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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捅,小心傷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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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捅,小心傷著手。”

薛柏清見二人把寢殿變成了戰場, 拳拳到肉、殘血橫飛,一副恨不得立時把對方就地格殺的樣子,不由眉頭輕蹙。

本朝連文臣都武德充沛, 上早朝的時候一句話不合便有可能打起來, 太宗年間,更是有文臣在亂戰中被活活打死, 但皇帝和王爺赤手空拳打起來, 古往今來都聞所未聞。

倒是用上刀劍啊。

打到最後, 李硯辭身上的傷口盡數迸裂, 鮮血將新換的衣裳染紅了。

劉采抱著視死如歸的心命宮人上前把兩人拉開了, 讓宮人們把李悼押在了地上, 膽戰心驚地跪下求李硯辭寬恕他的忤逆之罪。

陛下這又是發什麽瘋?若是實在是恨景王, 有無數種法子解恨, 何苦自己親自動手。

動手也就罷了, 還沒贏。

李硯辭沒有給劉采哪怕一個眼神,他走到李悼面前, 臉色陰沈到極點, 居高臨下地道:

“朕等著你毫無價值、失去倚仗的那一天,到時候落在你身上的不會只是拳頭。給朕滾到她床邊去, 如果她清醒不過來, 朕就在這裏活剮了你,她總會醒來看一眼的。”

李悼甩開了宮人們的手, 定定看了李硯辭一眼, 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床前。

他看向端坐於床榻上的薛伯清:“薛閣老在這裏做什麽?怎麽,咱們這位陛下的疑心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要把全天下的人都懷疑一遍。可見他心底裏也是清楚的,無論迦葉愛誰, 哪怕是愛貓、狗、雀兒,都永遠不可能會愛他。”

“我已經不是首輔了,殿下不知道嗎?”薛柏清別有深意地道。

李悼知道許迦葉養了山雀,又怎會不知他被革職下獄了。

李悼和李硯辭不愧是親兄弟,為了放生山雀一事,一個遷怒許迦葉身邊伺候的人,一個瘋起來連皇帝都敢打。

李悼蹙眉,他在獄中仍能與外界有聯絡,但確實不知道此事,想來應該才發生不久。

現在不是關註這個的時候,他輕聲道:“你知道迦葉她沒了……”沒了孩子嗎?

薛柏清想到方才李悼激憤之下的話,點了點頭:“我勸過她,我想著要是有了感情卻沒留住,她恐怕會傷心至極,那時她叫我別多管閑事,沒想到她竟……”真的把那只山雀放生了。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許迦葉,目光極其覆雜,他勸許迦葉把雀兒放走是顧及她的心情,那她自己呢?她是打心底裏希望那只雀兒能自由啊。

為此甚至不惜自己難過。

李悼暗嘆了一聲,薛柏清居然之前就知道了嗎?許迦葉待他果真是不同的。

他指了指在床上蹦來蹦去的山雀:“這是什麽,她既病著,怎麽還弄這麽一只吵鬧的雀兒來打攪她。”

薛柏清聲音極輕:“這是陛下找來的替代品。”

李悼楞了半晌,繼而冷笑了一聲:“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瘋了。”

他但凡找個孩子過來,不拘多大的,都能勉強算得上正常,搞來一只鳥騙許迦葉這是她的寶寶,她怎麽可能相信,難道要跟她說這是她的孩子重新投了胎嗎?

可見李硯辭是半點心都不用,只是隨意敷衍一下罷了。

可憐迦葉……

李悼長嘆了一聲,對薛柏清道:“請讓一讓,我和她說說話。”

薛柏清微一頷首,起身站在了一旁,目光仍不離床上的人。

李悼坐到了薛柏清原來的位置上,終於瞧見了許迦葉的眼神,空洞、呆滯、沒有半點兒神采,他只覺喉間驟然湧起一股腥甜之氣。

若他那一箭沒有射偏該多好?

