蕪嗆了一聲,放下碗盞,看向了左手——無名指上,果不其然戴著一枚指環,由淺草織成,但做工很精細,縈繞著雨水與露珠的清冽氣息。

看來,夢是真的錒。

盛聞舟真的給她戴上了一枚指環。

也是他從陰曹地府裏搶過了她嗎?

當初,她選擇與禇崇等一眾反賊同歸於盡,根本不奢望自己會活著。地窖裏藏有硝石這件事,是她疇昔聽戚巍與晁娘提及的,那些本該是制作火.藥的原料,但事急從權,在敵眾我寡的情狀之下,她為了保住晁娘,別無他法。

與諸同時,她發現右腕上的翡翠玉鐲,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估計是在戰火裏被轟碎了。

這也是沈春蕪感到懊悔的地方,當初不應招搖地戴在腕子上,藏在安全而合適的地方,該多好。

“晁娘情狀如何?”沈春蕪開口說話,但她的嗓音很枯槁,仿佛是久未開口的人,突然開了口,咬音吐字都是極慢的。

奔月道:“一條好消息,一條壞消息,夫人要先聽哪個?”

還賣起關子來了……

沈春蕪道:“先聽好的。”

“晁娘活著,前日就醒了。”

沈春蕪道:“那壞消息呢?”

奔月道:“陛下在五國城擒獲西遼王,削了西遼王的首,西征過程中,結果半途殺出了金帝,金帝以幫扶西遼王為由,向大楚開戰,陛下與大軍腹背受敵,受了嚴峻的局勢,如今困在了五國城。”

沈春蕪覺得畫風不太對勁:“怎麽跟我說起陛下的事,難道不是該說晁娘的壞消息麽?”

話落,外頭傳出一陣琳瑯般的笑音:“怎麽,你指望老娘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看到晁娘全須全尾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沈春蕪欣喜不已,正要問候,卻迎來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痛斥,就差當場被揪著耳朵聽訓了。

奔月忍住不笑,晁娘是一個很剽悍的人物,放眼整座濰城,就連楊渡楊知府都要禮讓她三分。

“為何要這麽冒進!萬一、萬一你有個好歹,我如何向戚巍交代!”晁娘將沈春蕪牢牢摁在懷裏,摁得沈春蕪全然喘不過氣,她弱弱道:“娘,壓著我的傷口了……”

一聲軟糯的“娘”,震得晁娘一個激靈,心疼地松開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膊:“傷口還疼不?”

沈春蕪搖了搖首:“現在不疼的,娘好些了嗎?”

“我哪有什麽事,不過一些小傷罷了。”

沈春蕪握住了她的手,晁娘不可能是小傷,她是眼睜睜看著晁娘被吊在橫梁之上,遍體鱗傷,滴下來的血裝滿了整整一只銅盆。

沈春蕪不信晁娘的話,捋開她的袖裾,左右探看一番,確證晁娘已無大礙後,才深深舒下了一口氣。

“你這孩子,怎麽凈有功夫去關心別人,你倒關切一下自己啊,今後再不允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明白嗎?”

晁娘心疼死了,“要不是符太醫救你及時,你早就……”

說著,隱隱紅了眼眶。

聽及故人名諱,沈春蕪心中便有了一些疑惑,但按下不表,指腹揩掉晁娘眼瞼的淚漬:“別哭了,娘,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別教奔月看笑話了。”

奔月忽然被點名,心裏犯怵,果不其然,晁娘將矛頭落在她身上,磨刀霍霍。奔月暗道不妙,當下忙去請了符敘來,說要為沈春蕪覆診。

符敘夾在奔月與晁娘兩人之間,一籌莫展,只能隔著一段距離朝著沈春蕪見禮。

“見過江姑娘。”

沈春蕪有些愕訝,奔月、符敘等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了,非但沒有拆穿,反而順著她如今的身份來稱呼她。

她感覺符敘有些話要對她單獨說,遂尋了個由頭,將兩人支使了出去。

兩人離去後,偌大的軍帳之內,恢覆一片沈寂。

還是符敘率先打破了這一層沈寂,他一改恭謹之色,咬牙切齒道:“說句實在話,我本來不想待見你的,甚至很憎惡你。”

沈春蕪驀然一怔。

“三年前你執意離開陛下,還設下了這麽多陰謀詭計,讓陛下吐血得病,如今你本該死去,但——”符敘道,“我真的想不通,陛下為何願意救你一命,你這種鐵石心腸的女子,完全不值得他去付出。”

符敘這一番咬牙切齒的話,信息量太大,讓沈春蕪沈默許久。

盛軾居然吐血了?

