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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工圖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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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工圖失竊

再回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進屋,見江匪淺正在準備去礦山。林砧抱著手臂宣布:“你不用去了,甬道裏面全然塌陷了。”

江匪淺動作凝固,張口結舌:“全然……”

林砧皮笑肉不笑:“是啊,老天爺不讓你去,你有什麽辦法?”

“怎麽會?怎麽會……”江匪淺原地轉圈,忽然問:”你,是不是你做鬼?“

“哈哈哈哈!“林砧爆發出一陣狂笑:”小子,我怎麽做鬼?甬道是自己塌陷的,難不成你認為是我挖塌的?“

對啊,不可能是他。江匪淺連忙問:“能挖開麽?”

“塌陷的很徹底,而且裏面該開采的都差不多開出來了,周不會耗費這個精力去開挖。你想去挖,自己去。”

江匪淺沈默了,這確實他力所不及的,不論他對畫圖有多麽深的執念。他終於妥協了:“好,好,我不去就是了。”

靜了靜,江匪淺忽然道:“我送你們一件東西。”在林砧的註視下,江匪淺小心地抽出一張紙,刷刷點點畫了一張圖,解釋道:“這種支架用在開山中,可以防止坍塌把人埋在下面。”

林砧細看,發現江匪淺畫的支架和周現在通用的支架很相似,只是中間多了一個隔層,上線聯通多了一條鉸鏈,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用途,卻佯裝不懂,問:“有什麽好處?“

“中間的夾層是藏人的,土石從上面落,人不可能在最上層待,下層石塊嶙峋,未必能藏人,只有中間的隔間可以。隔間比上面一層寬,人從上面滾落,直接落在隔間的入口,順勢一滾,就可以進入隔間。鉸鏈帶一個輪盤,人抓住鉸鏈上面的繩子就可以快速落地,不需要梯子的輔助,節省時間。”

他說話寫意似的,輕描淡寫:“只是,要用好的材料制作,我看了周的絞手架,中間鋪板的都是竹子,這怎麽成?要用好木頭,不然支撐不住,最好加上鋼鐵,這樣更牢固——我知道你們有這樣的技術,一定能成。”

林砧忍不住問:“這是哪裏來的技術,為什麽傳給我們?”

“這是西方的東西,據說是原來陵安人的策略,他們善於開山,這技術也不是不傳之秘,不過是陵安和儺亞曾經有所齷齪,不通往來,儺亞後人沒有學習到罷了。”

陵安,儺亞。林砧眼中波瀾疊起,他輕聲道:“你說的往事,很遙遠了,怎麽聽你的口氣,像是在說家常?”

“讀書萬卷,世間的事情十之八九就知道了,更何況,這是歷史,沒有容你猜測的餘地,都是鐵定的事實。”

林砧望著他,眼神如謎;江匪淺回望,神色清澈。

入夜了。黑影子閃爍在建築之間,像是黑暗中飛行的燕子。他們身姿輕盈得不可置信,以常人難以企及得速度穿梭過了一排瓦房,停在一座莊嚴肅穆的房子之前。根據人們的只言片語拼湊出來的信息,就是這裏。

很快,窗欞被掀開一個角,一雙眼睛窺探著漆黑的屋內。這裏收藏著數不清的圖紙,沒有專人看守的時候不敢點燈,只怕引起火災。此時正是深夜,屋中既然無人,便更沒有燈火。

窗子被完全掀開,人影一個接一個溜進去,仍然沒有燈火,但是一雙雙如炬的眼睛卻在幽幽的熒光石的幫助下鎖定了要找的東西。

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窗欞再度被合上,他們的動作輕盈至極,連前院看守的士兵都沒有察覺。

等到第一個人察覺到有什麽發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寬敞的大殿中,只跪著一個人,他的年紀不大,眉間卻有皺紋,顯然是常常皺眉思索的緣故。

現在,這雙眉毛再次皺了起來,眉間的皺紋也再一次深刻地顯現出來——這大約是它顯現得最早的一次了。

當然,大侯也是第一次這麽早被周王叫來。幾乎是在大侯得知車工圖失竊的同一時刻,周王宣他覲見得消息就傳來了,於是他慌慌張張就奔來了,連早飯也沒吃。

但現在,他腹內得冰冷讓他毫無食欲,周王淩厲得目光一刻不停地在他身上摩擦,像是要通過摩擦產生得火花將他一把燒幹凈。

“車工圖失竊的事情,你怎麽解釋?”

大侯伏低道:“有人來竊取,驍騎營卻無所防備,未能抓住賊人,是我的失職。”

“你倒是說說,你們日夜布防,怎麽連一個擒縱院都護不住。”盡管是個大清早,周王仍然忍不住大動肝火。

“許是賊人狡猾,”大侯挺委屈:“巡邏哨兵嚴防死守,本不會察覺不到異樣動靜的。”

“那昨晚是怎麽回事?”周王狠狠拍桌子。

大侯忽然想到什麽,汗流浹背:“許是,竊賊是高手?”