白色的小山雀見又換了一個新的人,睜著黑豆一般的小眼睛看著李悼,拖著長長的黑色尾羽往他這裏蹦噠了幾下,叫了好幾聲。

李悼見它這麽鬧騰,心中厭煩極了,隨手把它往旁邊撥了一下,小山雀一個沒站穩,差點倒在了床上,哀哀地叫了一聲。

始終一動不動的許迦葉終於有了反應,她伸出了胳膊,看上去像是想把小山雀扶起來,聲音輕柔:“寶寶。”

李悼只覺得自己的魂魄仿佛在剎那間被抽走了,留在這裏的只剩下一副軀殼,與其說是心痛,不如說是迷茫,他是誰?他在哪?他還活著嗎?

原來她真的分不清啊。

深不見底的悲哀霎時間將他整個人都吞沒了,他咳嗽了一聲,一行血跡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李硯辭快步走到床邊,屏住了呼吸,把山雀捧了起來,輕輕放到了許迦葉懷裏。

他緊緊註視著許迦葉,見她把山雀往懷裏攏了攏,他掃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李悼,第一次覺得他也有順眼的時候:“你若是能讓她清醒過來,朕免你一死。”

李悼面無表情,看向李硯辭的眼神中什麽都沒有,沒有怒意、沒有恨,唯餘一片死寂。

“我什麽都做不了,我救不了她,這是李樂衍死而覆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我的母親去得早,但你承太後顧覆之恩,又為何會不明白一個母親對孩子的舐犢之情。”

李硯辭的目光驟然沈冷了下去:“朕看你是瘋了,說的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不要在她面前提那個人,那會讓她病得更重。”

李悼慘笑了一聲:“你不明白,因為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可你自己待在地獄裏就好了,為何還要拖別人下去?她也有過快樂的時光,她不是聽不了那個人的名字,而是無法接受他不在身邊。陛下,請給我一枚梧桐葉吧。”

在許迦葉最快樂的日子裏,他站在遠處的陰影之中,多麽希望那個和她並肩站在梧桐樹下的人是自己。

他偷偷練習吹葉,幻想著有朝一日她會聽他吹奏。

年輕的李悼啊,彼時的你心懷憧憬,你有想過你的夢想會在這樣的境遇下實現嗎?

這可真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李硯辭冷冷睨了李悼一眼,吩咐劉采:“去找片梧桐葉給他。”

他有些回過味兒來了,李悼不會真以為他和許迦葉有一個孩子吧?

癡心妄想!

劉采領命離去,等再回來時,手中已拿了好幾枚梧桐葉,他上前將其遞給李悼,李悼伸手接過,目光輕柔地拂過許迦葉的臉頰,低眸吹奏了起來。

吹葉之聲如泣如訴,淒清而悲愴,給人一種繁華落幕的寂寥之感。

在場眾人莫不沈浸其中,許迦葉依舊面朝墻壁躺著,李硯辭靜默地觀察著她的反應,期冀李悼的樂聲能有些許作用,但終究是徒勞。

李悼卻突然停止了吹奏,他俯身湊近許迦葉,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李硯辭連忙上前幾步,將許迦葉攬到懷中,她的睫羽像是被雨水打濕的蝶翼,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層青黑的陰影,李硯辭的手指輕輕拂過,觸手的冰涼蔓延至他的心尖,他心中一痛,環著許迦葉的手臂緊了緊。

李悼欲再度吹奏,李硯辭沈聲道:“夠了,不要吹了。”

薛柏清輕聲道:“陛下,還是讓景王繼續吹奏吧,掌印清醒的時候,您見過她流淚嗎?”

