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 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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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前塵
◎幻境中見前塵往事◎
海公子聽了他說的話似乎有些動心, 這次尾巴都直接從他身上離開了，正當王子逾以為還有轉圜餘地之時，又聽海公子道：“你倒是個能說會道的, 只可惜上了古跡島的人就休想再活著離開, 你還是留下來與吾作伴罷！”
“我……”
王子逾正想再說些什麽, 誰成想剛張開口的下一刻就又被海公子重新揚起尾巴拍飛了數丈遠, 還未來得及感受疼痛，海公子又將他緊緊地纏了起來，並且還帶著他急速地超前飛去, 將王子逾甩到一棵粗壯無比的樹幹上, 將人和樹捆在一起。
這裏四周開滿了散發著馥郁檀香的五色耐冬花，色彩斑斕叫人炫目。
王子逾剛才摔在地上的時候手心就被尖銳的石子割了個稀爛, 此刻血水正混著泥土和碎石子往外滲, 王子逾顧不上手上的疼痛，因為腹部正被不斷收緊的蚺尾纏得幾欲作嘔，背部猛地撞在樹幹上也震得人頭暈目眩。
這回海公子沒有再過多地戲耍他, 似乎是鐵了心地要將王子逾吃進肚子裏, 用身體將王子逾捆在大樹上, 不斷地圈緊想將他活活勒死，骨頭勒碎方便入口。
王子逾被勒得臉色發青, 摳著巨蚺的尾巴往外扒卻無濟於事, 最後被勒得生生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散發著淡淡檀香的血液往下滴落, 落在同樣有著奇異檀香的五色耐冬花上，樹下的一片耐冬花忽然開始瘋長起來，不過轉念之間便長到了樹幹中間的位置, 正抵在王子逾腳下。
海公子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疑惑地湊到王子逾面前吐著信子聞王子逾身上血液的味道。
“怎麽會……”
意識模糊的王子逾聽不清海公子說話, 只知道纏在自己身上的禁錮倏然解開了，一陣猛烈的失重感襲來之後，王子逾整個人便掉進了香氣四溢的花海，淹沒無蹤。
茂盛生長的五色耐冬花隨風搖曳，美得恍如夢境。
-
混沌之中，王子逾的意識漸漸被一陣交談聲喚醒，好像有誰企圖將他從深淵中拉回來。
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王子逾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卻又被強烈的陽光刺得一痛，下意識地又把眼睛緊緊閉上。
陽光？古跡島上不是沒有陽光的嗎？
王子逾猛地睜眼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身處一片繁茂的竹林之中，林中響徹聒噪的蟬鳴，烈日當空，一束陽光正好穿過竹林直照在王子逾身上。
這是哪裏？和古跡島的景象全然不同，倒像是人間的某處山頭。
還有……
王子逾攤開雙手低頭仔細地端詳著，這雙手皮膚光潔如初，並不見方才他抓著地面摩擦出來的累累傷痕，不僅如此，連身上的疼痛感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就好像在古跡島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夢境而已。
王子逾恍惚不已，忽然又聽到了身後有人交談的聲音。
“……反正你冤枉誤傷了我，就不能這樣輕易地一走了之！”
是個清脆年輕的女聲。
王子逾驀然回頭，這才看見不遠處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有了之前的不好經歷，王子逾驟然在這陌生的環境見到生人下意識地就想藏起來，察覺那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還在劍拔弩張地對峙著，王子逾才松了一口氣繼續悄悄觀察他們。
剛才說話的是個打扮俏皮的年輕姑娘，眉目生得極美，只是細眉因惱怒擰成了一團，左手捂著右臂，似乎是受了傷，此刻正氣鼓鼓地瞪著眼前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個身著道袍的年輕道士，滿頭青絲被一根木簪束起得一絲不茍，五官雖生得俊朗，表情卻是極為嚴肅，說出來的話也像是淬了一層寒冰：“你想如何？”
“你這柄破劍傷人不長眼，險些廢了我一只手，又沒辦法用法術快速療愈，我看不如就將你這柄劍給我拿去熔了才好！”
那姑娘說著，竟忽然伸出左手準備去搶，受傷的右臂沒了遮擋，袖子又被利劍劃成了兩半截，半掛不掛地垂著，血淋淋的傷口顯露無疑。
