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的還魂引（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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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的還魂引（二三）
許迦葉恢覆神志時, 感覺自己正趴在什麽人身上，嘴裏還咬著東西，她闔著眼, 下意識地廝磨了一下,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慢些，別傷到牙。”蕭亦衍輕柔地撫了撫許迦葉的發絲。
許迦葉睜開眼, 反應了半晌, 才意識到自己咬的是蕭亦衍的脖頸, 她擡起頭朝蕭亦衍看去, 看到他的正臉時, 不由微微一楞。
蕭亦衍見許迦葉的眼神恢覆了清明, 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地。
他擡起手想把臉捂住, 舉到半空中又放了下來, 有些無奈地道：“是不是不好看了？”
可她想咬他, 他總不能不讓她咬。
咬臉還是能好一些的，臉上的肉比較軟, 不容易傷到牙齒。
許迦葉定定地看了蕭亦衍一陣子, 目光停留在他臉頰的傷口上，沒忍住笑了。
她轉瞬間便收斂了笑意, 冷聲道：“這是你應得的。”
蕭亦衍將許迦葉往懷裏攏了攏, 笑道：“對，是我應得的, 誰叫我總是喜歡咬你的臉呢？可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愛, 讓我如何才能按捺得住。”
言訖，他湊近許迦葉, 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
許迦葉躲閃不及，臉都氣紅了, 向四周環顧了一眼，才發覺如今他們是個什麽姿勢，蕭亦衍正抱著她躺在床上。
她按著他的胸膛借力起身：“滾下去，你把床都弄臟了。”
蕭亦衍用手輕輕一帶，許迦葉身形不穩又倒在了他懷裏，他將人緊緊摟住，頭埋在她頸肩深吸了一口氣。
“這也是我的床，別趕我走。我現在不夠淒慘嗎？為何你還是不怎麽開心。”
她剛才只笑了一下，這怎麽夠？
許迦葉掙紮不脫，冷笑道：“對，這是你的寢殿、你的床，你以為我想躺在這裏嗎？你這個全無心肝的狗東西。”
她瞥了蕭亦衍血肉模糊的脖頸一眼：“這也叫慘？我只恨不能讓你血濺當場。”
蕭亦衍騰出一只手來從旁邊拿起鞭子，塞入許迦葉手中：“現在想打，也是一樣。你可知方才我給你這條鞭子的時候，你說了什麽？
“你說……你不打，小狗會疼的。”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她給他起了小狗這個昵稱。
許迦葉見蕭亦衍松開了一只手，本尋機試圖掙脫，聞言呼吸一滯，握著鞭柄的手緊了緊，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原來發病的時候，她並非全然無法控制自己啊。那裴玄澈這麽多年來挨的打、吃的苦又算什麽？
算他倒黴嗎？
許迦葉眼眶酸澀，闔上了眼眸。
好在裴玄澈已經離京了，他會與族人團聚，游遍這世間的山山水水，過逍遙又自在的好日子。
小狗會幸福的。
蕭亦衍撫了撫許迦葉的脊背，心中的暖流如霧氣般氤氳開來，他的阿葉還是顧念他的。
那天之後，一連數日，許迦葉夜夜驚夢，夢中的記憶已不甚清晰，只依稀記得有很重要的人離她而去了，而她甚至沒能見他最後一面。
會是誰呢？
她惶恐不安，難得軟了語氣，希望蕭亦衍能讓她去見太後。
可蕭亦衍語氣雖柔和，態度卻強硬：“太醫說了，你不能見一點風。上次不過去了一趟禦花園，你回來便大病一場，險些……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嚇死了。
“你好生將養身體，等什麽時候你能自己下地了，我和你一同去看望母後。”
許迦葉躺在床上，死死攥住了蕭亦衍的衣袖：“我做了很不好的夢，我現在就要見她。”
蕭亦衍這才明白許迦葉為何總是夜半驚醒，先前無論他怎麽問，她總是閉口不言。
他輕握住了許迦葉的手，柔聲道：“母後很好，你不要擔心。”
