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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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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誘

沈姝昨日舟車勞頓, 加之婚後頭一次離蕭玦這麽遠,不甚適應,因此前半夜輾轉反側, 後半夜才睡得格外深沈。蕭綜到時,她還未醒。

蕭綜日漸沈穩,長了些心眼,知道沈姝想要低調, 便靜悄悄地扶神醫進了客棧, 又輕悄悄地敲門。

先開門的是岑敬,他從隔壁出來,早已穿戴好,一臉冷肅地看過蕭綜, 而後打量他身邊的神醫。

雖曾被岑敬抓過,但蕭綜也不記仇, 坦然看他一眼,又敲了敲門。

匆匆收拾好的沈姝這才來開門,見到蕭綜, 很有些意外,“這麽早?”

蕭綜擔心沈姝,夜裏沒怎麽睡, 神醫則是上了年紀,覺少, 這才來得這麽早。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 沈姝將人請到了屋內,又讓岑敬去提一壺熱茶。

岑敬不敢走太遠, 見到小二便讓他代勞,自己回來時, 沈姝剛剛同神醫見禮。

那神醫年過花甲,須發皆白,不過精氣神很足,端坐在長凳上,雙手拄著拐杖,脊背卻直,眼神明亮,神情正派中透著慈祥,一看便是德高望重之人。

沈姝給他磕了個頭。雖她已是王妃,不必給人行禮,可她下意識敬重這人,只把自己當個晚輩。何況她還有求於人。

“晚輩見過長者,求長者指點迷津。”沈姝懇切道。

“原來也是杏林中人,”那神醫微笑著頷首,“好孩子,快起來。”

蕭綜將沈姝扶起,坐到神醫對面,那神醫又關切道,“聽蕭公子說,你有十分要緊之事,是想問什麽?”

父親若是還活著,以後老了,大約也是這等模樣。沈姝想著,眼眶慢慢泛紅,低聲道,“我的夫君,中了鶴頂紅,雖勉強保住性命,卻一直未能解毒。聽說有一種叫做婆娑之花的藥草,能解百毒,神醫可知,這傳聞是否屬實?”

“鶴頂紅?”神醫雪白的眉毛攏了起來,低斥道,“還有人用這東西害人?”

沈姝沒回答這一句,好在神醫也無需回答,摸了摸胡子,先讚賞地看了眼沈姝,“婆娑之花非常偏門,你小小年紀能夠知道,想必萬分用功。”

沈姝心情苦澀,又有兩分歉疚,覺得當不起這誇讚,“夫君受了很多苦,我想給他解毒,私心罷了,前輩謬讚。”

神醫道,“私心也好,為增進醫術也罷,能一心向學,便是好事。”

遠遠聽見小二的腳步聲,岑敬出門接過熱茶,進來後給幾人倒上茶水。

知道沈姝沒有興致與他說這些客套,神醫很快步入正題,摸著胡子回憶道,“關於婆娑之花,我曾聽父親說過。他年輕時外出采藥,不幸誤入沙漠迷失方向,後被劇毒之蛇咬傷。掙紮求生之時,到達一水草豐茂之地,見到t一黑葉紫花、盈盈發光的藥草,形狀與傳說中的婆娑之花一模一樣,食用之後,也確實吐出毒血活了下來。只是……”

原本沈姝聽這一段心情激動,只覺得“沙漠”也好,“水草”也好,所描述的藥草性狀也好,都與記載對上,她就要見到婆娑之花的端倪。然而聽到“只是”,她的心臟沈沈墜落。

那神醫惆悵道,“只是中毒之時他迷迷糊糊,幾次昏厥,最後清醒過來,想要再找一株婆娑之花,卻無論如何也找尋不到。回家之後的幾十年裏,他又去找過幾次,皆一無所獲,後來心灰意冷,覺得或許婆娑之花只是他的幻想,他也說不清,自己如何解的毒。”

神醫看向沈姝,眼中流露幾分悲憫與愛莫能助,“我這一生,也想找到一株婆娑之花,卻始終未曾尋到……”

沈姝眼睛濕潤,抽抽鼻子,努力讓自己揚起一抹笑,“無論如何,有人見到過,也解了毒,那我便要試一試。”

她想她飽經苦難的夫君,能做個正常人,平安康健、子孫滿堂。

“煩請前輩,告知我當初令尊,解毒的時間與地點。”

神醫打量了沈姝片刻,動容道,“有這份堅持,或許便能成功。我記得當時,大約是八月末,解毒的地點麽,大約在祁蘭山中段的山腳。”

沈姝再三朝神醫道謝,蕭綜送人離去。

他二人離開後,房間陷入安靜,沈姝手指摩挲著茶杯,心中思緒紛亂,問岑敬,“祁蘭山是雪山麽?”

