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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的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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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的上限

徐徐傾倒著茶水的茶壺驟然脫手,剛剛沖泡的新鮮茶水順著桌子淅淅瀝瀝地淋到地上。

易玦來不及露出肉疼的神情,就感到一陣作用於神識的不可抗拒的拉扯力,然後就眼前一黑,毫無預兆地倒下了。

她模模糊糊間再次入夢,纏繞手腕的絲線分為三股,其中兩股如往常一樣血紅,分別系著烏發紅衣的邊遲月和紅傘下霧氣彌漫的莫枕眠,他們面色平淡,但莫名給人一種靈韻——給人一種“活著”的感覺。

而多出的那股線卻是灰暗無光,另一頭的女子一襲纖塵不染的白底金紋鶴氅道袍,額生鹿角,手持赤紅長弓,銀灰色的妖瞳無神地望著她。

那一刻,易玦心中忽然明悟,以她現在的神識,恐怕無法再多承擔一具傀儡了。

她能在清醒的同時隨性驅使兩具這麽強大的傀儡,神識強度本就是尋常同階修士無法想象的,但修為終究限制了神識的上限,她明白這已經是她目前的極限了。

把神識比作水,她一直在做的說白了是把一杯有限的水,不斷分到其他杯子裏。而修為就是承載神識的杯子,易玦如今已經把這只杯子倒滿了,要更進一步只能換更大的杯子。

易玦沒有再做猶豫,心念一動,那股灰不溜秋的線立刻被染紅,過於艷麗的色彩像是鮮血般暈染開,意識投入了鹿角女子的身體裏。

她選擇讓本體沈睡,支撐三具傀儡的活動。

而在外人眼中,易玦本尊徹底失去了意識,任由茶水浸濕寬大的衣袖。

一旁的小小邊聽到了動靜,正要跑來照顧本體,結果被小小莫不小心絆了一跤,剛剛休戰的倆小人再次打成一團。

“……易姐姐?”

聽到有外人來了,小小邊連忙拽著小小莫躲到桌腳後,只探出半個小腦袋觀察來人。

剛邁入門檻的霍清歌則是怔住了,面色擔憂焦急地快步走到易玦身邊,連忙把傾倒的茶壺、茶杯扶正,用一個清潔術把汩汩流淌的茶水連同易玦衣裳上的茶漬一起清理幹凈了,輕手輕腳地把她扶到一旁的躺椅上。

“這就是之前簡蓉姑娘說的離魂癥吧?易姐姐孤身一人在外,出了事身邊也沒一個人在旁照料……”霍清歌想著想著,眉頭愈皺愈緊,真心為易玦感到不值。

她無比痛心地長嘆一口氣,話裏話外若有所指:“平時一個個花言巧語、繞指柔情,一到關鍵時刻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聽了這話,躲在桌角後的兩個小人心虛地抖了抖。

小小邊有些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小小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則帶著挑釁意味地捂起嘴做出偷笑的模樣,眼睛極為欠揍浮誇地彎了彎。

小小邊:“……”

要、要忍耐……哇啊實在忍不住了!!

倆小人很快又打成一團,誰也不讓誰。

……

北海劍宗劍冢。

白鹿通體雪白無垢,在點點螢火的簇擁下本就恍若有神光,在她睜眼的剎那周身更是光芒綻放,化為一個神情還略顯恍惚的女子。

烏黑亮麗的長發松松垮垮地用純白綢帶隨意系起,長及腳踝,襯得那襲鶴氅道袍更顯得纖塵不染,銀灰色的妖瞳兼備聖潔和妖異的特點,此時正怔怔地凝視著面前的莫枕眠。

隨後她微微彎腰,纖長的手指輕柔地撫上莫枕眠的臉頰,似乎正捧著無比珍視之寶。

而易玦此刻想的其實是……以莫枕眠的身高為標準,這具身體似乎比本體更高一點,但比邊遲月矮。

聽到她心聲的莫枕眠:“……”

好了夠了,我知道我最矮了!

