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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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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淩唯州兩手撐在桌案上,身子前傾,將蕭沅瑩圈住,一雙漂亮細長的眼裏滿是怒氣與沮喪,又質問一句:“你已然給我定了罪,又問我要什麽解釋?”

蕭沅瑩被迫得身子後仰,略一擡頭,額角恰好觸到淩唯州的下巴,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加雜著怒意侵來,立時將她自己的氣場壓下了些許,卻不肯服軟,只梗著脖子道:“我誰也不信,你們這些人,沒一個好人。”

淩唯州聞言冷笑:“對,我也合該做個好人,不爭不搶,恭謹謙讓,守著北幽的一畝三分地,等別人入了京城,號令天下,一道聖旨下來,兵權旌節全部上交,引頸受戮,家人為奴,斷子絕孫,你便滿意了?”

“你......”蕭沅瑩氣結,“好,好,你們做的都對,只我不對,我皇兄不對,我們蕭氏就該乖乖退位,滾出京城,給你們這些英雄讓路才好!”

話音落下,屋內陷入一陣靜默,只餘兩人氣呼呼的喘息。

誰都有為自己開脫的理由,對錯難辨,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成王敗寇。

淩唯州低頭瞧見蕭沅瑩纖長烏黑的睫羽下,一雙澈如湖水的眼睛早蒙上了一層霧氣,不由心裏一軟,摟了她的肩嘆道:“你但凡性子怯懦一點,糊塗一點,我父親也不會如此忌憚你。”

“這也正是我要說的。”蕭沅瑩垂眼道:“和離也是你父親的意思,我不願厚著臉皮留在你身邊,咱們還是好聚好散,你也不用擔心我無處落腳,舅舅家裏,雁姐姐處,總能有我一席之地的。”

淩唯州默了一瞬,突然嗤笑道:“在你舅舅家就不用厚臉皮了麽,哪有歸家的女子住在自己舅家的,說起來我倒挺慶幸你沒了嫁妝,無處可去,你不留也得留了。”

淩唯州說著挑起蕭沅瑩的下巴,水蜜桃一樣的粉唇令他不由自主的低頭,卻被蕭沅瑩一掌推開。

“呵,方才還不承認,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你放心,我就是餓死,也不求你一句!”

“嘶,你這丫頭。”淩唯州不防備,差點被推個趔趄,不由帶了些氣惱,上來抓了蕭沅瑩的手腕背在她身後,兩人便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只一低頭便是鼻尖碰撞,嘴唇相觸。

“還鬧不鬧了。嗯?”淩唯州語調上揚,帶著笑意問道。

蕭沅瑩氣悶,明明是要決絕的和離,如何又變成了打情罵俏?

“我要睡了,和離就是我的意思,你不同意也沒用,我明日便走,這種仰仗他人,瞧別人臉色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

蕭沅瑩說罷再次推開淩唯州,自去洗漱。

她是真累了,心神俱疲,還夾雜著委屈憋悶,雖然困得不行,躺到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時聽著淩唯州似是沐浴完了,便又翻身向裏,假裝睡著。

淩唯州行至床邊,掀被上床,從後面摟了蕭沅瑩,在她耳邊輕聲道:“別玩這套把戲了,我知道你沒睡,每天都這個姿勢躺半天,不累麽?”

此時外面隱隱傳來打更的邦邦聲,已經四更天了,天寒地凍,冷風瑟瑟,淩唯州一湊過來,便如一個小火爐般,十分暖和。

蕭沅瑩是有些貪戀的,卻仍然將他的手拂開,蒙上被子,順勢踹了他一腳,意思讓他離遠點。

淩唯州卻一把抓了蕭沅瑩的腳,帶在懷裏捂著,又撓她的腳心。

氣得蕭沅瑩掀開被子,轉過身來說道:“我說的話你丁點兒也不往心裏去麽,你該去榻上睡。”

屋內只留了一盞燈燭,床上又落了帳子。

蕭沅瑩看不清淩唯州的神色,只聽他似是嘆息了一聲,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緩緩道:“我幼時父親對我管教極嚴,武藝騎射,讀書繪畫,什麽都要學,還要學到最好,我也明白若想接過父親苦心經營的北幽,光憑少主的身份是不夠的,要想服眾,得做得比他更好。後來朝廷漸漸勢微,父親有了爭一爭的想法,我也覺得可以一試。那時候只是想,若能謀得天下,必要締造一個四海升平,國泰民安的盛世,但遇到你後,我的心願便又多了一個,就是讓你做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公主算什麽,太子妃又算什麽,我遲早把皇後的桂冠戴在你頭上,所以別再提什麽和離的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答應。”

“你還是先說服你父親再說吧。”蕭沅瑩打了個哈欠,又背過身去,對淩唯州畫的大餅丁點兒興趣也無。

“你不必在意父親的想法,他是看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鐵勒借兵,擔心你再有覆國的想法,他年紀大了,又能在皇位上待多久,我自有應對的法子。”

