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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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若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姜扶雪身上, 指尖敲打著座椅扶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反倒是下面兩名弟子抖如篩糠。
“他他他他，居然是玄微仙尊的徒弟？”
“別, 別怕, 估計他已經不記得咱們了。”
這倆人就是當日跟著孫奇的狗/腿，孫奇前段日子本來也是要參加千宗尋劍的，結果整個人不幸掉入斷善惡, 撈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被腐蝕的面目全非, 已經被連夜拉回千機門修養。
所以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來參加千宗尋劍。
而現在看到姜扶雪，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孫奇不是說，這人是凡間考上來的嗎？
不是說這人沒什麽背景嗎？
怎麽搖身一變成玄微仙尊的徒弟了？
姜扶雪目光經過一瞬, 甚至都沒有停留，兩人嗖的抱在一起，對視, 白眼猛地往上翻, 當下就要暈過去。
後面的弟子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快開始了, 兩位道友，你們有事嗎？”
有事嗎？
他們敢有事嗎？
兩人低下頭，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土裏。
選定的時間已到, 由林舟宣布尋劍規則。
宣講完, 千宗尋劍正式啟動。
下首地面沈沒, 弟子們被送往劍冢, 聞櫻握緊劍，被一片白光所籠罩。
管絮輕擡手指，仙尊們面前升起一面寬闊巨大的水鏡, 雖然稍有延遲，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幻境內弟子們的動向, 對後排圍觀弟子更是福音，不管離多遠都看得足夠清楚。
仙尊們感慨：“息華仙尊在是真的好，看的也比往年更清晰舒服點。”
按照慣例，仙尊們可以操控視角，在各個弟子之間查看，方便下首弟子能夠看到更豐富的內容。
就在他們準備擡手的時候，管絮一揚手，道：“我要看這個，這我徒弟。”
仙尊：……
他們自己面前也有水鏡，往年都看這個，但今年管絮召了一面這麽大的，再回頭看自己的小水鏡，怎麽看怎麽憋屈。
千宗尋劍這樣盛大的場面，圍觀的人也不計其數。於是大家被迫在外圍，全程欣賞聞櫻的視角。
“怎麽一直看這個，沒人換啊，我想看顧其淵。”
“這個妹妹就挺好看的呀，我還挺喜歡看的，是新弟子吧？生面孔，之前沒見過。”
“這你都不認識？是息華仙尊的徒弟，論壇她的留影石售價可高啦！”
“什麽留影石？”
“境中破局的片段，雖然只有片段，但是妹妹真的又強又酷，我買到了，給你看！”說話的女修從芥子囊中掏出一枚留影石，恰好就是聞櫻桐花村破境的片段。
問世可以自己選擇上傳片段，當時破桐花村這個境的時候，論壇討論瘋了，但討論的內容都很奇葩。
大多都是說姜扶雪一男帶三女拿下問世榜第一的，還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話。
聞櫻該舉報的舉報，該罵的罵，反手把自己破境的片段上傳，讓他們看看自己是如何破境的，姜扶雪又是如何劃水的。
結果那些叫囂著破境全靠姜扶雪的人都不說話了，反而她破境的片段被賣出了天價。
女修點亮留影石，留影石放大折射出聞櫻那天破境的片段。
片段中，柔弱的女孩雙手握緊刀把，高高舉起豬草刀，手起刀落，猛地斬斷頭顱。
倏然噴湧的熱血高高揚起，利落的噴灑在女孩臉上，身上。
但並不惡心。
月光如水浮動，鮮血淋漓滴落，透著一種妖異的美感。
圍觀的幾人不說話了，屏息看著這一幕。
手握留影石的女修炫耀：“厲害吧？好看吧？”
她每次修煉疲憊，掏出留影石一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即刻能再去演武場打兩百回合。
“師姐，這個留影石你賣嗎？”
女修大驚，抱著留影石向後退去：“這是我女兒！我不賣！”
“她現在也是我女兒！”
圍觀的女修聲音將她微弱的抗議聲淹沒，手握留影石的女修一把收回石頭，捂著耳朵逃走了。
她搶了多少天才搶到的東西，不賣！給多少錢都不賣！
這邊女修的聲音引起了遠處修士的註意。