許迦葉半點不信蕭亦衍的話，閉了閉眼，生平第一次求人：“讓我見見她吧，求你。”
蕭亦衍低聲道：“阿葉，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太醫說許迦葉若再受寒，恐有性命之憂。母後病得實在太重，許迦葉如今這般虛弱，見著了會挺不住的。
許迦葉聲音極輕：“我恨你。”
蕭亦衍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有力氣恨我是好事，說明你的病快好了。”
許迦葉無力地闔上眼，將手按在胸口上，只覺有些喘不上氣。
她知道她的病是好不了的，她註定無法與尋常人一樣，等她能勉強下地的時候，蕭亦衍說不定又會拿別的話來搪塞她。
可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難道不是拜他所賜嗎？
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逃出牢籠、起兵謀逆需要從長計議，但她一定要盡快見到太後。
蕭亦衍見許迦葉面色蒼白，呼吸困難，額角滲出了冷汗，忙命蔣輝去將太醫召過來，自己則取出帕子，為她擦拭鬢邊的汗水。
“我向你保證，等你的身體好一些了，一定帶你去見她。”
一刻鐘後，董太醫踏入寢殿，對蕭亦衍脖頸和臉上新添的傷口見怪不怪，恭敬地行了一禮，在蕭亦衍冷凝的目光下戰戰兢兢走至榻邊，搭上許迦葉的脈搏。
恰在此時，蔣輝攜著一個眼圈通紅的宮女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一臉倉皇地對蕭亦衍道：“請陛下移步外間，奴婢有要事稟報。”
言訖，他用餘光瞥了床榻上躺著的許迦葉一眼，他知道此事
蕭亦衍意識到了什麽，心頭一緊，倏地站起身來。
他竭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垂首對許迦葉道：“你閉上眼睡一會兒吧，等你醒來時，就能見著我了。”
許迦葉側著頭怔楞地看著那個宮女，她記得這個宮女，這是太後身邊的人。
她眼前兀的一黑，喉間腥甜乍湧，半撐起身體，嘔出了一口血。
“阿葉！”蕭亦衍腦中嗡地一聲響，俯身顫抖著手拭去許迦葉唇邊的血跡，扶著她躺下，對楞在一旁的董太醫喝道，“你是吃幹飯的嗎？還不快些為她診治？”
許迦葉氣若游絲地道：“我和你一起去，我要見太後。我認得那個宮女，你別想騙我。”
那宮女神情淒惶，太後一定病得很重。
蕭亦衍攏在袖口中的手微微顫抖。
母後原先便病重了，能讓宮人這般驚惶的會是什麽事？他不敢想。
許迦葉敏銳得過分，在她面前，他絕不能露出半分行跡。
他吐出一口濁氣，待顫抖平息，擡手輕撫許迦葉的臉頰，放緩了聲線。
“你怎麽去？讓人擡著去嗎？母後見你這樣會擔心的，你想讓她為你擔心嗎？阿葉，乖，好好休息。”
許迦葉心中一慟，闔上了眼。
她不想睡也不敢睡，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等到蕭亦衍回來了。
她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看向他：“太後如何了？”
蕭亦衍眼下一片青黑，眼中滿是血絲，半跪在床邊，緊握住了許迦葉的手，聲音沙啞至極。
“阿葉，我不騙你，母後病得很重。”
鈍痛自心頭蔓延至全身，許迦葉腦中一片空白，回過神來時，她已被蕭亦衍抱在了懷裏。
蕭亦衍俯身將許迦葉整個人都罩住了，像溺水的人抱著浮木一樣緊緊地摟著她，低低地道：“阿葉，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許迦葉怔怔地望著床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亦衍還是騙了她。
他說母後病重，他要侍奉在側，若她睡醒了以後沒見著他，那是他去侍疾了。
他說朝野奢靡之風盛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作為皇帝要以身作則，不著華服，粗衣淡飯，肅清風氣。
他說她最近老是做噩夢，最好戴上玉質充耳，這樣才能睡得香。
他以為她的耳朵塞住了，便聽不到鐘聲長鳴，可她上輩子眼睛不好，耳朵便因此變得格外靈敏，她閉眼數著，一聲、兩聲……
