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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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這樣的日子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翠丫遙目四望, 眼前的一切都蒙著一層淡淡的血色。
她的眼睛由於先前在戰鬥搏殺時情緒過於激動而出血，導致她看什麽都帶著紅色，在躲避巨臉時，也時常受到影響。
一座山峰被巨臉捏著從上空削來, 翠丫低頭躲過, 但在她身邊的一名綠葉村的村民卻被山峰帶走, 不知死活。
翠丫對這樣的景象已經感到麻木了, 反正總有人會死, 不是他也會是別人，甚至早晚有一天是她自己。
雖然是這樣想著，身體也累t得動都不想動, 但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自己仍在堅持著躲避,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
正在這時，頭頂處又垂下來一片巨大的陰影。
這是巨臉再次拍下了手掌, 偏偏在這時, 前方的道路已經被巨臉扔過來的山體圍得嚴嚴實實。
若是想要回頭，那麽就要經過巨臉手掌壓下來的區域。
翠丫站在地上茫然四顧, 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在她身邊，還有一名大屋村村民已經放棄了掙紮, 朝地上一攤, 打算徹底擺爛的。
那畫面看著實在是誘人, 激得翠丫自己也想效仿。
可是, 她想到了自己參加八宗大比的目標, 還是咬牙堅持著往巨掌的邊緣跑去。
幾息之後，巨掌擦著翠丫的衣角重重拍入地面, 在她身後留下了一個手形的坑洞。
巨掌拍下時帶起的氣流把翠丫掀倒在地，至於原先擺爛的村民, 已經在坑洞裏綻成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翠丫倒在青綠色的草地上，想要趁著巨掌還沒有擡起時起身跑得足夠遠，可她不過剛剛起身，從膝蓋處就傳來針紮一樣的刺痛，剛擡了一小半的身體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可惡！”
她憤怒地在草地上錘了一下，想要再次嘗試起身，但像是發面饅頭一樣快速腫起來的膝蓋完全阻止了她的這一舉動。
她走不了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翠丫的鼻子酸了一下，像是委屈又像是憤怒。
但很快，這些無用的情緒就隨風飄散，與此同時，從四肢百骸中被喚醒的疲憊像是海浪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就這樣吧。
翠丫這樣告訴自己，就這樣結束吧，反正她已經盡力了不是嗎？
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後，翠丫只覺得全身的重擔全都被卸下，身體又酸又軟像是被浸在了棉花制成的酒裏，連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她不願再想身後的巨掌身後什麽時候擡起落到自己的身上，也不願去想自己拼死拼活這麽久到底能不能進到前一千名，更不願去想到現在不見蹤影的青峰村長和其他一些關鍵人物是死了還是逃了……
她只是忽然發現，原來，從頭頂上灑下來的夕陽很美，吹拂的風很溫柔很舒適，就連身下墊著的芳草地也柔軟綿密帶著清新的草香味。
她好像是第一次清楚地看清了，原來，這個世界的落日是這麽盛大而燦爛的啊。
翠丫瞇起眼睛，在玫金色溫暖且盛大的晚霞下看著遠方芳草連天，哪怕頭頂再次出現了恐怖的烏沈沈黑影也不在乎。
至少，她可以在被淘汰前好好地欣賞一下這壯美的落日。
忽然，草地盡頭處出現了一角黑影。
翠丫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但她的身體比意識更早一步意識到那些突然闖入視野的東西是什麽，全身的雞皮疙瘩像是被冰水激了一遍後站起。
“那是——”
她倏然擡起上半身，盯著視線正前方越來越龐大的黑影群落錯愕地長大著嘴巴。
這怎麽可能呢？
就像是把兩個水火不容的物體強行融在了一起，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死前出現了幻覺。
可是風中捎回來了她問詢的答案。
她沒有看錯，一股強烈的刺鼻的腐臭味被風卷著降臨了這裏。
翠丫已經疲倦到失去了表情的臉上再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她掙紮著從草地上直起上半身，一邊哭一邊笑，對著遠方正沈默著向著這裏進軍的黝黑軍隊招手大喊道：
“芳菲姐！這裏——”
風卷著呼喚聲傳到了草地盡頭。
