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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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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江辰?”

虞茉緩緩眨了眨眼, 眸中似有一瞬清明。

他頓覺有雙無形的手將心臟揪起,呼吸驟停,喉結無聲咽動。

靜了片刻, 虞茉柳眉輕蹙,疑惑出聲:“那是誰,小學同學嗎?我不記得了。”

趙潯松一口氣,劫後餘生般的喜悅淹沒了痛楚, 竟隱隱交織出細密的快意。

他擡掌撫平她的眉心, 面色稍霽:“無關緊要的人, 不必記得。”

虞茉卻朝後仰去, 避開他的手。

雖說少年嗓音清越動聽, 容貌也俊美無比,可烏發金冠、繡著仙鶴的素白長袍, 及窄腰間華貴的黑金蹀躞帶……

古人?

她端詳的時間頗長, 目光全然陌生。趙潯雖知此乃醉酒後的尋常癥狀, 仍是不喜, 屈指勾起她光潔小巧的下巴, 霸道地開口:“茉茉, 不許忘記我, 喝醉了也不許。”

聽他語態熟稔,還知曉自己名諱, 虞茉眼底少了些許戒備, 也的確覺得他眼熟,遂問:“你我是舊相識?”

“不是。”趙潯面不改色道,“我是你未來的夫君。”

彼此靠得極近, 幾乎額頭相抵。他的瞳仁漆黑而深邃,睫羽纖長, 唇型亦是姣好。

虞茉的臉慢騰騰地紅了起來。

見她一副呆呆楞楞的模樣,趙潯輕哂,想著先去隔壁院落沐浴更衣,過後再來陪她醒酒,於是起身:“我一會兒來看你。”

“別走呀。”

虞茉攥住他的衣擺,環顧四周,從裝潢到擺件俱是古色古色,再加之夜裏燈火搖曳,瞧著極為瘆人。

她目露依賴,央求道:“你再陪陪我。”

趙潯登時心軟得無以覆加,覆又回來,語含笑意:“好,我會一直陪著你。”

虞茉將信將疑,上下掃了掃,用殘存的邏輯思維能力分析——她應當是在做夢。

否則,怎麽會憑空變出如此符合她審美的少年,還極好說話。

也唯有夢中,才能要什麽有什麽。

她愈想愈篤定,目光落至趙潯喉結之下的層疊衣襟,裏三層外三層,捂得嚴嚴實實。

沈吟片刻,擡眸道:“你穿太多了。”

聞言,趙潯神情裂了一瞬,不可置信地開口:“你說什麽?”

虞茉懶怠搭腔,伸手去扒他的領口,柔軟指腹滑過鎖骨,令趙潯呼吸凝滯。

他額角幾乎要滲出冷汗,忙捉住鉆入中衣作亂的小手,眼尾泛起淡淡的紅,啞聲道:“胡鬧。”

若說是斥責,語調低沈,幾不可聞。虞茉便未當真,又端詳起他的手。

指骨分明,白皙勻稱,因常年執劍,掌心有一層薄繭。此時抵著她的腕骨,摩挲出細微的酥麻癢意。

虞茉反握住他,將臉輕輕埋了進去。

男子手掌原就寬厚,襯得她愈發小巧。趙潯順勢捏了捏,笑著哄道:“隨我上京好不好?”

“有什麽好處嗎。”她懶聲問。

“好處。”趙潯挑眉,“你想要什麽,我都盡力滿足你。”

虞茉瞥一眼形狀漂亮的薄唇,羞答答地說:“你讓我親一下。”

他怔了怔,旋即失笑,垂首在她嫣紅的唇上印了印。

大抵是沒料到夢中情郎如此爽快,虞茉羞赧地捂住臉,從指縫中悄悄打量他。

趙潯被她的舉措勾得心神蕩漾,湊近,在蔥白指尖落下一吻,繼續哄道:“親也親過了,那便是答應我了?”

虞茉早已忘了在商談什麽,無所謂地點點頭。

他自是不信,目光掃過博古架上的狼毫筆,幹脆攤平了白紙,寫下一份不具效力的契約書,落款為“阿潯”。

“茉茉乖。”趙潯將筆遞與她。

她被美色沖昏了原就算不得清醒的頭腦,生疏地握住筆,在趙潯飄逸的小字旁簽上難以辨認的二字。

看著兩團墨汁,趙潯:“……”

他不禁想,虞府請先生來開蒙時,某人會否在學堂打盹兒,以至於一手字連稚子也比不過去。

即便如此,她支著臉打瞌睡的模樣,也當是頂頂可愛。

趙潯彎了彎唇,將契約書疊好,珍惜地放入她送的錢袋中。末了,低聲威脅道:“不許嫁給江辰,知道嗎?”