易玦收回手,有些不情不願地把目光投向臺下欣喜若狂的倉北顧。她一直不太喜歡對上傀儡原主的熟人,一是怕被看穿不對勁,二是和對方牛頭不對馬嘴的聊天實在又累又尷尬。

她沈吟片刻,試探著開口:“這些年,你還好嗎?”

“還不錯吧,”倉北顧的眼中似乎浮著一層薄薄的水光,他闔了闔眼,那層水光就不見了,好像那只是易玦的錯覺,“那老道士死後,我把他埋在了道觀後院,過了他的頭七就下山了,然後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這些年我走過了很多地方,戰爭過去了,它的陰影也慢慢過去了,現在魔族和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人族枝葉繁茂,出了不少震古爍今的人修大能。”說起這個,他與有榮焉,輕松地笑了。

根據顧溟海和眼前這位不知名大哥的反應,她大約已經猜到,當年幾族混戰時人族損失慘重,人修雕敝,妖修魔修作亂,大部分普通人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而她穿越到這裏時,戰爭的餘威已經徹底消失,人族蒸蒸日上,這樣的環境對人修是很友好的。

見他只提人族魔族如何,考慮到這具傀儡應該是妖族,易玦問道:“如今妖族如何?”

倉北顧臉上輕松的笑容逐漸消失,語氣有些凝重:“不太好,妖族的頹勢從你們上古異獸隕落開始就不可逆轉了……你尚且平安時,如蛟一類棲息海中的妖獸還算強勢,可自從你……百年來,已經沒有蛟可化龍了。”

嗯?這是什麽意思?易玦和莫枕眠對視一眼,眼中是一模一樣的驚詫。

聽起來,這具傀儡看似是妖族,但好像和莫枕眠不太一樣……這些被稱為“異獸”的存在,居然能影響對應種類的妖族發展?

“不過妖族也不算走到了末路,像你身邊的莫姑娘,聚天地靈氣化為獨一無二的霧妖,介於妖與鬼之間,修行倒也不受影響……這就是天無絕人之路吧。”倉北顧對莫枕眠神情堪稱慈祥地笑了笑。

嗯,莫枕眠化妖是在他下山之後,所以她在他眼裏的確可以看成表裏如一的小輩。

易玦抱起她,輕飄飄地跳下高臺,莫枕眠面色別扭地扭過頭,不看倉北顧那和藹可親的表情。

看她偶爾吃癟一次,易玦好笑中帶著點幸災樂禍,也像對待女兒一樣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語氣中是化不開的笑意:“這孩子,與我有緣。”

倉北顧看著她們,想起莫枕眠之前開玩笑般說起的那個傳說,先前只覺得她孩子氣,一笑而過,現下心中卻忽然生出些不一樣的感慨。

他面色釋然,頓悟道:“這就是緣分啊……”

易玦一臉莫名其妙地目睹他身邊突然靈氣湧動,然後修為毫無預兆地更上一層,一時間茫然極了。

他這是領悟什麽了?

猜不透啊猜不透,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

易玦看他的目光帶上些微妙的敬佩。

三人出了劍冢,就見白衣上血跡斑斑的少女面色冰冷地迎面走來,手中一柄平凡的長劍已然充滿煞氣,血順著劍鋒滴滴答答地滴落了一路,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路。

倉北顧打量著眼前陌生,氣質和眼神卻有些熟悉的少女,蹙起眉,一時間沒認出來。

這也不怪他,正常人誰能想到,北海老祖居然能做出自己屠盡自己後代的操作?

然而簡柒殼子裏的顧溟海卻一眼認出了兩位故人,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天生帶著點嘲諷的意味:“倉北顧,好久不見……看到你過了這麽多年還沒有死,實在令人意外。”

剛嘲諷完一個,他也不歇息一下,目光又投向被易玦抱在懷裏的莫枕眠,繼續嘲諷:“我說你怎麽大發善心,幫我過來,原來打的是這個註意……看不出來啊,向來我行我素的你居然對振興妖族感興趣了?”

然後他將目光轉向易玦,眼神覆雜,卻意外地什麽也沒說。

“……”倉北顧t一楞,然後周身氣勢節節攀升,面色陰沈可怖,“顧、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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