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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偏愛
“你說什麽？”邊尋似乎是不敢確認自己聽到了什麽，木楞著臉，蹙眉問道。
林衡盡量裝作不在意，又重覆了一遍。這次他說的更順暢，更清晰，“我說，我喜歡的月亮，是男生。準確的說法是，我喜歡的人是男生。”
林衡其實更想說的是‘我喜歡的人是你’，但這過於直白。林衡想，反正意思也沒差，他說前一句話已經足夠邊尋能夠猜出這個事實了。
但事實證明，林衡高看了邊尋。
邊尋反應了一會，空白的臉染上名為試探的情緒，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之前沒和我說過。”
林衡偏過頭看向遠方的空天，惆悵地說：“沒和你說是害怕我們兩會因為這件事做不成朋友，多數人是不太能接受這種事的，不是嗎。”
林衡覺得自己已經將心剖出擺在烈日下，等著邊尋看清它的血肉模糊。邊尋欲言又止，他蹲下摸了摸趴在他腳邊的祖宗和哼哼，擡頭看向林衡，“我也沒說不能接受，花幾分鐘消化一下又不難。”
這句話給了林衡一絲希望。被喜悅沖昏頭腦的他立馬接話，“你的意思是說，你接受我喜歡......”
你字還沒說出口，邊尋就抱起哼哼，牽著祖宗向林衡走來。他眼神堅定，嘴唇帶著一絲安慰的笑意，“喜歡那個男的沒問題。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同，就像有些人只喜歡狗，有些人只喜歡貓，但有些人貓狗都不喜歡。”
“所以，喜歡是可以不一樣的。但喜歡也可以是一樣，他們本質上都是人的情感共鳴。”
邊尋的把手中的哼哼微微向前遞，等著林衡伸手抱住。他看著林衡的眼睛，眼中是林衡不敢想象的尊重與理解，“我不會點評你的性取向，因為我沒有資格。但我會關心你的情緒起伏，因為我是你的朋友。”
“所以，世界上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嗎，既然你的...月亮先生有喜歡的人了，你也不要執著了。我不想看你受傷，看你再一次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宣洩你的情感，即使宣洩過後你看起來正常了很多。”邊尋聳了聳肩，將他剛才在那短短幾分鐘內組織好的語言，用一種關切，溫和的口吻說了出來。
林衡的心情跌宕起伏。他還以為邊尋接受他的喜歡了，結果，邊尋依舊是誤會了。林衡有點有點郁悶，他都暗示的那麽明顯了，月亮都送到他手裏裏，為什麽邊尋還是會誤解。可他更多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邊尋沒有意識到他喜歡的人就是他自己，這給了林衡一個借口。
或許他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站在邊尋的身旁。動物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都是有感知的，這是一種近乎趨利避害的本能。就像現在的祖宗，因為林衡和邊尋在談話，氣氛不太好，而且兩個人都沒有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的意願。這時的它就會察言觀色，乖乖呆在原地不動。
動物如此，人作為高級動物，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林衡猶豫再三，抱過邊尋手邊的哼哼，默默地把到嘴邊的澄清咽了下去。
