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在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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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在火裏
周一到公司，剛過七點。
大樓頂的‘天象汽車’霓虹招牌清晰，各層窗口偶有燈影，集中在二樓、三樓的研發分區。
“大家好拼命。”
謝蕓轉回臉，本以為早來公司就能避開其他人的眼睛，但現在看來，是她低估了大家的幹勁。
“你坐專梯吧。”
齊頌徽先下車，彎腰遞給她左手。
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借著他的攙扶站穩，立刻松開他，“還是不了，說不定二樓的前臺已經到崗，我不想被人看著走出專梯。”
齊頌徽又被她甩在後面。
謝天謝地，員工電梯先到了。
謝蕓雙腿酸痛，進去靠廂壁站。
與齊頌徽的眼眸對上，她勉力調整臉部表情，留給他一個看似輕松的笑。
嗡的一聲。
謝蕓劃開手機看，齊頌徽發了微信。
【林姨在包裏放了正骨水，希望它能幫上你。】
她伸手進包摸到一只玻璃瓶，頓時尷尬地抿住嘴角。
【謝你的周到。】
齊頌徽：【你幫我買襪子，這是我的回禮。】
謝蕓看完沒再理他。
她擰開正骨水，不假思索，抹在並不疼的後腰脊椎位置。
在電腦前久坐，腰疼是常見的。
電梯裏全是藥水味，嗆得她眼酸。
等門開，她若無其事出去，步子別扭。
就算被前臺問起來，她也有話可答。
“謝助理早！”
前臺果然已經到崗，和從前一樣熱情迎接。
“您這是扭傷了？”
“腰疼，不要緊，”謝蕓用右手捶了捶。
前臺的視線掃過她左手無名指，嘎然停下。
“才一個周末不見，結婚了？”
“領證而已，男朋友認識了很多年。”
“恭喜！恭喜！不知是什麽樣的男人，有福氣娶到謝助理。”
謝蕓陪笑，拿上工牌，準備繞過前臺。
“今天的絲巾相當不錯！有鏈接分享嗎？”
身後，前臺孜孜不倦，似乎長了雙透視眼。
門禁開了，謝蕓回頭抱歉地笑，把脖子的絲巾往上扯。
“也是實體店淘的，絕版。”
前臺攤攤手表達遺憾，雙手給謝蕓做個請。
謝蕓吐口長氣，快步進了洗手間。
到鏡子前，她左右轉頭，整理歸位輕薄的絲巾，隱約有淺色的紫紅印顯出來。
上周五宴會回家後，她和齊頌徽的關系突飛猛進，也不能全怪齊頌徽，她自己對他有種酗酒的上頭。
這種感覺，好比你的期望只有五十分，但他給予你的，是遠超五十分的一百分，不上癮才怪。
但讓人上癮的東西，都有致命的危險。
她得時刻記得，齊頌徽對她的好，只有一年時限。
謝蕓如此想著，再看左手的素戒便不再排斥。早婚並沒錯，相反，年輕時遇上合適的人結婚，是研發部多少大齡男同事羨慕不來的喜事。
“你換婚戒了。”
謝蕓停下鼠標，看向白晝，“這枚更日常。”
白晝點頭，“也更符合你的氣質，視錢如糞土。齊先生好體貼，真想早點和他見見。”
謝蕓深呼吸一口，不能說更多。
周末擠壓的郵件一一回覆，她又聽見白晝湊近耳語。
“阿蕓，你的脖子……”
白晝要拉她的絲巾，顯然已經發現底下的秘密。
謝蕓往後躲，臉頰發燙，完全不知怎麽解釋。其實也不必解釋，她和‘齊先生’在新婚期，做點瘋狂的舉動，非常合理。
“好幸福哦！這樣下去，是不是很快我就能有小外甥了？”
白晝坐回去，邊看屏幕，邊低聲地笑。
許多時候人的快樂無法相通。
聽到這話，謝蕓的心跳像被按了暫停。
“不會這麽快。小孩子又吵又麻煩，我不喜歡。”
“抱歉，是我忘了，”白晝過來抱她一下。
有關孩子的問題，她們大學裏聊過很多次，謝蕓很早就決定了以後不要孩子，被父母棄養的這道坎，她恐怕一輩子都跨不過去。
但白晝並不知，謝蕓說不會這麽快有孩子，是考慮到另一層原因。
十點項目例會，上周五沒機會討論的輕量化議題被重提。
秦和戈作為負責人，也是今天的主講。
“開始前，我想代表齊總宣布兩件事。第一，原代理項目經理趙語，因個人原因離職。第二，原蘇維輕蘇工的助理謝蕓，升任項目經理，後續項目開展由她負責推進，希望大家積極配合。”
話音落下，秦和戈帶頭鼓掌。
一時間會議室裏掌聲雷動。
謝蕓起身，與所有人點頭回禮，並沒感到輕松。正如齊頌徽形容過的，項目經理位置上走了兩個前任，現在很燙手。她一個職場新人，想做好這個職位，不容易。
秦和戈繼續講述輕量化報告，最終優化結果的確控制在了2.55噸，甚至還縮減出了3千克的設計餘量。
滿屋子工程師又一次鼓掌。
謝蕓同樣高興，也悄悄把整理的‘碳纖維’備用方案壓在了筆記本下面。
“但我們還想挑戰一下，在目前的結構上繼續優化，再減掉10千克。”
秦和戈結束了講解，留下一枚重磅彈。
謝蕓周圍起了議論，三三兩兩走出會議室。
等秦和戈回到位子，謝蕓輕聲問他，“秦工，10公斤不是小數目。”
