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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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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

回家的車裏,車外雨勢不減,街邊路燈迷朦。

謝蕓犯困,打哈欠,拉過旁邊男人的胳膊,自然地把腦袋靠上去。

“老公,”她想了許多開口的方式,最後用最直接的一種。

“嗯?”齊頌徽原本在閉目養神,這時微微側頭,親她的額頭。

“沒什麽,就想喊你一聲。”

謝蕓又把頭埋低,閉起雙眼,但能感覺到眼眶酸脹。

一個小時前,她依照齊頌徽的要求,帶他去認識的刺青店。

他在裏面接受刺青,她在外面等得無比煎熬,拿筆在店內的留言簿上寫字,越寫越淩亂。

為什麽帶他來,為什麽幫他設計圖案,為什麽建議他把‘xiyue’刺在身體上,以後她看見他身體上的‘xiyue’要怎麽消化……

這些問題,直到齊頌徽結束刺青面容輕松地走出來,謝蕓也沒能給自己解釋清楚。

“要看看我的成果嗎?”

忽然,齊頌徽在安靜中問她。

謝蕓避尤不及,想都不想就搖頭。她從他懷中撤開,獨自靠去了車窗邊。

又一次在自作自受,但是,只要她及時擺正和齊頌徽的關系,還有什麽能傷害到她呢?

“這幾天都不要碰水,不然容易發炎,更嚴重的,可能導致皮膚潰爛。”

謝蕓的話說完,發現餘光中的齊頌徽看向了她,他眼神略帶哀傷。

她便繼續補充,“我沒嚇你!你周圍肯定沒人試過紋身,不知道這些要點,很正常。我陪白晝做過,她皮膚敏感,出血後開始過敏,最後小愛心紋身沒了,結成一塊難看的疤。”

“我會保護好我的成果,你確定不要看一眼?”齊頌徽說。

謝蕓讓眼睛盯著車窗外,“不看了。”說著時,她很輕地吸了下鼻子。

進家門,謝蕓沒見到林姨的身影,正納悶地換拖鞋,齊頌徽告訴她,“她家兒子高考結束,九月開學要出國,我給她放了幾天假。”

原來。

謝蕓塌下肩膀,感到更累,懨懨地踩著拖鞋去二樓臥室,準備洗漱休息。

脫衣服時,她留意到腳上的襪子,正好是她平時喜歡的牌子,圈口也有一道細細的菱格。

今晚發生了許多事,有喜有悲,但最讓她難忘的,無法釋懷的,始終都是帶齊頌徽去刺青店,為他得不到的愛人‘西玥’做紋身。

不能再想。

謝蕓捏住鼻子,把自己沈入浴缸,躺在隔絕一切的溫水中,好好冷靜下來。

齊頌徽不能碰水,謝蕓沒提出幫他洗澡。

她任憑他一個人在浴室搗鼓,迫使自己比他早入睡。

次日按時醒,齊頌徽的鼻息在她呼吸之中。

謝蕓不知他什麽時候睡著,但從他此時的睡相看,估計昨晚沒睡安穩,導致現在還沒醒。

想起他之前在微信上問,紋身疼不疼,她哄他說不疼,也許高估了他的忍耐力。

“是不是疼到睡不著?”

謝蕓坐起來,目光落在他放在毯子外的雙腳。

臥室沒開燈,只有窗簾投進來的微光,但她還是隱約看見他腳上的暗色圖案。

血跡結痂處掉了幾小塊,也許是被他無意中蹭掉,她歪了歪頭,湊近,辨認出他為‘西玥’做的新印記。

但是不對。

謝蕓又湊近了點,幾乎貼上他的皮膚,圖案和她設計的不一樣,是一朵雲,加一枚閃電,還有字母‘xy’。

xy這很好理解,大概齊頌徽還是保守的,用首字母縮寫代替了‘xiyue’。

雲和閃電,是什麽意思?