年輕道士動作敏捷地往旁邊一退，又捉住姑娘的手腕將人推開，冷聲道：“這把劍是師父賜的，恕貧道不能給你，你還是另想一個補償之法吧。”
“不就是一把劍麽，這麽小氣當個寶貝似的。”姑娘小聲嘀咕著，覆又捂著自己傷口，思考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道：“那這樣吧，你得照顧我，不管去哪兒都得把我帶著，直到我這傷好了才算結束，這個要求總不算難吧？”
道士想也不想地拒絕：“不可能，我是出家人，你是個狐女，你我本就殊途，我下山歷練怎麽可能帶上你一起？不成體統！”
原來是個狐妖，王子逾心想。
“狐女怎麽了？你們道觀哪條戒律寫了容不得狐女了？我堂堂正正修煉，便是你師父來了也殺我不得，你倒是比那些老頭子還要迂腐一些！”
狐妖對道士說的話很不滿，又指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道：“反正我這傷是你造成的，你要麽把你的劍給我，要麽就老老實實伺候著我把傷養好，只有這兩條路，你自己看著選吧。你既然自詡正道君子，難道連這點責任都負不起嗎？再說了，我對你又沒有什麽非分之想，你怕什麽！”
“你！”道士橫眉冷對，顯然被挑釁得動了火，咬牙又將怒氣壓了下去，轉過身就徑直朝著王子逾的方向走來，只對身後的狐妖甩下一句：“你要跟就請便吧。”
王子逾沒想到他會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自己只是借著幾根竹子遮掩著，他一過來勢必會發現自己。不過這人是個道士，聽剛才那狐妖的話也是個正道中人，說不定自己找他問問還能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再去找沈遐年會合。
眼看著道士越走越近，王子逾糾結地起身站在道士面前，招呼道：“道長……”
王子逾剛鼓起勇氣把話說出口，那道士就徑直穿過他的身體走了過去，好像完全看不見他似的。
“餵，臭道士，你倒是等等我啊！”姑娘也提著裙擺追了上來，依然也將王子逾視若無物穿了過去。
這是……變成鬼了嗎？王子逾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子，摸了摸脖頸還是溫熱跳動著的，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同。
可是為什麽他們看不見自己？
王子逾正疑惑著，前面原本腳下生風走著的道士忽然停了下來，語氣嚴肅：“既要跟著貧道，就勞煩姑娘說話慎重些。”
狐妖悻悻地低了頭，好似服軟似的，“知道了，你的道號叫玄清子嘛，我記得的。”
她現在看起來很老實，玄清子便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了，並沒有看見身後低著頭的狐妖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笑意。
那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走遠，站在原地聽見了所有的王子逾卻像是被悶頭打了一棍子一樣，暈得厲害。
玄清子……他就是玄清子……
王子逾心頭一跳，扶住旁邊的竹子才穩住身形，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眼看著那兩個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王子逾還是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他對這裏全然陌生，也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倒不如先跟著他們再看看究竟。
前面的人影消失得太快，等王子逾追上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蹤跡，前方的道路也已經走到了盡頭，四周只有密林環繞，待王子逾回頭時，剛才走過的路竟也消失了。
王子逾別無他法，試探性了敲了敲面前的大樹樹幹，不成想手指剛接觸到樹木，整個人就被一種奇怪的吸引力拉了進去。
經過一陣短暫的眩暈之後，王子逾踉蹌了兩步才站穩。
這時他才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經不是山中了，而是一個裝潢精美的房間，擺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扇繡著花鳥的屏風。
“……夢娘，你不會真的對那個臭道士動了別的心思吧？你可別忘了，我和你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當初也是你說的要接近他替我報仇，幫我找到解藥的。”