秦和戈收拾好東西，和謝蕓一起離開。
直到進入研發部的門禁裏，秦和戈才對謝蕓說真話。
“優化目標，沒定錯，但我現在有個困難，需要謝經理幫忙協調。”
謝蕓看著秦和戈，隱約猜到他要說什麽。
秦和戈：“我缺人，應該說公司缺人……只要人事那邊多給我二十個人，我也不會畏手畏腳，不敢應承上次袁訣提的‘2.5噸’。”
看來，秦和戈是認同這個‘2.5噸’。
他之所以沒同意，並非因為風險太大，能力不夠，是被人手不足限制了膽量。
“人員問題，我找文總監商量一下。”
謝蕓沒回工位，直接坐電梯去四樓人事部。
人事辦公室。
文總監聽完謝蕓的訴求，連連擺手。
“一星期招二十個熟手工程師？你威脅殺了我，我也做不到。”
研發領域的社招，一向魚龍混雜。
大家水平不齊，還喜歡藏著掖著，但凡有點本事的一定要價高。
再者，社招面試流程更繁瑣，要求也更高。
這些還只是自投簡歷的情況。
否則，依靠獵頭們在各大招聘網蹲守，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碰上一個合適的。
“缺人解決不了，謝經理可以建議秦工，盡快引入外設計公司。”
文總監在汽車領域多年，經驗老道。
謝蕓沒當場表態，聽完只是淡淡一笑。
引入設計公司？
社招不容易，這件事同樣不容易。
整個周一在忙碌裏飛逝。
下班，謝蕓看秦和戈正找工程師討論，她沒有上前打擾，拿上包去停車場盡頭。
見到齊頌徽，她給他一個擁抱，再仰頭吻一下，腦子裏始終想著找設計公司的事兒。
“才結婚一周，你已經學會敷衍我了。”
齊頌徽拿個靠枕，幫她墊在腰後。
謝蕓剛聯系上采購總監。
對方響應快，許諾馬上接觸設計公司，但具體技術業務對接時，研發部必須有人在場。
謝蕓有過相關實習經歷，答覆采購總監一個ok的表情。
“蘇工忽然請假，秦工又太忙，出了今天這事，我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
謝蕓把臉埋進齊頌徽的肩膀，手臂自然地抱他的脖頸。
海洋氣息席卷而來。
齊頌徽的吻緩慢細致，不像周末那般急促，如同輕柔的海浪，一層層掠過肌膚，餘韻久久不褪。
謝蕓察覺到他的手翻入衣角，忙按住了他。
“還在車裏，不行。”
後排隔板早就升高。
車內音樂也早就切換一首激昂的交響樂。
如果真有聲音，司機會假裝聽不見。
齊頌徽看著她。
他眼底的失落，對她是一種煎熬。
“我很累，頭也疼，讓我抱著你睡一會。”
謝蕓主動吻了吻他的唇，合上眼睛，假寐。
她明白自己在講借口。
她在意的，不是與他發生親近的地方不對，是與他親近這件事本身。
他的手拍在她後背，安安分分。
不知何時，車裏音樂換回了原本的鋼琴曲。
他的體貼，讓謝蕓無法自洽心安。
“老公。”
她喊他，看齊頌徽低下頭。
齊頌徽抱她坐起來一些，“到家還早。”
她通勤會穿長褲，跨坐在他腿上，正好與他視線平齊。
“我活這麽大，只追過你一個人，也只愛過你一個人。”
齊頌徽抿唇，不語。
片刻，他替她撥臉上的一縷發絲，別到她的耳後，甲緣磨過她的耳廓，有男人特有的薄繭。
“嘴越來越甜。”
他的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腿彎，沿著肌理小力地揉，“還酸不酸？”
“你今晚什麽都別來，就不酸了。”
謝蕓主動吻他的唇。
她陷進去是自願。
她有信心能及時停下，全身而退。
冰在火裏，融成了水。
那天一直熬到下半夜。
次日醒來，齊頌徽在她身邊，觸手可及。
“不用去書房開視頻會嗎？”
謝蕓開口，才知自己嗓子啞了。
齊頌徽翻身，咬她的唇，似乎就等她清醒。
他回答了她昨晚在車裏的表白，說：“阿蕓也是我唯一愛的人。”
每個字每一下都撞在謝蕓的心上。
哪怕知道齊頌徽的愛有時限，謝蕓也無法否認，她有一絲被他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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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專梯吧。”
齊頌徽先下車，彎腰遞給她左手。
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借著他的攙扶站穩，立刻松開他，“還是不了，說不定二樓的前臺已經到崗，我不想被人看著走出專梯。”
齊頌徽又被她甩在後面。