“她們在激動什麽？”
旁邊的人答道：“不知道，這麽激動，估計是看見顧其淵蕭凡他們了吧，畢竟她們女人就喜歡看這些。”
“也是，估計有什麽操作她們也看不懂，也只能看臉了，對了，今年千宗尋劍下註你押了誰？”
“廢話，肯定是蕭凡啊，別人再厲害，能和蕭凡比嗎？”
“切，我押了顧其淵，我聽說他是沖著嬰寧劍去的，肯定有後手，押一手不會虧的，總之能回本。”
*
周圍高亮刺眼的白光褪去，聞櫻眨了眨眼，打量起四下環境。
千宗尋劍的場地其實可以看做是巨型結界，籠罩了整個鎖靈淵的地下區域，並在其中造出山峰河流等適合作戰的地貌幻象。
這裏和現實的區別就是，一來色彩更淡一些，像是以水墨勾勒繪就，二來則是幻象中沒有生命，譬如螞蟻飛鳥，在這裏都找不到。
一個只為作戰而生的幻境。
聞櫻握緊長劍，往幻境中央走去。
起始出生位置是隨機的，聞櫻她們提前商量過大家可能會面臨找不到人的問題，所以彼此約定好往中央走。
聞櫻在識海中問十鳶：“怎麽樣，能感覺得到嬰寧劍嗎？”
過了一會兒，百裏十鳶道：“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它的氣息分散在兩處，一處在中央，另一處就在離你不遠處。”
聞櫻很果斷：“先去離得近的地方看一眼。”
十鳶又道：“實不相瞞，我在裏面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
魔。
聞櫻一怔，停下腳步。
幻境中是絕對不會混進來魔的，說明這個魔原本就被困在鎖靈淵地下。
“你是說，嬰寧劍和魔呆在一起？”
“對呀。”
“它認主了？”
“……那倒沒有。”
聞櫻頓了頓，擡步按照百裏十鳶所指的方向走去。
*
場外，仙尊們看著聞櫻走了這麽久，又改了方向，不禁愕然：“她不先去找同伴回合，這是要去哪兒？”
“不對啊！”那位仙尊叫起來，“那個方向是……她去斷善惡了！”
斷善惡從外觀上來看，不過是一道湍流，甚少有人踏足，它的前身卻是神女之淚。
千年之前，飛升者眾，其中就有一位令咒師祖，以兼愛天下而聞名，也是她在飛升之後，為此間降下讖言。
聽說她屢屢問世，蕩盡天下不平事，在凡間也有美名，應當是功德早就積夠了的，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飛升上界。
後來她收了一個徒弟，這個徒弟可不是等閑之輩，而是當時的魔域之主，百裏澹。
百裏澹是個狠人。
師祖對他悉心教導，他卻恩將仇報，夜夜都給師祖下藥。後來索性不裝了，直接將虛弱不堪的師祖綁到了魔域，張燈結彩，說要娶師祖為妻。
只是後來師祖不知為何，突然頓悟。雷雲壓境，正是要飛升之兆，百裏澹瘋狂自傷，乞求她留下來，不要離去。
師祖任他哭鬧，飛升之後，回望此間，流下了悲憫的淚水，那滴淚就變成了斷善惡。
她說她並不後悔收留百裏澹，如果她不出手，百裏澹會被萬妖噬嚙，屍骨無存，她無法坐視不管，但她以己為鑒，不願後世再為魔所騙，此淚落地，化作溪流，生生不息。”
凡過此河之人，善者毫發無損，妖魔、抑或是貪嗔癡妒之人，都會遭受淩遲之痛。
只不過人都有私欲，亦有癡念，哪有那種完全無欲無求無嗔無怨之人，所以大家對此地都敬而遠之，聞櫻這一去，只怕兇多吉少。
圍觀的弟子自然也聽到了仙尊們的討論，紛紛問起：“那百裏澹呢？師祖飛升之後，他去哪裏了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前任魔主死後，下一任魔主才會出世，百裏澹應當是死了吧。”
“死了，真是大快人心，據說氣息最後就消失在斷善惡裏。這種人，死得其所罷了。”
底下弟子之間吵嚷不停，上首仙尊之間亦是暗潮洶湧。
懷若仙尊看著聞櫻懵懂無知地往斷善惡去，側目說道：“息華仙尊，你這個徒弟是不錯，可惜就是經驗少了些，她分不清地下的方向，居然往斷善惡那邊去。等她出來，你還是好好讓她背背地圖吧。”
管絮沒說話，她面無表情地搖了搖扇子，過了一會兒低下頭，看似壓低聲音，實則以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音量問：“雪啊，你聽到剛才什麽東西說話了嗎？”
姜扶雪手裏把玩著宿玉，目光看著水鏡，似乎在發呆。
聞言回神，道：“走神了，抱歉。”
管絮笑起來：“也是，那應該就是我聽錯了。”
顧懷若張口，要說些什麽。
管絮忽然起身，打了個哈欠：“困了，回去睡一會兒。雪啊，看到我徒兒精彩的地方，別忘了發給我看看。”
旁邊的仙尊問：“息華，你不看了？你不怕你幾個徒弟出什麽事？”
管絮道：“放心，我已經給了他們保命法器。應該……不會有人這麽不長眼對我徒弟下殺手吧？”
她看都沒看顧懷若一眼，逶迤的裙擺在地上拖過，搖著扇子，另一只手結印，手掌向下一扣。
