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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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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改變是生活的常態,每個人都應該學會適應隨時而來的變化。

可是,這段時間晏溪已經習慣了一人一狗的安靜日子。施野搬進來的第一晚,他不意外地失眠了。

按掉鬧鐘,晏溪睜開迷朦的雙眼,感覺還沒睡就到了要起床的時間。

剛剛好轉的感冒又有加重的跡象。這回倒好,他趴在床上頭都不用擡,隔著門喊一嗓子就把假請了。

心裏惦記著新品上架的諸多事宜,他趴了半刻鐘,還是掙紮著爬起來,打算去公司轉一圈。

穿著睡衣守在洗手間門口,晏溪不耐煩起來,“你能不能洗快點?”

“你要著急就進來一起洗啊,”施野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痞裏痞氣的,“我又不介意。”

晏溪氣得找了套新的牙具,直接沖到廚房,在洗菜池裏洗了把臉。

“你一個病號,著急上班做什麽?”施野擦著頭發走出來,看他蒼白的面色,不滿地問,“我們公司不推行內卷,希望晏總監起好帶頭作用,別給其他同事造成壓力。”

“你現在窮光蛋一個,再不努力,下個月全公司就得喝西北風了。”晏溪針鋒相對,拿起廚房紙巾擦幹手。

門口傳來一陣突兀的門鈴聲,晏溪扔掉紙團,快步來到玄關處。

墻上的智能顯示屏上出現李豐羽略顯焦急的臉龐。

這麽一大早,他怎麽會來?

晏溪拿起睡衣口袋裏的手機----果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昨晚頭疼,就把手機關了靜音。

門鈴聲還在繼續,晏溪抿了抿唇,正要去拉門。

一雙大手從身後穿過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容抗拒地將他推向旁邊的墻壁。

晏溪被驚地楞了一下,加上本來生病就沒力氣,年畫似地被貼在了門後的墻面上。

門開了。但是開啟的角度異常小,不超過三十度,堪堪能露出一個人影。

“晏溪你沒事吧,一直不接電話,我擔心……”李豐羽看清門內景象的瞬間,話語戛然而止。

“李哥一大早過來有什麽事嗎?”施野擋在三十度的夾角處,緊緊抓著門把手,門神似的。

晏溪被卡在門後,進退不得,又不敢出聲,只覺得既尷尬又離譜。

李豐羽臉色變了變:“你怎麽在這裏?”

施野扯了扯自己淩亂松垮的衣服,似笑非笑,反問道:“我在這裏很奇怪嗎?”

李豐羽瞪著他:“晏溪呢?”

“還在床上睡覺,”施野朝臥室揚了揚下巴,“他昨晚……不舒服。”

李豐羽臉色發青。

晏溪在門後咬著牙,恨不得立馬沖出去給施野一腳。

“我進去看看他。”李豐羽向前邁出一步,竟然想要沖進來。

但施野的反應比他更快,一手拽著門把手,另外一只手臂拄在門框上,將通道徹底堵死。

“有我在,他不會有事,”施野盯著他,“李哥這麽闖進去,他不方便。”

“晏溪沒事就好,”李豐羽僵立片刻,朝後退了一步,遞過去手中的紙袋,“這是順路買的早點,給他吧。”

施野沒有接,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門後滿眼噴火的晏溪。

他笑了笑,突然開口問道:“李哥,聽說你們家最近給你安排了幾個相親對象,你父母對蘇家的千金很滿意,打算讓你年底前完婚,沒錯吧?”

李豐羽臉色由青變黑:“你調查我?!”

施野扶著門框,懶懶地說:“沒有脫離家族的能力,也沒有公開的勇氣,甚至連表白都不敢,李哥,既然如此,你又何苦給別人平添煩惱?”

“六年前你不敢,如今你還是沒種。”

李豐羽沒說話,手指被早餐袋勒得失去了血色。

“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好歹保留一個體面的朋友身份,不至於鬧到老死不相往來。”施野話裏藏刀,句句誅心。

李豐羽失了魂般,一步步倒退出去,按在電梯面板上的手指在發抖。

聽到電梯門開合的聲音,知道李豐羽離開了,晏溪推開門,狠狠踩了施野一腳。

“啊!你幹嗎?”施野大喊。

晏溪大病未愈,沒什麽力氣,穿的又是拖鞋,踩著其實不疼,但他偏要做出一副撕心裂肺的誇張模樣。

“你憑什麽趕走我的朋友?”晏溪怒斥。

“呵!”施野睨了他一眼,用力關上大門,“那你剛剛怎麽不站出來維護你的‘朋友’,說起來你應該感謝我,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

晏溪盯著他:“李豐羽剛剛有句話沒說錯吧,你調查過他?”

施野轉過身,邊走邊扯下衣服。

晏溪還在問:“你為什麽調查他?”

“吃飽了撐的,不可以嗎?”施野將上衣摔到床上,手指搭在褲腰處,“我要脫衣服了,晏總監要看到什麽時候?”

“你也調查過我吧?”晏溪倚靠在墻邊,微微喘氣,疲憊的眼睛裏看不出情緒。

施野沒回答,挑釁般扯開了家居服松散的褲腰。

晏溪咬咬牙,轉身留下一個發燙的耳廓,在這場對峙中落敗。

……

“宣發團隊我們準備自己做,”文雅馨遞給施野一個平板,“搭建官方社交媒體賬號,發布短劇信息和與觀眾互動。”

施野將頁面滑動,“需要我們怎麽配合?”