謝天謝地，員工電梯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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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你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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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蕓看完沒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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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被前臺問起來，她也有話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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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果然已經到崗，和從前一樣熱情迎接。
“您這是扭傷了？”
“腰疼，不要緊，”謝蕓用右手捶了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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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個周末不見，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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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實體店淘的，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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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鏡子前，她左右轉頭，整理歸位輕薄的絲巾，隱約有淺色的紫紅印顯出來。
上周五宴會回家後，她和齊頌徽的關系突飛猛進，也不能全怪齊頌徽，她自己對他有種酗酒的上頭。
這種感覺，好比你的期望只有五十分，但他給予你的，是遠超五十分的一百分，不上癮才怪。
但讓人上癮的東西，都有致命的危險。
她得時刻記得，齊頌徽對她的好，只有一年時限。
謝蕓如此想著，再看左手的素戒便不再排斥。早婚並沒錯，相反，年輕時遇上合適的人結婚，是研發部多少大齡男同事羨慕不來的喜事。
“你換婚戒了。”
謝蕓停下鼠標，看向白晝，“這枚更日常。”
白晝點頭，“也更符合你的氣質，視錢如糞土。齊先生好體貼，真想早點和他見見。”
謝蕓深呼吸一口，不能說更多。
周末擠壓的郵件一一回覆，她又聽見白晝湊近耳語。
“阿蕓，你的脖子……”
白晝要拉她的絲巾，顯然已經發現底下的秘密。
謝蕓往後躲，臉頰發燙，完全不知怎麽解釋。其實也不必解釋，她和‘齊先生’在新婚期，做點瘋狂的舉動，非常合理。
“好幸福哦！這樣下去，是不是很快我就能有小外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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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謝蕓的心跳像被按了暫停。
“不會這麽快。小孩子又吵又麻煩，我不喜歡。”
“抱歉，是我忘了，”白晝過來抱她一下。
有關孩子的問題，她們大學裏聊過很多次，謝蕓很早就決定了以後不要孩子，被父母棄養的這道坎，她恐怕一輩子都跨不過去。
但白晝並不知，謝蕓說不會這麽快有孩子，是考慮到另一層原因。
十點項目例會，上周五沒機會討論的輕量化議題被重提。
秦和戈作為負責人，也是今天的主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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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和戈繼續講述輕量化報告，最終優化結果的確控制在了2.55噸，甚至還縮減出了3千克的設計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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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進入研發部的門禁裏，秦和戈才對謝蕓說真話。