岑敬入靖王府前,在西北的軍隊待過,對此處的地理較為熟悉,應了一聲是。

如此“黃沙盡頭、綠水之畔、冰雪之下”都對上了,沈姝更要前去。她嘆道,“雪山茫茫,要尋一株草藥,不是一兩日的功夫。”她不怕麻煩,只怕蕭玦不答應。

岑敬道,“還是與王爺商量後再做打算。”

他話音剛落,蕭綜敲門進來,朝沈姝露出一個笑臉,“兩個好消息,要聽麽?”

沈姝莫名,“什麽?”

蕭綜笑道,“第一,雨停了。第二,祁蘭山是霍拓人的地盤,剛好,我有一個好友,是霍拓王子。”

霍拓是大胤的屬國,沈姝曾在京城見過霍拓人,只是不知他們是否全都待人友好。如果要去祁蘭山,確實涉及良多,需要與蕭玦商量,沈姝與蕭綜告辭,帶人回轉。

回到蕭玦下榻的客棧,沈姝在院中,看到兩個侍衛正將物資,從王府的奢華馬車,搬到另一輛雖然寬大,但卻普通不少的馬車上。

猜測或許是為了便於查案,沈姝沒有多問,只道,“公子呢?”

一個侍衛答道,“在房中看書。”

沈姝點點頭,進入大廳,往二樓走去。岑敬一直盡職盡責隨行護衛著她,待沈姝跨入房門,這才回轉自己房間。

沈姝打開門,沒看見蕭玦,只火盆邊一張不知從何處搬來的搖椅,正悠悠一晃一晃,顯示不久之前上面還有人。

不大的房間一覽無餘,皆沒有蕭玦的身影。

這麽會兒功夫,這人便走了?她一路上樓也沒遇見?沈姝疑惑,往裏走了兩步,喚道,“公子?”

身後光影一動,一雙手忽然從後面伸來,摟住她的腰身。沈姝嚇得心臟砰砰直跳,下意識抓住那手,聽人以唇抵著自己耳朵低笑問,“小娘子在喚自己的情郎?”

是蕭玦的聲音。沈姝哭笑不得:堂堂靖王居然躲在門後嚇人,說出去沒人敢信。

而且他還這樣調戲她。

沈姝猶豫著是掐他一把還是踩他一腳,最後都未執行,而是掙脫他的懷抱,將門關好。

方才光影移動,是蕭玦躲在門後,出來時順勢關上了他所在的那一扇門,也好遮擋自己孟浪的動作,照顧沈姝容易害羞的情緒。

沈姝將另一扇門好好關上,迎著蕭玦“我的王妃果真害羞”的調侃笑意,上前將他抱住,依戀地靠入他懷中。

分離兩天,她很想他。

蕭玦溫柔地回抱她,二人溫存了會兒。他見沈姝擡頭問他,“可有好好喝藥?”

沈姝幹凈的眼眸攏在他高大的影子裏,卻好像更加明亮。蕭玦愛不釋手,拉過她的柔荑,豎起她的食指按在自己唇上,低笑道,“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沈姝燙著一樣縮手,面頰緋紅,心臟鼓蕩,幽幽瞪他,“我才不要……”

蕭玦輕笑,“那我要。”而後將她抱坐到了桌上,極有耐心又極繾綣地吻下,手指緩緩撫著她後頸那段瑩白又溫軟的肌膚。

他越溫柔沈姝越情動,想起此行目的落空便越難受。最後她難耐地推開他,彎彎的眼尾可憐兮兮地塌下來,尾稍泛著紅,拉著他的衣服委屈道,“我沒找到婆娑之花,那花是假的……”

蕭玦神色不變,順著她的脊背微笑勸哄,“無妨,我等了十一年,也不急在一時,慢慢找便是。”

他輕描淡寫,沈姝想的卻全是他受了整整十一年的折磨,那麽漫長。人這一生,又有幾個十一年?

眼裏浮現霧氣,沈姝捧著他的臉,發誓道,“我一定會找到婆娑之花。雖然那花是假的,但我也打聽到了有用的線索,一位神醫說,他的父親曾在祁蘭山山腳見到過這花,並用它解過毒……”

聽到“祁蘭山”三個字,蕭玦臉色登時嚴肅下來,拉下沈姝的手,挺直脊背,一眨不眨盯著她,“我不會讓你去祁蘭山。”

祁蘭山路途太遠,環境太險,這個時節或許沒有毒蟲,但惡劣的天氣、艱險的地勢、兇猛的野獸,哪一樣都可能要了沈姝的命。

何況那裏還是外族人的地盤,雖霍拓人與大胤友好往來,但他總不至於天真到,會覺得沈姝每次遇到的都是好人。

再而且,要在茫茫大山尋找一株草藥,不是一日之功,時間越長,危險越大。他自己擔負著差使,沒辦法陪她,自然無法同意。

蕭玦態度可謂是斬釘截鐵,沈姝早就預料到,因此也未著急。她低頭想了片刻,咬咬唇,再擡頭時,已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扯著蕭玦衣帶將他拉近了些,沈姝粉頰羞窘得嫣紅一片,卻仍強撐著輕蹭他腰側,討好道,“你便答應我,今晚……我都聽你的。”

沒曾想沈姝居然主動引誘他,麻癢從腰間傳遞全身,蕭玦一時緊繃。但涉及到安全問題,不可輕易妥協。蕭玦抓住她作亂的腿,哼笑道,“難道在你眼中,本王是什麽色令智昏的人物?”

