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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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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雨神……”

回後臺的路上庭雨疏被姜萊拽住了袖口。

“謝、謝謝你。”姜萊仰著小臉,靦腆地笑著。

尼德霍格的主W,是庭雨疏陪他練出來的,那時他模仿博星川到了有些迷失自我的地步,是庭雨疏幫他穩住了腳步,在他身邊把著他的手教。

“沒事。”庭雨疏不在意道。

“其實……”姜萊眼神閃爍地動了動,屈指在臉上撓了撓,接著定定地看向庭雨疏,眼睛裏的光芒清亮而堅定,“因、因為自己的……責任,輸,我有、有點開心。”

聽懂了他的話,庭雨疏淡笑,沒有說什麽。

男孩和他說完,跟他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樓知秋在一旁聽到他們的話,也會心一笑。

一開始他想庭雨疏很適合來他們的隊伍,但想不到會像現在這樣,不僅在比賽中具有適配性,他們會誕生真正的團結。

姜萊還沒有回到戰備室,就看到走廊裏向他走來的姜珂,剛退燒腳步還有些虛浮,姜萊立刻跑過去扶住了姜珂的背。

他還未說什麽,姜珂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埋首在他頸窩裏,姜萊感覺到肩窩處有些濕潤。

“哥哥……謝謝你,對不起。”姜珂哽咽道。

他燒得發昏的時候隱約聽見了什麽,但那時太過暈沈,他好像沈在水底,那句話像隔著厚厚的水,厚厚的雲,從很遠的地方模糊地飄過來。

——小珂,別擔心,哥哥會贏的。

直到姜萊贏下那場至關重要的生死之戰,點破POL的水晶時,他才清晰地響起那句話以及那道聲音。

他不知道姜萊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可是他忽然覺得全身的枷鎖一瞬間都消失殆盡,情緒隨之洶湧而來。

姜萊被姜珂抱著,臉上露出恬淡的微笑。

“哥、哥哥,就是、要保護,弟弟嘛……”

回去的路上,他們從巴士上下來,兄弟倆在微涼的空氣裏並肩走向酒店。

“我、我想爸爸了。”

“回去就給爸爸打電話。”

姜萊點點頭,“我、我想,吃爸爸、做的菜。”

這難倒姜珂了,“要不吃我做的,和爸爸做的挺像的。”

姜萊扭過頭朝著他笑,“哥、哥真好。”

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表情有點精彩,大概是他剛做好準備要承擔起哥哥的責任,此時卻又不由自主地依賴姜珂。

姜珂摸了摸他的頭,戴著口罩也能看見眼睛彎得弧度很大,他高興道,“沒關系,就和以前一樣,做哥哥的感覺很好,我很喜歡。”

“有本事你和我搶啊。”

姜萊噗嗤一笑,露出幼齒靦腆的笑容。

等DAF一行人走到酒店,卻見大堂裏等候著一位優雅的女人。

燕從楓正拉著花經理劈裏啪啦說得停不下來,此時看到女人,喜笑顏開道,“菊姨!你怎麽還沒休息?”

君撫菊朝她笑。“想等你們回來。”

“你看直播了嗎!”

“看了,你們都特別厲害。”

燕從楓咯咯笑著蹦到她身邊,拉著她胳膊擺,小聲說,“你是不是在等球球呀。”

君撫菊略有些尷尬,有點無所適從地點頭,似乎覺得這個想法在此時有些打擾。

樓知秋見狀替她解圍,“媽媽有話和我說嗎?”

君撫菊放下那點糾結,“你有時間嗎?”

“當然。”

“小疏要不要一起來?”君撫菊詢問庭雨疏,之前正是和他的聊天,讓她鼓起勇氣和樓知秋和解。

庭雨疏禮貌地拒絕,他覺得最好把時間留給這對母子,而且快到庭彩陽的起床時間了,最近是庭彩陽手術後的關鍵觀察期,他每天都會致電了解情況。

“我聽小疏說你已經可以吃甜食了。”

他們坐在咖啡廳裏,君撫菊望著自己俊逸非凡的兒子,有些恍惚,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長很大了。

一開始她很想和樓知秋修覆關系,可樓知秋表現地太過抗拒,她心中愧疚,只好遠遠關心著他,了解他的喜好,以此來了解樓知秋的內心世界。

也許工作忙碌,正是一個很好的借口,讓她可以不需要面對和兒子相處時的心痛,也能讓樓知秋有舒適的自由。

她一直想不到該如何與樓知秋修覆裂痕,也許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才是最好的,而她會為他提供自己所能支持的一切。

聽到君撫菊的問題,樓知秋點點頭。“嗯。”

“你想和我說那件事嗎?”樓知秋很配合,溫和地微笑,“當時的那個人前幾個月去世,他家裏人不在,我幫他入殮了。”

君撫菊啞口無言,半晌才艱澀地說,“你……不用那麽。”

你不用那麽溫柔,原諒那些傷害你的人,就像你也這樣原諒了我。

“啊,不是您想的那樣。”樓知秋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那件事該結束了,畢竟,我不應該因為別人做了不好的事,自己卻一直在原地。”

好半晌,君撫菊又開口,“那你怪媽媽嗎?”

這句話在她心裏翻來滾去好多年,每次到了舌尖都咽下,今天終於問出了口。

她從沒有這樣窘迫的時刻,在工作裏,她永遠冷靜而理智,只有她的孩子是她最大的軟肋,讓她什麽時候想起來都感到由衷的悔恨。

樓知秋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在君撫菊微微愕然的眼神中,他笑著道,“不是……我是想說,前幾天哥也問了我一樣的問題,你們是約好的嗎?”

