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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 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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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善事

◎將功補過◎

且說那日羅惠卿跟著韋大人回了韋府, 因著韋大人當日“身體不適”,所以並沒有做什麽別的事,只是拉著羅惠卿問一些雜七雜八的問題, 直到問起身世來才驚覺羅惠卿是他曾經和一位伶人生下來的兒子。

差點把親生兒子當成小倌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光彩, 但羅惠卿又畢竟是韋大人現在所知道的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總也不能就這樣打死了或者趕出去, 韋大人還沒想出個解決的方法,又忙著去治自己的“怪病”去了,一轉頭便將羅惠卿忘在了腦後。

就這樣一來二去, 羅惠卿便成了韋府裏最尷尬的存在, 既不是少爺,也不是下人, 更不是客人。

不過幾天的時間, 韋府上下便摸到了韋大人對這個人不管不問的態度,一時間什麽譏笑和白眼通通都往他身上砸。不過羅惠卿卻並不在乎,好似沒事人一般, 畢竟這麽多年以來什麽欺侮不曾受過?這些人的伎倆在他眼裏還算不得什麽。

他寧願賴在韋府當個笑柄, 也不願意再回到宜春院做個永無出頭之日的小倌。在韋府, 至少憑著特殊的身份還能有一線希望,他咬著牙, 耐心等待著翻身的那一天。

只是沒想到, 這一天竟會來得這麽早。

真是荒唐, 想當初自己一心要求榮華富貴,執意要跟著韋大人,要不是這老東西當天就不能人道了, 否則自己怕是還是背上和親生父親亂.倫的罵名。

羅惠卿心裏千回百轉,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眼眶通紅地道:“爹,惠卿不怨您,我知道您有苦衷,不是故意不肯認我,您不必自責。”

當然不怨啊,他是恨,恨不得叫這老東西早日歸西才好。

如果不是他,母親怎麽會瘋,自己這麽多年來怎麽會一直顛沛流離,像只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茍且偷生?

韋大人不知他的心思,好像將他的話當了真似的,含含糊糊地不知道應了聲什麽,縱使羅惠卿離得最近都沒能聽清,只知道大概是感動的話。

渾濁的雙眼裏透露著一股濃烈的不甘心,畢竟韋大人哪能想到自己竟然會命喪於此呢?要不是後繼無人,哪裏能輪得到羅惠卿來做這個少爺?

可是再多的不甘也無濟於事,不一會兒,蛇毒擴散得越發厲害,韋大人抽搐了幾十下之後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羅惠卿眼裏幾乎是一瞬間便擠出了淚水,看起來傷心極了。

黃九郎不知個中緣由,還以為羅惠卿真是韋府的另一個少爺,見他這副神態不知怎的心裏還覺得有些動容。

不過這點異樣猶如輕煙一般,被周圍的啜泣聲一擾,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看來韋大人這回是真的死了,黃九郎不再多逗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韋府。

事已至此,當務之急還是得找人問問補救之法,他可不想讓多年苦修毀於一旦啊!

黃九郎走後不久,床上不省人事的韋大人的手指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

“什麽?你害死人了?”

黃九郎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描述了一番,王子逾聽後立馬不可思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沒想到黃九郎那天神神秘秘不讓人知道的原因就是這個,原來何子蕭根本不是失蹤了,而是被黃九郎偷摸設了結界藏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黃九郎慚愧道,“當時實在是太生氣了,只是想給何子蕭和那個女扮男裝的一些教訓,真的沒有想害死他們,誰知道……”

就是因為陰差陽錯地間接害死了兩個人,黃九郎心裏格外地不踏實,所以從韋府出來後便馬不停蹄地找到了沈遐年和王子逾這裏來,想讓沈遐年給自己出出主意。

黃九郎將解釋的話咽下去,單刀直入問道:“前輩,可有什麽補救之法?”

沈遐年面色沈穩,聽了黃九郎的描述之後也沒有什麽波瀾,只是拉著王子逾的手讓他坐下來,一邊回道:“人死不能覆生,如何補救?”

人死不能覆生,除非命不該絕。

王子逾想到沈遐年說過韋大人本來就是大限將至,冷靜一些後便出聲安慰:“韋大人是咎由自取,便是沒有你,他的死期也不遠了,說不定喝口涼水都會被嗆死。”

黃九郎語氣艱澀:“可是何子蕭……”

說來說去,即便韋大人是命中本就該死,蛇毒只是一個契機,但是何子蕭總不至於也這麽湊巧吧?他一個青壯年,可是實實在在被自己圈在那裏的毒蛇咬死的。

“真的沒有贖罪彌補的辦法了麽?”黃九郎心裏沈重不已,修煉了幾百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害人,雖然害的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終究是作下了殺孽。

這就像突然來到了一個岔路口,前方一條是他一直追尋的正道仙途,而另一條則是邪魔外道,為天地所不容。

“別忘了,我們終究是妖,又不是地府掌管凡人生死的閻王判官,難不成還能叫他覆活麽?”