謝蕓換好衣服下樓,林姨不在,由她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她煎了雞蛋,蒸了蝦餃,給齊頌徽烤了熏肉三明治,坐下來邊吃邊想。

“皮卡丘,雲朵,xy……如果這三個元素和我有關,好像也說得通。”

念叨完她笑了,因為這不可能。

齊頌徽不可能喜歡她,更不可能為她做紋身。

“應該是‘乘雲’新車項目。”

她想到最佳答案,快速吃掉最後一只蝦餃,還沒等到齊頌徽起床,離開前上樓看看他。

進臥室,齊頌徽已經穿戴齊整,他經過謝蕓身邊,低頭吻她,一如既往的自然。

謝蕓跟在他身後,下意識盯著他的拖鞋。

這會兒他腳上穿了襪子,明明早晨醒來時他是光腳的。

不過看不到他的紋身,反而更合謝蕓的心意。

周五,公司同事的熱情不變。

謝蕓和齊頌徽在停車場分開,走到電梯前,和大家聊天氣、聊新車、聊‘豚系列’。

當齊頌徽靠近時,大家紛紛打招呼,謝蕓不可避免要照做,不可避免看見齊頌徽的鞋子,又盯著他的腳看了好幾眼。

“謝助理?”

進電梯了,謝蕓被人拍拍肩,她回過神看向那位同事,“說了什麽?”

男工程師看了看電梯裏的其他人,臉頰透紅。

“想問問你,準備給‘乘雲’請代言人嗎?它是公司轉型後的第一款車,我們都希望它獲得認可,然後大賣!”

謝蕓的期望也一樣,但請不請代言人是要商榷的,由不得她一人說了算。

真正有一票決定權的,是大老板齊頌徽。

“如果需要,公司會考慮這個方案。”

男工程師瞬間轉笑,整個電梯裏的氣氛都活了。

“可以請最近大火的女明星啊!”

“還是請成熟一點的‘大男主’影視劇演員好,更符合車型定位,大suv,基本沒女性市場的。”

“也不一定,現在也有很多都市白領有通勤需求,就像謝助理……”

話題轉到謝蕓頭上。

有人好奇道:“謝助理怎麽沒買車?”

謝蕓想起早晚通勤坐的都是齊頌徽的車,根本用不上自己買。

“坐地鐵很方便的,不怕堵車,也不怕刮風下雨。”

“但上下地鐵時,像今天這樣遇上下雨,打濕鞋襪就很煩了。”

“是的是的,謝助理的鞋子很幹燥,是帶了備用鞋襪?”

謝蕓被人盯著腳,很不自在。

幸好電梯門開,話題終止,她不用解釋什麽,一夥人都散開了。

“早!”

剛喘口氣,謝蕓又被前臺姐姐攔住。

她看對方眨巴眼睛,心裏有點打鼓,接著,對方趴到她耳邊,小聲地問:“你昨天坐齊總的車下班?齊總親自開車?”

“是這樣,向明設計負責人作東,邀請齊總一起晚餐,我作陪。”

“就這麽簡單?”

“還能有什麽不簡單的?”

“沒有更好。我知道齊總很優秀,女人靠近他都容易動心,但你是已婚女人,千萬不能出格。”

謝蕓皺了皺眉,拉住要走的前臺姐姐。

“姐,這些話是齊總秘書讓你轉告的?”

“……”前臺欲言又止,對她搖頭。

謝蕓沒再往下問,心如明鏡。

知道昨晚的事的,全公司只有齊總秘書一個人,秘書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她,可謂用心良苦。

而謝蕓也沒怨氣,就在剛才,她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設,以後別在公司裏惹口舌。釀出苦果,對齊頌徽倒沒什麽,對自己才是致命的。

上午有項目例會,各部門通報問題和困難。

那些能直接解決的,謝蕓當場拍了板,剩下不能解決的,謝蕓記下來,會後單獨找具體負責人,分配跟蹤任務,一切打理得游刃有餘。

“剛才采購找我,一起簽完了向明設計的合同。大事落定,我想謝謝你。”

秦和戈來到謝蕓的工位旁,難得有閑心,幫她澆了澆桌上的綠植。

謝蕓不敢認這份功勞,“要感謝就謝謝齊總,這件事如果沒他參與,不可能順利的。”

秦和戈笑了下,“你們夫妻……哎喲,疼疼疼!”

