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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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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風吹過我的身邊,樹枝發顫,樹枝上的樹葉沙沙作響,堅守在樹枝之上的蜘蛛一動不動,似乎是已經做好了迎接風雨的準備。雨水打在它的身上,它的身子被風吹得前後傾倒。

雷公打雷,天就像是被劈開了,一道裂縫從天空炸開,裂縫外是光,那好像是天外的世界。隨著雷光而來的,是陣陣暴雨。雨聲愈演愈烈,連綿不斷的雨水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密集。

風怒號,雨水飄來,打在我們的臉上,我們大家趕緊擡著板凳回到大門裏。風刮的狠,不論我們退多遠,這雨總能淋到我們。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停了,烏雲還沒退散,黑夜如漲潮的海水,快速來臨,將陰沈與冰冷禁錮於此,鄰居家的幾個孩子開始爭吵自己屁股下的板凳是誰家的,火藥味愈演愈烈。

“這是我家的板凳!”

“不!這留下了我的記號!這是我家的!”

“那我現在留下記號!現在這是我家的板凳了!”

“……”

木木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一雙大眼睛呆呆地看著這幾個孩子,在搖椅上的阿公扇著蒲扇,瞇著眼睛聽著孩子們的爭吵,昏昏欲睡。

我看著他們爭吵,耳邊風吹聲呼嘯而過,風呼呼地吹起我的衣服,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媽媽在家裏叫我的名字,一聲聲呼喊壓下爭吵聲,我連忙應下,趕緊跑回家,我來到媽媽身旁。媽媽坐在床邊織毛衣,聽到了外面的爭吵聲,高聲警告我:“不要去和他們吵!板凳是木木家的!不要去學他們畫記號!這不是我們家的東西!”

我點點頭:“我沒有和他們吵。”

“不和他們吵就好,他們在外面吵吵得心煩的很,這不是我們的房子,不要亂吵。”媽媽來到櫃子旁,打開櫃子,肩膀撐著櫃子上蓋,在雜亂的衣服堆中掏出一包夾心面包,面包上散發著一股樟腦丸的味道,媽媽撕開包裝袋塞給我:“行了行了,自己出去玩,要是讓我聽見你跑去和別人吵架,等爸爸回來我打死你。”

媽媽總會時不時給我塞一顆糖,或者塞給我一塊面包,她總會以這種方式告訴我乖一點。我來到門口吃面包,閃閃開始和幾個孩子爭吵,嗓門一聲比一聲響,吵不過的孩子拿板凳撒氣,當場摔板凳大吼大叫,坐在地上耍潑賴皮,到最後吵著吵著很多孩子都哭了起來,吵架比的就是嗓門和氣勢。

“我做了記號那就是我的!”

“這是我的!”

“我的板凳!我家的!”

……

吵了大概半個小時,直到大人們開始叫孩子回家吃飯。最後人都散光了,吵架時換來了滿身怒氣,吵架後換來了滿臉的哭泣。

晚些時候,爸爸頂著風雨騎著摩托車回來了,閃閃的爸爸也回來了,閃閃的爸爸很少回家,有時十天半個月才回一次家,有時兩三個月才回一次家。我在星期天見過她爸爸一眼,她的爸爸身高一米八,比我爸爸年輕帥氣。

周末時,我去找閃閃玩。閃閃有一臺電腦,電腦裏面有兩款游戲,一款是“大魚吃小魚”,一款是“槍擊戰場”。我最喜歡跑去找她玩,因為她家有電腦。電腦是她的爸爸給她帶回來的。

閃閃不叫她的爸爸叫作“爸爸”,而是直呼名字,有時她不叫她的媽媽叫作“媽媽”,也是直呼名字。於是,間接的,我也學會了。

我不叫爸爸叫“爸爸”,而是直呼名字。爸爸騎著摩托車下班回來聽我直呼他的名字,不應我,心裏火冒三丈,但他隱忍不發。

此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我不大明白為什麽其他孩子可以大喊大叫的在地上撒潑打滾,而我卻不能,他們可以被原諒,而我卻要經歷現實的毒打才能獲得成長。

直呼父親的名諱得來的是“送回老家”,父親不認我,站在大桌子前說要把我送走,我懵了,傻楞楞的站著。姐姐把我推到爸爸的面前,讓我叫爸爸,媽媽也勸著哄著讓我叫爸爸,而我賭氣叫爸爸的名諱叫了幾聲,爸爸實在不應我,他開始與媽媽商量著把我送走。