李硯辭怔住了。

沒有,從來都沒有。

許迦葉亦有對人冷言冷語的時候,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溫和而平靜的,她不曾流淚,甚至很少流露悲傷,旁人還未察覺,她便已經抽離。

仿佛她從未遭遇過任何不幸。

吹葉之聲再度響起,李硯辭沒有阻止,他溫柔地撫摸許迦葉的臉頰,在淚珠滾落前將其拭去。

在他那比樂聲還寂寥的目光下,許迦葉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她緩緩擡起手,貼上了李硯辭的手背。

“殿下。”她輕聲呢喃。

李硯辭呼吸一滯,淚如雨下。

李悼的樂聲確有效果,它的曲調明明那樣悲愴,卻仿佛為許迦葉構建了一個純粹而美好的夢境。

李硯辭漸漸意識到,許迦葉最初的眼淚大抵是喜悅的淚水,因為到了最後,她的唇邊已揚起了淺淡的笑意。

他恍惚間發覺,他不僅沒有見過她流淚,更從未在她的臉上窺見過如此純然的笑。

樂聲漸漸止息,又過了許久,許迦葉的眼睫顫動起來。

她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裏,擡頭看去,只見李硯辭正註視著她,不由心下一驚、掙紮起來,李硯辭這次似乎沒有強行控制住她的意思,她很快便掙脫了。

“迦葉,你醒來了?”李硯辭柔聲道,他見許迦葉眼神清明,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擡手想幫她理一理發絲。

許迦葉躲開了李硯辭的手,用胳膊支撐著身體朝遠離他的方向挪去,卻見一只小山雀依偎在枕邊,睜著烏溜溜的小圓眼睛看著她,嘰嘰喳喳叫了好幾聲。

她不會是在做夢吧,寶寶怎麽回來了?

許迦葉後退了三尺距離,後背抵到了一個不明物體,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輕輕環住了她。

她又是一驚,轉頭朝身後看去,卻先看到了站在床邊的薛柏清,她胳膊顫了一下,往墻那邊挪去,終於看見了剛才環住他的那個人的臉。

李悼那雙淺色的眸子明亮了起來,漾著柔和的光:“迦葉,你終於醒了,別怕,是我。”

薛柏清亦上前了一步,沒有說話,用那雙清冽的眸子默默地註視著許迦葉。

許迦葉覺得上天是公平的,剛做了一個美夢,便有一個噩夢等著她。

她踉蹌著下了床,光著腳準備往寢殿外跑去,這地方是不能待了,地上冰涼的觸感莫名有些真實,她怔了一瞬,整個人已被一雙手撈了回去。

“我忍你很久了。”許迦葉掙脫開李硯辭按在她腰上的手,轉過身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李硯辭被她打得偏過頭去,低低笑了起來,太好了,許迦葉已有了打人的力氣了。

李悼和薛柏清見李硯辭看上去不太正常,怕他傷到許迦葉,上前準備護住她。

許迦葉在自己的衣袖裏找了一通:“我的刀呢?”

李悼輕聲勸道:“迦葉,你快躺下歇息,莫要亂動。”

李硯辭默不作聲,將刀尖正對著自己,把許迦葉不久前才用來捅過他的短刀遞給了她。

許迦葉本因為近乎真實的觸感和方才打人時手上的痛意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見李硯辭遞刀遞得如此幹脆利落,又想起現實中已離開了她、此時卻仍在她身邊的小白團子,便不再懷疑了。

只有夢才會這樣不合邏輯且心想事成。

許迦葉把刀握在手中,朝李硯辭胸口捅去。

李硯辭一動不動,靜靜地註視著許迦葉,目光平靜而縱容。

許迦葉手底下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如果在夢裏都不能隨心所欲,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在劉采和陳太醫的驚呼聲中,刀光閃過,刀尖刺破衣服直直朝李硯辭的心臟挺近。

千鈞一發之際,許迦葉突然被人環抱住了。

薛柏清把許迦葉抱在懷中後退了幾步,許迦葉離了床榻,整個人都懸空了,薛柏清擔心她害怕,把她抱得更緊,附在她耳畔,聲如冷泉:“不要沖動。”

薛柏清的鼻息噴灑在她頸側,令許迦葉一陣反胃,她反手刺了他一刀,冷聲道:“不要著急,我一個一個殺,你這個齷齪的東西,放開我!”

