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上門

◎答應他◎

馮月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有些沮喪地撐著頭，悵然道：“我知道忠言逆耳，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可是我這心裏……哎……”

氣氛一時僵持, 王子服觀察了他們兩個半天, 這才出聲打圓場：“嗐, 說這些做什麽，順其自然不就成了？”

馮月章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而王子逾沒有應聲，自剛才聽了封三娘的故事之後就一直有些不在狀態, 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狐妖封三娘是因為被設計破了戒, 所以再也與仙途無緣，即便她也真心愛慕範十一娘, 但在這樣的現實面前, 最終也還是無法原諒。

這件事給他心裏忽然敲響了一記警鐘，王子逾神思不屬，暗暗告訴自己, 千萬不要越界, 千萬不要沈湎, 千萬不要讓自己和沈遐年也落得這樣的結局。

眼看這兩人都不大高興的樣子，王子服又岔開了話題：“不說這些了, 這些天雜七雜八的煩心事實在是說也說不完, 要都像你們這樣胡思亂想, 那可真是愁都愁不過來了。”

“你這喜氣洋洋的樣子，可看不出來你有什麽煩心事。”

王子服攬著馮月章的肩膀，“我還好, 我說的是月章。這不那日韋彥楚在月章婚宴上失蹤了, 那韋大人後來不是找到馮府去興師問罪了麽？月章, 是不是？”

“是。”馮月章回道，“也算不上興師問罪，就是問了韋彥楚的下落，我當日一直忙著成親呢，哪裏有空註意他？結果誰知道他竟然死了，本來我們全家都擔心韋家不會善罷甘休要過來鬧事呢，沒成想韋家一聲不吭的，一直到現在都風平浪靜。”

“他和那何子蕭就是一路貨色，兩個人不知道跑到外面去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茍且之事，聽傳言說是在城外被傷了□□要害才喪命的，就是想怪也怪不到你頭上去。”王子服的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不知道傳言有幾分真假。

當初韋大人帶著浩浩蕩蕩的大隊伍到城外去找人的時候，這排場就引起了很多人的關註，韋彥楚身死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的，風言風語便也傳到了街頭巷陌。

對於昔日針鋒相對的兩位同窗一夕之間雙雙殞命這件事情，王子服和馮月章都已經過了最初的驚訝勁兒，現在說起來反倒還雲淡風輕的，只夾雜了憤懣。

“不過這下那兩個人不在了，就只剩下穆遠清這個從前的跟班孤零零的，就不知道他是何想法了。”

王子逾順著王子逾的目光看向了側前方的穆遠清，只能看見他沈默的背影。

“他還好，一直不多言不多語的，至少不像何子蕭那般嘴臭惹人厭煩，或許這就是天意，才讓他們三個人裏只活了他一個。”

馮月章主動為穆遠清說了兩句話，又道：“我看十四娘的妹子對這家夥有些意思，若他真是個好的，我倒是也想撮合，只是這人以前到底和韋彥楚混在一起過，也說不準。”

王子逾聽了這話卻在心裏暗自搖了搖頭。

從前他也和馮月章同一個看法，只是上次婚宴看來，這個穆遠清也並不如其表現的那樣沈默無害。

乍一看，似乎這人將韋何二人的去向“不經意”地透露給金王孫是在做好事，但從那晚穆遠清醉酒的反應來看，他分明就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想看他們鷸蚌相爭。人都說“酒後吐真言”，這穆遠清醉酒之後的樣子和他平日裏所表現出來的真是大相徑庭，其人品也可見一斑了。

王子逾想了想，還是委婉提醒道：“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即便他有所不同，但為了些蠅頭小利就能跟在那樣的人身後為虎作倀，想來也不是什麽良配。拋開這些不談，據我所知，穆遠清可是有家室的，他的妻子曾經為他送過一次飯，你們不記得了麽？”

馮月章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嗐，算了，不關我的事，總之妹子吃不了虧。”

要知道，辛十九娘可是一個狐女，怎麽會鬥不過穆遠清一個凡人呢？而且，她可不是什麽善茬，從上次私自將他們拉進畫壁裏面就知道了，只有她貪玩作惡的份，哪有被人反抗的餘地？

說起來，辛十四娘和辛十九娘雖然是一對親姐妹，性格卻是大相徑庭，一個沈靜堅韌，一個張揚肆意，也真是怪事。

王子逾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不過他的心緒早就飄得有些遠了，不置可否地含糊應了一聲也就作罷。

他們幾個人又說了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渾然不覺側方有一道陰冷的餘光正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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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散了學，穆遠清一個人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後面，特意等著王子逾等人走了之後才開始動作，朝著與他家相反的方向去了。