整整二十七聲，是國喪啊。
蕭亦衍坐在榻邊，見許迦葉淚流滿面，心知不妙，忙為她拭去淚水，將充耳往裏塞了塞，在她手心寫下一行字。
【阿葉，怎麽了？別哭。母後一直很惦念你，你哭了，她會難過的。】
許迦葉淚如泉湧，眼淚順著眼尾流下，隱入發鬢之間，打濕了兩鬢。
“你這樣說，是知道她能看見，對嗎？蕭亦衍，不用寫了，我聽得見你說話。我聽到了，全都聽到了，整整二十七下。”
蕭亦衍動作一僵。
許迦葉的聲音越來越輕，終至微不可聞：“太後可以看見我嗎？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蕭亦衍察覺到許迦葉的氣息微弱了下去，竟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心下一驚，忙將手搭上她的脖頸，感受到掌心間的跳動，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不住地揉搓許迦葉的臉頰，想讓她回過神來：“阿葉，呼吸，快呼吸啊，求你別嚇我。”
見許迦葉的臉色蒼白中隱帶青紫，他心中既痛且懼，俯身渡氣給她。
許迦葉聽見了蕭亦衍的呼喚，可腦中一片混沌，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被渡了好幾口氣，急促地喘息了幾聲，才能自己呼吸了。
她怔怔地看著蕭亦衍，道：“我要為太後送葬，我要見她最後一面。”
蕭亦衍見許迦葉能開口說話了，險些落淚，他用帕子為許迦葉擦去臉上的淚痕，嗓音喑啞。
“哭靈之後，才鳴鐘鼓，來不及了。阿葉，你的身體不允許你奔波，母後在天有靈，也不會想你去的，她最牽掛的人就是你。”
許迦葉只覺她所過之路如同悲劇的輪回，哪怕有些微光亮也會轉瞬熄滅，唯有黑夜與冬日永無盡頭。
她默然良久，輕聲道：“你恨我，對嗎？你恨我上輩子沒有去見你最後一面，所以你要我永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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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迦葉恢覆神志時, 感覺自己正趴在什麽人身上，嘴裏還咬著東西，她闔著眼, 下意識地廝磨了一下,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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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迦葉睜開眼, 反應了半晌, 才意識到自己咬的是蕭亦衍的脖頸, 她擡起頭朝蕭亦衍看去, 看到他的正臉時, 不由微微一楞。
蕭亦衍見許迦葉的眼神恢覆了清明, 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地。
他擡起手想把臉捂住, 舉到半空中又放了下來, 有些無奈地道：“是不是不好看了？”
可她想咬他, 他總不能不讓她咬。
咬臉還是能好一些的，臉上的肉比較軟, 不容易傷到牙齒。
許迦葉定定地看了蕭亦衍一陣子, 目光停留在他臉頰的傷口上，沒忍住笑了。
她轉瞬間便收斂了笑意, 冷聲道：“這是你應得的。”
蕭亦衍將許迦葉往懷裏攏了攏, 笑道：“對，是我應得的, 誰叫我總是喜歡咬你的臉呢？可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愛, 讓我如何才能按捺得住。”
言訖，他湊近許迦葉, 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
許迦葉躲閃不及，臉都氣紅了, 向四周環顧了一眼，才發覺如今他們是個什麽姿勢，蕭亦衍正抱著她躺在床上。
她按著他的胸膛借力起身：“滾下去，你把床都弄臟了。”
蕭亦衍用手輕輕一帶，許迦葉身形不穩又倒在了他懷裏，他將人緊緊摟住，頭埋在她頸肩深吸了一口氣。
“這也是我的床，別趕我走。我現在不夠淒慘嗎？為何你還是不怎麽開心。”
她剛才只笑了一下，這怎麽夠？
