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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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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店

謝蕓下午見了第三家設計公司,‘致遠’的負責人。

據采購總監評估,這家定價低於市場,只有‘向明設計’的80%,存在被坑風險。

“李總帶傘了嗎?”

結束面談時,謝蕓發現窗外下雨,習慣性關心一句。

負責人姓李,這時拿出備用傘,“沒事,我有準備。”

謝蕓微微點頭,轉身往研發部門禁裏走。

經過秦和戈的工位,她對秦和戈聳聳肩,意思是‘談完了不合適’。

秦和戈對她聳聳肩,“你看著辦,我相信你。”

旁邊一個工程師喊一聲‘秦工’,秦和戈重新投入討論。

謝蕓快步回工位,從包裏找到備用襪子。

剛在會客室,她的水杯翻了打濕襪子,穿得不太舒服。她匆匆跑去洗手間,換好出來沒看見前臺姐姐,倒看見李總站在前臺,眼神迷茫,左右張望。

謝蕓猜到他迷路了,上前一問,果不其然。

她現在不忙,領李總到電梯裏,一路送出一樓大門外,揮手再見。

正走回電梯,她聽見側面等候區有人喊。

“孫總?您怎麽來了?”

謝蕓知道孫勉來的目的,嘴上故意裝起糊塗。

孫勉今天西裝革履,走黑白嚴肅風。

這身打扮對一個技術工程師來講,算相當正式了。

“謝助理剛和‘致遠’談完,接下來沒工作的話,能不能賞光吃頓飯?”

這會兒孫勉態度客氣,誰又想得出,昨天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不肯露面見一見謝蕓。

謝蕓對事不對人,大家初衷都是合作,現在孫勉親自上門邀請,她要給孫勉這個面子。

“請孫總稍等,我上樓請示一下齊總,他說過,以後和孫總的面談都要在場。”

孫勉聽了這話,臉色先是一白,而後轉笑。

他仿佛很意外,大老板齊頌徽會參與這次技術面談。

“如果齊總能蒞臨,那是我的榮幸了!”

謝蕓走回電梯,迅速給齊頌徽發微信。

【老公,向明設計的孫勉來了,想請我吃飯,我說你也一起去,你去不去?】

齊頌徽:【你在二樓?我去找你方便嗎?】

謝蕓:【你別去二樓!下來大廳,在這裏等。】

謝蕓陪孫勉在等候區的沙發上坐了會。

他們自然而然聊到最近大火的新車,‘豚系列’。

孫勉認為現在玩汽車,除了設計過硬,還得玩‘網絡’,搞得懂‘流量密碼’。

謝蕓完全認同,她看過‘乘雲’的宣傳方案,但就她個人感受,遠遠比不上‘豚系列’吸睛。

這一塊,需要同步重點關註。

專梯打開,大廳前臺齊聲喊‘齊總’。

謝蕓順著看過去,見齊頌徽從裏面走出來,兩人的目光相撞,齊頌徽臉上浮笑。

“齊總您好!”

孫勉立刻迎上去,伸出雙手握住齊頌徽的右手指尖。

“今天要感謝謝助理,讓我有機會和齊總共桌,三生有幸!當初您收購‘天象汽車’,引起業界轟動,好多人都想見一見齊總,但還是我運氣最好,能認識謝助理,才有今天的機會……”

耳邊話音不絕,謝蕓跟在孫勉身後,等孫勉中途停下,她小聲地喊‘齊總’。

頓時,齊頌徽的臉轉了過去,輕輕一笑,“謝助理。”

孫勉問:‘齊總怎麽過去餐廳?”

謝蕓看一眼齊頌徽,說:“齊總不習慣坐別人的車。”

齊頌徽也看她,點頭,對孫勉說:“你在前面帶路,謝助理和我稍後到。”

孫勉不疑有他,喜上眉梢跑出大廳開車。

謝蕓收回目光,給齊頌徽做了個請。

“齊總這邊走。”

說完她走在前頭,聽見齊頌徽腳步跟上來。

到停車場入口,齊頌徽讓她等著,一個人走去盡頭。

謝蕓拿著手機,點開孫勉的微信,【謝助理,你和齊總關系不錯吧?好羨慕。】

這話看似平常玩笑,但算踩了謝蕓的雷區。

她心情垮下來,認真八百地回覆孫勉,【孫總,我剛才說得很清楚,齊總參與面談,是工作需要,不是私人交情。】

孫勉:【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了。】

車燈一閃而過。

謝蕓回神,一輛科幻銀的車停在她面前。

她準備坐去後排,卻見後排空著,又看前排,正好對上齊頌徽的回眸。

“司機有事?”

