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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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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周末醫院還上班嗎?”聞凜問。

“忙的話就去。”梁嘉河道,他看著聞凜站在旁邊還有些懵。

“你要去上班?”

“啊不,”聞凜笑了笑:“我做個早飯。”

“不用了,”梁嘉河說:“樓下隨便吃點就行。”

“那怎麽行,”聞凜說:“沒事兒,我這些年學了不少東西。”

他走近梁嘉河,道:“你再躺會兒吧。”

梁嘉河也聽他的,沒再動,看著聞凜的背影覺得這一幕神奇,他楞了一會兒,才有了實感。

昨天喝完酒,今早醒來有些頭疼,身體也有些不太舒服,可他卻有點坐不下去了,於是起身,磨蹭著去找了聞凜。

聞凜正做飯,聽見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空出一只手拉住梁嘉河:“不睡了?”

梁嘉河搖了搖頭,他說,睡夠了。

今天已經算他睡的久的,梁嘉河之前睡的不踏實,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閉上眼睛會想起之前的事情,昨天也是。

只是半夜醒來,睜開眼,他卻看見了旁邊熟睡的聞凜,這讓他覺得心安。

這一覺,已經很多年沒有睡的這麽踏實了。

上一次看到這個場景好像是在六年前,這六年梁嘉河甚至已經做好再也看不到的準備,只是沒想到如今就真真切切的在他面前。

“來,吃飯吧。”聞凜準備好早飯,示意梁嘉河坐下來吃。

他給梁嘉河講了講這幾年自己的日常,他不怎麽做飯,基本就是隨便吃點,要麽去附近的飯店,要麽點外賣,在警校就更不用提了,幾乎都是在食堂解決的。

梁嘉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肩頭,讓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疤痕。

“這個怎麽傷到的?”梁嘉河指了指自己的肩。

聞凜看了眼自己的肩,反應過來了,他摸了摸肩頭,語氣也沒有太在意:“哦這個,出任務的時候傷著了。”

看著梁嘉河的眉頭皺緊,聞凜輕輕地笑了笑,然後按了按他的眉頭,“不嚴重。”

他咧著嘴:“二等功呢。”

梁嘉河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臉上,“以後小心一點。”

他知道也許這不是聞凜可以左右的,小不小心什麽的,聞凜也沒有辦法,可是他還是只能說出這句話。

“放心吧。”聞凜握著他的手:“我以後會特別特別小心。”

那時候,聞凜身邊沒什麽牽掛的人,赤手空拳也敢跟對面的搏一搏,只是現在,他想到身邊還有梁嘉河,那他也無法再像剛畢業的時候那般莽撞。

“對了,聽林雪說你是在醫院實習,那就是說,過一陣子你還會回別的地方。”

梁嘉河神情動了動,他看了眼聞凜,想起了當時崔玉成告訴他的那番話。

他在哪兒,哪兒就是你的家。

如果聞凜要留在這裏,梁嘉河也不用再回去,因為聞凜在這兒,這兒就有了他唯一的牽掛。

“走不走都可以。”梁嘉河說。

聞凜思索了一會兒,說:“回去啊,那麽拼命的考大學難道是為了留在這裏嗎。”

梁嘉河想說,他從來不是因為要離開一個困頓的地方才選擇拼命考大學,他為的是,離開那個家。

“那你呢。”梁嘉河說。

他無法接受兩人分離了六年再經過短暫的相遇,最後又分離。他為了這一刻等了六年,已經沒有辦法再等下一個六年。

聞凜沈默了一會兒,他握著梁嘉河的手緊了緊。

“快的話一年半,”聞凜說:“到時候我去北京找你。”

“嗯。”梁嘉河點了點頭。

再見到周尋又有了一段日子,梁嘉河問了才知道他這段日子跑北京看了看病。

“我在北京認識的有幾個醫生,都在重點醫院,有需要的話就說一聲。”梁嘉河說。

周尋沖他笑了笑,說他有些累了,不想再跑了。

“梁醫生,北京還挺多好玩的,只是我拖著病,凈往醫院跑了。”周尋有些無奈。

梁嘉河畢竟也是醫生,知道他近況並不怎麽樣,沒想到體內的癌細胞會擴散的這麽快。

“等我回北京,帶你好好玩玩。”梁嘉河讓他不要多想。

周尋聽了這話表情才變得有些輕快,他笑道:“好啊,我等你,等你回北京。”