虞茉歪頭,眸子清亮:“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

他面色當即變了變,後悔不該屢次重提,反倒令得她加深了印象。於是刻意放柔嗓音,“再親一下,由你喚我一聲‘阿潯’可好?”

桃花眼深邃迷人,笑時,星眸熠熠。

虞茉被迷得忘乎所以,點頭如搗蒜,撅起飽滿的唇。

“乖。”

趙潯勾著她的下頜,極輕地吻了吻,語調繾綣,“該喚我什麽?”

她意猶未盡地舔過唇角,脆聲道:“阿潯。”

趙潯讚許地摸摸她的頭,垂首再度吻上。

“阿潯。”

“嗯。”他捧著她的臉加深親吻,唇齒糾纏間,不忘提醒,“再喚一聲。”

虞茉只覺舌尖被他含了一下,酥酥麻麻,快不能自如開口,模糊不清地道:“阿潯……”

趙潯眼眸幽暗,舔吃著她的唇,貪婪至極地索求:“再喚一聲。”

待她喚了第八回,不留情面地推開趙潯,嘟嘟囔囔:“不要了,不要了。”

“……”

趙潯額角輕抽,心道,某人喜新厭舊的速度比想象中還快。他故意退開距離,佯裝要走。

虞茉急忙環住他,軟聲挽留:“再聊五塊錢,我還不想醒。”

“何為五塊錢?”

她白一眼:“五塊錢就是五塊錢。”

趙潯也無意同醉鬼計較,用錦被將她擁住,指腹輕柔地按捏額角,隨口道:“倘若我有事欺瞞與你,你待如何?”

虞茉舒適地窩在他懷中,懶聲:“我生平最討厭欺騙。”

他動作一頓,半晌無話。

豈料虞茉悠然睜眼,仰起小臉追問:“你騙我什麽了?”

趙潯眉心微凜,不知如何作答,幹脆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若說吐露的話語教人如置冰窖,那虞茉的雙唇則如同烈火,焚燒了他的理智,心甘情願與之沈淪。

他含著飽滿的唇肉細細吸吮,一手摩挲她的耳珠,聽虞茉發出小獸般的嗚咽。

虞茉既想逃離,又渴求更多,呼吸急促,無措地環著他的肩,艱難承受。

趙潯顧念著她酒意未消,竭力穩住心神,退開寸許,欲問問她可還會頭昏腦脹。虞茉卻追了上來,吻過他的唇角,嬌憨地道:“再親親嘛。”

否則,她醒後一切便會消散。

如此想著,虞茉跪坐起身,居高臨下地捧著他的臉,學著趙潯方才的動作,先是碾磨唇珠,漸漸變為吸吮。

趙潯一手反撐著床榻,一手攬著纖腰,穩住彼此身形。

她的吻不知何時移至臉上,似輕飄飄的羽毛,滑過他的眉骨、鼻梁、眼睫。

趙潯目光愈發幽深,掌心施力,將她按坐至腿上。

趁著虞茉細聲驚呼,他抵開牙關,撩撥濕滑柔潤的小舌,堵住一切話語。

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勢。

虞茉胸脯不斷起伏,緊緊環抱著他的肩,心中有意抗拒,可身體誠實地挽留。紅唇張啟,生澀回應,眼尾濕漉漉一片。

嚴絲合縫的擁抱,破碎動聽的細吟。

趙潯感受到不同於男子的柔軟,仿似無骨,猶如流水一般能容納萬物。

邪念不合時宜地蘇醒,他動作驟停,將虞茉從腿間抱了下去,面色緋紅若霞。

虞茉仍在低聲抽噎,指尖虛搭著他的胸口,眼神迷離。

趙潯重重閉目,緩和紊亂的氣息,少頃,吻去她睫羽間的淚滴,啞聲道:“茉茉做得很好。”

只視線觸及她更勝酒醉的酡紅腮畔,莫名心虛。

幸而湯藥終於起效,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虞茉緊緊攥著他的領口,香甜入夢。

趙潯擺好軟枕,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平,正欲去撈褪至膝窩的被衾,卻遭虞茉冷不丁抱住。