用吸水棉絮堵著鼻孔的巫九楓看著不遠處正在巨掌的陰影下瘋狂朝著自己招手的少女，既納悶又無語：
“她這是在幹什麽？”這是什麽特殊的歡迎儀式嗎？
同她處一籃的高梁村長已經吟唱起了禦風術，將即將被巨臉的手掌碾死的翠丫吹起，挪到了安全的地方。
在翠丫被風吹起時，高梁村長看到了她扭曲的腿部：
“翠丫的膝蓋好像傷了，她無法閃避。”對此頗有經驗的大屋村長這樣分析道。
她們在說話時，身下所處的籃子還在不斷地移動。
這個籃子是由巫九楓提議，高梁利用藤蔓著手編制的。
為了節省材料，絕對的量體裁衣，剛好能容得下她們兩人。
籃子的一端用樹枝固定，還綁了一塊腐肉，隔了一段距離之後固定在了腿腳最為麻利的幾只屍鬼身上。
這幾只屍鬼被腐肉誘惑，奮力地向前追趕，但殊不知它們與腐肉之間的距離是完全固定的，無論它們追得快還是慢，都追不上腐肉。
等屍鬼們速度放慢了，她們就再換幾個，反正沼澤裏的屍鬼們都被她們帶出來了，幾千人的隊伍在後面烏泱泱地墜了一大片，數量管夠。
從沼澤到這裏的一路上，她們就是這樣搭著“順風車”趕來的。
由於同處一籃實在無聊，又沒別的事可幹，高梁和巫九楓在路上雜七雜八地聊了一堆，從天上的星星聊到地裏的王八，談人生談未來談理想，倒是拉近了不少距離感。
兩人迅速放下了先前的生疏和某人對某人單方面的濾鏡，開始坦然地直呼其名起來。
在她們說話的期間，巨掌擡起，露出後面的一片血肉模糊的慘狀。
瞬間，高梁村長的神色變得不淡定了。
她從衣服的殘渣認出來這是出自於大屋村村民之身，立時又急又氣地叫了一聲：
“我的村民們！”
那聲音裏的悲痛和懊悔實在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巫九楓本想幸災樂禍地嘲笑幾聲，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目前的人設，於是，也哀痛地掩面道：
“我可憐的家人們，你們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時，在巨臉的圍堵下還僥幸存活著的村民們看到了率領著“屍鬼大軍”浩浩蕩蕩趕來的二人，俱是大喜過望：
“村長！”
“芳菲姐！”
“芳菲！”
“……你們終於回來了！”
歡欣雀躍的氣氛迅速傳遞開來，原本面色青白身體搖搖欲墜的眾人一個個像是被註入了第二條生命，喜笑顏開地呼喚著兩人的名字。
但巨臉可不管你是否見到了舊人，繼續兢兢業業地把手掌逐一按下。
籃中的高梁村長已經看不過眼從籃子裏中跳出，一邊吟唱著術法，一邊拯救著即將被壓扁的村民們。
而另一邊，翠丫勉力直起身，卻看到了眼前多了一雙腳。
陶芳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正似笑非笑地感慨著：
“翠丫，不過才幾日不見，你怎麽混得這麽慘了。”
“芳菲姐！”翠丫楞了一下，隨後眼淚溢出，兩手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腿，“你怎麽才來啊！我們都要被青峰那個狗東西坑慘了！”
“別把鼻涕抹到我身上。”
“……哦。”翠丫怏怏收回手。
下一瞬，牽機絲出袖，纏住了翠丫的四肢，將她從地上拉起，然後陶芳菲半蹲著低頭捏住了她腫起的膝蓋，不顧手下傳來的慘叫聲，強行正了骨頭。
“搞定。”她拍了拍手，“走幾步試試。”
翠丫嘗試著站起來，果真不疼了。
“芳菲姐……”翠丫吸了吸鼻子，又想哭了，“你對我真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姐姐了。”
“不要。”巫九楓拒絕得十分幹脆，“我可不想隨便就多個妹妹。”
她擡頭看向遠方，那裏高梁正在巨掌的襲擊下艱難地營救著傷者。
“我要去幫忙了，你現在應該沒有靈力了吧，那就在這裏不要走動，好好歇著。”
翠丫哽咽著應了一聲。
下一息，她頭上砸過來一個東西，翠丫下意識接住，然後一楞。
這、居然是一個橘子！
“芳菲姐，這橘子——”
陶芳菲已經走了幾步，聞言回頭朝她看了一眼。
夕陽在她側臉灑下，映照的臉上的細小絨毛也纖毫畢現。
“這橘子啊……”
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麽趣事，陶芳菲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熠熠生輝，叫人移不開眼睛。
笑完後，她煞是認真道：
“路上摘的，可甜了，只剩下最後一個，我特意給你留的。”
翠丫呆呆地看著她轉回去的背影，又看著自己手中的橘子，感動的水霧在她的眼中聚集。
陶芳菲居然連路上遇到了好吃的橘子都特意留下一個給自己！
她人怎麽這麽好啊！
翠丫又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在猶豫了一下到底是要現在吃掉橘子還是要收著後，她果斷地選擇了剝開了橘子皮。
在這個小世界裏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好t東西不能留著。
懷著這樣的想法，翠丫幾下就剝開了橘子，然後迫不及待地取出裏面的橘肉塞入口中——