許迦葉掙紮不脫，冷笑道：“對，這是你的寢殿、你的床，你以為我想躺在這裏嗎？你這個全無心肝的狗東西。”
她瞥了蕭亦衍血肉模糊的脖頸一眼：“這也叫慘？我只恨不能讓你血濺當場。”
蕭亦衍騰出一只手來從旁邊拿起鞭子，塞入許迦葉手中：“現在想打，也是一樣。你可知方才我給你這條鞭子的時候，你說了什麽？
“你說……你不打，小狗會疼的。”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她給他起了小狗這個昵稱。
許迦葉見蕭亦衍松開了一只手，本尋機試圖掙脫，聞言呼吸一滯，握著鞭柄的手緊了緊，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原來發病的時候，她並非全然無法控制自己啊。那裴玄澈這麽多年來挨的打、吃的苦又算什麽？
算他倒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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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裴玄澈已經離京了，他會與族人團聚，游遍這世間的山山水水，過逍遙又自在的好日子。
小狗會幸福的。
蕭亦衍撫了撫許迦葉的脊背，心中的暖流如霧氣般氤氳開來，他的阿葉還是顧念他的。
那天之後，一連數日，許迦葉夜夜驚夢，夢中的記憶已不甚清晰，只依稀記得有很重要的人離她而去了，而她甚至沒能見他最後一面。
會是誰呢？
她惶恐不安，難得軟了語氣，希望蕭亦衍能讓她去見太後。
可蕭亦衍語氣雖柔和，態度卻強硬：“太醫說了，你不能見一點風。上次不過去了一趟禦花園，你回來便大病一場，險些……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嚇死了。
“你好生將養身體，等什麽時候你能自己下地了，我和你一同去看望母後。”
許迦葉躺在床上，死死攥住了蕭亦衍的衣袖：“我做了很不好的夢，我現在就要見她。”
蕭亦衍這才明白許迦葉為何總是夜半驚醒，先前無論他怎麽問，她總是閉口不言。
他輕握住了許迦葉的手，柔聲道：“母後很好，你不要擔心。”
許迦葉半點不信蕭亦衍的話，閉了閉眼，生平第一次求人：“讓我見見她吧，求你。”
蕭亦衍低聲道：“阿葉，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太醫說許迦葉若再受寒，恐有性命之憂。母後病得實在太重，許迦葉如今這般虛弱，見著了會挺不住的。
許迦葉聲音極輕：“我恨你。”
蕭亦衍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有力氣恨我是好事，說明你的病快好了。”
許迦葉無力地闔上眼，將手按在胸口上，只覺有些喘不上氣。
她知道她的病是好不了的，她註定無法與尋常人一樣，等她能勉強下地的時候，蕭亦衍說不定又會拿別的話來搪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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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亦衍見許迦葉面色蒼白，呼吸困難，額角滲出了冷汗，忙命蔣輝去將太醫召過來，自己則取出帕子，為她擦拭鬢邊的汗水。
“我向你保證，等你的身體好一些了，一定帶你去見她。”
一刻鐘後，董太醫踏入寢殿，對蕭亦衍脖頸和臉上新添的傷口見怪不怪，恭敬地行了一禮，在蕭亦衍冷凝的目光下戰戰兢兢走至榻邊，搭上許迦葉的脈搏。
恰在此時，蔣輝攜著一個眼圈通紅的宮女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一臉倉皇地對蕭亦衍道：“請陛下移步外間，奴婢有要事稟報。”
言訖，他用餘光瞥了床榻上躺著的許迦葉一眼，他知道此事
蕭亦衍意識到了什麽，心頭一緊，倏地站起身來。
他竭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垂首對許迦葉道：“你閉上眼睡一會兒吧，等你醒來時，就能見著我了。”
許迦葉側著頭怔楞地看著那個宮女，她記得這個宮女，這是太後身邊的人。