“我的性取向不同於你身邊的所有人，你確定能接受？你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對我疏離？”林衡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實在不怪他這麽矯情，只是林衡在這件事情上所需要的安全感是十分龐大的。只有邊尋毫不猶豫的給予他否定，給予他可以說謝謝的勇氣，林衡才會安心。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邊尋的失笑聲，“阿衡，看著我。”
林衡順從轉頭，一不小心就望進了那一片金光閃閃的汪洋。陽光讓他暫時閉上眼睛，再睜開，通過口型的辨認，他依稀認出了幾個字。
“好朋友......另一種......說法......偏愛。”
融入深海，墮入海底，沒有盡頭。已經隨著洋流飄蕩的林衡，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被波浪拍打回陸地，找回了失去的氧氣。
有了氧氣，有了重力，有了站在地面上的實感，緊繃的心變得舒展，釋然的笑容也開始綻放。林衡第一次卸下欺騙的重擔，坦然地揚起嘴角，對著邊尋說了一聲‘謝謝。’
說開了心事的兩人選擇並肩往回走，出於好奇，邊尋問了很多林衡關於月亮先生的現況。比如，月亮先生喜歡的人是男是女。
“女生，雖然我沒有見過，但是...”林衡偷瞄了一眼邊尋，把昨天不願回憶的記憶又翻了出來。“我聽他的朋友說，他們大學就認識了，關系很好。那位女生也是他們公認的他喜歡的人。”
邊尋總覺得這段話在哪裏聽過，有點耳熟，可他卻怎麽都回憶不起聽見這段話的對應場景。
回憶無果，邊尋選擇不過多糾結。他問出了他最好奇的一個問題，“阿衡，你....畫我那幅生日禮物的時候，是從他那得到的靈感嗎？還是....你是和他商量過後才畫的那副畫。”邊尋換了個說法，委婉地問出了昨晚得知月亮另有其人後就縈繞在他心頭一晚上的在意。
鬼知道他昨天晚上睡覺做夢都是月亮，大的小的，圓的尖的，方的扁的，搞得他都快不想過中秋節了。
‘喲，這還是在意的嘛，還以為腦子沒救連這一層都沒聯想到。’林衡剛才還郁悶的心在這一瞬間得到了慰藉。
他故作高深，呃了很久，久到邊尋快要推翻之前他安慰自己的話。如果邊尋有狗尾巴，那這時候一定是垂到地板了，林衡幸災樂禍。
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反應，林衡終於大發慈悲，放過了邊尋。他扯了扯嘴角，說：“我要給你畫月亮，這件事捅到他面前，不是讓他誤會我？而且，大哥，我是暗戀，沒想著昭告天下。我不想給他惹麻煩，也不想他消失在我面前。”
這話聽起來裏裏外外都是為那個人考慮，可邊尋就是莫名覺得林衡站在了不平等的位置上，有那麽一絲卑微。他理解不了，“可是你喜歡他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應該告訴他，就算你們兩性別相同。”
這下林衡也不理解了。“為什麽？”他真的好奇，為什麽邊尋會想讓他光明正大的去表達他的愛意。
“因為你說出口的那一刻，結局怎麽樣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就沒有遺憾。活著就是一張單程票，反正也回不去，自由一點，隨心隨性一點，也沒什麽不好的。”
好像說的也有那麽點道理，都是第一次做人，為什麽他就要遷就別人。林衡點點頭，“有機會的話，我會說的。就希望到時候聽見我表白的那位，別那麽驚訝。”
說的就是你，邊尋，林衡癟嘴。
邊尋沒發現林衡的小動作，只是開朗。真好，畫是屬於他的，是獨一無二的。林衡對他這麽好，那他應該也能貪心一點，多要一點點林衡心底裏的位置，林衡也能縱容他的吧。至於那位月亮先生，總會過去的。等林衡放下，他就給林衡找一個更好的。
他們家阿衡，就應該配上最好的。
邊尋在心裏默默打算，等到再次擡頭，他們回到了酒店。
林衡看著祖宗和哼哼走這一趟下來熱的吐舌頭的樣子，突然愧疚。他的一時興起，害的這兩小家夥受罪了。他咬咬牙，打開手機，在購物軟件上下單了他一直舍不得買的罐頭和玩具，打算作為補償。
送它們回安置室後回了房間的林衡和邊尋面面相覷，尷尬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頭一次，因為孩子不在，兩人話都不會說了。好在，邊尋從不是會讓自己陷入尷尬的人，他約著林衡去泡院子裏的溫泉。
