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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城現身(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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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城現身(大修)

陸小鳳和沙曼一起離開的消息不脛而走,但礙於瞎子的身份和小老頭的授意,當二人真的登船出發之時,岸邊送行的只有小老頭一人。

他還是一副陸小鳳初見其時笑呵呵的樣子,萬事過眼不關心的懶散勁下,是一切盡在掌握的自負。

桅桿已經升起,船夫已經就位。

“她人呢?”沙曼沒說“她”是誰,但無論是陸小鳳還是小老頭,都知道沙曼在問誰。

“她昨日舊疾發作,他也看到了。”小老頭看向陸小鳳:“不過你放心,她沒事,只是要昏睡幾日。”

“我等她好些再走。”沙曼雖想盡快離開,但還是擔心瞎子的情緒占了上風。

“早一日走晚一日走有什麽分別?”小老頭悠悠道:“該走的人,總是要走的。”

“你應該放心,”小老頭見沙曼有些動搖,道:“我比你們任何人都不希望她出事。”

“你……”沙曼踟躕道:“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培養她做你的繼承人。”

小老頭笑而不答。

卻是一直不曾開口的陸小鳳,他看著海上泛起的雲煙,笑道:“走吧。此時風正好,再晚,就走不了了。”說著,朝小老頭遙遙作揖,道了聲謝,率先上了船。

直到船漸漸駛離港口,變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黑點,小老頭才斂了笑意。

轉身之際,見某個應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小鬼穿得亂七八糟出現在自己身後。他忍不住嘆氣,悠悠踱步到她身前。

“怎麽跑這來了?”

瞎子不說話,也不移動,只是默默看向港口的方向,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小老頭見她一臉丟了魂的樣子,沒好氣地吹胡子瞪眼:“人已經走了。沒出息。”說著,擡手一記爆錘將將懸置在其頭頂——

最終沒有落下,因為他看見有溫熱的液體從瞎子眼中滾落,她擡手擦拭,感受到手背的濕潤,一時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落淚。只是心裏有一處,空落落的。

小老頭見狀輕嘆了口氣,拳松成掌,落在她毛糙的腦袋上:“傷還沒好,瞎跑什麽?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走了,跟我回去。算算時間,你師父這幾日也該來了。”小老頭半拖半拽地把她提溜走了。

數日後。

島上的另一處秘密入口,靠岸停泊著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

自船上走下來一個白衣劍客,貴氣凜然,一如王族,但周身真氣內蘊,顯然是一名劍道大成的絕世高手。在他的身後,數名穿著白色制式服裝的青年在其中一人的指揮下,將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木箱有序地搬下船。

小老頭正站在案邊,笑瞇瞇地派手下接應。

“葉城主,好久不見。”

這名白衣劍客,正是在紫禁之巔決戰後離開中原回到南海飛仙島的葉孤城。

只見他微微頷首,將手中的錦盒遞給小老頭,道:“南海的九霄花。”

小老頭接過錦盒,聞言不由露出欣喜之色:“這花,城主竟真的培育成了。”

白衣劍客點了點頭:“費了些功夫,好在培育成功一朵。”

小老頭笑嘆了口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後,是近五百天人力財力的付出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這份執著,饒是他也忍不住微微動容。

他向劍客微微作了一揖,千言萬語便都濃縮在了這一揖裏。

“只差西方魔教的步生蓮,峨嵋山頂的斷魂草,還有江南花家的藤雲木。”白衣劍客道。

小老頭笑著捋了捋胡須:“無妨,眼下最難的已經解決了。剩下的,老夫都有辦法搞定。這樣一來,她的眼睛,也不是沒有覆明的希望。”

白衣劍客點了點頭,難得主動開口提及另一樁事:“我閉關這段時日,聽人說陸小鳳來過島上。”

小老頭自知島上的事瞞不過眼前之人,他本也無意隱瞞,便大方承認道:“不錯。島上不守規矩的人我已經料理了大半,至於陸小鳳……你來得不巧,他前幾日已經走了。”

吳明,也就是小老頭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道:“他是和沙曼一起走的。”

葉孤城知道沙曼其人,和自己徒弟相關的人他都會著意打聽清楚。他聽懂了小老頭的言下之意,陸小鳳是個浪子,沒人知道浪子的情意能維持多久,他與沙曼一同離開便是最好的證明。可葉孤城也知道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陸小鳳為連七所做的一切,那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當日的托付,以及朋友的範疇。

若非情根深種,何至於此?