沈遐年鄭重其事地對黃九郎囑咐道:“既然作下的惡已成定局,不妨暫且放下,多行善事積攢功德,功過相抵,你若想補救,只有這一種辦法。”

其實事情倒也沒有黃九郎想象中的那般嚴重,畢竟這幾個人都是些作惡多端之輩,可以說是死有餘辜,且他們的下場也非黃九郎故意為之,充其量只能算他濫用法力。若說罪過,那一定是逃不脫的,不過善緣結善果,若是黃九郎堅持行善,倒是有機會將功補過。

這事沈遐年沒和黃九郎明說,為的就是叫他長個記性,以後不能再沖動行事。

黃九郎果然將沈遐年的話聽了進去,他憂心忡忡地追問:“到哪裏去做好事?”

“……”

見面前的這兩人都沒搭理他,黃九郎還想再問,書肆裏屋卻率先一步傳出了一聲囈語:“玉娘,別走……”

是郎玉柱醒了。

黃九郎眼前一亮,“這裏面還有人?聽這聲音病怏怏的,不如讓我來給他治病吧!”

王子逾起身向裏屋走,無情地拒絕他:“人家得的是心病,不用你治。”

“心病……心病也能治啊,我給他講幾個笑話聽就成了!”黃九郎亦步亦趨地跟在王子逾身後,還想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下一刻,房門被“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黃九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開來,見沈遐年巍然不動地依舊坐在椅子上喝茶,忍不住道:“前輩,請您指條明路,我究竟該去哪兒做好事才能積攢功德?”

沈遐年輕輕地放下茶碗,淡淡道:“真心行善才能積攢功德,若是抱有目的,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

這下黃九郎也無話可說了,嘆了口氣便轉身出了門。

到哪裏去行善呢?誰會需要他的幫助?

莫名的,黃九郎腦海中浮現了一張冷清俊俏的臉,還有那對通紅的眼眶。

不對不對,人家一個富家少爺,哪裏需要自己幫忙?

不過……是個因為自己死了爹的傷心少爺,應該還是有些需要的吧?

-

王子逾關上門後便徑自到桌邊給半夢半醒的郎玉柱倒了一杯水。

因著郎玉柱的房屋已經燒毀不能再住人,又不能把他帶回王府,王子逾思來想去,覺得這個書肆便是最好的去處了,這才將郎玉柱帶到了書肆安頓下來。

反正這書肆是從郎玉柱手裏買來的,當初還答應過可以讓他隨時過來書肆看書,如今讓他暫住上一陣子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

郎玉柱驚叫了一聲,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喝口水吧。”王子逾將水杯遞到郎玉柱跟前,輕聲道:“你已經昏睡了半日了,一直都未曾沾過水。”

現在郎玉柱情緒還不穩定,一定要將他安撫下來才好,不能再多一點刺激了。

郎玉柱推開王子逾的手,搖頭倉惶道:“我不喝,是你把我帶到這裏來的?”

“是,你家已經被大火燒毀,不能再住人了。”

郎玉柱翻身要下榻,嘴裏喃喃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王子逾按住他的肩膀,阻止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不好受,我倒也不是想攔你,只是你走之前,還是先看看懷裏的東西吧。”

東西?

郎玉柱動作一滯,緩緩將手伸進懷中。

看見那個紗布小人的一瞬間,郎玉柱的眼淚便奔湧而出,淚滴打在殘缺的書頁上,直到洇開一圈後,郎玉柱才驚覺過來,連忙擡手擦拭自己眼淚,只是眼淚源源不斷,怎麽擦也擦不幹。

水跡將書頁浸得透明起來,從正面也能隱約看出背後的墨跡,郎玉柱後知後覺地將書頁反過來,背面印的不是他記憶中的內容,而是顏如玉留給他的訣別之言。

郎玉柱怔怔地盯著那幾句話看了好半晌,很久都沒有做出什麽別的反應,像是魂飛天外了一樣。

王子逾觀察了一會兒郎玉柱的反應,心裏摸不準他的想法,只能跟著他一起沈默,沒有發出聲音來打破僵局。

不知道過了多久,郎玉柱手上一松,書頁飄飄忽忽地從手裏落到地上,郎玉柱眼也不眨,任眼淚奔流。

王子逾彎腰將書頁撿起來,輕輕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又放在郎玉柱的枕邊。

“郎兄,如今事已至此,我知道勸你無用,只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想必也並非你那未婚妻子願意看到的結果。我雖不知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料想你們也是一對極為相愛的神仙眷侶,她給你留下這個,定是盼著你好的。”

【作者有話說】

羅惠卿是個可憐人吶,讓黃九郎給他講幾個笑話聽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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