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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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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歸

謝蕓再醒來,身邊沒了白晝的身影。

前排司機還是熟人秦和戈,他似乎看出她心慌,讓她別擔心,“白晝住另一家酒店,不信你給她打電話?”

謝蕓聯系上白晝,電話裏傳來舒緩的鋼琴曲,白晝嗓音困頓,打著哈欠解釋說在泡澡。

沒事就行,謝蕓掛電話看前排的秦和戈。

“咱們也下車。”秦和戈拉門先走。

謝蕓小跑幾步跟上他,“秦工,冒昧問您,和白晝什麽關系?還有……今天周三,您不用上班?”

秦和戈不語,幹笑著走。

他們進了酒店大廳。

佩戴大堂經理胸章的人等在門後,躬身行禮,“秦z—”

秦和戈擡手,扔出車鑰匙,“再幫忙搬下行李,謝謝。”

大堂經理目瞪口呆,“……不客氣。”

電梯上行,最終停在頂層。

謝蕓走出廂門,面前是一大間套房,落地窗外正對朱紅色大灣區跨海大橋。

時近黃昏,粉紅晚霞懸在海天連接線,風景過分怡人,像一幅曠世矚目的巧工油畫。

“這裏很貴吧?”

謝蕓想起白晝說的,一千塊包兩人住半個月,終於回味出整件事情的詭異,難怪她一見面就察覺‘秦工’不一般。

眼下,唯一合理解釋,就是體貼入微的‘秦工’身份不凡。除了在瀕臨破產的‘天象汽車’做大佬工程師,更是上流隱豪富公子。

“還行。兩家酒店都是我家產業,收多少房費,我可以拿點主意。”

秦和戈簡略介紹,微微定神看著謝蕓。

小姑娘表情管理優秀,也可能在齊頌徽身邊習慣了,她沒露出太多驚訝。

謝蕓已經猜到秦和戈是齊頌徽安排來的,她對秦和戈點點頭,“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秦和戈靠在沙發邊發微信,聽言眼神頓了頓。

這時送行李的大堂經理到了,包裏有謝蕓的新筆記本,她緊張地接過來說自己收拾。

經理為難,“秦……先生。”

秦和戈給齊頌徽報完了平安,收起手機,“讓她自己來,你沒其他事的話,和我一起下去,我公司還有事。”

最後這句在對謝蕓道別。

電梯關上前,謝蕓看秦和戈微笑揮手,禮貌性地回應一笑。

環顧這間頂樓大平層,滿室黃昏光影令她眩暈。

她合上窗簾,開燈,行李箱壓根沒收,從裏面拿幾件通勤用的襯衫西褲掛進衣櫃,再把筆記本擺在桌上,開始拷貝u盤的軟件安裝包。

正版許可證,都是在印度合作項目時拿到的,永久有效。

而她能進入那次合作項目,是齊頌徽私下安排的關系。

忙完看一眼時間,已經夜裏十一點。

窗外海面燈火暗淡,隱約能看見碼頭印有‘家齊’字樣的集裝箱,以及海上往來穿梭的巨型貨輪。

謝蕓笑了笑,昨天微信上告訴齊頌徽,她最近很累不想出門,沒料到情況突變,她還是到了齊頌徽的地盤,還是沒躲開齊頌徽。

但他今晚會來見她嗎?

謝蕓揉揉後頸,拿睡袍去浴室洗澡。

四面都采用透明玻璃,她怕一會齊頌徽要來,拉下遮光簾,安心地躺進浴缸。大約是預設程式,耳邊也有鋼琴曲響起,是肖邦的《夜曲》。

齊頌徽晚上有兩個酒會,兩撥本地朋友祝他在汽車領域大展鴻圖。

一想到酒會上的說詞,秦和戈笑得直拍齊頌徽的胳膊。

不過這事要是放在前幾天那場面試之前,他興許也被齊頌徽收購公司的正經架勢給唬住。

“老實講,你收購‘天象汽車’,招應屆畢業生,為了挽回謝蕓?”

秦和戈喝了不少酒,懶懶靠在一邊嘀咕。

“……中邪了吧!她比你小十二歲,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齊頌徽在酒會上一口沒喝,都被秦和戈擋掉。

他摳出幾粒解酒藥給發小,借機轉移話題,“周西玥是不是也要來深城?你有消息沒?”

秦和戈含著藥片一哽,“唉喲,這下熱鬧了。”

又品出不對,了然地笑,“蘇維輕下周來公司報道,估計周西玥不會來的。”

他們圈裏都知曉。

蘇維輕從高中暗戀周西玥,大學又追到國外追了四年,是真正的苦戀,愛而不得。

所以蘇維輕在的地方,周西玥從不現身,傳聞,她喜歡的一直都是齊頌徽。

具體原因也擺在明面上,蘇維輕不是圈子裏的,能有今天的地位和身價,靠的是勤奮吃苦,和過人才華。

大家公認,蘇維輕配不上周西玥。

這次收購‘天象汽車’,齊頌徽能請得動蘇維輕,一定出了驚人高薪。

但秦和戈至今不敢料想,蘇維輕辭了意大利大廠的首席設計師職務,真的要來他們的小作坊‘天象汽車’。

“你承諾了蘇維輕什麽?把周西玥讓給他?”