“胡說!周的高手,豈不是都在驍騎營?”

“那……許是他們不是一般人。”

大侯只是胡亂一說,周王卻瞇起了眼:“什麽叫做,不是一般人?他們不是周人?”

“呃……”大侯有些淩亂,周王的聯想能力超出他的想象,他說:“那倒不太可能。”

周王卻像是幡然領悟,霍然起身,轉著圈,道:“曾經,陵安人用他們那飛檐走壁的功夫在儺亞做過亂——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我在書中讀過,當時的情況就和今日如出一轍。”他猛然回頭,緊盯大侯:“你說,是不是西邊的鳥人作鬼?”

西邊的陵安族也已然分裂,不再稱陵安人,但因為他們身體輕盈,所以東邊的人總喜歡管他們叫“鳥人”,雖然不好聽,卻挺中肯。

大侯很為難,一方面他認為這不可能,但又不敢立刻否定周王,糾結之中,恨不得抓耳撓腮。

周王不耐煩他的磨蹭,揮手道:“驍騎營的二侯呢?一起叫來,我要聽聽你們的建議。”

林砧進來時,後面跟著一個少年,少年滿眼不可思議,視線無法從林砧身上移開去,進入了大殿,甚至無暇分心看一眼周王。

周王輕輕咳嗽,示意行禮的林砧和少年站起來,問道:“這是誰?”

林砧換下了平日裏那一身灰撲撲的破爛行頭,穿著周的官員標準的長衫,袖口卻都是紮緊的,是武人打扮。這一番改頭換面襯托出了林砧拔俗的氣質和清俊的面孔,讓他看上去和以往判若兩人,這就是為什麽江匪淺忍不住地打量他。

“我王,他是我意外結實的朋友,為我周獻上一份改進支架的圖紙,我看了,覺得頗為可行。“

周王很感興趣:“新的支架?“

“周王,”江匪淺開口,他不稱呼”我王“,讓周王十分不舒服。”周的支架雖然制作簡單,價格便宜,但是著實不耐用,更大的問題是,每當發生礦難,無法保證人員安全。我這種支架是從西方學來的,雖稱不上盡善盡美,卻可以保護人的安全。二侯救我一次,與我有恩,我將這圖紙送給他,周境內也可受益良多。“

他的語氣不卑不亢,周王聽了卻覺得別扭,除了那一聲奇怪的“周王”,“送給”和“周境內”,“受益良多”也都讓周王覺得受到了冒犯:這不像一個平民說的話,而像是一個與世無關的神仙說的話,高遠,慷慨,淡薄。

但當周王看到圖紙並聽過林砧的解釋之後,這份不愉快立刻煙消雲散,但這並沒有扭轉車工圖被盜給他的壞心情。他問:“二侯,車工圖被盜,你有何看法?”

“我王和大侯商量許久,自然已經有了主張,我的看法,不及二位。”

周王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們說到,車工圖被盜得悄無聲息,可能是西邊的鳥人所為。但是我們怎麽才能找到證據?”

林砧坦白道:“如今東西面局勢都十分混亂,戰爭頻發,部族之間虎視眈眈,哪一個部族都有可能來盜竊車工圖。但是,我們在東邊幾族內的暗探沒有傳來消息,這就說明,盜賊大約就是來自西方。”

“是的,是的。“周王用力點頭,他還年輕,相比於那個一本正經的大侯,周王更喜歡這個時而嬉笑,時而嚴肅的二侯。

“失竊是昨夜發生的,現在再下令封鎖大約為時已晚,但是就算如此,也不可不為。“

周王再次讚同,立刻讓人封鎖了邊界,加強巡查,但凡發現可疑人等,立刻緝拿。但就算是江匪淺也看出了:這件事很難再有挽回的餘地。

林砧並不避諱,直說道:“我王,我不得不提醒您,車工圖失而覆得的希望很渺茫。按照最壞的情況,他們得到了車工圖,這就意味著他們假以時日,一定可以造出足以與我們匹敵的武器,到那時候,他們的野心就有了實現的辦法,戰爭不可避免。”

周王這時候終於便顯出一點人君的樣子,他說:“我們遺失了一件銳利的兵刃,相對於鳥人沒有了優勢,來日的戰爭必然艱辛,但是,局勢如此,我們不可以避而不戰。”

林砧單膝跪地:“我王,是我們驍騎營遺失了車工圖,請王降罰。”

“罰,罰,罰,這麽大的過失,你承擔不起,殺了你不足為補。”

林砧臉色一白,卻不言語,梗著脖子,僵硬著。大侯見狀,連忙在林砧身邊跪下:“我王……”

周王揮揮手,叫兩人起來:“好了,驍騎營中門類眾多,你們管理戰車鐵甲,卻不管擒縱匠人,這次丟失車工圖,你們有罪責,卻不至死。”

“謝我王寬宏。”林砧低眉垂眼,不動聲色。

一個小郎官腳步匆匆跑進來,對周王匯報道:“我王,侍拿來人了。”

周王瞇起眼睛:“鳥人……他們還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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