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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下了樓梯之後,在一樓隨便揀了個位置坐下,點了幾樣早點,打算吃完之後就出發前往解語樓,替那位水姑娘贖身。

在等待的期間,陸懷袖托著下巴打量了一圈,大堂內座無虛席,一些沒有座位的人還是站著的,果然是生意爆滿。其中有很多客人作俠客打扮,明顯是江湖人士,他們高談闊論,講起江湖軼事是信手拈來,讓久居深宮的小公主聽得津津有味。

沒過多久,一名黑衣跑堂端著木質的托盤朝他們走來,上面放著一袋包子和兩碗豆漿。陸懷袖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離他們越來越近的跑堂,肚子咕咕叫得更強烈了。

誰知就在這時,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在過道打打鬧鬧,沒有註意到前方的跑堂,直直朝他撞去,眼看著就要撞到他了。陸懷袖眼見得這一幕,腦中已經浮現出豆漿包子灑了一地的畫面,忍不住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生怕待會出現一片狼藉的景象。

只是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名跑堂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側身避開了本來不可能避開的小孩,若無其事地繼續朝他們走來,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舉著托盤的手依舊穩穩當當,甚至連豆漿都沒有灑出一滴。

將他方才的動作盡數收入眼底,這不得不讓陸懷袖對他刮目相看。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在心中連連感嘆,民間真是臥虎藏龍,人才輩出,想不到這樣一個小小的跑堂,身手竟也很是不凡。

不過片刻,那名跑堂已經走到他們跟前,動作利索的將早點擺放在他們的桌子上,隨後便要離去,只是在轉身之際,一聲“且慢”傳至他的耳畔。

薛矜見對方轉過身來,一臉“客官還有什麽吩咐”的模樣,先是將一錠碎銀拋入他的懷中,隨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位小哥,在下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你可曾聽說過解語樓的水玲瓏?”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由於客官遍布五湖四海,各大客棧的雜役跑堂可謂是見多識廣,活脫脫一群事事均知的萬事通,向他們打探消息,是再好不過的了。

果不其然,那名跑堂手裏一掂,銀子總有三四兩重,很快便精神抖擻滿面春風地說道:“自然是聽說過的。這曲州城,還有誰沒聽說過這位水姑娘的大名呢,她可是艷名遠揚的花魁娘子啊。”

薛陸二人聽罷,不由得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驚訝與擔憂——沒想到他們即將救風塵的對象竟還是位花魁娘子,那麽作為老鴇搖錢樹的她,想要逃離青樓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跑堂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在陸懷袖面上停了一瞬,旋即又飛快挪開。他頓了頓後繼續往下說:“這位水姑娘來到解語樓五年,卻還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所做的不過是彈琴奏樂吟詩作畫。她不光有清麗脫俗的外表,更兼才藝過人,可謂色藝雙絕,想要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也不知道誰那麽好運抱得美人歸。”他說到這裏,眸光閃了幾閃,下意識舔了舔自己的唇。

打探完消息後,那名跑堂便告辭離去,陸懷袖見薛矜看著他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得身子向前傾了傾,好奇問道:“怎麽了嗎?”

薛矜不動聲色地挪回視線,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道:“沒什麽。”

隨後兩人開始享用早膳,不得不說,這間客棧生意興旺是有道理的,裏面提供的食物的確十分可口,豆漿香醇濃郁,包子鮮美多汁,兩個人吃得不亦樂乎。在用餐的過程中,陸懷袖豎起耳朵,繼續聽著那些江湖人士的閑談,斜對面那桌的客人的談話很快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俠客甲喉頭滑動:“你聽說了嗎兄弟,曲州城的官府為了盡早抓到那名采花大盜鬼影子,可是把賞金提高到足足一千兩白銀了。”

俠客乙接住他的話茬:“自然是聽說了,想必這滿堂客人,有不少就是為了賞銀來的。只是要捉住那賊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此賊輕功極高,又極為狡詐,屢屢得手,現場沒留下任何證據。不是我說喪氣話,就算出動這許多人,也不一定就能將他捉拿歸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陸懷袖從中聽出了個大概。此地官府要抓一個名叫鬼影子的采花大盜,無論生死,捉住了便賞銀千兩。他輕功高絕,而且每次作案之後都會在受害人身旁放一枝桃花,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此人本來已經銷聲匿跡,近兩年又再度猖獗,而且作案手段很是殘忍,不僅取了那些女子的清白,還要害了她們的性命。