呃，準確來說，是打水仗。
林衡剛開始是拒絕的，溫泉水雖說不是燙，但也是熱的啊！這大夏天，玩什麽熱水！暗戀對象太過沒邊界感怎麽辦？
結果就是他被邊尋生拉硬拽，連人帶衣服丟進了泳池裏。林衡也沒想到，酒店的泳池會被邊尋惦記上。
泳池水有點深，林衡掉下來那一刻立馬就站了起來，才不至於淹死自己。他剛把濺在臉上的水抹幹凈，就見邊尋也和衣跳了下來。一進池子，邊尋就毫不手軟的開始一輪又一輪地往林衡身上潑水。
林衡也不是沒脾氣的，就算是喜歡的人又怎樣，都開始宣戰了，那就要打到底，更何況邊尋先動的手，不講武德就要接受毒打。
林衡舉起手臂抵擋邊尋的進攻，腳邊克服著水的阻力，一步一步往邊尋邊上靠近。邊尋發現了林衡的計劃，開始躲著林衡。結果就是一個追一個跑，硬生生在池子裏跑了好幾圈。
林衡喘著粗氣撐起身子坐在岸邊上，向邊尋發出休戰的信號。他招了招手，示意邊尋和他一起坐上來。
邊尋帶著分寸，覺得鬧得差不多了也就停下了攻擊，他從泳池另一側上岸，拿了幾條幹凈的毛巾，一邊擦幹凈自己身上的水，一邊向林衡走去。林衡接過邊尋手裏的毛巾，蓋在頭上，等著毛巾自然把水吸幹。
兩人就安靜坐著，看著泳池裏翻騰的水趨於平靜，一圈圈的漣漪漸漸遠去。方才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好像泡沫一般，如夢如幻，給林衡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林衡突然想和邊尋比一場，他想往這段記憶再鮮明一點。“和我比一場吧，邊尋。不論泳姿，最先游夠一百米的人，可以向對方要一個願望。”林衡聽見他自己說。
邊尋是一個物欲很淺的人，可林衡提出的比賽，他卻沒由來的很心動。邊尋還來不及思考心動的理由，林衡就跳入了水中面對他站著。林衡站水中，周身是一朵朵浪花，眼裏是期盼的目光，他問：“比嗎？”
林衡的聲音在晃動的波浪中顯得那麽空靈，以至於這個空曠的泳池，密閉的房間裏全是一層又一層的回音。它誘惑著邊尋，縱身躍入這片水域，和發出邀請的人魚一同暢游。
行吧，他不覺得自己會輸，難得林衡向他提要求了，那就比一場吧。“比。”邊尋滑入水池，看著林衡的臉，眼裏滿是勢在必得。
酒店建造的泳池是標準泳池，長50米，寬25米。林衡約定的一百米的距離，要比的話，就需要來回折返各游一次。林衡爬上岸邊走到儲物櫃前拿出手機，設下倒計時，走回出發臺。倆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倒計時開始，59，58，57，56.......
在一聲聲倒數中，明顯放大的心跳聲，呼吸聲開始擾亂著他們的神經。
林衡想，他一定要贏。等他找到告白的時機，如果失敗，他也要通過這個願望，讓邊尋和他試一試。一禮拜，就試一禮拜，不行他就放棄，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邊尋面前。他會走的遠遠的，躲得好好的，絕對不再打擾邊尋。
而邊尋卻是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比賽，久違地感到渴望。他感受著血液裏叫囂著要贏的沖動，眼神愈發堅定。他摒棄了一切的胡思亂想，腦子裏只剩下‘游’這個字。
5，4，3，2.....1！哨聲響起，兩人同時入水。
邊尋兩肩配合交替劃水的同時兩腳打水，采取了自由泳的泳姿開始了比賽。反觀林衡，他選擇用手腳和呼吸相互配合，劃水前進的蛙泳完成這場比賽。得益於蛙泳方便游泳者觀察前方障礙物的優點，林衡沒有偏航，筆直的游出了一段距離。
可邊尋的自由泳基於在兩臂用力劃水時，利用水流在頭兩側形成的波谷獲取氧氣調整呼吸的原理，他也保留了體力。兩個人第一輪的五十米游的不相上下。
泳池底下沒有安裝觸板，所以他們只能靠自覺用兩手觸碰水池內壁，完成交接。又因為不是專業運動員，交接後的轉身就成為了拉開距離的最好時機。