謝蕓挪開踩他的鞋子,拿下巴點旁邊的白晝。

秦和戈反應過來,不能用嘴說,改成發微信,【你是他老婆,他幫你是天經地義的,等哪天不幫了,就該你急了。】

那天不會太遠的。

謝蕓相信這一點,看秦和戈已經走遠,便沒管微信。

正要放回桌上,又震了一下。

謝司書:【(圖片)】是一只白色的小行李箱。

謝司書:【還記得不?什麽時候有空來拿?】

謝蕓捏緊手機,指尖發白。

這只行李箱是她十六歲上寄宿高中時,奶奶送她的禮物,一開始是用來裝衣服和換洗床品,後來高考結束,她搬出謝家,帶走了所有的私人物品,唯獨這只行李箱找不到,原來被謝司書扣下了。

謝蕓:【我今晚去拿。】

不僅僅為了拿回箱子,更因為箱子裏裝有一些不能被曝光的物品。

一旦謝司書打開箱子,看見了奶奶交給她的那本老日記,她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所有成果,都將化為烏有。

午餐拒絕了齊頌徽上樓的邀請,和白晝出來吃。

兩人坐在牛肉面館,白晝去端餐,謝蕓靠在椅背上,緊張地咬著指甲。

謝司書一直沒回她微信,故意晾著她了。

又等了會,謝蕓耐不住,她明白謝司書想要的是什麽,便順著他的心意說話。

【這樣行不行?我答應你這個周末一起去國外,你今晚把箱子還給我。】

謝司書果然就等她這一句,立刻回覆,【不行,必須等你處理完了我奶奶的遺產,才能拿回你的箱子。】

謝蕓:【不能等那麽久。周六早晨,我在機場要見到我的箱子,否則,你這輩子都拿不到奶奶的一分錢。】

她不打算相信謝司書。

這人是沒臉沒皮的無賴,曾經欺騙過她,不值得被信任。

謝蕓收起手機,把腿蜷起來,搭在桌下的橫杠上,小腿內側的疤隱隱發癢。

她永遠不會忘記。

高中寄宿第一個月假,謝司書騙她說奶奶病了。她著急回家,在謝司書的車裏被註射了全身麻醉。謝司書趁她不備,拿美工刀在她腿上刻‘xssdg’(謝司書的狗),要把她標記成他的所有物……等麻藥過去,她聽見謝司書得意的笑,只能再拿起美工刀,在沒愈合的傷口上疊加傷口,血肉模糊,直到,辨不清‘xssdg’的字符。

那塊傷口,早變成了疤。

午餐沒吃一口肉。

謝蕓撈了幾根面吃,興致懨懨地挽著白晝回公司。

雨絲細密,像漫長的夏天。

“阿蕓,你和齊先生相處得不好嗎?”

白晝的手壓在她的額角,關切地問詢。

謝蕓轉身,牢牢抱住白晝,腦袋枕在她單薄的肩上,“小白,我有點累。”

白晝扶住她的肩,看她的眼睛,“是不是齊先生給你氣受了?我找他算帳!”

謝蕓再忍不住,嗓音壓抑,“親愛的,我做了一件特別愚蠢的事,喜歡了一個最不該喜歡的人。”

遠遠的,公司大廳的專梯前。

秦和戈推了推齊頌徽,“看見沒?你老婆好像在哭。”

齊頌徽立刻扭頭,目光定格在大門外路邊的女人背影。

她背對著他,穿最普通的襯衫和長褲,但從她露出的襪子,他認出了謝蕓。

“幫我找白晝問問,又是誰讓謝蕓委屈了。”

齊頌徽小聲交代秦和戈,望著謝蕓顫抖的背影,站在原地沒動,任由專梯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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