隨之便被侵入口中的酸澀酸到眼淚再次溢出。
陶芳菲在騙她！這橘子好酸啊，酸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翠丫的臉全都皺在了一起，舌頭和口腔內壁被酸得發麻，還因為溢出來的眼淚而視野模糊。
可她還是含著淚努力嚼著口中的橘子，費力地把它們咽到了肚子裏，然後對著陶芳菲的背影，用力喊道：
“芳菲姐，註意安全！”
陶芳菲沒回頭，隨意地對她擺了擺手。
*
汙濁的臭氣順著風刮到了在場的人的口鼻間，那是已經陸續抵達的屍鬼大部隊們正擠在一起，為著一塊腐肉而大打出手。
由於它們在沼澤內呆了不短的時間，一個個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裹挾著粘液和泥漿。
擁擠在一起，就像一片流淌著的“黑色海洋”，臟臭難聞。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就連巨臉也放過了目標更為明顯的它們，而是選擇了對著剩餘不多的村民們窮追猛打。
巫九楓早已經摘了堵在鼻間的棉絮，在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巨臉之後，繼而沖著不遠處的高梁打了一個招呼：
“高梁，我要開始了！”
百忙之中的高梁村長驀然回頭，在看清了巫九楓後也扯著嗓子回道：
“好！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嗎——”
在來路上，她們除了談天談地談月亮談人生和理想之外，自然已經提前商量好了如何利用這些“援兵”的計劃。
雖然在這一原本計劃中，本來還需要其他村子的人的配合。
但鑒於現在的情況，只有由目前還保存著實力的二人趕鴨子上架出手了。
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的計劃能有多少奏效可就說不定了。
巫九楓微微解開了領口，用來散著身體冒出的熱氣。
她此時的表情可真算不上是多好，在失去了笑容後，臉上的神色既壓抑又緊繃，就像是暴風雨前籠罩著烏雲的海面。
“從進來的一開始，計劃就永遠趕不上變化！”她不滿道，“我真是受夠了。”
【請宿主冷靜，畢竟您一直在為此做著準備，而且很快就結束了。】
系統依舊溫和道。
“冷靜你個屁！”
在憤怒地對系統喊出這句話後，巫九楓張開雙臂，萬千牽機絲從她衣袖底射出。
與此同時，高梁村長也已經吟唱好了準備好的術法，於是，在那群“黑色海洋”中忽然飛起來了近乎兩三成的屍鬼。
它們身在空中，被氣流裹挾著移動到了巫九楓的頭頂，卻還是徒勞的掙動著四肢，想要回到屍群中。
正在這時，巫九楓飛射而出地牽機絲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齊刷刷地紮到了它們的身上和腦袋上。
不過轉瞬之間，她的頭頂處就已經全被這些紮滿了晶瑩絲線的汙濁屍鬼們籠罩住了。
在這些屍鬼散亂的陰影下，她擡著頭，睜大著眼睛，長發飄散，面孔因為極度痛苦而扭曲。
在這短短一瞬間，巫九楓的神識被切割成成千上萬份，順著那無數纖細到了極點的絲線延伸開去，陸陸續續地抵達著此行的終點——那是一扇扇被緊緊闔著的門。
可是還是太難了！
即使這近一個月以來，她幾乎每天都在抽空在屍鬼身上練習，但她還從沒有一次性嘗試過同時操控如此之多的屍鬼。
這畢竟是曾經的黃花村近半數村民的量。
巫九楓眼角和兩耳都開始往下滲著血液，再往後是鼻孔和嘴角，她空茫的眼睛睜到了最大，映出了上空依舊無動於衷地朝下墜落的屍鬼們的倒影。
“陶芳菲！”不遠處的高梁村長緊張地喊著她的名字，“你還好嗎？不行我們就放棄，執行另一個計劃！”
另一個計劃是取消與巨臉正面對戰，改為帶著剩餘還活著的人逃走。
在發現四村聯盟傷亡慘重之前，她和高梁都對後者嗤之以鼻，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備用。
兩人體內都流著不服輸者的血液，在有機會和敵方作戰獲得勝利時，沒有人會想要後退。
因為那是懦弱者的行為！
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局面對她們來說是大大的不利。
如今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要想再繼續作戰下去，對於被迫成為計劃唯一主力的陶芳菲來說，還是太艱難了。
所以即使再不情願，高梁村長也只能強壓著不舍，轉而提出了啟用備用計劃。
可這時的巫九楓已經完全聽不到她說的話了。
耳膜和視網膜都因巨壓先後受損，就連體表的毛細血管也開始滲出了細密的小血滴。
這樣狀態下的巫九楓已經註意不到外界發生的其它事，她的全部意識全都聚集在了那一扇扇緊闔著不讓她進去的門戶上！
可是無論她如何用力想要撞開沈重的門戶，但門戶始終沈默著對她說NO！
在這一瞬間，巫九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純白的房間內，戴在頭上的儀器被連接到墻上的屏幕，發出了一聲比一聲急促的警告。