只是不知道我的日子還有多長。還能不能等到梁嘉河回北京的那天。周尋心道。

他自詡自己是一個樂觀的人,聽說隔壁病房之前的病人,割一個闌尾炎都要哭天喊地,周尋做了幾次與死亡較量的手術,仍然還是樂呵呵的。

其實他最開始的時候也怕,那時候他埋怨天埋怨地,甚至還埋怨了媽媽,他消極度日,擔心死亡的到臨。

可直到他發現身邊日益衰老的至親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不畏懼死亡了,因為畏懼也沒有用,該來的總會來,他與其每天躺在病床上怨天尤人,不如多給家裏留下些幸福的回憶。

於是每天強撐著病痛,他也還是笑著。

“你最近過的怎麽樣,梁醫生?”周尋靠著枕頭,他閉著眼睛跟梁嘉河聊天。

梁嘉河也耐著性子的陪他聊,也許聊天能緩解他的哪怕一絲痛苦。

“還不錯。”梁嘉河道。

周尋疼的咳嗽了幾聲,他喝了口水,笑道:“看你過得不錯,我覺得也好多了。”

梁嘉河接過他遞來的水,道:“你不是想聽我的事嗎,我現在給你講講。”

周尋嗯了一聲,表示洗耳恭聽。

梁嘉河把自己的事都講了一遍,因為之前略過了一些感情經歷,現在連帶著這個,梁嘉河也告訴了周尋。

“前些天我遇見他了。”

周尋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不過他到底是哪個?”周尋又來了好奇心,忍著痛也要坐起來湊近梁嘉河聽他的姓名。

“你應該不認識。”梁嘉河說。

“哎這話,我在這兒活了二十年,街邊的狗的名字我都能說出來。”周尋得意洋洋,這話真沒說錯,因為這裏百分之八十的狗都那一個名字。

“那經常待在醫院門口的那一條叫什麽。”梁嘉河對他的話抱有疑惑。

“黃豆啊。”周尋說。

梁嘉河挑了挑眉,他以為周尋是逗自己玩的,誰知道還真說出來了,不過他也無從求證。

“行吧,你進過局子嗎。”梁嘉河問。

周尋一臉疑惑:“說什麽呢,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守法好公民。”

“那你就不認識。”

“怎、怎麽,你前相好蹲過局子啊。”周尋不解,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沒,並且也不是前相好了。”梁嘉河說。

提起這個周尋可有精神了,感覺眼睛都騰地一下變亮了,身上也不覺得疼了。

“我才離開幾天啊,”周尋說:“可以啊梁醫生,深藏不露。”

他樹了一個大拇指:“這六年是真的不容易。”

梁嘉河沒反駁他,因為他自己也清楚,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哎,你對象啥樣的人啊,長得怎麽樣?”

“你好奇這個幹什麽。”

“我就是好奇啊。”周尋理直氣壯:“那咋了,說說嘛,好奇什麽樣的人能入你的法眼。”

梁嘉河想開口描述,卻發現他也好像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聞凜,似乎只能用眼睛看。

“有照片沒,有照片沒?”周尋道。

他現在激動的模樣特別像崔玉成他媽,就跟要同自己介紹女朋友一樣激動。

“有一張,之前的。”梁嘉河說到底跟聞凜也沒有一張近照,也是跟周尋說到這個話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照片跟周尋分享。

“我看看我看看。”周尋心裏已經描摹出了一個絕世大美女的模樣。

梁嘉河翻出了那張學生證,他不知道周尋會反應如何,但是畢竟是周尋要求的,他也沒辦法,因為他也就只有這一張照片。

周尋拿著學生證看了好幾眼,然後驚呼一聲:“臥槽,這這這是個學生啊。”

……

梁嘉河沈默了。

這個是重點嗎。

“六年前的了,早就不是學生了。”

“癡情啊癡情啊,”周尋松了一口氣,而後又豎起大拇指,他嘴裏振振有詞:“你真有種。我見過最有種的男人。”

周尋不敢想象只有一張照片梁嘉河是如何度過的六年,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僅憑著一張學生照,過了六年,過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他說不定要連聲音都忘記了,模樣都要模糊了,卻還是不願忘記這個人。

“他救過你的命啊?”周尋不禁問。

梁嘉河有些無語,默默地收回學生證,他沒有回答周尋這個問題,只是心裏想,何嘗不算是救過。

把他從那個深淵裏拉了出來,聞凜是梁嘉河陰暗的十七年裏見過的第一束光,往後的日子,僅仰仗著這一束光,他就能有喘息的時候。

“沒什麽事我走了。”梁嘉河說,他陪周尋已經嘮了不久了,還是讓周尋一個人休息吧。

“臥槽。”

梁嘉河出了病房門,才聽見周尋後知後覺的震驚聲,聽這語氣還有點懷疑人生。估計這時候連疼也顧不上了。

“那是個男的啊?”

難怪他把醫院的所有人排除了也沒找到梁嘉河的對象,合著第一步就排除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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