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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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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喪

“小修”。

躺在地上之人有氣無力的對著人群喊了聲。

“師父。”暗啞而帶著哭音的聲音在人群後回應,隨著聲音後一個身影向地上女人奔去。

女人趟身地上鋪著稻草,被喚小修的女孩奔過去直接跪在女人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女人的手牽在手上,生怕師父一碰就碎,而此時的師父就是碎了。

“師父……小修在呢。”

小女孩強忍著眼淚,她多希望師父是住在城裏的,這樣的話生病了看病也近啊,可是……

師父的生命裏怕是已經沒有如果同可是了。

師父只告訴過女孩一次她的身世,那時女孩未曾開智,對身世並不在意,只知道這世上只有師父是對她最親最好的親人。

如今師父已經被移到了主屋正堂的一邊,村裏年長和自己師父熟識的人已經在師父身邊守著。

“小修……師父已經無法護著你考學結婚成家了……”

女人歇了口氣繼續吃力的交待:“你一定要考到城裏的學校……你師姐會照顧你上大學……你去將衣櫃裏面的小木箱拿著你大師姐若回來就交給她,你床頭包裏都是你的證件。”說到此女人像是嘆了口氣,又像是哽咽了一聲。

“去吧。”

女人微擡了擡手想摸摸女孩的頭,可能是生命已入尾盡她的手根本就沒擡起的能力。

女孩悲愴點著頭放下師父的手起身直奔房間去拿小木箱,她不知小木箱裏會有什麽,然而這怕是最後一次為師父做的事了。

等女孩離去,女人看向離自己最近的村長無力的說了句:“阿情還沒回來......”

內心悲傷的村長直搖頭,她女兒戎情電話打不通,送信的人還在城裏等著那姑娘下班,看這情況姑娘怕是趕不到見她媽最後一面。

回光返照也就短暫到讓人無法想象,村長於心不忍看這場景,可他卻又不得不面對:“戎嬸,你還有什麽要交待的直接跟上官修說吧,戎情那丫頭正在趕回來路上,咱村離城裏太遠有車的都沒在家,不然早將您送醫院裏去了。”

村長內心悲嘆連連,可他無能為力只能違背良心的說著安慰的話,戎嬸的生命油盡燈枯,即使送到醫院也是命終,可誰能殘忍的直接對她說明,只能用好的話語去安慰這人吧。

戎嬸輕輕搖頭:“我的身體根本經不起折騰,以後我的孩子還是有勞你們關照也感謝你們這十年裏對我們的照顧....”女人停下話語看向眼前所有人,像是最後一眼的告別,而後她將眼光投向上官修所去的方向,慢慢閉上眼睛,眼裏淚水悄然而落。

上官修抱著小木箱奔到女人身邊跪喊了聲師父,可惜再也等不到師父的一聲應答,看見師父眼角還有眼淚時上官修丟下小木箱拉著師父的手嚎啕大哭。

聽著女孩悲痛的哭聲屋子裏的人無不淚流滿面,有年長的阿叔上前探女人的氣息,隨後報得一聲:“戎知已上路,至親告喪”。

上官修耳中那有其他聲音,她趴在師父身上哭著,多希望像神話一樣自己的淚水能讓師父奇跡的活過來。

而此時已有人來拉她起身:“小修,節哀順變,你得給師父的親朋們告喪,要哭也得將師父的後事弄好了哭。”

上官修這才止了哭聲,抽抽噎噎的起身去找師父的手機,這滿屋的人除了她其他的卻都只是師父用善良和熱誠認識來的村裏人。

五歲時師父買了這個村裏的倉庫帶著她來這裏住了十年,而倉庫早在買下時就被師父請人改造成如今的樣子。

沒有時間去回憶和師父生活的細節,上官修拿到了師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顫顫巍巍的拿著一部用了三個G時代的老年機翻著裏面保存的聯系人。

用帶著隱忍哭腔的聲音打了好多個自己認識人的電話,打最後一個電話上官修的淚水已模糊了視線,這電話號的人她不認識可號碼是熟悉的,因為師父要找女兒時都是讓她撥號。

對這叫戎情的人可說是熟悉的陌生人。

電話是秒接的,看樣子對方對擁有這電話號的人也是擔憂吧。

“餵......”

對方餵的一聲讓上官修終於哭了,她邊哭邊說著:“大師姐,你在哪裏?師父她丟下了我們,你快回來吧......”