而她卻恍若沒聽見一般，只死死地盯著那道緊緊闔上的玻璃門，和在門外與她對視著的表情覆雜的人們。
……
那時的無力和憤怒，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巫九楓閉眼，兩道血淚沿著臉頰緩緩流下。
當再次睜開時，暴怒的颶風在她眼底匯集。
她死死地盯著上方，在猩紅色的視野中獰笑：
“我絕不認輸！”
下一刻，她高高舉起雙臂：
“給我開啊啊啊啊啊！！！！！！”
在這極致的憤怒和不甘之中，操偶術不過上千字的法訣在她面前逐一展開。
那些燦爛的金字長出了手腳，圍著她飛速地旋轉然後撲了過來。
與此同時，無比龐大的信息量湧入了腦海，一層隱形且厚重的壁障就此瓦解！
原來是這樣啊……
巫九楓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什麽，隨後，念隨心使——
下一秒，那一道道緊闔著不願意讓她進入的門戶，忽然全都洞開！
在成百上千道開門聲中，她帶著滿臉的血痕，得意地笑了。
……
山口的巨臉不知為何舍棄了原先的獵物，改為向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巫九楓出手。
“芳菲姐！”翠丫扔下橘子，緊張地叫道。
在不遠處的其他還存活著的村民也緊張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陶芳菲！”
“芳菲姐！”
“……”
見勢不好，高梁村長不再等待，開始吟唱起了術法，準備先將危險中的陶芳菲移開。
可當法術將要成型之時，她忽然收口，將其全都打散開。
“……還是小瞧了她啊。”高梁有些不是滋味地感嘆著，可笑容卻不知不覺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在在場眾人的見證之下，那仰面站在無數從天而降的屍鬼身下的少女，忽然雙手一動。
至此，所有激射而出的牽機絲全都拉緊，然後，在她頭頂處的那些體表附著泥漿的不知道死去了多久的屍鬼們，也倏然張開了眼睛。
那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分明跳動著和巫九楓眼中相同的烈焰，它們是她意志的延伸。
甚至不需要再操控牽機絲，只需要輕輕一個念頭——
那些“蘇醒”過來的屍鬼們就前仆後繼地為她效勞。
天空之中，無數的牽機絲從屍鬼們的衣袖間隱現。
經過某種特殊的標記，這些被挑選而來的屍鬼們恰恰屬於原先的黃花村。
雖然它們體內的意識已然泯滅，但留存在這具身體上的操偶術熟練度並沒有就此消失。
在進駐了一段新的意識之後，這些沈寂了多時的空殼就再次行動了起來。
晶瑩的牽機絲在衣袖手腕間匯集，它們已經蠢蠢欲動！
在高梁村長的幫助下，從“烏黑海洋”中最先被拋出來的是綠葉村的屍鬼們，它們被恰到好處地送到了黃花村屍鬼們的身下。
瞬時間，黃花村的屍鬼們蓄勢待發的牽機絲就此激射而出，輕而易舉地連接到了黃花村的屍鬼們身上，形成了相當漂亮的樹狀圖。
下一刻，隨著巫九楓的一個心念，綠葉村的屍鬼們一齊放出了治愈性的術法。
籠罩範圍是……在場的所有人！
在淡綠色回春決的照射下，附近已經彈盡糧絕的村民們舒爽地除了一口長氣，他們身上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覆。
與此同時，巫九楓身上的傷勢也被治愈。
她的視力、聽力等感官全都恢覆到了t受傷前的狀態，甚至比那時還要更好，只是受傷時體表留下的血漬仍未消失。
“陶芳菲，下一波！”高梁村長提醒道。
這次是大屋村的屍鬼們，黃花村屍鬼們衣袖間的牽機絲被從綠葉村屍鬼們身上毫不留情地拔出，然後轉而插到了新運過來的大屋村屍鬼們的身上。
大屋村的屍鬼們重新被註入了生命，隨後將各種各樣加強防護和攻擊的術法和賜福效果全都施展到了剩餘的屍鬼群中。
這些輔助性的術法和祝福只能留存很短的時間。
但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下一波！”
最後被高梁村長控風術拋過來的是被灌註了術法和祝福的烏龍村與白鶴村混合屍鬼群。
它們中的有一部分在沼澤中，還有一部分在她們趕路時遇到。
當牽機絲榨入到它們的體內時，這些被強化過的怪物們睜開雙眼，發出了一聲聲嘶吼。
而那些身上傷口被治愈了的幸存村民們也開始加入了戰鬥。
黃花村的人開始操控其它屍鬼，大屋村的人施加術法，烏龍村的人加入戰鬥隊伍……
不過短短十來息間，這一支草草整合過的龐大隊伍就朝著天空中的巨臉發起了有史以來最為猛烈的一波攻擊！
而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它的後頸！
冰火與煙塵組成的海洋之中，臉上帶著血痕的巫九楓仰頭看著身處雲間的巨臉，同時發布了攻擊指令。
在她身後，數千道身影隨著她的展臂一齊躍起，向天進發！
……
