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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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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

逯行之一路沈默,只是看著車窗外。

元司晨好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麽,看著他路燈下蒼白清瘦的側臉,又咽了回去。

追問的話不能說,逯行之的脾氣他知道,肯定不肯向他示弱;安慰的話又說不出口,元司晨對哥們兒向來放不出來好屁。

二人一個沈默,一個糾結,出租車載滿了難言的情緒一路飛馳。

逯行之一回去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元司晨揉了揉頭發,便把他的書包放在門口,沖門裏的人交代了一句。

他呆站了片刻,又覺得自己無聊,沒勁地走開了。

逯行之一鎖上門就撲在床上。除了書和幾件衣服,他沒有帶任何之前的東西過來。床單被褥都是新買的,一股新布料的味道,不能帶給來任何家的安全感。

他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沒有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彰示著生活再不覆從前。家庭也好,朋友也好,尊嚴也好,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獨自一人,沒有信心重建新的天地,只覺得深深的無力。

從決定轉學到來到C市,他終日勞頓不得喘息,此刻終於難得的清閑,連日壓抑著的委屈與悲傷卻又一股腦地湧上來,在心頭叫囂著存在感。

他沒有開燈,整個人沈浸在黑暗中;強烈的情緒變化傷神勞心,此時已經困倦不堪。他讓自己放松精神,慢慢地,夜色入夢。

不知睡了多久,逯行之才昏昏沈沈地醒過來。他打開燈看表,意識到自己其實並沒有睡很長時間,但感覺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逯行之對待情緒低落的方式就是睡覺。雖然睡覺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醒來後總能產生新的勇氣去面對這個操/蛋的世界。

他甩了甩腦袋,把不愉快的情緒都甩在腦後。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晚上該洗澡也得洗澡。

他收拾東西打算去衛生間,一打開門,差點和外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元司晨和他差不多高,這一撞就是額頭對額頭。好在逯行之反應神速,一把扶住元司晨的肩,才沒讓腦門相撞。

逯行之只穿著短褲,毛巾還搭在肩膀上,此時猝不及防地看見元司晨,驚訝道:“你在我門口幹什麽?”

元司晨好像偷偷做壞事被發現了似的,眼神飄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明白:“我......我給你送點吃的。”

逯行之有點反應不過來,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盤子,像是一塊餡餅,“你送就送唄,站我門口不敲門,就這麽幹等著嗎?”

“我......”,元司晨頓了半秒,煞有其事地解釋道:“我這不是剛想敲門,結果沒想到你突然出來了。”

逯行之有些無語,心說你思考的痕跡未免有些太明顯。不過他也隨即明白了這個男孩笨拙的關切。

他接過盤子,對元司晨一笑:“你先進來吧,我吃完這個再去洗澡。”

元司晨以為自己真就蒙混過關,一邊暗自慶幸,一邊忍不住打量著這個因為物件少而顯得寬敞的房間。

“你東西搬完了?”,元司晨大喇喇地坐在了逯行之的床上。

逯行之看著床單的褶皺,指尖一頓,念在他送晚飯的情份上,沒有讓他起來。

“嗯。”,逯行之咬了一口,發現裏面是核桃餡的。

“你平時就沒有什麽小物品嗎?我看這都是書......”,元司晨隨手拿起一本掃了一眼,“還都是教科書。”

“......核桃還沒有吃完嗎?”,逯行之不願多說,及時岔開話題。

元司晨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岔,“害,這是我新買的,之前的被我那天晚上蒸了一大半。”

想起那天晚上的較勁,他們都笑了,不知為何平時都能獨當一面的人,一掐起來就變幼稚。

“你這麽喜歡吃核桃”

“那倒不是,是給我奶奶吃的,她年紀還是大了,記憶力什麽的,都不太好。”

逯行之想起他來的那一天,李奶奶忘記了他這個租客。元司晨心有顧慮說的委婉,逯行之一聽就知道,奶奶有點阿爾茲海默癥的前兆了。

逯行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二人一時陷入沈默。

元司晨看他吃的挺香,問道:“你吃著我的東西,不想說點什麽嗎?”