“優化目標，沒定錯，但我現在有個困難，需要謝經理幫忙協調。”
謝蕓看著秦和戈，隱約猜到他要說什麽。
秦和戈：“我缺人，應該說公司缺人……只要人事那邊多給我二十個人，我也不會畏手畏腳，不敢應承上次袁訣提的‘2.5噸’。”
看來，秦和戈是認同這個‘2.5噸’。
他之所以沒同意，並非因為風險太大，能力不夠，是被人手不足限制了膽量。
“人員問題，我找文總監商量一下。”
謝蕓沒回工位，直接坐電梯去四樓人事部。
人事辦公室。
文總監聽完謝蕓的訴求，連連擺手。
“一星期招二十個熟手工程師？你威脅殺了我，我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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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水平不齊，還喜歡藏著掖著，但凡有點本事的一定要價高。
再者，社招面試流程更繁瑣，要求也更高。
這些還只是自投簡歷的情況。
否則，依靠獵頭們在各大招聘網蹲守，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碰上一個合適的。
“缺人解決不了，謝經理可以建議秦工，盡快引入外設計公司。”
文總監在汽車領域多年，經驗老道。
謝蕓沒當場表態，聽完只是淡淡一笑。
引入設計公司？
社招不容易，這件事同樣不容易。
整個周一在忙碌裏飛逝。
下班，謝蕓看秦和戈正找工程師討論，她沒有上前打擾，拿上包去停車場盡頭。
見到齊頌徽，她給他一個擁抱，再仰頭吻一下，腦子裏始終想著找設計公司的事兒。
“才結婚一周，你已經學會敷衍我了。”
齊頌徽拿個靠枕，幫她墊在腰後。
謝蕓剛聯系上采購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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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工忽然請假，秦工又太忙，出了今天這事，我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
謝蕓把臉埋進齊頌徽的肩膀，手臂自然地抱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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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蕓察覺到他的手翻入衣角，忙按住了他。
“還在車裏，不行。”
後排隔板早就升高。
車內音樂也早就切換一首激昂的交響樂。
如果真有聲音，司機會假裝聽不見。
齊頌徽看著她。
他眼底的失落，對她是一種煎熬。
“我很累，頭也疼，讓我抱著你睡一會。”
謝蕓主動吻了吻他的唇，合上眼睛，假寐。
她明白自己在講借口。
她在意的，不是與他發生親近的地方不對，是與他親近這件事本身。
他的手拍在她後背，安安分分。
不知何時，車裏音樂換回了原本的鋼琴曲。
他的體貼，讓謝蕓無法自洽心安。
“老公。”
她喊他，看齊頌徽低下頭。
齊頌徽抱她坐起來一些，“到家還早。”
她通勤會穿長褲，跨坐在他腿上，正好與他視線平齊。
“我活這麽大，只追過你一個人，也只愛過你一個人。”
齊頌徽抿唇，不語。
片刻，他替她撥臉上的一縷發絲，別到她的耳後，甲緣磨過她的耳廓，有男人特有的薄繭。
“嘴越來越甜。”
他的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腿彎，沿著肌理小力地揉，“還酸不酸？”
“你今晚什麽都別來，就不酸了。”
謝蕓主動吻他的唇。
她陷進去是自願。
她有信心能及時停下，全身而退。
冰在火裏，融成了水。
那天一直熬到下半夜。
次日醒來，齊頌徽在她身邊，觸手可及。
“不用去書房開視頻會嗎？”
謝蕓開口，才知自己嗓子啞了。
齊頌徽翻身，咬她的唇，似乎就等她清醒。
他回答了她昨晚在車裏的表白，說：“阿蕓也是我唯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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