這回說話的男子不是玄清子，而是一個長相妖冶的男人，他說話的對象正是剛才的狐女。
原來她叫夢娘，王子逾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夢娘聞言沈默了片刻，搖頭否認道：“沒有，我沒有忘……明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的。”
她這話說得含糊，也不知道是單單回答了後面的問題，還是將兩個問題都否認了，但被稱作明桑的男子還是繼續警告道：“沒忘就好，我還以為你忘了，當初那臭道士是怎麽置我於死地的，就因為我是一個狐妖，你以為他會對你有什麽真心可言嗎？像他們這種道士，都是些冷心冷肺的怪人，在他心裏，你什麽也比不上，你可不要犯傻。”
夢娘心不在焉，胡亂地“嗯”了一聲。
看她這樣子，明桑臉上掛起了滿意的笑容，又問：“最近我這心口又在疼了，這臭道士還真是厲害，你再幫幫我吧。”
夢娘聞言，一聲不吭地走到屏風前的圓桌旁，從王子逾的角度剛好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動作，只見她拿出一個茶杯放在桌子上，自己則抽出腰間的匕首，動作麻利地往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鮮血瞬間奔湧而出，又盡數被接在了下面的杯子裏。
接完滿滿一杯之後，夢娘才終於收回了手，王子逾親眼看見她手腕上的傷口在飛速地愈合，不過眨眼之間便又恢覆如初了。
“多謝你，夢娘。”明桑接過裝滿血的杯子，虛情假意地客套了一句便迫不及待地仰頭一飲而盡了。
喝完，明桑意猶未盡地放下杯子，感嘆道：“像你這樣的體質實在是太難得了，自從我服用了你的血之後，感覺修為都精進了不少，只是這蠱還得那臭道士才能解。你在他身邊要更加小心，若是被他發現你有療愈的體質，恐怕還不知道會怎麽對你呢！”
說完明桑便瞧著夢娘，企圖得到對方的附和，卻不想對方只是忽然回了一句：“他回來了。”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明桑口中的臭道士玄清子了，明桑聽了這句話之後便如臨大敵，完全不似剛才和夢娘說話時的輕蔑，最後只在房間裏焦急地看了兩圈，發現沒有留下自己的痕跡後才匆匆離開，連告別都沒有。
明桑前腳剛走一會兒，房門便忽地從外面被敲響。
“虞夢娘，開門。”
這熟悉的聲音依舊言簡意賅，但王子逾卻覺得語氣不似之前在山林中那般生冷，雖然還是直呼人家的大名，卻不見初時的冷漠，倒像是有些熟稔的溫和。
虞夢娘在屏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之後才走過去開門，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雀躍道：“又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
玄清子將手中的油紙包遞給她面前，繃著臉道：“自己看。”
他動作有些生硬，但虞夢娘不在意這些，自顧自地坐到桌邊開始自言自語，準確地說出是哪家糕點鋪子的新鮮玩意兒。
“就知道吃喝玩樂，你若把這些心思放在修煉上，也早不該是現在的境界了。”玄清子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隨口扯了句話來掩飾那點異樣，話說出口又開始懊惱自己沖動口不擇言。
不過夢娘顯然已經習慣了他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毫不在意地笑嘻嘻回道：“我現在不是有你這個道行高深、天賦異稟的道長保護嗎？那我還修煉什麽，當然是抓緊機會享受了，等哪一天咱們分道揚鑣之後我再開始認真修煉也不急。”
“為何要分道揚鑣？”玄清子本能地接了這一句，剛說完兩人俱是一楞，玄清子也是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當初明明約定好等虞夢娘身上的劍傷好了之後便分開的，但那傷不知怎的拖了兩個月才好，後來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提起過離開的事情，現在說這話倒像是有些莫名的深意似的。
他難得無措地找補道：“不，我是說……”
“臭道士。”夢娘忽然小聲打斷了他，這回卻不像以往說這話時那般潑辣，反倒是帶著些誘惑，“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不，我是修道之人，離修成正果只有一步之遙了，和一個狐妖談什麽在一起，未免也太可笑了吧？這簡直是荒謬。
玄清子心裏的聲音這樣告訴他。
然而半晌過後，他還是咬著牙擠出來一個幾不可聞的“嗯”字。
不由自主，無法控制。
【作者有話說】