邊尋抓住了這個機會。掌心感受到冰冷的瓷磚，一個用力，翻身蹬壁，借助推力，將自己推出一段距離。他用力往前游的同時游出水面，獲得換氣的機會。盡管手臂大腿開始酸軟，邊尋還是用盡全力大幅度擺腿，擺臂，爭取讓自己游的更快，能夠拉開距離，獲得優勢。
可林衡怎麽會讓邊尋如願。因為不熟練，雙手觸壁後並沒有找到最好的姿勢轉身，而打亂自身節奏的林衡，沈下心，一點一點地追趕著。他不想放棄，即使看上去落後了，但只要堅持，就還有機會。林衡加快了自己雙腿的登水速度，追上了邊尋半個身子。
可惜，五十米太短，如果按照邊尋後半程的發力和速度，他未必不能趕上邊尋。
這場比賽最終還是邊尋贏了。林衡從水中探出頭透氣的那一刻想，早知道安排兩百米了。
不過願賭服輸，林衡呼吸急促地問邊尋，想要他幫他實現什麽願望。邊尋想了一會，爬上岸邊坐下，伸手把林衡拉到身前。
邊尋就這麽坐著，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地拿起他提前放在終點的毛巾，給林衡擦起了頭發。林衡性急，不停追問，卻始終沒有得到回答。“你說啊，沒想好也告訴我。”林衡對著邊尋又是一陣輸出。
聞言，邊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暫時還不知道，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訴你。”一句話，把林衡的話堵了回去。林衡忿忿不平，嘴巴撅起，“那你想到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會食言的。”
邊尋眼裏閃著細碎的光，他停下了擦拭的動作，將毛巾展開放在了林衡的頭上。然後用它安慰祖宗的那一套，先是拍了拍林衡的頭，又捏了捏林衡嘟起的嘴巴，不急不徐地說：“知道啦。別撅著個嘴了，你好像只小鴨子。”
林衡白眼翻上天，準備離開泳池上手打他。但邊尋先他一步上岸，雙腳一邁，走的老遠。林衡又再一次錯開時機，只能追在後面罵罵咧咧。聽著身後的叫罵聲，邊尋則表示，“你再嘮叨我就不告訴你我想要你實現什麽願望了哦。”
被拿捏了的林衡只好閉嘴，“不行，你必須要告訴我。快說，你是不是想到了。”
邊尋無奈地笑，“真沒有，還有啊，我不說不是更好嗎？給你省心。”
“不行，答應了就要做到，這我做人的準則。”
“行行行，唐老鴨，你閉嘴吧。”
“啥？什麽時候又變成唐老鴨了，我聲音哪裏像唐老鴨了。”
“你...呵...太吵...”
兩人吵吵鬧鬧離去，見證了一場約定的泳池恢覆了以往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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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偏愛
“你說什麽？”邊尋似乎是不敢確認自己聽到了什麽，木楞著臉，蹙眉問道。
林衡盡量裝作不在意，又重覆了一遍。這次他說的更順暢，更清晰，“我說，我喜歡的月亮，是男生。準確的說法是，我喜歡的人是男生。”
林衡其實更想說的是‘我喜歡的人是你’，但這過於直白。林衡想，反正意思也沒差，他說前一句話已經足夠邊尋能夠猜出這個事實了。
但事實證明，林衡高看了邊尋。
邊尋反應了一會，空白的臉染上名為試探的情緒，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之前沒和我說過。”
林衡偏過頭看向遠方的空天，惆悵地說：“沒和你說是害怕我們兩會因為這件事做不成朋友，多數人是不太能接受這種事的，不是嗎。”
林衡覺得自己已經將心剖出擺在烈日下，等著邊尋看清它的血肉模糊。邊尋欲言又止，他蹲下摸了摸趴在他腳邊的祖宗和哼哼，擡頭看向林衡，“我也沒說不能接受，花幾分鐘消化一下又不難。”
這句話給了林衡一絲希望。被喜悅沖昏頭腦的他立馬接話，“你的意思是說，你接受我喜歡......”