葉孤城是陸小鳳的朋友,又算得上言醉的故交。對方當然也來找他問過連七的下落。但他當時確向陸小鳳隱瞞了一個消息。只因為他當日從宮九一行人手中救下連七的時候,她已幾無氣息。

即使是他,亦無把握能救活連七。令他驚訝的是,吳明很快找上了他,而且對救人的執著遠勝於他。若非兩人合力,連七是斷救不活的。直到後來,當他知道吳明和連七的另一層關系,他才總算明白他為何如此。

但陸小鳳既然機緣巧合出現在島上,卻並未認出故人,其中一定有吳明動的手腳。他知吳明的心思,既然連七如今前塵盡忘,不如索性當以前的人事從未發生過。

即使如此,劍客仍然不甚讚同小老頭的做法:“這件事,應當由她自己決定。”

“由她自己決定?”小老頭似是聽到什麽笑話,嘴角笑意微冷,這樣的神情,島上的其他人從未見過:“我此生做過最後悔的事,便是讓她義父自己做了決定。由得他孤身一人去闖蕩江湖,結果懷璧其罪,為一群道貌岸然的宵小鼠輩所害。”

他看向葉孤城:“你是他唯一的朋友。至於丫頭,雖然不是他的親骨肉,卻也沒有什麽分別……”他閉了閉眼,平覆稍許,收斂了幾分外放的痛悔和殺意:“同樣的錯誤,我不會讓自己再犯第二次。”

葉孤城心知無法說服對方,便未再勸。氣氛一時沈默。

“她這會兒應該在後山練劍,”小老頭恢覆了笑呵呵的樣子,仿佛剛才的失態只是錯覺:“她的嗓子近日好了許多。你這時去看她,她應當會很高興的。”

白衣劍客並未拒絕,順勢點了點頭,執劍往後山去。他亦很想見見她。

後山。竹林。

臉上覆著玉白色緞帶的少女一襲青衣,手執一柄寒劍,身輕如鳥飛,劍勢如流星颯沓,那是失傳數百年的武當派星泉劍法。沒多久,少女的劍招一變,以一種奇異的變招,連接上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劍法,若是有少林大悲禪師在此,便能認出劍客使得是少林達摩劍法中的第十一式和七十八式,兩式組合勾連,一劈一挑,配合著羅漢堂一葦渡江的步法,攜松柏清風之勢,白衣劍客認出那是武當派的內功。他見她整個人上躍至半空,劍光自空中下劈,擊碎流風!是天外飛仙,又不完全是。

——無聲無息的一記劍招,林中的劍客落地挽了個劍花。但是很快,空氣中似隱若無傳出鼓噪之聲,漸至狂亂的氣流沖擊著耳膜,竹葉娑娑作響,然後“轟”地炸開,只見周遭的一片竹應聲而斷,屋檐一角的瓦礫簌簌落為齏粉。

少女停了下來,周身有淡淡的寂寥。接著似有所覺,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看向葉孤城站立的方位:“師父!”

看著快步跑到自己跟前的少女,白衣劍客微微笑了笑,伸手替她拂去發間竹葉:“我說過,我不是你師父。”

少女聞言撓了撓腦袋,抿嘴笑了笑,不再糾結稱呼,她仰頭道:“您,看到了嗎?我的劍法。”

“很好,”對待她,葉孤城總是不吝於表達自己的肯定和欣賞。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很難這樣駁雜地兼修內外功法,只有她可以如此融會貫通,也只有吳明可以如此教她。但他也一樣看出了一些別的東西:“小七,你的心亂了。”剛才最後那一劍,分明失去了控制。

她聞言怔楞半晌,肩膀塌了下去,低頭踢著腳下的碎石,低聲道:“我不知道。”

“我聽說,前幾日陸小鳳來過。”葉孤城陳述道。

乍聽到這個名字,少女唇角一陣囁嚅,臉上露出迷茫之色:“他好像認識我,但又說是他弄錯了。”她頓了頓,可那些莫名其妙的熟悉和心痛,要如何解釋。

頭頂落下一片溫意,是葉孤城的掌心,只是覆了緞帶,他都能認得出,陸小鳳怎會認不出?他猜到應該是吳明從中動了手腳,可小七她應當有知情的權利。

就算不是為了所謂的情愛,一年多前,無故殺害鷹眼老七的黑鍋也該得到洗清。難道要一輩子龜縮在這島上不成?

吳明不了解言醉,亦不了解言醉教出來的孩子。

“小七,有些事我想你應該要知道,”葉孤城道:“至於聽過之後要如何抉擇,這需由你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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