父母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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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王子逾正想再說些什麽, 誰成想剛張開口的下一刻就又被海公子重新揚起尾巴拍飛了數丈遠, 還未來得及感受疼痛，海公子又將他緊緊地纏了起來，並且還帶著他急速地超前飛去, 將王子逾甩到一棵粗壯無比的樹幹上, 將人和樹捆在一起。
這裏四周開滿了散發著馥郁檀香的五色耐冬花，色彩斑斕叫人炫目。
王子逾剛才摔在地上的時候手心就被尖銳的石子割了個稀爛, 此刻血水正混著泥土和碎石子往外滲, 王子逾顧不上手上的疼痛，因為腹部正被不斷收緊的蚺尾纏得幾欲作嘔，背部猛地撞在樹幹上也震得人頭暈目眩。
這回海公子沒有再過多地戲耍他, 似乎是鐵了心地要將王子逾吃進肚子裏, 用身體將王子逾捆在大樹上, 不斷地圈緊想將他活活勒死，骨頭勒碎方便入口。
王子逾被勒得臉色發青, 摳著巨蚺的尾巴往外扒卻無濟於事, 最後被勒得生生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散發著淡淡檀香的血液往下滴落, 落在同樣有著奇異檀香的五色耐冬花上，樹下的一片耐冬花忽然開始瘋長起來，不過轉念之間便長到了樹幹中間的位置, 正抵在王子逾腳下。
海公子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疑惑地湊到王子逾面前吐著信子聞王子逾身上血液的味道。
“怎麽會……”
意識模糊的王子逾聽不清海公子說話, 只知道纏在自己身上的禁錮倏然解開了，一陣猛烈的失重感襲來之後，王子逾整個人便掉進了香氣四溢的花海，淹沒無蹤。
茂盛生長的五色耐冬花隨風搖曳，美得恍如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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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中，王子逾的意識漸漸被一陣交談聲喚醒，好像有誰企圖將他從深淵中拉回來。
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王子逾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卻又被強烈的陽光刺得一痛，下意識地又把眼睛緊緊閉上。
陽光？古跡島上不是沒有陽光的嗎？
王子逾猛地睜眼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身處一片繁茂的竹林之中，林中響徹聒噪的蟬鳴，烈日當空，一束陽光正好穿過竹林直照在王子逾身上。
這是哪裏？和古跡島的景象全然不同，倒像是人間的某處山頭。
還有……
王子逾攤開雙手低頭仔細地端詳著，這雙手皮膚光潔如初，並不見方才他抓著地面摩擦出來的累累傷痕，不僅如此，連身上的疼痛感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就好像在古跡島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夢境而已。
王子逾恍惚不已，忽然又聽到了身後有人交談的聲音。
“……反正你冤枉誤傷了我，就不能這樣輕易地一走了之！”
是個清脆年輕的女聲。
王子逾驀然回頭，這才看見不遠處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有了之前的不好經歷，王子逾驟然在這陌生的環境見到生人下意識地就想藏起來，察覺那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還在劍拔弩張地對峙著，王子逾才松了一口氣繼續悄悄觀察他們。
剛才說話的是個打扮俏皮的年輕姑娘，眉目生得極美，只是細眉因惱怒擰成了一團，左手捂著右臂，似乎是受了傷，此刻正氣鼓鼓地瞪著眼前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個身著道袍的年輕道士，滿頭青絲被一根木簪束起得一絲不茍，五官雖生得俊朗，表情卻是極為嚴肅，說出來的話也像是淬了一層寒冰：“你想如何？”
“你這柄破劍傷人不長眼，險些廢了我一只手，又沒辦法用法術快速療愈，我看不如就將你這柄劍給我拿去熔了才好！”
那姑娘說著，竟忽然伸出左手準備去搶，受傷的右臂沒了遮擋，袖子又被利劍劃成了兩半截，半掛不掛地垂著，血淋淋的傷口顯露無疑。
年輕道士動作敏捷地往旁邊一退，又捉住姑娘的手腕將人推開，冷聲道：“這把劍是師父賜的，恕貧道不能給你，你還是另想一個補償之法吧。”