那是足以燃盡一切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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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這樣的日子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翠丫遙目四望, 眼前的一切都蒙著一層淡淡的血色。
她的眼睛由於先前在戰鬥搏殺時情緒過於激動而出血，導致她看什麽都帶著紅色，在躲避巨臉時，也時常受到影響。
一座山峰被巨臉捏著從上空削來, 翠丫低頭躲過, 但在她身邊的一名綠葉村的村民卻被山峰帶走, 不知死活。
翠丫對這樣的景象已經感到麻木了, 反正總有人會死, 不是他也會是別人，甚至早晚有一天是她自己。
雖然是這樣想著，身體也累t得動都不想動, 但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自己仍在堅持著躲避,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
正在這時，頭頂處又垂下來一片巨大的陰影。
這是巨臉再次拍下了手掌, 偏偏在這時, 前方的道路已經被巨臉扔過來的山體圍得嚴嚴實實。
若是想要回頭，那麽就要經過巨臉手掌壓下來的區域。
翠丫站在地上茫然四顧, 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在她身邊，還有一名大屋村村民已經放棄了掙紮, 朝地上一攤, 打算徹底擺爛的。
那畫面看著實在是誘人, 激得翠丫自己也想效仿。
可是, 她想到了自己參加八宗大比的目標, 還是咬牙堅持著往巨掌的邊緣跑去。
幾息之後，巨掌擦著翠丫的衣角重重拍入地面, 在她身後留下了一個手形的坑洞。
巨掌拍下時帶起的氣流把翠丫掀倒在地，至於原先擺爛的村民, 已經在坑洞裏綻成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翠丫倒在青綠色的草地上，想要趁著巨掌還沒有擡起時起身跑得足夠遠，可她不過剛剛起身，從膝蓋處就傳來針紮一樣的刺痛，剛擡了一小半的身體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可惡！”
她憤怒地在草地上錘了一下，想要再次嘗試起身，但像是發面饅頭一樣快速腫起來的膝蓋完全阻止了她的這一舉動。
她走不了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翠丫的鼻子酸了一下，像是委屈又像是憤怒。
但很快，這些無用的情緒就隨風飄散，與此同時，從四肢百骸中被喚醒的疲憊像是海浪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就這樣吧。
翠丫這樣告訴自己，就這樣結束吧，反正她已經盡力了不是嗎？
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後，翠丫只覺得全身的重擔全都被卸下，身體又酸又軟像是被浸在了棉花制成的酒裏，連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她不願再想身後的巨掌身後什麽時候擡起落到自己的身上，也不願去想自己拼死拼活這麽久到底能不能進到前一千名，更不願去想到現在不見蹤影的青峰村長和其他一些關鍵人物是死了還是逃了……
她只是忽然發現，原來，從頭頂上灑下來的夕陽很美，吹拂的風很溫柔很舒適，就連身下墊著的芳草地也柔軟綿密帶著清新的草香味。
她好像是第一次清楚地看清了，原來，這個世界的落日是這麽盛大而燦爛的啊。
翠丫瞇起眼睛，在玫金色溫暖且盛大的晚霞下看著遠方芳草連天，哪怕頭頂再次出現了恐怖的烏沈沈黑影也不在乎。
至少，她可以在被淘汰前好好地欣賞一下這壯美的落日。
忽然，草地盡頭處出現了一角黑影。
翠丫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但她的身體比意識更早一步意識到那些突然闖入視野的東西是什麽，全身的雞皮疙瘩像是被冰水激了一遍後站起。
“那是——”
她倏然擡起上半身，盯著視線正前方越來越龐大的黑影群落錯愕地長大著嘴巴。
這怎麽可能呢？
就像是把兩個水火不容的物體強行融在了一起，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死前出現了幻覺。
可是風中捎回來了她問詢的答案。
她沒有看錯，一股強烈的刺鼻的腐臭味被風卷著降臨了這裏。
翠丫已經疲倦到失去了表情的臉上再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她掙紮著從草地上直起上半身，一邊哭一邊笑，對著遠方正沈默著向著這裏進軍的黝黑軍隊招手大喊道：
“芳菲姐！這裏——”
風卷著呼喚聲傳到了草地盡頭。
用吸水棉絮堵著鼻孔的巫九楓看著不遠處正在巨掌的陰影下瘋狂朝著自己招手的少女，既納悶又無語：
“她這是在幹什麽？”這是什麽特殊的歡迎儀式嗎？