法陣在她掌心結成，落到地上，她本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旁邊的仙尊撓撓頭，松了口氣。
息華仙尊總算是走了。
她和懷若仙尊本就不對付，十年前懷若仙尊的大弟子死了之後，不知具體因為何事，息華仙尊和玄劍宗徹底撕破臉皮，之後十年間每每碰見，都是夾槍帶棒的，給他們聽得那叫一個膽戰心驚，生怕兩位尊者原地直接打起來。
現在總算是走了一個，大家氣氛和緩起來，仙尊擡手，操控正中央的寬闊水鏡，打算換個人看看。
總不能只看這一個人吧。
結果剛換，瞬間又換回來了。
仙尊一個精神，坐直身子，左右警覺。
誰？誰？
在場的人中，怎麽還有人不讓換臺！
天吶！
仙尊崩潰。
這個聞櫻到底有什麽好看的，看兩眼就行了，幹嘛要一直放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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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弟子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快開始了, 兩位道友，你們有事嗎？”
有事嗎？
他們敢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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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
他們自己面前也有水鏡，往年都看這個，但今年管絮召了一面這麽大的，再回頭看自己的小水鏡，怎麽看怎麽憋屈。
千宗尋劍這樣盛大的場面，圍觀的人也不計其數。於是大家被迫在外圍，全程欣賞聞櫻的視角。
“怎麽一直看這個，沒人換啊，我想看顧其淵。”
“這個妹妹就挺好看的呀，我還挺喜歡看的，是新弟子吧？生面孔，之前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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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些叫囂著破境全靠姜扶雪的人都不說話了，反而她破境的片段被賣出了天價。
女修點亮留影石，留影石放大折射出聞櫻那天破境的片段。
片段中，柔弱的女孩雙手握緊刀把，高高舉起豬草刀，手起刀落，猛地斬斷頭顱。
倏然噴湧的熱血高高揚起，利落的噴灑在女孩臉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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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留影石的女修炫耀：“厲害吧？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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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也是我女兒！”
圍觀的女修聲音將她微弱的抗議聲淹沒，手握留影石的女修一把收回石頭，捂著耳朵逃走了。
她搶了多少天才搶到的東西，不賣！給多少錢都不賣！
這邊女修的聲音引起了遠處修士的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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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宗尋劍的場地其實可以看做是巨型結界，籠罩了整個鎖靈淵的地下區域，並在其中造出山峰河流等適合作戰的地貌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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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櫻很果斷：“先去離得近的地方看一眼。”
十鳶又道：“實不相瞞，我在裏面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
魔。