“不就是一把劍麽，這麽小氣當個寶貝似的。”姑娘小聲嘀咕著，覆又捂著自己傷口，思考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道：“那這樣吧，你得照顧我，不管去哪兒都得把我帶著，直到我這傷好了才算結束，這個要求總不算難吧？”
道士想也不想地拒絕：“不可能，我是出家人，你是個狐女，你我本就殊途，我下山歷練怎麽可能帶上你一起？不成體統！”
原來是個狐妖，王子逾心想。
“狐女怎麽了？你們道觀哪條戒律寫了容不得狐女了？我堂堂正正修煉，便是你師父來了也殺我不得，你倒是比那些老頭子還要迂腐一些！”
狐妖對道士說的話很不滿，又指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道：“反正我這傷是你造成的，你要麽把你的劍給我，要麽就老老實實伺候著我把傷養好，只有這兩條路，你自己看著選吧。你既然自詡正道君子，難道連這點責任都負不起嗎？再說了，我對你又沒有什麽非分之想，你怕什麽！”
“你！”道士橫眉冷對，顯然被挑釁得動了火，咬牙又將怒氣壓了下去，轉過身就徑直朝著王子逾的方向走來，只對身後的狐妖甩下一句：“你要跟就請便吧。”
王子逾沒想到他會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自己只是借著幾根竹子遮掩著，他一過來勢必會發現自己。不過這人是個道士，聽剛才那狐妖的話也是個正道中人，說不定自己找他問問還能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再去找沈遐年會合。
眼看著道士越走越近，王子逾糾結地起身站在道士面前，招呼道：“道長……”
王子逾剛鼓起勇氣把話說出口，那道士就徑直穿過他的身體走了過去，好像完全看不見他似的。
“餵，臭道士，你倒是等等我啊！”姑娘也提著裙擺追了上來，依然也將王子逾視若無物穿了過去。
這是……變成鬼了嗎？王子逾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子，摸了摸脖頸還是溫熱跳動著的，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同。
可是為什麽他們看不見自己？
王子逾正疑惑著，前面原本腳下生風走著的道士忽然停了下來，語氣嚴肅：“既要跟著貧道，就勞煩姑娘說話慎重些。”
狐妖悻悻地低了頭，好似服軟似的，“知道了，你的道號叫玄清子嘛，我記得的。”
她現在看起來很老實，玄清子便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了，並沒有看見身後低著頭的狐妖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笑意。
那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走遠，站在原地聽見了所有的王子逾卻像是被悶頭打了一棍子一樣，暈得厲害。
玄清子……他就是玄清子……
王子逾心頭一跳，扶住旁邊的竹子才穩住身形，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眼看著那兩個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王子逾還是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他對這裏全然陌生，也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倒不如先跟著他們再看看究竟。
前面的人影消失得太快，等王子逾追上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蹤跡，前方的道路也已經走到了盡頭，四周只有密林環繞，待王子逾回頭時，剛才走過的路竟也消失了。
王子逾別無他法，試探性了敲了敲面前的大樹樹幹，不成想手指剛接觸到樹木，整個人就被一種奇怪的吸引力拉了進去。
經過一陣短暫的眩暈之後，王子逾踉蹌了兩步才站穩。
這時他才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經不是山中了，而是一個裝潢精美的房間，擺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扇繡著花鳥的屏風。
“……夢娘，你不會真的對那個臭道士動了別的心思吧？你可別忘了，我和你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當初也是你說的要接近他替我報仇，幫我找到解藥的。”
這回說話的男子不是玄清子，而是一個長相妖冶的男人，他說話的對象正是剛才的狐女。