同她處一籃的高梁村長已經吟唱起了禦風術，將即將被巨臉的手掌碾死的翠丫吹起，挪到了安全的地方。
在翠丫被風吹起時，高梁村長看到了她扭曲的腿部：
“翠丫的膝蓋好像傷了，她無法閃避。”對此頗有經驗的大屋村長這樣分析道。
她們在說話時，身下所處的籃子還在不斷地移動。
這個籃子是由巫九楓提議，高梁利用藤蔓著手編制的。
為了節省材料，絕對的量體裁衣，剛好能容得下她們兩人。
籃子的一端用樹枝固定，還綁了一塊腐肉，隔了一段距離之後固定在了腿腳最為麻利的幾只屍鬼身上。
這幾只屍鬼被腐肉誘惑，奮力地向前追趕，但殊不知它們與腐肉之間的距離是完全固定的，無論它們追得快還是慢，都追不上腐肉。
等屍鬼們速度放慢了，她們就再換幾個，反正沼澤裏的屍鬼們都被她們帶出來了，幾千人的隊伍在後面烏泱泱地墜了一大片，數量管夠。
從沼澤到這裏的一路上，她們就是這樣搭著“順風車”趕來的。
由於同處一籃實在無聊，又沒別的事可幹，高梁和巫九楓在路上雜七雜八地聊了一堆，從天上的星星聊到地裏的王八，談人生談未來談理想，倒是拉近了不少距離感。
兩人迅速放下了先前的生疏和某人對某人單方面的濾鏡，開始坦然地直呼其名起來。
在她們說話的期間，巨掌擡起，露出後面的一片血肉模糊的慘狀。
瞬間，高梁村長的神色變得不淡定了。
她從衣服的殘渣認出來這是出自於大屋村村民之身，立時又急又氣地叫了一聲：
“我的村民們！”
那聲音裏的悲痛和懊悔實在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巫九楓本想幸災樂禍地嘲笑幾聲，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目前的人設，於是，也哀痛地掩面道：
“我可憐的家人們，你們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時，在巨臉的圍堵下還僥幸存活著的村民們看到了率領著“屍鬼大軍”浩浩蕩蕩趕來的二人，俱是大喜過望：
“村長！”
“芳菲姐！”
“芳菲！”
“……你們終於回來了！”
歡欣雀躍的氣氛迅速傳遞開來，原本面色青白身體搖搖欲墜的眾人一個個像是被註入了第二條生命，喜笑顏開地呼喚著兩人的名字。
但巨臉可不管你是否見到了舊人，繼續兢兢業業地把手掌逐一按下。
籃中的高梁村長已經看不過眼從籃子裏中跳出，一邊吟唱著術法，一邊拯救著即將被壓扁的村民們。
而另一邊，翠丫勉力直起身，卻看到了眼前多了一雙腳。
陶芳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正似笑非笑地感慨著：
“翠丫，不過才幾日不見，你怎麽混得這麽慘了。”
“芳菲姐！”翠丫楞了一下，隨後眼淚溢出，兩手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腿，“你怎麽才來啊！我們都要被青峰那個狗東西坑慘了！”
“別把鼻涕抹到我身上。”
“……哦。”翠丫怏怏收回手。
下一瞬，牽機絲出袖，纏住了翠丫的四肢，將她從地上拉起，然後陶芳菲半蹲著低頭捏住了她腫起的膝蓋，不顧手下傳來的慘叫聲，強行正了骨頭。
“搞定。”她拍了拍手，“走幾步試試。”
翠丫嘗試著站起來，果真不疼了。
“芳菲姐……”翠丫吸了吸鼻子，又想哭了，“你對我真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姐姐了。”
“不要。”巫九楓拒絕得十分幹脆，“我可不想隨便就多個妹妹。”
她擡頭看向遠方，那裏高梁正在巨掌的襲擊下艱難地營救著傷者。
“我要去幫忙了，你現在應該沒有靈力了吧，那就在這裏不要走動，好好歇著。”
翠丫哽咽著應了一聲。
下一息，她頭上砸過來一個東西，翠丫下意識接住，然後一楞。
這、居然是一個橘子！
“芳菲姐，這橘子——”
陶芳菲已經走了幾步，聞言回頭朝她看了一眼。
夕陽在她側臉灑下，映照的臉上的細小絨毛也纖毫畢現。
“這橘子啊……”
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麽趣事，陶芳菲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熠熠生輝，叫人移不開眼睛。
笑完後，她煞是認真道：
“路上摘的，可甜了，只剩下最後一個，我特意給你留的。”
翠丫呆呆地看著她轉回去的背影，又看著自己手中的橘子，感動的水霧在她的眼中聚集。
陶芳菲居然連路上遇到了好吃的橘子都特意留下一個給自己！
她人怎麽這麽好啊！
翠丫又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在猶豫了一下到底是要現在吃掉橘子還是要收著後，她果斷地選擇了剝開了橘子皮。
在這個小世界裏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好t東西不能留著。
懷著這樣的想法，翠丫幾下就剝開了橘子，然後迫不及待地取出裏面的橘肉塞入口中——
隨之便被侵入口中的酸澀酸到眼淚再次溢出。