你字還沒說出口，邊尋就抱起哼哼，牽著祖宗向林衡走來。他眼神堅定，嘴唇帶著一絲安慰的笑意，“喜歡那個男的沒問題。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同，就像有些人只喜歡狗，有些人只喜歡貓，但有些人貓狗都不喜歡。”
“所以，喜歡是可以不一樣的。但喜歡也可以是一樣，他們本質上都是人的情感共鳴。”
邊尋的把手中的哼哼微微向前遞，等著林衡伸手抱住。他看著林衡的眼睛，眼中是林衡不敢想象的尊重與理解，“我不會點評你的性取向，因為我沒有資格。但我會關心你的情緒起伏，因為我是你的朋友。”
“所以，世界上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嗎，既然你的...月亮先生有喜歡的人了，你也不要執著了。我不想看你受傷，看你再一次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宣洩你的情感，即使宣洩過後你看起來正常了很多。”邊尋聳了聳肩，將他剛才在那短短幾分鐘內組織好的語言，用一種關切，溫和的口吻說了出來。
林衡的心情跌宕起伏。他還以為邊尋接受他的喜歡了，結果，邊尋依舊是誤會了。林衡有點有點郁悶，他都暗示的那麽明顯了，月亮都送到他手裏裏，為什麽邊尋還是會誤解。可他更多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邊尋沒有意識到他喜歡的人就是他自己，這給了林衡一個借口。
或許他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站在邊尋的身旁。動物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都是有感知的，這是一種近乎趨利避害的本能。就像現在的祖宗，因為林衡和邊尋在談話，氣氛不太好，而且兩個人都沒有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的意願。這時的它就會察言觀色，乖乖呆在原地不動。
動物如此，人作為高級動物，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林衡猶豫再三，抱過邊尋手邊的哼哼，默默地把到嘴邊的澄清咽了下去。
“我的性取向不同於你身邊的所有人，你確定能接受？你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對我疏離？”林衡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實在不怪他這麽矯情，只是林衡在這件事情上所需要的安全感是十分龐大的。只有邊尋毫不猶豫的給予他否定，給予他可以說謝謝的勇氣，林衡才會安心。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邊尋的失笑聲，“阿衡，看著我。”
林衡順從轉頭，一不小心就望進了那一片金光閃閃的汪洋。陽光讓他暫時閉上眼睛，再睜開，通過口型的辨認，他依稀認出了幾個字。
“好朋友......另一種......說法......偏愛。”
融入深海，墮入海底，沒有盡頭。已經隨著洋流飄蕩的林衡，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被波浪拍打回陸地，找回了失去的氧氣。
有了氧氣，有了重力，有了站在地面上的實感，緊繃的心變得舒展，釋然的笑容也開始綻放。林衡第一次卸下欺騙的重擔，坦然地揚起嘴角，對著邊尋說了一聲‘謝謝。’
說開了心事的兩人選擇並肩往回走，出於好奇，邊尋問了很多林衡關於月亮先生的現況。比如，月亮先生喜歡的人是男是女。
“女生，雖然我沒有見過，但是...”林衡偷瞄了一眼邊尋，把昨天不願回憶的記憶又翻了出來。“我聽他的朋友說，他們大學就認識了，關系很好。那位女生也是他們公認的他喜歡的人。”
邊尋總覺得這段話在哪裏聽過，有點耳熟，可他卻怎麽都回憶不起聽見這段話的對應場景。
回憶無果，邊尋選擇不過多糾結。他問出了他最好奇的一個問題，“阿衡，你....畫我那幅生日禮物的時候，是從他那得到的靈感嗎？還是....你是和他商量過後才畫的那副畫。”邊尋換了個說法，委婉地問出了昨晚得知月亮另有其人後就縈繞在他心頭一晚上的在意。
鬼知道他昨天晚上睡覺做夢都是月亮，大的小的，圓的尖的，方的扁的，搞得他都快不想過中秋節了。
‘喲，這還是在意的嘛，還以為腦子沒救連這一層都沒聯想到。’林衡剛才還郁悶的心在這一瞬間得到了慰藉。
他故作高深，呃了很久，久到邊尋快要推翻之前他安慰自己的話。如果邊尋有狗尾巴，那這時候一定是垂到地板了，林衡幸災樂禍。