“地上冰。”薛柏清被捅了小腹,卻沒有松手,聲線平穩至極,環著許迦葉的腰將她又往上抱了抱。

許迦葉冷笑了一聲,把刀抽了出來,又給他來了一刀,薛柏清的胳膊顫了一瞬,大步走到床前將許迦葉放在了床上,退後一步,咳了兩口血出來。

李悼警惕地看向李硯辭和薛柏清,上前想護住許迦葉,他的手剛碰上許迦葉的肩,便被她狠狠地在臉上砸了一拳,緊隨其後的便是刀光。

許迦葉握著刀往李悼的眼睛上刺去:“差點兒把你忘了,我今天非得剜了你的眼珠子,以解心頭之恨。”

李悼心下一驚,卻不敢推開許迦葉,害怕傷了她,忙雙手握住了刀鋒,視線掃過她的小腹:“迦葉,冷靜。”

“我很冷靜。”許迦葉輕聲道,狠狠抽出刀欲要再捅,差點把李悼的十根手指削掉。

李硯辭見許迦葉眼神發直、神情癲狂,舉著刀不斷揮舞,已後悔方才把刀遞給她,她分明是還沒有清醒過來,要是傷到了自己那該如何是好?

他連忙上前把她抱住,牢牢箍在懷中,握住她持刀的手,把刀奪下來扔到了一旁。

他沈著眸子看向站在一旁的兩位太醫:“你們站在旁邊是吃幹飯的嗎?還不快過來給她看看!”

陳太醫連忙快步上前。

張太醫亦緩步跟上,他覺得許迦葉方才的行為大抵只是壓抑到極點之後的發洩之舉,有什麽可急的,受傷的不都是別人嗎?

陳太醫路過被捅了兩刀的薛柏清時面露不忍,恭聲對李硯辭道:“陛下,敢問景王和薛閣老的傷是否要處理一下?”

不待李硯辭開口,薛柏清和李悼便異口同聲地讓陳太醫先為許迦葉診治,不用管他們。

陳太醫暗嘆了一聲,上前為許迦葉把脈,心中不由腹誹,這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太醫,張太醫不是也在嗎?怎麽,大家都有有傷不治的癖好不成?

許迦葉依舊不斷掙紮著,李硯辭一把撈起正蹦跶著的山雀放到她懷中:“迦葉,寶寶正在找你呢,你快哄哄它。”

許迦葉將山雀摟在懷中,與它對視了一會兒,罷了,等這場夢醒了,她還有機會在現實世界中殺掉所有她厭憎的人,卻再也沒辦法見到懷中的白團子了。

她該珍惜此時的時光才對,就像上一個夢中,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許迦葉給白團子順了順毛,它舒服得嘰嘰喳喳叫了起來。

她眼中劃過一抹疑惑之色,小夾子怎麽不夾了,不會是生她氣了,不願意跟她好了吧。

她又與白團子對視了半晌,視線在它圓乎乎的小身子上觀察了一陣子,蹙眉輕聲道:“你不是寶寶,這個夢是怎麽回事,不該真的地方真,該真的地方這麽敷衍。”

白團子扇了兩下翅膀,又叫了幾聲,許迦葉連忙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小寶貝,你也很可愛。”

李悼本沈默地坐在一旁,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用鮮血淋漓的手遮住了自己的臉,低聲嗚咽了起來。

許迦葉沒有理會李悼,她把小白團子舉到面前,用臉蹭了蹭她的小腦袋,在它的臉頰邊落下一個吻。

“迦葉。”李硯辭輕聲道,“把手伸給陳太醫,好嗎?”

許迦葉冷聲道:“難道我的夢裏都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嗎?我要讓你們全都消失。”

陳太醫見許迦葉眼神清明,捋了捋胡須,陷入了沈思。

張太醫說道:“掌印,你並不是在做夢,你剛才犯了癔癥,現在才清醒過來。景王、薛首輔和這只山雀都是陛下找過來的。”

李硯辭沈聲道:“住口!”