陶芳菲在騙她！這橘子好酸啊，酸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翠丫的臉全都皺在了一起，舌頭和口腔內壁被酸得發麻，還因為溢出來的眼淚而視野模糊。
可她還是含著淚努力嚼著口中的橘子，費力地把它們咽到了肚子裏，然後對著陶芳菲的背影，用力喊道：
“芳菲姐，註意安全！”
陶芳菲沒回頭，隨意地對她擺了擺手。
*
汙濁的臭氣順著風刮到了在場的人的口鼻間，那是已經陸續抵達的屍鬼大部隊們正擠在一起，為著一塊腐肉而大打出手。
由於它們在沼澤內呆了不短的時間，一個個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裹挾著粘液和泥漿。
擁擠在一起，就像一片流淌著的“黑色海洋”，臟臭難聞。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就連巨臉也放過了目標更為明顯的它們，而是選擇了對著剩餘不多的村民們窮追猛打。
巫九楓早已經摘了堵在鼻間的棉絮，在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巨臉之後，繼而沖著不遠處的高梁打了一個招呼：
“高梁，我要開始了！”
百忙之中的高梁村長驀然回頭，在看清了巫九楓後也扯著嗓子回道：
“好！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嗎——”
在來路上，她們除了談天談地談月亮談人生和理想之外，自然已經提前商量好了如何利用這些“援兵”的計劃。
雖然在這一原本計劃中，本來還需要其他村子的人的配合。
但鑒於現在的情況，只有由目前還保存著實力的二人趕鴨子上架出手了。
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的計劃能有多少奏效可就說不定了。
巫九楓微微解開了領口，用來散著身體冒出的熱氣。
她此時的表情可真算不上是多好，在失去了笑容後，臉上的神色既壓抑又緊繃，就像是暴風雨前籠罩著烏雲的海面。
“從進來的一開始，計劃就永遠趕不上變化！”她不滿道，“我真是受夠了。”
【請宿主冷靜，畢竟您一直在為此做著準備，而且很快就結束了。】
系統依舊溫和道。
“冷靜你個屁！”
在憤怒地對系統喊出這句話後，巫九楓張開雙臂，萬千牽機絲從她衣袖底射出。
與此同時，高梁村長也已經吟唱好了準備好的術法，於是，在那群“黑色海洋”中忽然飛起來了近乎兩三成的屍鬼。
它們身在空中，被氣流裹挾著移動到了巫九楓的頭頂，卻還是徒勞的掙動著四肢，想要回到屍群中。
正在這時，巫九楓飛射而出地牽機絲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齊刷刷地紮到了它們的身上和腦袋上。
不過轉瞬之間，她的頭頂處就已經全被這些紮滿了晶瑩絲線的汙濁屍鬼們籠罩住了。
在這些屍鬼散亂的陰影下，她擡著頭，睜大著眼睛，長發飄散，面孔因為極度痛苦而扭曲。
在這短短一瞬間，巫九楓的神識被切割成成千上萬份，順著那無數纖細到了極點的絲線延伸開去，陸陸續續地抵達著此行的終點——那是一扇扇被緊緊闔著的門。
可是還是太難了！
即使這近一個月以來，她幾乎每天都在抽空在屍鬼身上練習，但她還從沒有一次性嘗試過同時操控如此之多的屍鬼。
這畢竟是曾經的黃花村近半數村民的量。
巫九楓眼角和兩耳都開始往下滲著血液，再往後是鼻孔和嘴角，她空茫的眼睛睜到了最大，映出了上空依舊無動於衷地朝下墜落的屍鬼們的倒影。
“陶芳菲！”不遠處的高梁村長緊張地喊著她的名字，“你還好嗎？不行我們就放棄，執行另一個計劃！”
另一個計劃是取消與巨臉正面對戰，改為帶著剩餘還活著的人逃走。
在發現四村聯盟傷亡慘重之前，她和高梁都對後者嗤之以鼻，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備用。
兩人體內都流著不服輸者的血液，在有機會和敵方作戰獲得勝利時，沒有人會想要後退。
因為那是懦弱者的行為！
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局面對她們來說是大大的不利。
如今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要想再繼續作戰下去，對於被迫成為計劃唯一主力的陶芳菲來說，還是太艱難了。
所以即使再不情願，高梁村長也只能強壓著不舍，轉而提出了啟用備用計劃。
可這時的巫九楓已經完全聽不到她說的話了。
耳膜和視網膜都因巨壓先後受損，就連體表的毛細血管也開始滲出了細密的小血滴。
這樣狀態下的巫九楓已經註意不到外界發生的其它事，她的全部意識全都聚集在了那一扇扇緊闔著不讓她進去的門戶上！
可是無論她如何用力想要撞開沈重的門戶，但門戶始終沈默著對她說NO！
在這一瞬間，巫九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純白的房間內，戴在頭上的儀器被連接到墻上的屏幕，發出了一聲比一聲急促的警告。
而她卻恍若沒聽見一般，只死死地盯著那道緊緊闔上的玻璃門，和在門外與她對視著的表情覆雜的人們。