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反應，林衡終於大發慈悲，放過了邊尋。他扯了扯嘴角，說：“我要給你畫月亮，這件事捅到他面前，不是讓他誤會我？而且，大哥，我是暗戀，沒想著昭告天下。我不想給他惹麻煩，也不想他消失在我面前。”
這話聽起來裏裏外外都是為那個人考慮，可邊尋就是莫名覺得林衡站在了不平等的位置上，有那麽一絲卑微。他理解不了，“可是你喜歡他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應該告訴他，就算你們兩性別相同。”
這下林衡也不理解了。“為什麽？”他真的好奇，為什麽邊尋會想讓他光明正大的去表達他的愛意。
“因為你說出口的那一刻，結局怎麽樣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就沒有遺憾。活著就是一張單程票，反正也回不去，自由一點，隨心隨性一點，也沒什麽不好的。”
好像說的也有那麽點道理，都是第一次做人，為什麽他就要遷就別人。林衡點點頭，“有機會的話，我會說的。就希望到時候聽見我表白的那位，別那麽驚訝。”
說的就是你，邊尋，林衡癟嘴。
邊尋沒發現林衡的小動作，只是開朗。真好，畫是屬於他的，是獨一無二的。林衡對他這麽好，那他應該也能貪心一點，多要一點點林衡心底裏的位置，林衡也能縱容他的吧。至於那位月亮先生，總會過去的。等林衡放下，他就給林衡找一個更好的。
他們家阿衡，就應該配上最好的。
邊尋在心裏默默打算，等到再次擡頭，他們回到了酒店。
林衡看著祖宗和哼哼走這一趟下來熱的吐舌頭的樣子，突然愧疚。他的一時興起，害的這兩小家夥受罪了。他咬咬牙，打開手機，在購物軟件上下單了他一直舍不得買的罐頭和玩具，打算作為補償。
送它們回安置室後回了房間的林衡和邊尋面面相覷，尷尬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頭一次，因為孩子不在，兩人話都不會說了。好在，邊尋從不是會讓自己陷入尷尬的人，他約著林衡去泡院子裏的溫泉。
呃，準確來說，是打水仗。
林衡剛開始是拒絕的，溫泉水雖說不是燙，但也是熱的啊！這大夏天，玩什麽熱水！暗戀對象太過沒邊界感怎麽辦？
結果就是他被邊尋生拉硬拽，連人帶衣服丟進了泳池裏。林衡也沒想到，酒店的泳池會被邊尋惦記上。
泳池水有點深，林衡掉下來那一刻立馬就站了起來，才不至於淹死自己。他剛把濺在臉上的水抹幹凈，就見邊尋也和衣跳了下來。一進池子，邊尋就毫不手軟的開始一輪又一輪地往林衡身上潑水。
林衡也不是沒脾氣的，就算是喜歡的人又怎樣，都開始宣戰了，那就要打到底，更何況邊尋先動的手，不講武德就要接受毒打。
林衡舉起手臂抵擋邊尋的進攻，腳邊克服著水的阻力，一步一步往邊尋邊上靠近。邊尋發現了林衡的計劃，開始躲著林衡。結果就是一個追一個跑，硬生生在池子裏跑了好幾圈。
林衡喘著粗氣撐起身子坐在岸邊上，向邊尋發出休戰的信號。他招了招手，示意邊尋和他一起坐上來。
邊尋帶著分寸，覺得鬧得差不多了也就停下了攻擊，他從泳池另一側上岸，拿了幾條幹凈的毛巾，一邊擦幹凈自己身上的水，一邊向林衡走去。林衡接過邊尋手裏的毛巾，蓋在頭上，等著毛巾自然把水吸幹。
兩人就安靜坐著，看著泳池裏翻騰的水趨於平靜，一圈圈的漣漪漸漸遠去。方才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好像泡沫一般，如夢如幻，給林衡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林衡突然想和邊尋比一場，他想往這段記憶再鮮明一點。“和我比一場吧，邊尋。不論泳姿，最先游夠一百米的人，可以向對方要一個願望。”林衡聽見他自己說。
邊尋是一個物欲很淺的人，可林衡提出的比賽，他卻沒由來的很心動。邊尋還來不及思考心動的理由，林衡就跳入了水中面對他站著。林衡站水中，周身是一朵朵浪花，眼裏是期盼的目光，他問：“比嗎？”
林衡的聲音在晃動的波浪中顯得那麽空靈，以至於這個空曠的泳池，密閉的房間裏全是一層又一層的回音。它誘惑著邊尋，縱身躍入這片水域，和發出邀請的人魚一同暢游。
行吧，他不覺得自己會輸，難得林衡向他提要求了，那就比一場吧。“比。”邊尋滑入水池，看著林衡的臉，眼裏滿是勢在必得。
酒店建造的泳池是標準泳池，長50米，寬25米。林衡約定的一百米的距離，要比的話，就需要來回折返各游一次。林衡爬上岸邊走到儲物櫃前拿出手機，設下倒計時，走回出發臺。倆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倒計時開始，59，58，57，56.......