對方沈默了幾秒才開口說話:“上官修?我已經快到了,你別急也別怕,如果害怕你可以不呆在屋裏。”

上官修看了眼堂屋,屋裏人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多了,而和師父比較玩的來的兩位阿嬸還在,她們像是有什麽事才留下的,而且此時正看著上官修打電話。

在得知大師姐已經快到家了,上官修感覺身心一下輕飄了,若大師姐沒回來,很多事情她真的無從入手,她才十五歲,看似冷靜的打著電話,實際上內心無助慌亂哭的撕心裂肺。

兩位阿嬸見上官修電話打完招手讓她過去,“小修,你師父跟你說過她最喜歡的衣服放什麽地方你去拿來,然後將熱水和幹凈毛巾拿來,告訴所有人師父凈體請規避,你守在門口也行。”

上官修收拾好內心的憂傷急忙按阿嬸的話先去將溫水和毛巾端到師父身邊放好,轉身去拿師父的衣服,師父房間有個皮箱,從記事起就在師父房間,師父有時會跟她說這是她以後見黑白無常時必須得穿的。

此時上官修才知道師父早就準備好了身後事,這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歸處,而自己什麽也不清楚,連師父怎麽病成如今這樣也不知,虧得自己每個星期都會回來一次。

雙手快速而小心翼翼從皮箱裏托上一疊衣服去往正屋,兩阿嬸正在給師父凈體,她托著衣服跪在門口即可以守著門外人入內又能就近聽從阿嬸們的吩咐。

戎情回來看見的便是一個還穿著校服雙手托著衣服跪在主屋門前低著頭的孩子,聽見她的腳步聲擡頭看過來時眼裏有悲傷迷茫和淚花。

戎情心中一痛,這女孩又一次面對了親人生命的離去,曾經不谙世事,而這一次多少對這孩子打擊不小。

戎情走過去往屋裏看了眼,未等女孩開口她便輕輕跪了下去,伸出雙手去托女孩手中的衣服,她趕回來了,只是還是遲了一步。

“奉衣。”阿嬸將擦拭的毛巾放入盆子裏對門口喊了聲,發現門口又一人跪著她也沒細看。

戎情跪行到母親身邊雙手將衣服舉到阿嬸面前,眼神落到母親臉上巡視了一遍,知道有一天生命會終謝,只是沒想到母親會走的這麽突然。

沒能發現母親死亡的端倪,戎情也不敢大意,十年了,科技這麽發達,能找到她母親戎知也不稀奇。

回頭看了眼還看著自己的呆女孩,心中暗想女孩能安好大概人家沒有發現她還活著,或者母親將她保護的更好而沒被查出來。

兩阿嬸將衣服給亡人穿好後,這才對著跪地上的戎情細細打量,她們知道玩伴有一個女兒,只是最初她們落戶村裏時見過,如今都快十年了,她們根本不記得戎情的樣子了。

其中一個阿嬸對著戎情說:“你是戎情?你媽的一切都弄好了,就等著火葬場的車來,也不知你家長輩會怎麽安排你媽後事,天氣將熱,若無長輩來安排,可能我們會按照咱村的習俗辦事,如果你有什麽情況可以跟村長商量的。”

戎情沒有猶豫就對兩阿嬸說按村裏的習俗將母親的後事辦完,即使有長輩不還得請村裏人辦事,到不如全程交由村裏辦。

兩阿嬸已經起身,她們再次看了眼躺在稻草上身體已經失去溫度臉色透白的人,她們端上地上的水盆嘴裏輕念著出了門。

而後趕來的是上官修認識的師兄師姐們,大師兄年歲將近四十,人比較世故穩重,可能見過這白事場面,後面的事便是大師兄操辦。

混混噩噩的上官修抱著師父交待的小木箱跪在正堂裏守著師父遺體不哭不響,偶爾有師兄師姐拉她起身她也不動。

直到火葬場的車來拉走她師父,她才起身不聲不響的擠進車內坐在了戎情的身邊。

師父被推入火化爐裏上官修又開始嚎啕大哭了一場,她的哭聲讓幾個師姐也跟著哭出了對師父的不舍。

戎情雖然哭的隱忍,可她抽搐的身體直到她母親出了火化爐裝入了骨灰棺,還在偶爾抽哽一下。

回到家,師父的靈堂已經弄好,吹哀樂的和道士也都被請了來打了照面,而後商量好後事,師父的告喪信也都已經送出。

和師父親的師兄師姐們陸續守在了靈堂,上官修依然抱著那個小木箱跪在了靈堂邊放好的墊子上,墊子是其中一師姐弄的,她弄了好幾個,因地上太硬,她們又不是跪一會的事這才弄了墊子跪上去沒那麽損膝蓋。

送師父上山的日子定好,趁晚上空隙的時間幾個師兄師姐這才問上官修關於師父近段時間的情況。

上官修這才想起自己懷抱的小木箱是師父交待要交給大師姐的,正好大家都在,而大師姐戎情還跪在她的斜對面。

“大師姐。”

上官修對著對面的人喊了聲,見大師姐看過來,她起身抱著小木箱繞到大師姐身邊:“這是師父臨終前讓我交給你的。”說著雙手托著小木箱遞到了戎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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