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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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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蕭沅瑩說自己在京城長大的時候,是有點心虛的。

畢竟她十歲之前長在宮裏,出宮的次數十個指頭能數過來。

十歲之後在舅舅家,邁出院門的機會更是少得可憐。

不過,京城能有多少稀罕事,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應付一個從沒來過京城的人應是沒問題。

淩霜聽蕭沅瑩問是否長住京城,眼神還有些躲閃,因淩文山給了她一座宅院,是蕭沅瑩姑姑豫康長公主的府邸。

豫康長公主一家隨何太後逃到了池州,這宅院被石虎的人占了,如今又落到了淩霜手裏。

“應是長住吧,父親把城防的差事交給了你姐夫,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既是長住,得置辦采買不少東西吧,京城太大了,光城門就有十二個,這還只是裏城,河道也有四條,店鋪街市無數,不如我陪姐姐出去逛逛,哪家的布匹好,哪裏的牙行公道有口碑,都說與你,也省得你一一甄別。”

“那敢情好。”淩霜笑道:“我來時正頭大呢,從宜城帶來的一堆的雜物沒地方歸置,正要采買幾件家具,添幾個下人,那便明日吧,明日我再來接你,咱們同去。”

“何必等到明日。”蕭沅瑩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去,這還不到晌午,我也悶了多日,早想出去散散了。”

淩霜笑容凝住,她想到方才門上的鎖,有些不安。

但她自覺對蕭沅瑩有愧,不好拒絕,又想著有自己寸步不離地跟著,片刻即回,便爽快地應了。

“也好,那你穿厚些,外面可冷。”

蕭沅瑩聽了高興,忙吩咐綠蕪幫自己更衣。

檀色素緞襖,天碧色菱紋綺裙,再搭一件素緞對襟綿襖,外罩披風。

頭發梳成雙螺髻,插上梅花簪,戴一副花絲嵌寶耳墜。

綠蕪和朱草十分手巧利落,只一柱香的功夫,便將蕭沅瑩打扮得容光照人。

淩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讚不絕口,接過綠蕪手中的帷帽替蕭沅瑩戴上,口中說道:“你這稍稍一打扮,越發比得旁人不能看了,還是快戴上吧。”

兩人手挽手出了門,綠蕪和細香也要跟上,蕭沅瑩卻道:“只坐馬車逛一圈便回來,你們不用跟著。”

淩霜也道:“有我呢,保證給你們全須全尾的送回來。”

石虎占據京城後,雖有兵士流民大肆劫掠燒殺,但房屋宮室未受到大的損壞,一些世族和坊間百姓也聚攏在一處防衛抵禦,挽回了一些損失。

人都是有韌性的,百姓總要過日子,這不,也只兩個月的功夫,安定下來的京城又漸漸生機盎然起來,處處人來人往,市聲喧囂。

蕭沅瑩與淩霜坐在馬車上,透過木格花窗,搜腸刮肚地將所有自己知道的,不管是街巷名稱,通往何處,還是酒樓商鋪,哪家有名,都講述了一遍。

這些大多是與舅舅、表姐表弟閑談當中聽說來的。她是哪家也沒去過,遇到實在不知道的,便含混過去。

淩霜也是邊聽邊看,點評著京城與淮風城的不同之處,末了說道:“我還是覺得淮風好,小橋煙柳,溫軟靜謐,不像京城這般冷硬雄壯。”

蕭沅瑩聽了失笑,說道:“你這是先入之見了,這是冬天啊,等到了春天再看,很是漂亮呢!”

淩霜道:“也許吧,只是咱們好不容易出來,總得玩高興了,這京城有什麽吃喝玩樂之處?”

蕭沅瑩想了想道:“城東有大大小小的戲園瓦子,裏面有賣各種小玩意的,也有唱曲的,說書的,相撲比武的,有名的酒樓也有十幾家,聽舅舅說陶然居的蘇菜做得特別地道,只是咱們是先玩樂呢,還是先吃喝?”

“自然是先吃飽肚子,不然哪裏有力氣逛瓦子。”淩霜說完又吩咐車夫:“這便去陶然居。”

車夫應是,“籲籲”兩聲,撥轉馬頭,拐了個彎向前駛去。

蕭沅瑩暗自松了口氣,心想總算應付了過去,一會兒到了酒樓,再隨機應變。

這時陰得潑墨一般的天幕終於掉下幾片雪來,不一會兒卻又停了,像個吝嗇的守財奴。

蕭沅瑩一邊聽淩霜念叨著要燙些酒來喝,一邊望著車窗外穿梭來往的行人,猶豫著要不要收攤的小販,當街嬉鬧的孩童,不由一陣傷感。

這些曾經的大梁子民,知道馬上要改朝換代,自己將要有新的君父麽。

但轉念又一想,百姓哪管你誰坐龍椅呢,只要少些貪官汙吏,苛捐雜稅,能吃飽穿暖,沒有戰亂便知足了。

正胡思亂想間,忽而註意到前面一個身著茶褐色夾衣的矮胖男子,八字眉,瞇眼睛,面容猥瑣,別人都好好地走路,唯有他左張右望,見到年輕的小娘子,便拿眼不住地望,甚或走近了故意去撞一下,摸一下,