在一聲聲倒數中，明顯放大的心跳聲，呼吸聲開始擾亂著他們的神經。
林衡想，他一定要贏。等他找到告白的時機，如果失敗，他也要通過這個願望，讓邊尋和他試一試。一禮拜，就試一禮拜，不行他就放棄，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邊尋面前。他會走的遠遠的，躲得好好的，絕對不再打擾邊尋。
而邊尋卻是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比賽，久違地感到渴望。他感受著血液裏叫囂著要贏的沖動，眼神愈發堅定。他摒棄了一切的胡思亂想，腦子裏只剩下‘游’這個字。
5，4，3，2.....1！哨聲響起，兩人同時入水。
邊尋兩肩配合交替劃水的同時兩腳打水，采取了自由泳的泳姿開始了比賽。反觀林衡，他選擇用手腳和呼吸相互配合，劃水前進的蛙泳完成這場比賽。得益於蛙泳方便游泳者觀察前方障礙物的優點，林衡沒有偏航，筆直的游出了一段距離。
可邊尋的自由泳基於在兩臂用力劃水時，利用水流在頭兩側形成的波谷獲取氧氣調整呼吸的原理，他也保留了體力。兩個人第一輪的五十米游的不相上下。
泳池底下沒有安裝觸板，所以他們只能靠自覺用兩手觸碰水池內壁，完成交接。又因為不是專業運動員，交接後的轉身就成為了拉開距離的最好時機。
邊尋抓住了這個機會。掌心感受到冰冷的瓷磚，一個用力，翻身蹬壁，借助推力，將自己推出一段距離。他用力往前游的同時游出水面，獲得換氣的機會。盡管手臂大腿開始酸軟，邊尋還是用盡全力大幅度擺腿，擺臂，爭取讓自己游的更快，能夠拉開距離，獲得優勢。
可林衡怎麽會讓邊尋如願。因為不熟練，雙手觸壁後並沒有找到最好的姿勢轉身，而打亂自身節奏的林衡，沈下心，一點一點地追趕著。他不想放棄，即使看上去落後了，但只要堅持，就還有機會。林衡加快了自己雙腿的登水速度，追上了邊尋半個身子。
可惜，五十米太短，如果按照邊尋後半程的發力和速度，他未必不能趕上邊尋。
這場比賽最終還是邊尋贏了。林衡從水中探出頭透氣的那一刻想，早知道安排兩百米了。
不過願賭服輸，林衡呼吸急促地問邊尋，想要他幫他實現什麽願望。邊尋想了一會，爬上岸邊坐下，伸手把林衡拉到身前。
邊尋就這麽坐著，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地拿起他提前放在終點的毛巾，給林衡擦起了頭發。林衡性急，不停追問，卻始終沒有得到回答。“你說啊，沒想好也告訴我。”林衡對著邊尋又是一陣輸出。
聞言，邊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暫時還不知道，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訴你。”一句話，把林衡的話堵了回去。林衡忿忿不平，嘴巴撅起，“那你想到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會食言的。”
邊尋眼裏閃著細碎的光，他停下了擦拭的動作，將毛巾展開放在了林衡的頭上。然後用它安慰祖宗的那一套，先是拍了拍林衡的頭，又捏了捏林衡嘟起的嘴巴，不急不徐地說：“知道啦。別撅著個嘴了，你好像只小鴨子。”
林衡白眼翻上天，準備離開泳池上手打他。但邊尋先他一步上岸，雙腳一邁，走的老遠。林衡又再一次錯開時機，只能追在後面罵罵咧咧。聽著身後的叫罵聲，邊尋則表示，“你再嘮叨我就不告訴你我想要你實現什麽願望了哦。”
被拿捏了的林衡只好閉嘴，“不行，你必須要告訴我。快說，你是不是想到了。”
邊尋無奈地笑，“真沒有，還有啊，我不說不是更好嗎？給你省心。”
“不行，答應了就要做到，這我做人的準則。”
“行行行，唐老鴨，你閉嘴吧。”
“啥？什麽時候又變成唐老鴨了，我聲音哪裏像唐老鴨了。”
“你...呵...太吵...”
兩人吵吵鬧鬧離去，見證了一場約定的泳池恢覆了以往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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