“你不是,”沈姝連忙順桿誇他,“你是世上絕頂聰明之人。”

她拉著他的衣袖撒嬌,“我會帶上護衛,小心行事。而且我遇上蕭綜了,他說他有一個霍拓好友能幫我。”

蕭玦的眉頭頓時擰起來,心中酸意翻騰,“蕭綜?”

沈姝點頭,軟聲道,“我說過,我什麽都不會騙你。平涼城的縣令是蕭綜叔父,他在那裏歷練。此行能這麽快找到神醫,便是他幫了我。”

蕭玦兩指彎曲夾住沈姝瓊鼻,用力揉捏,語氣酸不溜秋,“你大可以再靠近他一些。”

沈姝連連掙紮救出自己的鼻子,正是談判時刻,她絲毫不敢和蕭玦生氣,討好道,“他沒什麽壞心眼,你不必擔心他。”

蕭玦挑眉,“你還替他說好話?再說了,信得過他為人又如何,我信不過他的腦子。”

沈姝本想說蕭綜已穩重不少,但唯恐再惹怒蕭玦,她吞下這一句,撒嬌笑道,“不是替他說好話,我是希望你能答應讓我去找藥。有人當真見過、用過這藥,我是一定要去找找看的。

那神醫與他父親去過數次都平安無事,可見危險不大。我是大夫,對草藥比旁人更敏銳,何況若是當真找到,還得盡快研究效用與劑量,這些都得我來。神醫父親見那花時是八月,時間再拖便來不及了。你信不過蕭綜,那我帶上岑敬,可好?”

“難道你不想盡快解毒,和我……”沈姝臉又紅了,聲音變得細弱,眼神晃了晃才對上蕭玦鳳目,“和我生兒育女麽?”

羞窘卻又強做勇敢的姿態最是誘人,何況這話飽含暗示。蕭玦被撩撥得無法,低下頭湊近她,霸道地禁錮住她嬌靨,低啞道,“我若不答應,你是不是又要說什麽絕食、偷跑?”

蕭玦微燙的氣息都拂在沈姝臉上,讓她的臉色更紅,頭無法點動,她只能羞恥地應聲,“……對。”

“恃寵生嬌。”蕭玦將話送入她唇中,末了,按揉她更顯潤澤艷麗的唇瓣,眸光幽暗,“別忘了方才的t許諾。”

沈姝被親得昏頭昏腦,想了會兒才想起自己方才許諾了什麽,騰地渾身紅透。

沈姝回來時天氣已不早了,這麽黏糊了會兒,到了晚膳的時間。夫妻二人與岑敬在一塊兒吃,順便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沈姝說了聚寶齋可能是寧王產業的事情,蕭玦手指在桌案敲了敲,心中有數,擡眸吩咐岑敬,“這些事我來查,你一定要護好王妃。”

晚間沈姝因為某個許諾坐立不安,蕭玦倒是老神在在,叫了鄭大財過來相問。

鄭大財走後沈姝關切問他,“可問到了什麽有用的消息?”

蕭玦抱著她,輕蹭她的脖頸,低笑,“當然,我的娉娉立了大功,讓我知道了寧王別有居心——一會兒沐浴,你和我一起。”

沈姝也不知他前一句是不是哄騙自己的,也沒法問。

第二日,碧空如洗,,金烏高懸,為大地增添幾許暖意。

沈姝與蕭玦一道出了城門,往北同行一段,不得不在岔路口分別。

岑敬一早從驛站調了軍士過來,十個好手身著常服,護衛在王府奢華的馬車邊。

想到接下來許久都見不到蕭玦,沈姝面露不舍,殷殷囑咐他,“湯藥一定要按時按量服用,不許偷工減料。”

“王妃提點的是,本王記下了。”蕭玦輕笑,又正色叮囑道,“你也要記得,你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

再如何流連,也終須一別。沈姝登上王府馬車,被岑敬帶人護衛著,一路北上;而蕭玦則上了那輛新買的普通馬車,蜿蜒往西北而去。

此次上書揭露寧王罪責的,是敦州司馬。不過蕭玦並不打算貿然見他,而是計劃停留在敦州城近旁的城池,先打探消息,必要時可秘密召見敦州司馬了解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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