這兩年來,那名采花賊在這附近地帶接連犯下了幾十件案子,不拘美醜,不論老幼,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姑娘家都不敢貿然出門,生怕著了他的道,不僅丟了清白,還要枉送性命。

對於此人犯下的累累罪行,陸懷袖恨得是咬牙切齒,拳頭捏了又捏,巴不得官府早日將這賊人捉拿歸案,讓他為自己對那些無辜女子所犯下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因為聽得火氣都上來了,她早膳也沒心思吃,還剩下一半。

但這事絲毫不影響薛矜的用餐速度,他很快吃完,朝對面一臉義憤填膺的少女看了一眼,隨後霍一聲站起來,薄唇輕啟:“我待會要去見一個人,很快就回來,你慢慢吃。”

陸懷袖聞言乖乖地點點頭,小嘴嚼吧嚼吧把嘴裏的包子咽下去,回道:“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說完便目送少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挪回目光,努力將剩下的早點解決掉。

用完早膳後,陸懷袖雙手撐著下巴,視線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走,從正在嘰嘰喳喳交談著的客人身上,又投向忙得像高速旋轉的陀螺一般,腳不沾地的跑堂們,但最後總是會回到大門口,等待著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等了又等,一刻鐘很快就過去了,陸懷袖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從未覺得時間流逝得如此緩慢,緩慢得令人煎熬。她用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只蝸牛,在畫好的那一瞬間,那抹紅影終於出現。

薛矜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少女的跟前,不經意間看到了她畫在桌上的蝸牛,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一切。被她埋怨的目光盯著,他用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兩聲,岔開話題道:“你不是一直念叨要和我同去青樓麽,不換一身男裝,出現在那個地方有些奇怪呢。”

陸懷袖果然被轉移了註意力,她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到了那個盒子上,眼睛驟然亮了起來,興高采烈地說道:“所以這個盒子裏裝得是給我的男裝?”

薛矜含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自己。下一刻,少女便如同彈簧一樣,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緋衣少年身後,隨著他一道上了樓梯。

兩人推門而入,薛矜將木盒遞給陸懷袖,示意她換上給自己看。少女拿出那套男裝,興致勃勃地走到屏風後,開始寬衣解帶。一陣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陸懷袖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薛矜擡眼看過去,忍不住在心中喝彩一聲,好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陸懷袖被他從頭到尾仔細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肩膀,正要開口時,卻聽見他點評道:“蠻好看的,就是還差了一點。”聞言,她擡起頭愕然地看向少年,下一刻就被他帶到梳妝臺前。

薛矜拿起一把精美的木梳在手中把玩,笑吟吟地看著鏡中的少女,喉結上下滾動著:“你會梳男子發髻麽?”

他的話音剛一落下,陸懷袖便誠實地搖了搖頭,她自然是不會的。

薛矜在指尖靈活地轉動著那把木梳,聞言挑眉一笑道:“那就只好由我代勞了。”說罷執起木梳,將少女綢緞似的長發梳理整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的烏發之中穿梭,發絲很細很軟很順,讓人愛不釋手。他站在她身後為她梳著發髻,神情專註,全程一言不發。

他心無旁騖,陸懷袖卻是心亂如麻。向來為她梳頭發的都是荼蘼,如今換作了少年,讓她感到新奇的同時,也油然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一股電流竄過自己的身體。她僵硬著身子坐在銅鏡前,感受到對方手上傳來的熱度,和呼在自己耳畔的熱氣,只覺他不僅在擺弄她的頭發,同時也在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她的心臟。

少年靈巧的手上下翻飛,不一會兒發髻梳好,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細細端詳著鏡中這位剛出爐的“美少年”,滿意地打了個響指,笑嘻嘻道:“大功告成。”

陸懷袖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打量了一番,也覺得很是滿意,不由得左看右看,嘴角微微揚起。

一切準備妥當後,薛陸二人便向著目的地解語樓進發,準備大鬧青樓,營救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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