他向來不願許迦葉得知她自己罹患癔病之事,她本就因體弱多病而心情郁郁,乍聞自己又添了一病,怎麽可能開心得起來。

張太醫神情鎮定,說道:“掌印有權知曉自己的病情,以後才能小心防範,避免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

李硯辭目光森寒地睨了張太醫一眼,垂首對許迦葉道:“迦葉,你已經清醒了,剛才只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對嗎?你要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的病情更……”更嚴重了。

許迦葉思索片刻,擡手捏住自己的鼻子,發現仍舊可以呼吸,終於確定了這並不是一場夢。

她得知自己患了癔病,卻面色未變、神情如常,似乎對此毫不意外。

她目光掃過一身血腥氣的李悼和薛柏清,又回頭看了滿身是傷的李硯辭一眼,冷笑道:“臣要是再不清醒,陛下就要開個後宮給臣了,可惜裏頭都是些惡心的人,看一眼都覺得晦氣。”

她掰開李硯辭的手,從他的懷抱之中掙脫了出去。

李硯辭沒有阻攔她,他沒有想到,許迦葉以為李悼和薛柏清出現在了她的夢中,第一反應居然是拿刀去捅他們。

他向來嫉妒得要命的人,待遇居然與他相同,讓他不禁心生隱秘的歡愉。

薛柏清輕聲道:“不知掌印為何言我齷齪,對我厭惡至此?”

許迦葉聲冷如冰:“你自己心裏清楚,既然不是人,何必披這麽一張道貌岸然的人皮。”

薛柏清眉頭微蹙:“我自認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未曾做過什麽齷齪之事,還請掌印明言。”

許迦葉突然有些遺憾這並不是一個夢,不然她一定要上前給薛柏清兩個耳光,用刀割破他的喉嚨。

李硯辭的動作卻比她的想法更快,他翻身下床,一拳搗在了薛柏清的臉上,聲音冷凝:“還敢狡辯,朕這就把你的手剁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動筆作畫。”

薛柏清被打得偏過頭去,咳了幾聲,擡手拭去唇邊的血跡,心中有了些許明悟,他擡頭看向許迦葉,向來清冽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我確對掌印|心懷愛慕之意,未經允許,便以書畫寄情,著實不該,我向你道歉。但我並不覺得這是齷齪之事,我亦從未想過要打擾你。”

許迦葉看了薛柏清一陣子,突然笑了:“也是,你官拜首輔、士林景仰、清貴至極,心裏大抵從來都沒有將我當成人,能在做出那種事之後,再說出這種話,倒也不奇怪。

“但你再是自詡高貴、目無下塵,能畫出那樣不堪入目的畫,你這個人便也不堪入目到極點了。”

李硯辭欲要再打,卻被薛柏清擡手格擋住了,他註視著許迦葉,說道:“我想其中應有誤會,我所畫的不過是一些尋常的肖像畫,何來不堪入目之說?”

許迦葉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不由陷入了沈思。

李硯辭亦看向許迦葉,沈聲道:“鐵證如山,那些畫分明是他的筆跡,他不過空口白牙地辯解了一句,你便信他了?”

薛柏清眉眼染上霜意,問道:“筆跡可以偽造,不知那些畫如今在何處?”

李硯辭道:“已經燒了。”

“那我是百口莫辯了嗎?”薛柏清看了李硯辭一眼,緩步走到許迦葉身邊,低聲對她道,“不知掌印能否告知我你看到的畫的內容。”

李硯辭冷笑了一聲:“劉采,遣人把他們兩個押回牢裏去。”

許迦葉向來內斂,本就被那些畫惡心壞了,薛柏清簡直是腦內有疾,礙眼的東西還是去牢裏呆著比較好。

一旁沈默良久的李悼突然道:“迦葉,那些畫是陛下拿給你看的嗎?”

他的語調意味深長,把對李硯辭的懷疑擺在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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