爸爸是認真的,我因為做了錯事而自責,可是爸爸不會原諒我做了錯事,他開始給親戚打電話。這一晚上姐姐和媽媽都憂心忡忡,她們都沒睡好覺,爸爸說這三天以內,會叫人把我送走。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學,天空陰郁的好似媽媽的心情,我站在校車前,排著隊上車。媽媽每天都會送我去上學,她單肩背著我的書包,牽著我的手來到校車接送點。因為我很矮,她總會把我推到隊伍的最前方,隊伍不是按照誰先到誰就站在最前面這個規則來排,而是按照高矮順序來排。媽媽總會把矮的同學拉到最前面,她利用這個潛規則將我送到隊伍最前方,然後站在我的身旁,如棵為我遮風擋雨的大樹,守護著我成長。

大家的期中試卷都發了下來,唯獨我的卷子一直被老師握在手裏,光從窗戶斜射到我的桌面上,光滑的桌面擺放著一支鉛筆和一塊橡皮,老師讓我和我的同桌共用一張試卷,老師拿著我的卷子講題,我看著我同桌的試卷熬過了四十五分鐘。

我呆坐著,漫長的時間對我來說是一場煎熬,同學們都在握著鉛筆改題,而我則是傻楞楞的看著同桌的卷子,我很認真很認真地聽老師在說什麽,我的卷子一直被老師握在手裏。我的心裏發慌,不敢擡頭直視老師的眼睛。

直到鈴聲叮鈴鈴響起,幹凈的桌面被放上一張卷子。當老師把語文試卷發給我時,我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有些不敢置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眼睛楞楞盯著卷子。

媽媽知道我已經進行了期中考試,坐在床邊問我卷子發下來沒有,問我考了多少分,我從書包裏拿出了在書本中被夾出皺痕的卷子,剛開始大家都沒看到,但當姐姐來問時,她拿起我的卷子註意到了。

“100分?100分啊!”姐姐的語氣由驚訝轉為溫柔,由衷的讚嘆,“不錯嘛,真厲害!”

媽媽這時也註意到了,停下織毛衣的動作,不敢置信的搶過姐姐手中的試卷:“花你說什麽?100分?100分是滿分?”

姐姐:“對,100分!”

媽媽激動不已,臉上漾開燦爛的笑容,把我使勁抱入懷裏:“快!快說給你爸爸聽!今天晚上吃好吃的!你們要吃什麽?我給你們做!”

“我、我……”我不知所措。

窗外綠葉翻飛,樹影搖動,雲朵輕輕漂浮在天空之中,一陣陣淡淡的花香飄過我的鼻前,世界悄無聲息的在我的眼前亮了起來,我不是笨蛋,我不是怎麽教都教不會的笨蛋,我的腦子再也不是空空如也。

爸爸看著滿分的卷子楞在原地很久,一遍一遍的看著手中的卷子,有些不敢置信。他拿出了我的卷子走出了門外,笑容在臉上悄悄綻放,發自內心的笑容淡化了他臉上的疲憊,他的步伐變得十分的自信,變得十分的有底氣,駝下去的後背悄悄直了起來。他開始見人就打招呼,詢問別人的孩子考試考了多少分。他拿著我的卷子四處和別人炫耀。

當晚,他連喝幾瓶啤酒,打了個電話過去,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不打算把我送走了。他夾起青菜送入口中,問我:“你想要什麽,爸爸給你買。”

我沈默半晌,說:“我想要一盒粉筆。”

爸爸答應我周六給我帶回來一盒粉筆。

他驕傲的暢聲大笑,將農民工的自卑踩入泥裏,他四處和人家炫耀,從今天起,我上學有了零花錢,他每天下班回家都會抱我,每天下班回家都會把我抱起來舉到高空。

我對這一切還不太適應,就好像突然之間,世界上的人都在懷揣愛意向我靠攏。

等到周六,爸爸騎著摩托車回來,給我帶回兩盒粉筆之後,問我還想要什麽,我在書桌前埋首寫作業,有了盒粉筆我已經心滿意足,可是,爸爸覺得這不夠,於是,我就說:“我想要電腦。”

這一句讓剛進門的媽媽很吃驚,責怪我小不懂事,說電腦太貴了,攔著爸爸不讓他買,爸爸不顧媽媽的勸阻,一口答應下來。

期末時,班主任特意給我頒發了獎狀,金燦燦的獎狀握在手裏,剛印出來的獎狀散發著溫熱,溫暖了我被寒風吹凍的手,也溫暖了我灰暗無光的人生。

這是“期中第一”的獎狀,這是我第一次獲得榮耀。掌聲在耳邊響起,我享受著所有人的掌聲,我和幾名獲得獎狀的學生一起舉著獎狀站在講臺上,我們看著臺下的同學,從這一刻起,我漸漸活潑了起來,我空白模糊的世界逐漸變得清晰明朗。