他身形不穩,只得單膝跪地,而挺秀的鼻尖因摟抱深深埋了進去……

“轟——”

雲霞自體內升騰起,染紅了周身肌膚,連薄薄眼皮也惹上粉色。

趙潯強作鎮定地擡起臉,刻意不去感受如霧如煙的柔軟,他掖好被角,滅了裏間的燭光,用袖袍掩住變化,囑咐婢女夜中多留意。

說罷,披著月色,倉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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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虞茉只覺周身清爽,一問才知,是王府婢女伺候她洗浴過。

虞茉從未在旁人面前袒露身體,頓時尷尬得羞紅了臉。婢女也同樣面露羞赧,垂眸靜靜為她梳發。

鏡中,她發覺雙唇腫脹更勝往常,可分明還未塗抹口脂,不禁納悶道:“莫非是王府中的驅蚊香囊效力不大?”

梳妝過後,虞茉下意識要出門去見趙潯。

但轉念一想,王府不比家中,她人生地不熟,該少說少動才是。遂只差婢女傳話:“可否幫我將慶言或是慶姜喚來?隨意誰來都行。”

婢女忙笑著應“是”,不過,方出了小院,便遇上樂雁一行。

趙潯與安岳王在書房議事,趙淩去了軍營,樂雁則代王妃出面招待貴客。

不論虞茉出身如何,若太子殿下當真鐘情於她,將來一躍成為舉國最為尊貴的女子也未可知。

是以樂雁少了些許蔑視,並十來位提著食盒的婢女,魚貫而入。

虞茉的記憶尚停留在談論“祝神節”,見樂雁著一身水藍色騎裝,端的是英姿颯爽,好奇道:“可是為了今夜的慶典?”

她眸色清澈,眼中的艷羨不似作假,加之容貌秀麗,極令人心生好感。

樂雁縱然因她差使皇兄而憤憤不平,終究不存在深仇大恨,便擠出一絲笑意,輕點頭顱。

二人在院中蒲桃架旁坐下,婢女躬身擺好碗碟,雖是早膳,種類繁多,鋪滿了桌面,成色亦是精致美觀。

虞茉原也並無相熟之人,見樂雁年歲相近且同為女子,不免話密了些,問道:“昨日瞧郡主騎術精湛,我也想學,不知可否傳授些訣竅?”

聞言,樂雁訝異地蹙了蹙眉,探究的視線掃了一掃,方慢條斯理地開口:“無它,熟能生巧。若你當真想學,我可以教你。”

“可是。”虞茉底氣不足道,“我怕曬,還是等秋日裏再學好了。”

樂雁:“……”

二人又天南地北扯了許多,聽聞樂雁自小習武多過習文,她眸光驟然發亮,甚至,有些黏糊糊。

虞茉由衷讚嘆:“你好特別。”

“是、是麽。”樂雁耳尖紅了紅,不願輕信,試探道,“你難道不覺得,我這般很不男不女。”

“噗——”

她登時被茶水嗆住,咳得腮畔透紅,不忘怒斥,“誰說的,報上名來,我們套麻袋去揍他。”

樂雁沒忍住彎了唇角:“實則,我的確揍過那人,還是兩頓。”

虞茉也跟著笑:“那便好。”

樂雁觀她膚若凝脂,氣質亦是出塵,哪怕蒼州城中最負盛名的音娘子也稍遜一籌。可言談間稚氣未脫,對禮數、綱常也極為遲鈍。

簡直像是,深山中的漂亮精怪初入凡塵。

可惜,答應了皇兄不得探聽。樂雁放下茶盞,眼瞼微擡,禮尚往來地問:“小雨姑娘,那你與閨中好友,平日都做些什麽呢?”

對著趙潯,她能信口胡謅,可對著樂雁,虞茉竟生出一絲愧疚之意。

想了想,傾身道:“你先答應我,聽完不告訴旁人,包括阿潯。”

“自然。”樂雁鄭重允諾。

虞茉取杯輕碰,方悠然開口:“我與好友,平日也不過是上學堂的間隙,聚在一處共進午膳。旬假裏,則花樣多一些,偶爾聽曲看戲,偶爾去周遭城鎮轉轉。”

再覆雜的,不便譯作古人熟知的事物,她幹脆略去不提。

樂雁聽得入迷,忙追問:“你們竟不會比詩比畫,比誰人繡工精湛?”

“不會。”虞茉聳聳肩,十分坦然地道,“你說的這些,我們壓根兒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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