她眼前兀的一黑，喉間腥甜乍湧，半撐起身體，嘔出了一口血。
“阿葉！”蕭亦衍腦中嗡地一聲響，俯身顫抖著手拭去許迦葉唇邊的血跡，扶著她躺下，對楞在一旁的董太醫喝道，“你是吃幹飯的嗎？還不快些為她診治？”
許迦葉氣若游絲地道：“我和你一起去，我要見太後。我認得那個宮女，你別想騙我。”
那宮女神情淒惶，太後一定病得很重。
蕭亦衍攏在袖口中的手微微顫抖。
母後原先便病重了，能讓宮人這般驚惶的會是什麽事？他不敢想。
許迦葉敏銳得過分，在她面前，他絕不能露出半分行跡。
他吐出一口濁氣，待顫抖平息，擡手輕撫許迦葉的臉頰，放緩了聲線。
“你怎麽去？讓人擡著去嗎？母後見你這樣會擔心的，你想讓她為你擔心嗎？阿葉，乖，好好休息。”
許迦葉心中一慟，闔上了眼。
她不想睡也不敢睡，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等到蕭亦衍回來了。
她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看向他：“太後如何了？”
蕭亦衍眼下一片青黑，眼中滿是血絲，半跪在床邊，緊握住了許迦葉的手，聲音沙啞至極。
“阿葉，我不騙你，母後病得很重。”
鈍痛自心頭蔓延至全身，許迦葉腦中一片空白，回過神來時，她已被蕭亦衍抱在了懷裏。
蕭亦衍俯身將許迦葉整個人都罩住了，像溺水的人抱著浮木一樣緊緊地摟著她，低低地道：“阿葉，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許迦葉怔怔地望著床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亦衍還是騙了她。
他說母後病重，他要侍奉在側，若她睡醒了以後沒見著他，那是他去侍疾了。
他說朝野奢靡之風盛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作為皇帝要以身作則，不著華服，粗衣淡飯，肅清風氣。
他說她最近老是做噩夢，最好戴上玉質充耳，這樣才能睡得香。
他以為她的耳朵塞住了，便聽不到鐘聲長鳴，可她上輩子眼睛不好，耳朵便因此變得格外靈敏，她閉眼數著，一聲、兩聲……
整整二十七聲，是國喪啊。
蕭亦衍坐在榻邊，見許迦葉淚流滿面，心知不妙，忙為她拭去淚水，將充耳往裏塞了塞，在她手心寫下一行字。
【阿葉，怎麽了？別哭。母後一直很惦念你，你哭了，她會難過的。】
許迦葉淚如泉湧，眼淚順著眼尾流下，隱入發鬢之間，打濕了兩鬢。
“你這樣說，是知道她能看見，對嗎？蕭亦衍，不用寫了，我聽得見你說話。我聽到了，全都聽到了，整整二十七下。”
蕭亦衍動作一僵。
許迦葉的聲音越來越輕，終至微不可聞：“太後可以看見我嗎？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蕭亦衍察覺到許迦葉的氣息微弱了下去，竟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心下一驚，忙將手搭上她的脖頸，感受到掌心間的跳動，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不住地揉搓許迦葉的臉頰，想讓她回過神來：“阿葉，呼吸，快呼吸啊，求你別嚇我。”
見許迦葉的臉色蒼白中隱帶青紫，他心中既痛且懼，俯身渡氣給她。
許迦葉聽見了蕭亦衍的呼喚，可腦中一片混沌，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被渡了好幾口氣，急促地喘息了幾聲，才能自己呼吸了。
她怔怔地看著蕭亦衍，道：“我要為太後送葬，我要見她最後一面。”
蕭亦衍見許迦葉能開口說話了，險些落淚，他用帕子為許迦葉擦去臉上的淚痕，嗓音喑啞。
“哭靈之後，才鳴鐘鼓，來不及了。阿葉，你的身體不允許你奔波，母後在天有靈，也不會想你去的，她最牽掛的人就是你。”
許迦葉只覺她所過之路如同悲劇的輪回，哪怕有些微光亮也會轉瞬熄滅，唯有黑夜與冬日永無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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