蕭沅瑩聽了沒再說話,她是懶得再費口舌了。

淩唯州也早累了,仍是摟著她睡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淩唯州便起了,早膳也未用,匆匆出了門。

蕭沅瑩睡眠淺,被吵醒後也再睡不著,呆呆地躺在床上,又想起昨日的事,不由頭痛欲裂。

心想無論淩唯州承諾得多好,他若做了皇帝,必定會有許多許多嬪妃美人,自己則要被圈在紅墻綠瓦之中,替他打理後宮,約束妃嬪,過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

宮裏的日子有多苦,只看何太後和自己的母妃便知道了。

公爹不喜,甚至視自己為蛇蠍,蕭沅瑩都不是很在意,她不能忍受的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爭風吃醋,同無數個女人分享丈夫。

那既然結果已經註定,不如早做決斷。

想到這兒,蕭沅瑩利落起身,洗漱了簡單吃了些早膳,便喚過綠蕪道:“你去讓車夫備個馬車,我要去舅舅家走走。”

綠蕪聽了一楞,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回道:“是,公主。”

便出了門。

不想不過片刻便回來了,卻道:“公主,今日府裏的馬車都派出去了。”

蕭沅瑩一怔,皺眉道:“派出去了,派哪了?”

綠蕪一陣慌張,低頭回道:“奴婢不知……”

蕭沅瑩霍地起身,出了房門,直奔後院馬廄。

綠蕪和一旁侍候的細香連忙跟上,一行走一行勸。

“公主,確是都派出去了,後院腌臜,您還是不要去。”

“那你們說實話,到底是為何?”

綠蕪和細香撲通一聲跪下,急得快哭出來。

“是少主吩咐的,說不讓您出門。”

“奴婢該死,少主嚴令,奴婢不敢不聽。”

“這個混蛋。”蕭沅瑩心裏一涼,連忙出了院門,果見通往外院的南北兩個角門都上了鎖,且是從外面鎖的,想砸都沒法兒砸。

蕭沅瑩氣得跺腳,在甬道內急躁地來回踱步,亦是無可奈何。

心想自己這是第二次被他禁錮了,上一次是在淮風城,他母親的別院裏,那時候正是細香和自春侍候。

上次自己能逃,這次就不行?

我還就不信了。

蕭沅瑩的倔脾氣又上來了,也不再生氣,只回了房間暗暗籌劃。

夜裏淩唯州回來,蕭沅瑩先是冷臉相對,而後又百般哀求,只是沒用,還被揭破了心思。

“你當我不知你打什麽主意?我勸你還是斷了那心思,老老實實待著,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再說戰亂剛過,外面也不太平,還是少出門為妙。”

蕭沅瑩氣得將淩唯州的枕頭扔在榻上,不許他上床睡。

淩唯州卻道:“咱們成親也有兩載了,該要個孩兒了,分了床還怎麽要。”

不由分說又擠上了床,雖會挨一頓粉拳繡腿,卻也總能得逞。

如此又過了月餘,北風一日比一日凜冽,院子裏早已是滿目雕零。

天總是陰沈沈的,像是憋著一場雪。

蕭沅瑩仍沒放棄逃出去的想法,如今也不僅僅是為了和離了,更多的是為了賭一口氣。

就在她百般無計之時,有一個人的來訪給她帶了機會。

這個人就是淩唯州的姐姐,淩霜。

淩文山淩唯州父子占了京城,有稱帝之意,淩霜和夫君從宜城趕來,一為相助,二為慶賀。

這日,淩霜一早來看望了父親,又來看蕭沅瑩。

見門上還上了鎖,不由納悶,勒令下人打開,進來見了蕭沅瑩,不由笑道:“我那弟弟是怕你跑了不成,看管的這樣緊。”

蕭沅瑩過來見了禮,低頭笑笑,也不好解釋。

淩霜心裏其實有些愧怍,畢竟淩家占了京城,有叛國之嫌,雖說也是蕭氏氣數盡了,但淩家作為臣子,沒有盡忠也是真的。

本來還擔心蕭沅瑩情緒不好,但看樣子,應是恢覆了不少,也不提那些舊事,只說些閑話。

蕭沅瑩卻是心裏有了個大膽的念頭,和淩霜閑聊之時,便刻意引到京城的吃喝玩樂上來。

“姐姐初來京城,沒有出去逛逛麽?”

“沒有,我倒是想去,只是不熟悉,我們剛到,父親便給你姐夫安排了差事,他也沒空陪我,還要照顧家裏那個小的,哪裏有功夫去呢!”

“不熟悉怕什麽,有我呢,好歹我也是從小在京城長大,姐姐此番來京定是要長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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