謝蕓沒多想,坐進副駕駛。

認識四年多,她第一次坐齊頌徽的副駕駛,以前出行都有司機開車,用不著齊頌徽動手。

齊頌徽沒說話,目光下移,忽然轉向她,整個人壓了過來。

謝蕓被籠在一片陰影裏,有點緊張。

此時車子停在出口,保安室有人,其他車輛也隨時經過,隨時發現她和齊頌徽在車裏的親密。

“你……”

謝蕓的話沒說出口。

因為齊頌徽沒做什麽過分的舉動,只是拉過她這一側的安全帶扣,插入插孔。

哢噠一聲。

像一句漫不經心的嘲諷。

謝蕓擡手捂了捂臉,把沒說完的話說完。

“你今天怎麽自己開車?我都不太習慣了。”

“慢慢就習慣了,今天是我倆第一次在外面的餐廳吃飯。”

齊頌徽坐正,目不斜視地看著前窗,他的手握在方向盤上,完全地掌控著方向。

車子平穩行駛,謝蕓想把手機放回包裏,發現忘了拿包。

其他不要緊,但包裏的備用襪子沒在身邊,讓她無法心安。

雨變大,猛烈地捶打在前窗玻璃。

謝蕓回頭看看越來越遠的‘天象汽車’霓虹招牌,終於沒對齊頌徽說出‘掉頭回公司’這句話。

孫勉定的餐廳是一家日料,需要脫鞋入席。

謝蕓下午換了雙新襪,襪沿點綴一圈細細的紅色菱格。

而她也註意到,齊頌徽今天穿了和她這一雙相似的款式。

魚羹上來時,孫勉出去接電話。

謝蕓盯著自己的襪子,想起落在公司的包,忍不住嘆氣。

“食物不合胃口?看你只吃了一點點。”

齊頌徽的關心在她耳邊響起。

謝蕓擡眸看他,搖搖頭,但具體在擔心什麽,她不好直接告訴他,只能說,“我包還在工位上。”

“讓秦和戈送來?我聯系他。”

“不不不!也沒有那麽重要,別打擾秦工。”

齊頌徽托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

“你現在很焦慮,阿蕓。”

謝蕓否認不了,她藏不住秘密。

“我沒帶備用襪子。”

齊頌徽聽言看向她的腳。

謝蕓心裏囧,腳趾蜷縮起來,低著嗓子喊,“別看了!”

“那我讓人買幾雙新的送來。”

齊頌徽拿手機打電話出去,吩咐秘書去辦這件私事。

等他掛了電話,謝蕓尷尬地捂著臉,對他說了聲‘謝謝’。

包間門開了。

孫勉重新加入宴席,先端起酒杯敬今天的貴客齊頌徽。

“不好意思,齊總今天開車來的。”

謝蕓幫忙解釋,手卻比她的腦子還快,早就擋在齊頌徽的酒杯上。

“齊總開車?”

孫勉面露詫異。

他應該還記得齊頌徽和謝蕓一起來,但他應該怎麽也想象不到,是齊頌徽親自開車,載著謝蕓來的。

氣氛陷入沈默。

孫勉花了些時間消化,看謝蕓的眼神更有深意。

他喝完了手上的一杯酒,倒好第二杯,敬給謝蕓。

“既然齊總不能喝酒,謝助理一定要喝這一杯,一定要收下我的歉意和感謝。”

謝蕓端起自己的酒杯,有點兩難。

她酒量不好,最多喝兩杯日本清酒就要上頭了。

雖然今天身邊有齊頌徽陪著,不擔心安全,但她也不想給齊頌徽制造太多麻煩。

“孫總的心意我收到,但我不會喝酒,就喝一口吧。”

她低下頭,還沒碰到酒杯就被人拿走,到了齊頌徽手上。

他仰頭喉結滾動,謝蕓再想阻攔已經晚了。

“原本今天的晚餐該由蘇維輕,或者秦和戈參加,但這兩人都抽不出空,只好讓我一個外行來。我是個生意人,技術上多有不懂之處,堅持參與技術面談,是想多些了解,跟謝助理長長見識,盡快踏入門檻,成半個‘專業人’。”

謝蕓被這話噎住。

孫勉卻當了真,激動到一連喝三杯,拍胸脯打包票,“齊總您放心,只要您點頭了咱們的合作,我就敢保證,咱們的‘乘雲’能超越現在的‘豚’,成為新一代‘神車’!”

酒話怎麽能做數?

謝蕓拿出手機錄音,半開玩笑地讓孫勉再說一遍。

孫勉照做,又對齊頌徽恭維,“您從哪兒找了謝助理這麽好的員工!”

齊頌徽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謝蕓怕被聽出來什麽,在桌子底下踢齊頌徽一腳。

齊頌徽忍著疼,抿唇看她。

謝蕓瞧他裝起可憐,想踢他第二腳,卻踢了空。

腳踝被他的膝蓋夾在中間,收不回來。

“松開……”她比口型,瞪他一眼。

他沒松,用手攥住她的踝骨,摩挲她的襪沿。

孫勉喝多了,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齊頌徽讓餐廳的人幫忙送孫勉,拿了卡結帳。

照他的想法,這是他和謝蕓第一次在餐廳吃飯,值得紀念。

他把收銀票據夾入錢包,好好收藏起來。

一時高興,他與迎面過來的餐車撞在一起。

他反應快,看高腳杯要倒,伸手去扶,酒杯沒倒,酒液濺出來染了袖口。

“小事,你走吧。”

齊頌徽打發了闖禍的侍應生,心情好可以容忍小錯誤。

謝蕓拉他去洗手臺清理,放在清水底下揉搓,酒漬淺了些,她又去擠清洗液,沒想到泵頭壞了,黏糊糊滴落在她的襪子上。

“你讓人送的襪子呢?”

