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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工圖失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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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工圖失竊2

同一時刻,這支被周王認定“不敢來”的隊伍正在周的大街上穿行,領頭的是一個面色潔白的年輕人,生著一雙略帶藍色的眼睛,天生發白的頭發披散在肩上。他身穿與頭發一色的白袍子,金色的腰扣格外醒目。

“使君,信送過去了,周王知道我們要來。”

聽到這個消息,年輕人露出真誠的欣慰,但這無法掩蓋他的疲倦。仔細地看,盡管他的衣衫是白色的,但細節上已經充滿塵土,下擺還有泥漿的斑點,一雙鞋子更是破爛,鞋底好像快要掉了,只有金色腰扣給他增了亮色,讓人一時間註意不到他的落拓。

他遠眺繁華的街市,微微咧開的嘴角昭示著一個深刻的感慨,但他只是吩咐:“快走,我們要盡早見到周王。”

剛才那個報信的人忽然伏在年輕使君耳邊道:“使君,街上的人都在說一起失竊案,好像就發生在王城——周丟失了重要的東西。”

“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這樣的消息,或許慕德會感興趣。”使君淡淡地回道,並補充一句:“小偷會受到懲罰的,至少會遭受厄運。”

厄運。使君發出預言的同時並沒有意識到,他恰恰說中了:天正在放亮的時候,周的邊界爆發出一場短促而激烈的戰鬥,戰鬥的雙方都很神秘,一方面色白皙,身輕如燕,另一方則像是水中的青蛇,渾身青黑的水靠似的衣裳。

雙方在周的邊境相遇,戰鬥短促無聲,像是樹葉落在草地上,但是卻十分慘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草地上已經橫陳了十幾具屍體,每一具屍體都是雪白的面孔——全部是西方的人。

後來巡邏的士兵會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場只有屍體和血跡,一件多餘的東西都沒有,而那件周苦苦尋找的東西也早就易手,不知所蹤。

機遇的樹枝被拋向了更遠處,卻不知道掌握在誰的手中。

使君和周王的會面中,氣氛極其壓抑,雖然使君始終微笑,面色故作輕松,卻也毫無用處。周王凝重不散的懷疑和憂愁像是積雨的雲彩,黑壓壓一片,叫人壓抑。

反而是周王身邊的幾個臣子面色如常,特別是一個身材高挑,眉眼秀麗的男子,簡直稱得上一臉輕松,好像發生的一切和他毫無關系。

男子的異常引起了使君的興趣,於是,當周王在第三次休息之後再一次把話題引到車工圖失竊和侍拿的態度時,使君微笑著說:“周王,您的疑慮我們可以理解,但是您的臣子卻比您從容鎮定,想必他們已經有了破解的方法,您為什麽不先問問他們?”

使君明白,沒有一個君王喜歡聽到別人說他的臣子超過他,也不樂意發現自己的臣子有妙計卻不肯奉獻出來。

周王反應的平靜在使君的意料之外,但是,周王的註意力總算轉移到了幾個臣子身上,他皺著眉頭喊林砧:“二侯,你來說,你們聽了使君給我的對答,有什麽看法?”

林砧突然被點了名,笑容僵住了,順從地出列,對周王行禮,並說道:“我王憂心車工圖,質問使君,可以理解;不管事情是誰做的,也不管使君是出於真心還是維護什麽人,矢口否認,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車工圖被盜是一件大事,使君來的恰是時候,正好知道了這件事情,如果使君把這件事宣傳出去,事情可就不好辦了。但是,我們又怎麽留住使君呢?”

在他的話聲中,使君冷汗直冒,萬般後悔讓這個人說了話:此人笑盈盈的臉,一張口卻是想要他的命——不聲張出去,除非他死了,否則如何保證?

但是這使君是個有骨氣的,渾身冷汗,瑟瑟而抖,卻不動搖,昂然問周王:“周王可願意相信我不會說出去?”

周王直到林砧點明利害關系才意識到自己不能放走使君,但是殺死使者想來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於是他陷入深深的糾結中,不能決斷。

“我王,使君既然堪當大任,自然是個有風骨的人,他說不說出去,就不會說出去,但是茲事體大,總要留著使君一段時間,等到這件事情風波平息了,或者竊賊有眉目了,再放他走。”

使君不可思議地看著林砧:這個方才提著刀在他喉嚨跟前晃來晃去的人,怎麽轉瞬間就變成了替他考慮的老好人了呢?