聞櫻一怔，停下腳步。
幻境中是絕對不會混進來魔的，說明這個魔原本就被困在鎖靈淵地下。
“你是說，嬰寧劍和魔呆在一起？”
“對呀。”
“它認主了？”
“……那倒沒有。”
聞櫻頓了頓，擡步按照百裏十鳶所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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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外，仙尊們看著聞櫻走了這麽久，又改了方向，不禁愕然：“她不先去找同伴回合，這是要去哪兒？”
“不對啊！”那位仙尊叫起來，“那個方向是……她去斷善惡了！”
斷善惡從外觀上來看，不過是一道湍流，甚少有人踏足，它的前身卻是神女之淚。
千年之前，飛升者眾，其中就有一位令咒師祖，以兼愛天下而聞名，也是她在飛升之後，為此間降下讖言。
聽說她屢屢問世，蕩盡天下不平事，在凡間也有美名，應當是功德早就積夠了的，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飛升上界。
後來她收了一個徒弟，這個徒弟可不是等閑之輩，而是當時的魔域之主，百裏澹。
百裏澹是個狠人。
師祖對他悉心教導，他卻恩將仇報，夜夜都給師祖下藥。後來索性不裝了，直接將虛弱不堪的師祖綁到了魔域，張燈結彩，說要娶師祖為妻。
只是後來師祖不知為何，突然頓悟。雷雲壓境，正是要飛升之兆，百裏澹瘋狂自傷，乞求她留下來，不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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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並不後悔收留百裏澹，如果她不出手，百裏澹會被萬妖噬嚙，屍骨無存，她無法坐視不管，但她以己為鑒，不願後世再為魔所騙，此淚落地，化作溪流，生生不息。”
凡過此河之人，善者毫發無損，妖魔、抑或是貪嗔癡妒之人，都會遭受淩遲之痛。
只不過人都有私欲，亦有癡念，哪有那種完全無欲無求無嗔無怨之人，所以大家對此地都敬而遠之，聞櫻這一去，只怕兇多吉少。
圍觀的弟子自然也聽到了仙尊們的討論，紛紛問起：“那百裏澹呢？師祖飛升之後，他去哪裏了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前任魔主死後，下一任魔主才會出世，百裏澹應當是死了吧。”
“死了，真是大快人心，據說氣息最後就消失在斷善惡裏。這種人，死得其所罷了。”
底下弟子之間吵嚷不停，上首仙尊之間亦是暗潮洶湧。
懷若仙尊看著聞櫻懵懂無知地往斷善惡去，側目說道：“息華仙尊，你這個徒弟是不錯，可惜就是經驗少了些，她分不清地下的方向，居然往斷善惡那邊去。等她出來，你還是好好讓她背背地圖吧。”
管絮沒說話，她面無表情地搖了搖扇子，過了一會兒低下頭，看似壓低聲音，實則以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音量問：“雪啊，你聽到剛才什麽東西說話了嗎？”
姜扶雪手裏把玩著宿玉，目光看著水鏡，似乎在發呆。
聞言回神，道：“走神了，抱歉。”
管絮笑起來：“也是，那應該就是我聽錯了。”
顧懷若張口，要說些什麽。
管絮忽然起身，打了個哈欠：“困了，回去睡一會兒。雪啊，看到我徒兒精彩的地方，別忘了發給我看看。”
旁邊的仙尊問：“息華，你不看了？你不怕你幾個徒弟出什麽事？”
管絮道：“放心，我已經給了他們保命法器。應該……不會有人這麽不長眼對我徒弟下殺手吧？”
她看都沒看顧懷若一眼，逶迤的裙擺在地上拖過，搖著扇子，另一只手結印，手掌向下一扣。
法陣在她掌心結成，落到地上，她本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旁邊的仙尊撓撓頭，松了口氣。
息華仙尊總算是走了。
她和懷若仙尊本就不對付，十年前懷若仙尊的大弟子死了之後，不知具體因為何事，息華仙尊和玄劍宗徹底撕破臉皮，之後十年間每每碰見，都是夾槍帶棒的，給他們聽得那叫一個膽戰心驚，生怕兩位尊者原地直接打起來。
現在總算是走了一個，大家氣氛和緩起來，仙尊擡手，操控正中央的寬闊水鏡，打算換個人看看。
總不能只看這一個人吧。
結果剛換，瞬間又換回來了。
仙尊一個精神，坐直身子，左右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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