君撫菊臉上的愕然更明顯了。

樓知秋笑了一會停下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有點好玩。”

君撫菊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些漲紅,不知道把他的話理解成了什麽樣。

樓知秋喝了一口紅茶,“媽媽,其實這個答案你也知道的對嗎?可是我覺得這並不重要。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擔心我會責怪你,可是你為什麽擔心我責怪你這件事呢?”

他伸開兩手,做了個沒關系的手勢,“我是說,就像我小時候不小心打碎杯盤,玩游戲超過約定的時間,或者不願意做作業,這些時候我也擔心你會責怪我,但是這不重要,你不會因為這些事就把我趕出家門。”

君撫菊說,“但那件事不是這樣的小事。”

樓知秋臉上的笑淡了點,顯得很溫和,“是啊,可是你並非出於傷害我的本意,你始終很愛我。”

上次樓知行在電話裏說的完全出於他的意料,很長的時間他一直以為他和樓知行的關系也就這樣了,他們之間算不上有什麽誤會,他知道樓知行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他別扭地愛著自己。

他一直覺得愛不能夠戰勝一切,愛是很抽象的東西,愛的確很重要,可是人活在具象的生活裏,有的人之間有很深的愛,但註定不能在一起生活,就像他和哥哥,還有母親,他們生活在一起,會因為互相傷害,而感受到來自這份愛的痛苦。

可樓知行那天的懺悔太讓他感到震撼了,他想不到愛竟然有這樣的威力,讓他的哥哥變成這樣,他會對自己道歉、懺悔,承認自己的錯誤。

樓知秋忽然覺得,其實他完全沒搞懂愛,他根本不知道愛的全貌,現在他又了解了一些愛的能力,即便如此,愛對他來說依然是未知的。

“媽媽,我承認我沒法像其他孩子一樣對你索要母愛,無條件地依賴著你。”

在很小的時候,他的確和媽媽一直生活在一起,那時候他體弱多病,媽媽不管多忙,都會抽出時間照顧他,有時半夜燒著醒來,就看到媽媽把他抱在懷裏,憔悴的臉上神情很擔憂。

後來有了各種原因,他們被分開,樓知秋是個不缺人照顧的人,但從那之後,他失去了那份名為母愛的照料。

他的確有段時間怪罪過母親,可後來他長大了,他懂了許多成年人的道理,關於世界的邏輯,那些很客觀的東西,讓他意識到人在命運面前是很渺小的生物,人不能想要什麽,就能改變什麽,即使是像他媽媽這樣的人,也有自己的責任,選擇了一條道路,就沒有任性的資格。

他在電視上或者科學雜質上都看到過媽媽的身影,以他長大成人後的眼光看,無疑是崇拜的,他也知道母親曾為他犧牲了多少,有時候他甚至有點怪罪自己,好像是自己阻攔了這樣一個偉大女人的道路。

可是樓知秋同時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媽媽真的很愛他,只是過去的他有些無法面對這份愛,就好像看電影一樣,他感動,但是又很陌生,仿佛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樓知秋思忖片刻,“其實我們沒必要像其他家庭一樣,我是說也許我對舐犢情深有些不感冒,畢竟我已經長大了,盡管這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實就是這樣,過去的事沒法改變,我也不能像幼年一樣對你依賴,像多數孩子對母親那樣。”

“可是我們可以像朋友那樣做母子,如果你想的話,從現在開始。”他溫和厚重的目光凝望著母親,包含著無限的耐心。

君撫菊的眼淚又一次流下來,不住地點頭,隔著模糊的淚幕,兒子的面容變得有些模糊,她不斷用手帕擦拭著,想要看清兒子的臉。

她的孩子讓她又心酸又感慰,她未能提供足夠的保護以及陪伴,那個脆弱的孩子卻如此堅強地長大,還變得讓她如此驕傲。

“你太懂事了……”

樓知秋搖頭,“媽媽,這不是懂事。我只是對自己負責,而且我不想和痛苦生活在一起,我沒有原諒任何人,如果你覺得這算原諒,那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是為了我自己生活得開心一點。”

看君撫菊哭,讓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打了個響指,“那麽君女士,慶祝我們成為朋友的第一天,到了交換禮物的時候了,你想要什麽東西嗎?”

君撫菊停下拭淚的動作,有些小心地看著他,“我想在你們決賽的時候,能夠在後臺等你,好嗎?”

樓知秋楞了一下,“好啊,當然,如果你想的話。”

君撫菊笑起來,顯而易見地開心,她的笑容太燦爛無暇,僅僅因為樓知秋答應了這麽小的一個請求,看得讓樓知秋心裏泛酸,冒著泡泡。

“那媽媽你明天可以給我做棗泥糕吃嗎?”樓知秋摸了摸鼻子,有點不自在地道。

原來他很愛吃媽媽做的棗泥糕,可是後來他和母親關系惡化,也吃不得甜食,就再也沒有吃過了。

君撫菊也沒有想到他的要求是這樣,剛平息的眼淚又再度流下來,她向來不是愛哭的人,這次卻因為樓知秋,流了好多次眼淚。

“好啊,好啊。”她哽咽道。

樓知秋覺得不自在,是那種讓人尷尬的喜悅,他站起身,“那麽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做東西吃呢。”

告別母親,他越走越快,忍不住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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