我開始看到這個世界,我開始參與這個世界。

在生下弟弟的兩個月後,爸爸突然在飯桌前說,將會有個女孩來到家裏,這個女孩是我的二姐姐。

我不知道她是誰。

可是過了兩天,爸爸又托親戚把二姐姐送回了老家,她又回到了奶奶的身邊。聽說,從一剛開始親戚把她送過來只是因為想讓父親母親管教她,因為她在老家不乖。

二年級時,我換了個同桌,我的同桌總喜歡逗我笑,他總是一聲聲喚著我的名字,讓我去看他搞笑的行為。我總和我的朋友們說我要離開了,我將來可能會回老家,會轉學。他們說他們也有可能會轉學。

在臨近期末時,身為組長的我給同桌背書,老師站在講臺上說,沒把課文背下來的人會被棍子打,所以背書時,我特意為同桌放了水。我偶爾給他兩句提示,他在我的提示中勉強背下來了,我以為他背下來了,他問我:“要不再重新背一遍?萬一我沒背下來怎麽辦?”

我自認為老師不會在意,我笑嘻嘻的告訴他:“我先讓老師在你的書上打記號,你之後背下來也行。”我覺得,他把課文背下來了,因為我聽見他把課文背下來了。

當班長過來抽他背書,他背了課文的前面兩三句話,之後的內容就背不下來了。班長質問我為什麽他沒背書也要讓老師給他的課本打記號。

我楞了,我聽見他把課文背下來了。班長帶著其他小組長去找老師,我的心如皮鼓咚咚跳著,總覺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看向了我的同桌,我的前後桌同學都在問我:“他到底有沒有背下來?”

我:“我……我不知道……”

老師走進教室來到我的桌前,問我的同桌有沒有背下課文,我的同桌說:“我都跟她說了我沒背下來,是她自己要拿我的書去找你。”

如遭雷劈般,我當場傻了,不敢置信的看向我的同桌,老師嚴聲質問我為什麽要包庇他,我沈默著不說話,老師拿起書就砸在我的腦袋上。

我坐在位置上,顫抖著,忍住哽咽聲,一顆眼淚墜落,我趴在桌上,害怕會被人看見我這狼狽的樣子。我很難受,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後來,我不再是小組組長,同桌不停搖著我的胳膊,說:“我要走了,我下個學期就不在這兒了。”

他的行為在我的心口劃上了一道疤,我知道他沒做錯什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難受。

我再也沒有理過他。

到了三年級,語文老師頻頻警告我:“做人不要太驕傲!”她在課堂上時常提起一句名言,她說:“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

我的成績始終在班級前三名,盡管我刻意做錯好幾道填空題,我的分數依然很高。班主任組織大家去海洋館旅游,學生們在當天揣著三塊錢,買點早餐錢就夠了,全程坐校車,不需要收取其他費用。

老師把海洋館的門票發給我們,讓我們去問問爸爸媽媽的意見。當我說我想去海洋館時,媽媽把我的海洋館門票揉成一團丟在我的面前,大發雷霆,一臉憎惡。不斷說著那都是騙人的,那都是騙錢的,覺得我很傻,很好騙,罵我是豬,說人家隨便兩句話就相信了,就連剛回家的爸爸聽了這件事,也來罵我,他們並不允許我去。

即便是真的,他們也不相信,我覺得他們不可理喻。他們不允許我去質疑他們,他們覺得我不該有發言權。我一邊寫著作業,一邊忍聲哭著。

同學們從海洋館回來,老師組織大家寫了一篇關於海洋館的作文,語文老師進入教室時,連聲叫著我的名字,一臉期待的讓我拿起鉛筆寫作文。我握著筆腦子一片空白,絞盡腦汁也不知道從何下筆,坐在講臺前的班主任扭過頭,看著門口的語文老師,很遺憾的說:“她沒去海洋館。”

語文老師楞了一會兒,擺手讓我不用寫了,叫班上所有去過海洋館的學生們寫作文。

所有同學積極回應老師,班上如鍋開水瞬間沸騰起來,唯獨我顯得格格不入。班上越熱鬧,我的軀殼越寒冷,想起爸媽罵我的話,我的身體一陣虛脫,如墜冰窖般感到寒冷,我癱在課桌上,最後把鉛筆和作文本收進了書包裏。

一張金燦燦的作文獎狀被老師發了下來,這次,我沒拿到獎狀。我看著我的朋友高高興興的把作文獎狀收進書包裏,我的委屈化成了一股酸澀感,在喉間流竄。

期末考試結束,當我看到老師的講桌上放著“第四名”的獎狀時,我有些難以置信,難以接受,雖然這第四名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但我無法接受第四名的存在,正因如此,我受到了審判。

同學們圍在講桌前看著我的反應,我看著墊底的“第四名”的獎狀傻楞在原地,如被炮彈轟了一下,整個大腦被震住,口中不斷說著“不可能”,如果有第四名,那爭第三名有什麽意義?