之所以要避開王子逾等人，全因他們幾個是愛管閑事的主，穆遠清自認自己從前和韋彥楚混在一起，本就和他們是死對頭。更別說上次又把和他們一起的郎玉柱說給了韋大人，害郎玉柱家都被燒得幹幹凈凈的，哪裏還能和顏悅色地繼續相處？

早前就聽見這幾個人在後面竊竊私語，好像隱約說到了自己的名字，估計也沒有什麽好話。

穆遠清沈著臉，腳下生風走在去往韋府的路上，心道現在去找韋大人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又叫他們看見了，省得又多生事端。

這次去韋府主要是為了韋大人上次承諾給他提供消息的好處，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下文，穆遠清等得按捺不住，自然是要自己上門爭取一番。

平日裏跟著韋彥楚的時候，人家手指縫裏隨便漏點東西都足夠自己花銷了，但自從前陣子韋彥楚性情大變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撈到過好處，日子已經是過得捉襟見肘了。

如今這般急切，蓋因那醜狐辛十九娘糾纏不休，自上次給了一錠金子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麽表示了，白費自己你這段時間以來的委曲求全，平白受了這許多窩囊氣。眼看著再過不久就是府試，這其中要打點的人情往來數不勝數，正是急著用錢的時候，所以今天說什麽也要上韋府去碰碰運氣，若是真能得償所願，也好有底氣擺脫那醜狐辛十九娘！

穆遠清一路上心思千回百轉，一轉眼就到了韋府大門口。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韋彥楚身死的消息分明已經傳得滿城皆是了，韋府卻一直沒有辦喪事，門庭冷清，只有寥落的兩個門房守著。

穆遠清恭敬地向門房說明自己的來意，先說自己是韋彥楚的同窗，又說自己找韋大人有要事相商，之前還上過門。門房聽了他的話，果然就很快進去通稟，不一會兒就將穆遠清請進了門。

“小生穆遠清，叩見大人！”

穆遠清被帶到“韋大人”，也就是何子蕭休息的屋子，遠遠地隔著屏風跪下，根本看不見屏風後面的情況，只能憑著感覺請安問好。

而屏風後的何子蕭則是優哉游哉地斜臥在榻上，聽著穆遠清恭敬謙卑的語氣很是受用。

上次那兩個狐妖找上門來的確是讓他吃了一番苦頭，但經那一事之後，耳中人卻說已經平安渡過了一劫，他的身體也在同時飛速地好了起來，，這不，現在已經能精神飽滿地坐在這裏和閑人扯閑話了。

之前和穆遠清一起在韋彥楚身邊當狗腿子的時候，這個姓穆的老是一副自詡清高的樣子，話裏話外都很瞧不起自己，結果現在呢？這個清高的偽君子正伏在地上向自己諂媚示好。

原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所有人都一樣。

何子蕭得意之中，竟罕見地生了一絲感慨，曾幾何時，他也是匍匐在權勢腳下的萬千人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員罷了，現在卻顛倒過來，成了權勢的主人，真是造化！

“你來找本官，所為何事？”何子蕭清了清嗓子，故作威嚴道。

之所以把何子蕭請進來，只不過是想看看昔日的同窗罷了，他可不知道穆遠清所說的要事是什麽。

穆遠清將自己準備的那套說辭搬出來，先假惺惺地表明自己是聽說了韋彥楚的死訊，不敢相信，所以才特意上門來求證探望，但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何子蕭不耐煩地打斷了。

“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直說吧，你想要什麽？”

同窗了這麽久，還在同一個小團體裏，他怎麽可能看不出穆遠清是什麽人，要說對韋彥楚有多少真情實感，何子蕭是第一個不信的。

穆遠清直覺“韋大人”說話好像也和前幾天不大相同，雖然聲音還是一樣的聲音，但是語氣差別未免也太明顯了，就像是……故意模仿之後又時不時露出馬腳。

但穆遠清並沒有多加在意，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開門見山道：“大人，小生這次來，是希望您能夠兌換上次給的承諾。”

“承諾？什麽承諾？”何子蕭莫名其妙，想必這什麽承諾是真正的韋大人給何子蕭許下的，自己哪裏知道是什麽承諾？

而穆遠清卻以為他是在裝傻不想認賬，壓住急切道：“大人，上次您分明答應過小生，只要小生提供可靠的消息，就會給一筆豐厚的報酬，不過您貴人多忘事，也是人之常情。”

原來是為了錢來的，還以為是什麽要事呢。

何子蕭不以為然，並不想搭理穆遠清，“嘖”了一聲就想將他打發走：“不知……”

話剛起了個頭，何子蕭忽然聽到了腦內的聲音指示：“答應他。”

【作者有話說】

發晚了一點，周六還會更的（嗚嗚，作者君工作繁忙，終於放周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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