原來她叫夢娘，王子逾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夢娘聞言沈默了片刻，搖頭否認道：“沒有，我沒有忘……明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的。”
她這話說得含糊，也不知道是單單回答了後面的問題，還是將兩個問題都否認了，但被稱作明桑的男子還是繼續警告道：“沒忘就好，我還以為你忘了，當初那臭道士是怎麽置我於死地的，就因為我是一個狐妖，你以為他會對你有什麽真心可言嗎？像他們這種道士，都是些冷心冷肺的怪人，在他心裏，你什麽也比不上，你可不要犯傻。”
夢娘心不在焉，胡亂地“嗯”了一聲。
看她這樣子，明桑臉上掛起了滿意的笑容，又問：“最近我這心口又在疼了，這臭道士還真是厲害，你再幫幫我吧。”
夢娘聞言，一聲不吭地走到屏風前的圓桌旁，從王子逾的角度剛好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動作，只見她拿出一個茶杯放在桌子上，自己則抽出腰間的匕首，動作麻利地往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鮮血瞬間奔湧而出，又盡數被接在了下面的杯子裏。
接完滿滿一杯之後，夢娘才終於收回了手，王子逾親眼看見她手腕上的傷口在飛速地愈合，不過眨眼之間便又恢覆如初了。
“多謝你，夢娘。”明桑接過裝滿血的杯子，虛情假意地客套了一句便迫不及待地仰頭一飲而盡了。
喝完，明桑意猶未盡地放下杯子，感嘆道：“像你這樣的體質實在是太難得了，自從我服用了你的血之後，感覺修為都精進了不少，只是這蠱還得那臭道士才能解。你在他身邊要更加小心，若是被他發現你有療愈的體質，恐怕還不知道會怎麽對你呢！”
說完明桑便瞧著夢娘，企圖得到對方的附和，卻不想對方只是忽然回了一句：“他回來了。”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明桑口中的臭道士玄清子了，明桑聽了這句話之後便如臨大敵，完全不似剛才和夢娘說話時的輕蔑，最後只在房間裏焦急地看了兩圈，發現沒有留下自己的痕跡後才匆匆離開，連告別都沒有。
明桑前腳剛走一會兒，房門便忽地從外面被敲響。
“虞夢娘，開門。”
這熟悉的聲音依舊言簡意賅，但王子逾卻覺得語氣不似之前在山林中那般生冷，雖然還是直呼人家的大名，卻不見初時的冷漠，倒像是有些熟稔的溫和。
虞夢娘在屏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之後才走過去開門，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雀躍道：“又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
玄清子將手中的油紙包遞給她面前，繃著臉道：“自己看。”
他動作有些生硬，但虞夢娘不在意這些，自顧自地坐到桌邊開始自言自語，準確地說出是哪家糕點鋪子的新鮮玩意兒。
“就知道吃喝玩樂，你若把這些心思放在修煉上，也早不該是現在的境界了。”玄清子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隨口扯了句話來掩飾那點異樣，話說出口又開始懊惱自己沖動口不擇言。
不過夢娘顯然已經習慣了他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毫不在意地笑嘻嘻回道：“我現在不是有你這個道行高深、天賦異稟的道長保護嗎？那我還修煉什麽，當然是抓緊機會享受了，等哪一天咱們分道揚鑣之後我再開始認真修煉也不急。”
“為何要分道揚鑣？”玄清子本能地接了這一句，剛說完兩人俱是一楞，玄清子也是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當初明明約定好等虞夢娘身上的劍傷好了之後便分開的，但那傷不知怎的拖了兩個月才好，後來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提起過離開的事情，現在說這話倒像是有些莫名的深意似的。
他難得無措地找補道：“不，我是說……”
“臭道士。”夢娘忽然小聲打斷了他，這回卻不像以往說這話時那般潑辣，反倒是帶著些誘惑，“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不，我是修道之人，離修成正果只有一步之遙了，和一個狐妖談什麽在一起，未免也太可笑了吧？這簡直是荒謬。
玄清子心裏的聲音這樣告訴他。
然而半晌過後，他還是咬著牙擠出來一個幾不可聞的“嗯”字。
不由自主，無法控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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