在一旁圍觀的同學,跑到辦公室告訴了老師們,關於我的反應。

語文老師在快期末時就已經離開了,代任“語文老師”的體育老師氣沖沖的跑到我的桌前,拍著我的桌面,聲音如陣狂風暴雨,厲聲質問我:“這麽簡單的填空題你都不會做!你是傻子嗎!還要個五歲的小妹妹來幫你填!真的是恥辱!如果不是這個小妹妹!你就不是第三名!”

“陳老師在走之前就和我說過你的問題,她說你太驕傲了!我在來這個班級之前,對你印象還可以,你屢次三番觸犯我的底線!這小妹妹她才五歲!你呢?你多大了!連這成語填空題你都不會做?你好意思拿著這張獎狀嗎!”

“給你發這張獎狀,是因為這張獎狀已經填上了你的名字!要麽你下個學期,給我學會低頭做人!要麽,別再讓我看到你!”

他罵了我很久,我傻坐在位置上如根木樁,我的臉發燙,我從來沒被這麽罵過。他的聲音在教室裏回蕩,我的耳朵嗡嗡作響,好似快要聾了。

我不清楚體育老師什麽時候離開了,到了頒發獎狀時,我的眼前一黑,炙熱發燙的獎狀握在手裏,明明是輕飄飄的一張紙,卻重的讓我手指顫抖。我的身體瞬間沒了力氣,如臥病多年的病人下了床,只有骨架在撐著我的軀體。班主任不斷安慰著我,告訴我沒關系。可我明白,體育老師再也不想看見我。

老師在批改卷子的時候,偷偷給我放了水。同學說當時,一個小妹妹坐在我的卷子前,提筆把我空了的兩道填空題做了,正因為這兩道填空題,我仍然保持在第三名的位置。

體育老師發現了這件事,在辦公室裏與批卷老師大吵一架,許多老師都在勸阻著,說這件事算了算了,大不了再加一張第四名的獎狀。

老師說:“反正她也快走了,快要回老家了,既然寫都寫了,就發給她吧?就一張獎狀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老師們強硬的態度讓體育老師憋了一肚子火。

在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感到天昏地暗,身體是如此的沈重無力。再度回望當時拒收我的小學,我顫抖著抱住隨風而飄的獎狀,心中不斷質問著自己,這麽一張折射著金色光芒的獎狀,是“榮耀”還是“恥辱”?

媽媽看見我拿著獎狀回家,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十分敷衍的誇讚著我,她對我拿獎狀這件事已經感到習以為常,連聲招呼我讓我來吃西瓜。

我心不在焉的回應著媽媽,在原地看著媽媽很久,陽光曬在我的後脖子上,很燙,我沒有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

回想起當年,我買完零食興沖沖的跑回家,老實的告訴爸爸媽媽:“5毛錢是閃閃的,我把5毛錢給她了。”

媽媽狠狠的罵了我一頓,叫我去把5毛錢要回來。在屋外和朋友跳皮筋的閃閃,把錢還給了我,我跑回家把錢放在櫃子上,不停抹眼淚。媽媽看見了5毛錢,笑著問我:“為什麽要騙大人?”

我搖頭,我沒有騙他們,我不是騙子,我說:“是你叫我把5毛錢要回來的,我就去要回來了。”

媽媽似是沒聽到我的話,與爸爸進門,說:“以後不要騙大人了。”

我的眼淚掉了很久很久,最終我把5毛錢捏入手中,看向了窗外,看向了在樹枝上辛勤織網的蜘蛛。

這一年的夏天,曬幹了我這兩年所有勤奮好學的汗水,有毒的驕傲之花在我的世界開遍,因果輪回,曾經我所做過的一切,在未來償還給了我。

三千多的學費換來了一張有名無實的獎狀,一疊粉紅的鈔票換來了一張輕飄飄的獎狀。

在回老家的前兩夜,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爸爸媽媽在另一張床上躺著,他們像往常一樣的聊天。只不過此時,他們聊天的內容多了些我聽不懂的內容,夜色如水,繁星滿天,句句聲音在這個狹小的出租屋裏回響。

“爸,媽,你們在聊什麽?”我好奇問出聲,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在說你奶奶。”爸爸回應著,媽媽也搭理了我一句:“快要回家了,不知道你奶奶還好不好。”

“明天就要回家了,早點睡覺!不睡到時候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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