這是何時的事?

本來她想問,但符敘現在對她敵意很深,她並不惱,若她站在符敘的位置上,的確也會討厭自己。

但沈春蕪並不會就此內耗,她不可能為當初所做的事而懊悔。

晌久,她道:“我欠陛下一條命。”

“你欠了一條命,但能拿什麽還?”符敘冷哂道。

他解開藥箱,一晌給沈春蕪覆診,一晌道:“你最好修身養息,不要浪費了陛下一番苦心,否則,你有個好歹,遭殃的人是我!”

沈春蕪噗嗤一聲笑出來:“符敘,你對我是不是有很大的怨氣啊?”

符敘匪夷所思,他都這麽兇她了,她怎麽還能笑得出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符敘悶著一口氣,不說話。

沈春蕪看著手上纏繞的繃帶在一點一點的松解開去,她頓默了一會兒,道:“陛下救了我,那他的眼疾可有恙礙?”

符敘沒好氣道:“能不能不要把陛下想得這麽羸弱,眼疾能礙他什麽事?想當年收覆燕雲十六州,什麽傷沒受過,什麽苦沒吃過,什麽風雨沒經歷過,至暗時刻都扛過來了,還會怕當初的手下敗將不成?”

符敘指的是瑉帝遭受金帝大軍突襲,圍困五國城一事。

燕雲十六州曾經是金帝霸占大楚的領土,是先帝念念不忘的失地,在過去十年多次戰役之中,金帝數度淪為盛軾的手下敗將,金帝心中郁氣越積越深,尤其是盛軾徹底將燕雲十六州收覆回去後,金帝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瑉帝在五國城斬了西遼王的頭,就說明是入了金帝設下的甕中,金帝必不會錯失良機,馬上發兵包抄了五國城,將瑉帝和漠北鐵騎都圍困在危城之中。

孤城閉,糧草絕,五國城儼然成了一座孤島。

沈春蕪的心提了起來,直覺告訴她不能坐以待斃。

符敘似乎料到她的小心思,摁住她:“你就老老實實呆在濰城裏,哪兒也不準去。”

沈春蕪:“……”

沈春蕪心裏五味雜陳,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陛下已經離開了多少日?”

——她側面在問自己昏迷了多少日?

符敘算了一算,道:“已有一旬。”

“這一旬之中,陛下可有傳信來?”

“楊渡應當知情,畢竟是陛下吩咐他來守濰城——我警告你啊,別打什麽小心思,這些前線的事,你不要再管,從今往後,你就一個人,安安心心地當你的姜拂衣!”

符敘警告的聲音縈繞在耳屏處,沈春蕪垂頭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草戒,心頭開始滴血。

-

濰城徹底戒嚴,打從春山塢發生暴亂,城中人人自危,民眾對反賊的憤怒情緒持續增高,反戰的聲音沸騰一片。

楊渡帶官兵對春山、燕山一帶進行大清洗,搗了不少反賊的老巢,擺在這些人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麽充軍,要麽原地斬首。

反賊們雖有反骨頭,但到底不是什麽忠烈節義之士,遇到生路他們自然會走生路,楊渡將他們悉數充軍,從他們口中套問西遼、金國的情報,走一出黑吃黑。

這一段時日是西遼與金國的蜜月期,兩國聯袂結盟,這些反賊獲悉了不少金國的動向,甚至有一個人是諜中諜,同時為兩國效命幹事。

每隔十日,他就要向金帝去稟報濰城的情況——正巧,明日就是去五國城面聖報信的日子。

楊渡需要一個合適的人,跟隨此人潛入五國城,這位諜者也提供了一個非常合適的契機。據聞金帝的愛妃身染重疾,這位妃子是金帝極為珍重的人,金帝不論去何處都會帶上她,就連上戰場也不會例外。

金帝遍請名醫而不得,這是一個突破口。

這個隱秘的消息很快被晁娘得知,她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楊知府,你在打拂衣的算盤,我不允許!”