林砧卻朝他瞇眼笑,不言語。

“唔,唔,是可以的。”周王終於決定了:“就是這樣,確實是,確實。使君,你先在周呆著吧,等到時候合適了,就會放你回去。”

使君哭喪著臉,覺得自己是天字第一號倒黴鬼: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還莫名其妙地成為了被軟禁的囚犯。

他嘗試著問:“那,要到什麽時候時機才對?”

林砧笑瞇瞇地回答:“時機嘛,說不好。說不定竊賊一兩天就被捉拿歸案了,又說不定,永遠也抓不住他。”

“你們……”使君氣的說不出話來,剛建立起來的對林砧的好感煙消雲散,他忍住語音中的顫抖,道:“我是侍拿使君,你們怎麽敢軟禁我?”

“對不起啊使君,我們還真敢。”林砧混不在乎地微笑,嘴角飛了起來,完全是市井之徒的無賴摸樣。這個無賴不失時機地提醒道:“侍拿想要找周的麻煩,當然可以,但是有一樣,周和侍拿之間距離實在是太遠了,侍拿真的願意為了你一個使君費這千裏迢迢的力氣嗎?”

使君一楞,垂下眼睛:林砧說對了,就算他的身份多麽特殊,侍拿準備將和周的沖突放到明面上,就不能不考慮距離的問題。

但是使君很快從憤怒中恢覆過來,用使君的氣度道:“西方的各族是從陵安族中分化出來的,而侍拿正是陵安的本身,只是換了名字而已。”

他居然忽然談起這樣久遠的歷史,周王很驚訝,卻作洗耳恭聽狀,點點頭。

“正因如此,陵安族中的神女一脈就留在了侍拿中。”

“神女不是早就絕跡了嗎?神師都沒有了,怎麽還會有神女?”問話的是林砧,他仍然是隨意的樣子,但如果盯緊了他的眼睛,就會發現裏面有火焰跳動。

“最後一代神女隱化之後,確實在沒有可以和以前的神女匹敵的神女,但是還是有聰明的女子充當這個職務,她們的力量雖然遠不如前,地位卻仍然尊貴,類似於北方的薩滿。”

在看到大家表示理解後,使君繼續道:“神女聽到了一些東西,希望東方各族周知——”在這裏,使君拉長語調,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

“右土和左土之間有事情要發生,但是神女不確定是什麽,希望東方各族來西方,大家一起商量對策。”

林砧默默聽完,忽然問:“這確實是你們的想法?不假嗎?”

使君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冒犯,他委屈地大聲說:“怎麽會是假的?”

林砧示意他稍安勿躁,道:“這麽大的事情,總需要後土的人們一同商量,這就意味著你們需要召集所有族的代表,但是如今的局面是,各族紛爭,刀兵相向,你怎麽辦得到?”

周王瞪圓眼睛,道:“二侯,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神女的預言,你該不會是相信了吧?”

他露骨的諷刺讓使君勃然大怒,顧不得自己使君的身份,怒斥道:“周王,你怎麽敢藐視神女的預言?你知不知道,後土的興旺全系於這件事情?”

林砧靜靜看著使君宣洩憤怒,垂下的眼簾掩蓋了目光,他在使君的吵嚷聲中低聲道:“我王,當然不是,我只是要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周王滿意地大笑:“你看,使君,不是我對你有成見,或者實在太懶惰,而是你的話根本不可信,你說這話無非是想要讓我的人和你一同去西方,順便讓你自己擺脫了囚禁之苦,但是我為什麽要為了這麽一個虛幻的理由讓我的代表隨你去西方呢?你們為什麽不來東方呢?“

這話無禮且充滿挑釁的意味,使君的腮上青筋凸起,他咬咬牙,道:“因為,我們還希望,讓各族有才能的人共同來解讀這樣一則訊息?“

“什麽訊息?“

“神女的預言是從從極大深遠的聲音中獲得的,如果真的有重要的事情發生,預兆一定不止這一個,我們希望有更多有才能的人通過其他的渠道發現同樣的訊息,並解讀出來,而這件事情,非要在西方做不可——眾所周知,西方是造化神最初勾留的地方,天母山脈是後土的神山。”

沈默回蕩在大堂中,每個人心中都充滿蕪雜的心思,最終,周王喃喃道:“瘋了,真是瘋了!這種事情在東方早就斷絕了,什麽神師神女,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蒙昧未開,才想出這些唬人的把戲,現在再拿來談,實在是可笑。”他重重地咬了最後一句話:“使君,這可是紛爭的新時期了。”

使君張張嘴,卻最終合住了,因為他看到,那個始終態度不明,對他時好時壞的二侯,向他悄悄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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