謝蕓嫌棄地跺了跺腳,滑膩難忍。

齊頌徽蹲下看,情況糟糕,打電話聯系秘書,得知秘書已經到樓下。

沒一會,秘書從電梯裏跑出來。

“齊總,謝助理……”

她看著蹲在地上幫謝蕓擦襪子的齊頌徽,呆若木雞。

齊頌徽起身,一手扶謝蕓的腰,一手從紙袋裏拿襪子,“在這裏看見的事,一個字都別說出去。”

“明白,”秘書的腳步消失在電梯口。

謝蕓拿上襪子進洗手間裏面換,讓齊頌徽在外面等。

齊頌徽靠在水池邊,給表哥秦楚回郵件,不必要換掉孫勉,還可以用。

走廊裏又響起腳步聲。

齊頌徽擡眼,眉頭微皺。

來人是他認識的,謝蕓的養堂哥謝司書。

“這是謝蕓的襪子。”

謝司書指著齊頌徽手上的一小團。

齊頌徽收緊手指,把那一團濕濕的直接放入褲袋。

“你怎麽也在這兒?”

“哦,我今天約了謝蕓喝一杯,但她好像還有工作要忙,沒空陪我。”

齊頌徽的眉頭皺得更深,“她陪你?”

謝司書往後退了退,“是我約她見面,不是讓她陪我……”

又指了指齊頌徽鼓鼓的褲兜,“她連睡覺都穿襪子的習慣,難以理解吧?”

齊頌徽:“你知道原因。”

他沒在問謝司書,在說一件事實。

在他的註視下,謝司書笑了聲,“我看著她長大的,當然知道她穿襪子的原因。”

“但我一點也不好奇。”

齊頌徽打斷謝司書,逼著謝司書把嘴裏的話咽回去。

他把褲兜裏的襪子掏出來,往上拋,再接住。

“也許你曾經和她走得近,可她現在是有夫之婦,沒事的話,你最好離她遠點。”

謝司書呆楞地合不上嘴。

許久,才冷靜下來,解釋道:“我找她有非常要緊的事!”

一道黑影從旁邊上來,一把堵住謝司書的嘴。

司機一直在暗,這時才現身,架走了謝司書。

齊頌徽揉捏手裏的軟襪,扔進腳邊的紙袋。

他越看謝司書越覺得這人不善良,就越替十六歲的謝蕓感到不值。

“老公。”

謝蕓出來了。

齊頌徽牽上她,“你有沒有認識的刺青師?”

謝蕓啊了聲,停下,“真要紋身,不開玩笑?”

齊頌徽:“真沒開玩笑。”

半小時後,謝蕓帶齊頌徽走進附近商場的刺青店。

大三時,白晝和前男友分手曾經做過紋身。

但齊頌徽和白晝不一樣,他家教嚴,不容許隨意紋身。

就算齊頌徽非要不可,最好挑個不誇張的圖案。

“你選這種字母,紋在腳踝就行,等穿起襪子,沒人看得見。”

謝蕓挑好樣圖,搶在齊頌徽面前遞給刺青師。

“西玥,做成拼音。”

刺青師看看沒說話的齊頌徽,“好。”

謝蕓不想留下來看紋身的過程,怕忍不住心裏的難過。

“我去外面等你。”

門開了又關。

齊頌徽轉向刺青師,重新給了一張剛寫出來的樣圖。

紙上有一朵雲,一枚閃電,是完全不同的樣式。

刺青師再三確認,“您想好紋這兩樣?”

齊頌徽又補充,“這是左腳的,再加兩個字母,‘xy’。

刺青師:“就是剛才那位姑娘說的,‘西玥’?”

“不是。”

齊頌徽沒料到謝蕓和西玥的縮寫一樣。

“不要‘xy’,右腳再紋一朵雲。”

這樣她見了就不會再誤會。

齊頌徽把腳放高,與刺青師搭起話。

“你認識剛才的姑娘,她以前來過這兒?”

“來過,陪她同學。”

“那她自己呢?”

“她?沒有。”

齊頌徽怕聽錯了,“她真沒有?”

刺青師把第一筆紋上,“我記得沒有。”

“先停下。”

齊頌徽收回腳,拿旁邊的紙巾摁住出血的地方。

如果謝蕓藏在襪裏的不是十六歲初戀的證據,會是什麽?

連謝司書都知道,但和謝蕓結婚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算了你繼續。”

齊頌徽再把腳伸給刺青師,“右腳的雲,大點,左腳還是加上‘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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