沈春蕪此前遭過一場生死劫,亟需將養休息,怎麽能夠重涉險境?春山塢發生暴亂後,晁娘對沈春蕪充斥著濃深的愧怍,哪裏舍得讓她又去戰場上涉險?

“並且,當初你明明能夠攔下拂衣,不讓她入春山塢,偏偏你讓她入府涉險!”

楊渡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場所有人中,他最清醒、最理智,心也是最冷的,他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剿殺反賊,但他竟縱容沈春蕪涉險,利用她的孤勇借刀殺人,以一種萬劫不覆的方式將整座匪寨夷為平地!

晁娘對楊渡完全沒有好感,更不容許他踏入軍營半步。

楊渡根本沒有能見沈春蕪的機會,還是一次符敘進營診療之時,從藥箱裏拿出了一封密信遞給她。

符敘沈默地遞了信就離開,連個眼神都不給。

沈春蕪拆開信,發現是一項潛伏作戰計劃,需要她跟隨那位諜中諜潛入五國城,借為王妃治病的名義,給困守在危城裏的漠北鐵騎送信,完成一出裏應外合。

時局刻不容緩,天亮前就要起身行動。

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只有不到兩個時辰!

沈春蕪捏著信劄的手,逐漸收緊,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如果她不去,大可以將信燒了,當楊渡什麽都沒說。

如果她去,就吩咐奔月放一出煙火。

沈春蕪心中糾結不已,晁娘的耳提面命就在耳屏處,如果答應同去,她和盛軾很可能又重新糾纏在一起。

如果不答應,她心裏又邁不過去這一個坎兒。

“夫人,”奔月伏在床榻前,托著腮,“如果你不去,就讓我去。大不了與金帝同歸於盡,換取瑉帝突圍危城的一線生機!”

沈春蕪失笑:“能不能不要輕易將死掛在嘴邊?人要惜命。”

“我的命就是陛下救的,有朝一日必有一死,有人的死,等同於泰山,有人的死,輕如鴻毛,我想讓自己的死,等同於泰山。”

沈春蕪道:“刀九不會心疼嗎?”

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調侃,一抹緋色掠過奔月的面頰,矢口否認:“他如今就在危城裏,也不知他如何了,他的命這麽硬,絕對是死不了的。”

“對了,此前陛下知道我放您離開的事,一怒之下將我關在水牢裏,質問我為何要這樣做,我是生平第一回有理有據地駁斥他,按照規矩,我這種以下犯上不忠不義的人,要被斬殺的,但陛下最後沒有這樣做,只讓我蹲了三個月的大牢。”

沈春蕪有些愕訝,心中湧入一絲難以言喻的思緒,情不自禁道:“——這三年,他過得怎麽樣?”

這可算是開了奔月的話匣子,她說了很多很多事,諸如:

“陛下每夜批折子都要批到很久,批完了折子,都會回到舊日的襄平王府,坐在昔日夫人做過的秋千上,一待就是徹夜。”

“陛下總會每日抱著小乖說悄悄話,他會說,‘你娘真夠狠心,丟下父女倆就跑了’。”

聽及此,沈春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是個很少回憶過去的人,很多事情翻篇了就是翻篇了,再沒有陷進去的必要。但聽到奔月口中所講述的一切,她的心某個微小的部分,仍舊塌陷下去一小塊兒。

雖然塌陷的痕跡不甚明顯,但它還是塌了。

奔月說完,就離開了,給沈春蕪思考的空間。

沈春蕪忍不住摩挲著左手無名指上的草戒,又想起先前做過的夢。

那個神秘委托人,是死神的化身,牽引她跨向奈何橋,打算讓她飲下孟婆熬煮的孟婆湯。

最後,是盛軾將她脫離死亡的泥沼。

通常而言,人醒來的時候,夢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今次所做的這個夢竟是讓她的印象格外深刻。

甚至是……

她還明晰地記得,夢中的少年親手為她戴上了草戒,說:

“阿蕪,我回來娶你了。”

十年前的場景與夢境重疊在一起,迫的她一陣恍惚。

當夜,她寫了一封信,便出了營帳,吩咐奔月燃起了煙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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