街邊有賣幹果瓜子的小攤,他也要趁人不註意去抓上一把,邊走邊吐,令人生厭。

蕭沅瑩刷地放下布簾,不再張望,和淩霜閑聊幾句,陶然居便到了。

陶然居門前紮了五彩的迎賓樓門,上面懸著彩帶珠玉,微風一過,飄然叮咚。

淩霜讓兩個護衛和車夫自去大堂用飯,只帶了一個丫鬟與蕭沅瑩上了二樓。

入目是一道主廊,兩邊都是包間,個個彩繡珠簾,富麗堂皇。

有穿戴整齊的夥計當前引路,蕭沅瑩便選了一個臨街的包間坐了。

夥計送上食單,淩霜便問有什麽名菜。

蕭沅瑩有些心不在焉,從窗戶向下望去,盤算著這裏到舅舅家能有多遠,卻突然看到方才在街上小偷小摸的猥瑣男子,手裏多了個布袋,得意洋洋地也進了陶然居。

蕭沅瑩管閑事的老毛病又犯了,直覺這人要做什麽壞事,見淩霜仍在點菜,便悄悄起身,行至包間門口,探出半個腦袋張望,果見那猥瑣男上得樓來,進了一個離自己不遠的包間。

蕭沅瑩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走過去,透過微微晃動的錦繡珠簾,隱約可見裏面已坐了一名男子,側耳聽去,卻聽一人道:“錢老二,你是不是耍我,看看什麽時辰了!”

另一人道:“周爺息怒,我這不來了嘛,東西難得,耽擱了點功夫,您瞧。”

一陣輕微的瓷器碰撞聲,那被稱作錢老二的人又道:“這可都是好東西,千萬別浪費了,您聽我慢慢跟您講。”

那人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這個青瓶的,聞之無味食之亦無味,只需一小勺,便可令佳人渾身脫力,昏昏欲睡,到時周爺便可為所欲為。”

又哈哈哈奸笑幾聲,接著道:“這個綠瓶的,亦能令人手腳酸麻,動彈不得,不同之處在於服下之人頭腦是清楚的,若想有些趣味,便用這一瓶。”

“果真管用麽,別把人吃死了。”

“這哪能呢,我幹這一行多少年了,價格公道,如假包換,鑫紅樓的老鴇可都是從我這時拿貨。”

“多少銀子?”

“不多,只要二兩銀子。”

“錢老二,你窮瘋了吧,這麽幾個破瓶子,要二兩......”

蕭沅瑩在外聽得清楚,心想這兩個畜生,不知要禍害哪家的姑娘,正氣惱時,肩頭被人輕輕一拍,回頭一看,卻是淩霜。

蕭沅瑩不待她說話,忙將她拉到一旁,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淩霜一聽,立時皺了眉。

“竟有這種事,那咱們報官吧。”

“如今朝廷哪都亂著,這種事不知道有沒有人管,不如咱們先捉弄他們一番,給他們一個教訓。”

淩霜雖比淩唯州年長兩歲,卻也是爽利調皮的,長久悶在後宅中,相夫教子,偶然遇見這事,玩心大起。

兩人耳語一陣,偷笑幾聲,叫過丫鬟來吩咐一番,那丫鬟便下樓而去。

不一會兒上來一個夥計,進了那兩男子的包間,問道:“請問哪位是錢二爺?樓下有位爺找您。”

那錢二聽說,不疑有他,出了包間下樓。

蕭沅瑩和淩霜戴了帷帽,手挽手進了那男子的包間,正見一灰衣男子坐在正中,便故意做出吃驚的樣子,連連致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二人走錯了。”

那男子見是兩位年輕的女子,雖隔著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聽聲辨形,早酥了骨頭,忙裝成正人君子的模樣,優雅起身笑道:“不妨事,相逢即是緣嘛,二位姑娘若不介意,留下來喝一杯也是無妨的。”

“這怎麽好意思,我們是初來京城,不識路徑,方才本是要去那邊的,喏,就是那座紅色的樓。”蕭沅瑩故意東拉西扯,引著那男子看向外面。

那男子色令致昏,也聽不出蕭沅瑩的話漏洞百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扒著窗子向外看,口中還不住地問:“是哪一個?”

蕭沅瑩眼角餘光瞥見淩霜已將青瓶的粉末倒在兩人的酒杯之中,便道:“記錯了,勿怪,告辭。”

說完拉起淩霜疾步出了包間,只剩那男子一臉莫名。

片刻後那錢二罵罵咧咧地回來,說不知是誰捉弄自己,兩人便又開始邊喝灑邊研究那幾個瓶子,沒一會兒便死豬一樣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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