……
那時的無力和憤怒，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巫九楓閉眼，兩道血淚沿著臉頰緩緩流下。
當再次睜開時，暴怒的颶風在她眼底匯集。
她死死地盯著上方，在猩紅色的視野中獰笑：
“我絕不認輸！”
下一刻，她高高舉起雙臂：
“給我開啊啊啊啊啊！！！！！！”
在這極致的憤怒和不甘之中，操偶術不過上千字的法訣在她面前逐一展開。
那些燦爛的金字長出了手腳，圍著她飛速地旋轉然後撲了過來。
與此同時，無比龐大的信息量湧入了腦海，一層隱形且厚重的壁障就此瓦解！
原來是這樣啊……
巫九楓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什麽，隨後，念隨心使——
下一秒，那一道道緊闔著不願意讓她進入的門戶，忽然全都洞開！
在成百上千道開門聲中，她帶著滿臉的血痕，得意地笑了。
……
山口的巨臉不知為何舍棄了原先的獵物，改為向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巫九楓出手。
“芳菲姐！”翠丫扔下橘子，緊張地叫道。
在不遠處的其他還存活著的村民也緊張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陶芳菲！”
“芳菲姐！”
“……”
見勢不好，高梁村長不再等待，開始吟唱起了術法，準備先將危險中的陶芳菲移開。
可當法術將要成型之時，她忽然收口，將其全都打散開。
“……還是小瞧了她啊。”高梁有些不是滋味地感嘆著，可笑容卻不知不覺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在在場眾人的見證之下，那仰面站在無數從天而降的屍鬼身下的少女，忽然雙手一動。
至此，所有激射而出的牽機絲全都拉緊，然後，在她頭頂處的那些體表附著泥漿的不知道死去了多久的屍鬼們，也倏然張開了眼睛。
那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分明跳動著和巫九楓眼中相同的烈焰，它們是她意志的延伸。
甚至不需要再操控牽機絲，只需要輕輕一個念頭——
那些“蘇醒”過來的屍鬼們就前仆後繼地為她效勞。
天空之中，無數的牽機絲從屍鬼們的衣袖間隱現。
經過某種特殊的標記，這些被挑選而來的屍鬼們恰恰屬於原先的黃花村。
雖然它們體內的意識已然泯滅，但留存在這具身體上的操偶術熟練度並沒有就此消失。
在進駐了一段新的意識之後，這些沈寂了多時的空殼就再次行動了起來。
晶瑩的牽機絲在衣袖手腕間匯集，它們已經蠢蠢欲動！
在高梁村長的幫助下，從“烏黑海洋”中最先被拋出來的是綠葉村的屍鬼們，它們被恰到好處地送到了黃花村屍鬼們的身下。
瞬時間，黃花村的屍鬼們蓄勢待發的牽機絲就此激射而出，輕而易舉地連接到了黃花村的屍鬼們身上，形成了相當漂亮的樹狀圖。
下一刻，隨著巫九楓的一個心念，綠葉村的屍鬼們一齊放出了治愈性的術法。
籠罩範圍是……在場的所有人！
在淡綠色回春決的照射下，附近已經彈盡糧絕的村民們舒爽地除了一口長氣，他們身上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覆。
與此同時，巫九楓身上的傷勢也被治愈。
她的視力、聽力等感官全都恢覆到了t受傷前的狀態，甚至比那時還要更好，只是受傷時體表留下的血漬仍未消失。
“陶芳菲，下一波！”高梁村長提醒道。
這次是大屋村的屍鬼們，黃花村屍鬼們衣袖間的牽機絲被從綠葉村屍鬼們身上毫不留情地拔出，然後轉而插到了新運過來的大屋村屍鬼們的身上。
大屋村的屍鬼們重新被註入了生命，隨後將各種各樣加強防護和攻擊的術法和賜福效果全都施展到了剩餘的屍鬼群中。
這些輔助性的術法和祝福只能留存很短的時間。
但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下一波！”
最後被高梁村長控風術拋過來的是被灌註了術法和祝福的烏龍村與白鶴村混合屍鬼群。
它們中的有一部分在沼澤中，還有一部分在她們趕路時遇到。
當牽機絲榨入到它們的體內時，這些被強化過的怪物們睜開雙眼，發出了一聲聲嘶吼。
而那些身上傷口被治愈了的幸存村民們也開始加入了戰鬥。
黃花村的人開始操控其它屍鬼，大屋村的人施加術法，烏龍村的人加入戰鬥隊伍……
不過短短十來息間，這一支草草整合過的龐大隊伍就朝著天空中的巨臉發起了有史以來最為猛烈的一波攻擊！
而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它的後頸！
冰火與煙塵組成的海洋之中，臉上帶著血痕的巫九楓仰頭看著身處雲間的巨臉，同時發布了攻擊指令。
在她身後，數千道身影隨著她的展臂一齊躍起，向天進發！
……
那是足以燃盡一切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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