秦和戈細思極恐,說完不敢置信地搖頭。

聯姻大事由家裏長輩作主,兒子女兒們哪有說話的份兒,這種假設沒什麽意思。

齊頌徽擰開一瓶水遞給秦和戈,“別光擔心我,也想想你自己。等蘇維輕到了,你怎麽和他相處。”

這兩人從小學就互看不順眼,什麽都要爭一爭。

蘇維輕是中產家庭出身,倒可以理解,但秦和戈……為了占蘇維輕上風,放棄留學參加國內普通高考,25歲念完博士,求學經歷一被提起來,他們幾個發小每次都嘖嘖稱奇。

“我怕他?但你寬心,為了你的愛情,我不會跟他吵,先共同合作把新車搞出來。至於私仇,私下再說。”

秦和戈喝掉半瓶水,到家下車。

齊頌徽吩咐司機送他進別墅,自己開車往碼頭方向去。

上茜街,熙熙攘攘,車流如織。

齊頌徽在路口等紅綠燈,下意識仰頭看酒店頂層,客廳無燈,臥室也無燈,她已經睡了吧。

他遵守約定,不上去打擾她,於是在下個轉彎處掉頭回自己家。

周天,齊頌徽接待回國的蘇維輕,特意找秦和戈一起吃飯,以免他倆在公司爭鋒相對,影響感情和公司項目運作。

秦和戈是說一不二的性子,飯桌上主動敬酒,裝得大度。

至於蘇維輕,這人一向行事冷漠,這晚沒對秦和戈拉臉,平靜結束飯局。

飯後,秦和戈先走一步。

蘇維輕在深城有房產,市區300平大平層,偶爾回國小住。

送到公寓門前,他下了那輛銀色電動大g,彎腰看後排乘客踏板。

“電動版確實不錯,原來那種逆天的橫向排氣筒取消了,少了挨燙風險!”

齊頌徽替秦和戈說話,“這一款是和戈定的競品車型,他有眼光。”

大概無法認同,蘇維輕冷笑兩聲,推著行李箱進小區門。

又到深夜,悶熱襲頭。

齊頌徽站在路燈下,摸出打火機和煙盒。

司機從後面一輛車跑過來,“您上車吧,天熱。”

其他都不敢問,包括要不要去碼頭海濱酒店見謝蕓。

“去她那裏一趟。”

齊頌徽扯松領帶,把沒點燃的煙放回盒裏。

回車的腳步微微歪斜,酒勁上來。

他給蘇維輕、秦和戈拉了個微信群,說,銀色電動大g送蘇維輕通勤用,再買一輛作競品拆解。

幾百萬的車說送就送,這完全符合齊頌徽的性格。

蘇維輕:【稀奇,你現在也玩微信?車子謝了。】

秦和戈:【這算什麽稀奇?等你到公司慢慢發現!】

難得兩人和睦一天,齊頌徽多說了兩句。

【通知一聲,我明天和謝蕓領證。】

“……”

群裏安靜,兩人都沒發言。

一分鐘後,秦和戈:【vocal!】

秦和戈以為蘇維輕沈默是還沒看手機,【齊先生好勇!恐怕蘇維輕正開著大g過去找你麻煩,你居然敢明晃晃背棄周西玥!】

齊頌徽:【他不會的。】

接著,蘇維輕上線:【提前祝新婚快樂。有機會你介紹嫂子給我認識。】

秦和戈:【……這個真的有機會,哈哈!】

蘇維輕:【?】

秦和戈:【咱們三個,馬上就是研發一部的同事。】

群裏消息還在刷新。

齊頌徽兀自退了,出酒店專用電梯,刷指紋解鎖玻璃門。

他關門,換鞋,放輕動作,卻喚醒了室內的智能管家。

“您好,歡迎回家。即將為您播放肖邦的《夜曲》,請問,是否取消?”

臥室裏,謝蕓坐在床上。

她剛收到軟件總部的郵件,正忙著加裝補丁包。

聽見語音提示的一刻,她跳下床,但也就是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到客廳迎接,又該怎麽迎接。

腦海天人交戰,她摸摸身上穿的睡袍,想起裏面什麽也沒。

衣櫃裏只有通勤的襯衫和西褲。

其他的內衣褲、家居服在行李箱,而行李箱被她擺在客廳。

客廳響起輕微的咳嗽,齊頌徽的腳步來回踱,大概以為她醒了,用他的方式提醒她,他來了。

謝蕓簡單挽起長發,拿細簽字筆別緊,拉開臥室門。

“齊先生……”

她朝沙發走過去,看他安靜地仰靠,胸口起伏,呼吸均勻。

智能管家為他開了一盞低瓦的落地燈,光線溫柔傾灑。

齊頌徽好像沒聽見她的聲音,毫無反應。

謝蕓走近,聞到酒香,俯身細看他兩腮微紅,不像不省人事,以他目前的地位,也沒人敢灌醉他。

她沒深想,輕輕扯掉他的領帶,替他蓋了毯子。

襯衫頂扣也被她解開,這樣他能在沙發睡個好覺。

臥室裏響起安裝補丁包裝好的提示音。

謝蕓轉身,聽齊頌徽翻了個身,側躺。

毯子落地,她蹲下撿。

再站起來,齊頌徽睜開眼睛望著她。

“晚上在附近談事,順道上來看看你。”

“我在這裏住得挺好……謝謝。”

謝蕓找不到合適的稱呼。

前幾天在她家樓下,一時情急喊了他名字。

現在再讓她喊名字,她沒膽子,喊‘齊先生’又顯得生分。

“早晨第一天上班,你抓緊睡幾個小時。”

齊頌徽從沙發上起了身,徑直走出玻璃大門。

電梯到,他視線下壓,沒看房間內。

眨眼,鏡面廂門關閉,帶他下至一樓。

【齊總,明天見。】

齊頌徽回到車裏,收到謝蕓的微信。

她給他的稱呼,他不喜歡,降下車窗,拿出打火機和煙盒,吩咐司機去這家酒店對街的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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