“啊?”,逯行之擡頭,有些迷茫,“哦,謝謝你!”

“不是這個,”,元司晨似乎一點沒期待他的道謝,“我是問你好吃嗎?”

有一說一,是真的挺好吃,逯行之從小到大吃食堂吃的最多,難得嘗到這種精心烹制的夜宵,心情都跟著好起來。

“好吃啊,真的好吃,唯一的一個小小的不足,就是味道有點淡了。”,逯行之是真心實意了。

“淡就對了,專門給你特制的。”

“為什麽?”,逯行之真誠發問。

元司晨一時不知當講不當講,“呃,你不是心臟不好嗎?我搜了一下好像是忌高油高鹽,就沒加很多調料。”

“......”,逯行之心裏五味雜陳,他沒想到元司晨心細至此,但又覺得這孩子難免有點呆。

“你不當家庭主婦真是可惜了。”,逯行之盛讚。

元司晨對於這種話早已聽習慣了,“切”了一聲不予理睬。

逯行之大口吃完,就想把盤子端出去洗了。元司晨見狀把他按住,“我來,你歇著吧。”

逯行之本來就是裝病,平白享受了一頓“病號餐”不說,再讓別人去收拾碗筷,他心裏是真的有點過意不去。

他站起來推辭:“還是給我吧,這多不好......”

元司晨“嘖”了一聲,拉住他的胳膊讓他坐回去:“多大點事兒,又不是天天給你端茶倒水,你別動了。”

元司晨用了猛勁兒,連帶著逯行之的白色短袖給他拉下來半截,領口歪斜,露出他的鎖骨和一小片胸/口。

與此同時,元司晨也看到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逯行之左側鎖骨一直蜿蜒到衣服裏面,不知道究竟有多長。

疤痕還是淡粉色,元司晨之前脾氣很差,經常挑事打架,動不動就流血留疤。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刀傷,是剛剛痊愈留下的痕跡。

元司晨震驚地看著他:“你這怎麽弄的”

逯行之面色如常,看不出緊張或慌亂,“意外。”

就這麽兩個字,讓人浮想聯翩。

元司晨反倒有些急眼:“什麽意外能留這麽長一個疤 這一看就是利器傷的,你不是跟人打架了吧”

逯行之笑了:“你看我像會打架鬥毆的人嗎?要是別人幹的我肯定得報警了,真是意外。”

元司晨認真看著他,似乎是想從逯行之的表情來判斷他是否在騙自己。

逯行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動聲色地轉移焦點:“倒是你,一看就知道是利器你倒是說說你哪來的經驗。”

哪來的經驗打架打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他有分寸,不會真碰管制/刀具,但是前些年也沒少陪狐朋狗友去醫院。

然而元司晨反應神速,脫口而出:“做飯難免切到手啊,劃出來就是這個樣子......誒,你別轉移話題,你.......”

逯行之不等他說完便起身:“誒呀都十點多了啊,你不洗我先洗了啊。”

元司晨被他無情推開,看著桌上的餐盤不由一陣惱火,陪你玩陪你住,好吃好喝伺候著,現在連問都問不得,純純白眼狼!

“元司晨,水怎麽不熱”,逯行之的聲音混著淋漓水聲傳到房間裏。

元司晨心裏暗笑,活該,這時候知道叫我了問的時候躲躲閃閃,瞞著不告訴我,得讓你知道知道,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誰

逯行之等了半天沒有聽到回應,猜測這小子八成是在憋壞。他耐心地等了片刻,又喊:“元司晨”,語氣裏帶了點祈求的味道。

依舊沒有回應。

逯行之已經冷得不行,一咬牙披上衣服,就要去看熱水器。

元司晨聽見“哢嚓”開門聲,立刻跳起來:“我去我去,你別出來了。”

逯行之聽見他“噔噔”跑到樓下,不由得笑起來,這人還真是矛盾得不行。

“要不是熱水器在樓下,要不是晚上天涼,”;元司晨幽怨地調著熱水器,“要不是你心臟不好,我怕給你凍出心肌炎,”;他給自己強行挽尊,“我才不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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