文雅馨:“我建議組建一個臨時推廣團隊,根據數據分析結果和觀眾反饋,不斷調整優化活動內容和推廣策略,你覺得呢?”

“我會讓營銷組派人跟你對接。”施野擡起頭,將平板還給文雅馨。

文雅馨沒接,而是神秘一笑:“終於把公事談完了,咱倆聊點私事唄。”

施野朝後躲了躲,“咱們倆有什麽私事可談的?”

文雅馨貼滿鉆飾的指甲在屏幕上點了點,切換到視頻,“給你看個好東西。”

施野點開一看,是訂婚宴當天的酒店監控視頻。

他笑了起來:“怎麽,你還打算刻盤做成紀錄片保存,將來放進人生回憶錄裏?”

“真是榆木腦袋啊,”文雅馨怒其不爭,“你仔細看看,角落裏站著的人是誰?”

視頻裏,文雅馨正站在舞臺上發表激情演說,熠熠生輝,成為全場的焦點。

在畫面最下角,遠離人群的角落裏有一個落寞的身影。

周遭的喧囂熱鬧與他格格不入,晏溪獨自站在陰影裏,遠遠凝望著臺上文雅馨身旁那個位置。

他在看誰不言而喻。

估計文雅馨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在眾人喧鬧歡呼的時候,他緩緩轉過身,背對耀眼的舞臺走向大門。

外面狂風驟雨撲打而來,晏溪決然地推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雨裏。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呵,原來是這麽生病的。”施野氣得發出一聲冷笑,“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真有你的。”

“看吧,我就說晏溪心裏有你。”文雅馨指尖在屏幕上那個瘦削孤獨的身影上畫圈,“看著多可憐,我都心疼了。”

施野盯著屏幕上的黑點,不為所動。

文雅馨扶著桌子身體前傾,勸說道:“你再努努力,絕對能把他追到手。”

“不,”施野擡起下巴,向後靠在椅子上,“當初騙我的人是他,雖然我也……但就算是量罪處刑,他也判的比我重,憑什麽我要追他。”

文雅馨比施野這個當事人還著急,“其實也不一定非要你追他,你可以給他設置點陷阱,讓他主動來追你啊。”

“你的意思是,我不動,讓他來動?”施野若有所思。

文雅馨皺眉:“嘖,你怎麽開黃/腔呢。”

“我……”施野,“我沒有!”

笑了一陣,文雅馨正色道:“我說認真的,你到底怎麽想的,你其實還是喜歡他的吧?”

“喜歡是真的,怨恨也是有的,”施野坦然承認,“有些心結沒那麽容易解開。或許看到我訂婚,他一時感到失落,但未必就能證明我在他心裏有多重要。”

“既然不確定,那就去試、去感受啊,站在原地不動,怎麽確定自己的心意?”文雅馨提醒他,“耗來耗去,當心被別人捷足先登。”

“他從來都不是只有我一個選擇……”施野垂下眼角。

文雅馨收起自己的平板,裝進包裏,問施野:“你種過花嗎?”

施野擡眉看她,“留學時候選修過植物生態學。”

“種花可不僅僅是把種子埋進土裏那麽簡單,你要經常給它澆水,保持濕潤,讓它有足夠的水分生長。還要學習如何捉蟲,保護自己的花不受蟲害侵擾。哪有那麽多所謂的天定緣分,誰還不走幾次彎路?你想分割公司,還得面對各種刁難,來來回回折騰小半年呢,憑什麽感情就得一帆風順。”

文雅馨拎起自己借訂婚宴從方總卡上訛來的奢品包包,拍了拍施野的肩膀,壓低聲音對他耳語幾句。

辦公室對面有一面墻,擺滿了MY所有的手辦樣品。

施野獨自靠坐在桌邊,看著架子上每一個形態各異的手辦,想到他和晏溪相識的第一眼,想到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再到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映入屋內,在墻上灑下一斑斑朦朧的金色。

程震說:晏溪當初壓根就不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只是需要找個幌子,為了掩人耳目,掩蓋和方墨見不得光的關系。

方墨說:從施野在排練廳看到戴面具的晏溪開始,到那張故意定錯的機票,再到他們同住屋檐下,為了共同的事業奮鬥,一切都是為施野量身打造的劇目,全是假象。

方墨說,晏溪是他的人,三年前就是他的。

而晏溪很早以前就與方墨關系不清不楚,因為母親病重欠下巨款,被迫答應與方墨發展地/下情,甚至酒吧那一晚也是錯把施野認成了方墨……全都是施野自己的推測。

映在墻上的光斑漸漸淡去,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地平線,整個世界沈入靜謐而神秘的藍紫色調中。

耳邊猝然響起大年初一的寺廟中,解簽師傅說的最後一句話:“堅定本心,切勿聽信流言蜚語,且耐心等待,自有繁花盛開之時。”

大腦中的枷鎖在不經意間斷裂,施野在此刻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真正從晏溪的口中,得到過關於這一切清晰、直接且毫無保留的解釋。

晏溪從始至終只明明白白說過一句:“我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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