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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漆寨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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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漆寨亡

“易之先生,明朗此次前來,還有一事。”

說著,明朗便拿出一金絲楠木的匣子,打開匣子,裏面是賢妃娘娘送的白玉雙耳貼像爐。

“這是賢妃娘娘,托明朗轉贈先生的。”

易之先生拿出香爐:“賢妃娘娘還記得我愛焚香......”

“娘娘說:恩師之情,沒齒難忘。只是久居深宮,不便離皇遠行,若先生得日回京,還請宮中敘舊。”

“我知道了,這白玉雙耳貼像爐雖說看起來簡單,確是國寶級的珍品,看來娘娘是盛寵不衰。但,這是福也是禍......”易之娘娘細細打量著香爐。

“娘娘她雖在盛寵,但行事低調。”

“那便好!”

“還有一事,關於知州與悍匪的事情,棱兒要告知溪兒。”棱兒放低了聲音:“此話,棱兒只敢在易之女塾說。”

眾人都看向棱兒。

“我離開易之女塾的次日,浣夫人便同母親連同棱兒一道,借著送年禮的由頭,去了知州府上探望知州夫人。”

“見是通判夫人來,知州夫人先前是不大言語的。只是後來見我和銫年一起說起女塾的事,知州夫人的話匣子才打開了。”

“說著說著,就談到了烏漆寨的事。我們夫人說:已經打了實心和烏漆寨求和了,知州夫人才放下警惕,說了他們同烏漆寨的事情。”

“在今年年初,知州夫人隨夫赴任的路上,遭到打劫,不必說,便是烏漆寨的人。因為整個濟州其他幫派的匪徒,早就被烏漆寨清理幹凈了。烏漆寨的匪徒不要這知州的財、也不要他的人,只留下一句:若要活命,就不要招惹烏漆寨。”

“謝知州心裏是極怕的,剛到任上,他命人去請掌管軍務的地方官,去請的人路上便遭了難。剛開始知州沒往那方便想,便又派了個人去請,結果又遭了難。這下,知州才明白過來,府內到處是烏漆寨的眼線,也不敢再去請了。”

“後來,烏漆寨的軍師上門了,那人看著和善,和知州聊得也投機。你來我往次數多了,知州通匪全濟州都知道了,那軍師和知州沆瀣一氣。知州將朝廷方面的風吹草動告於那軍師,軍師也告知了知州一個烏漆寨的密事,便是關於眼線的。”

“烏漆寨的人分兩種,一種是明匪,參與惡事,居於啟鳳山上,這類人的特點是,右手的虎口處刺個烏青的‘烏’字,這個標志,全濟州的人都知道。”

“還有一種,是暗匪。這些暗匪可能是尋常百姓、可能是走街串巷的小販,甚至可能是軍中的兵、府邸的官員。這類人如何證明自己是烏漆寨的人呢?那便是在腰間刻上一個烏青色的‘烏’字。”

“憑借這個‘烏’字,暗匪每月可從烏漆寨領上些許銀兩,若是提供了情報,烏漆寨也會額外再賞上一筆。”

“據說,若是濟州城人口有二十人,暗匪便有一人。知州,實為暗匪之一。為了養這些暗匪,烏漆寨近年更為猖狂,燒殺掠奪無惡不做。”

聽棱兒說完,一行人倒吸一口涼氣。

浣溪直言:“如今敬師可帶著能工巧士破了烏漆寨的烏漆圈,往後推動應是簡單了;若再破了這烏漆寨的眼線,烏漆寨亡寨之日便到了。”

明朗也道:“溪兒妹妹,現在關於眼線的秘密已知,這道難題解了,再往後就看怎麽籌劃了。”

浣溪看向易之先生,她知曉先生傾心之人與這烏漆寨的某人關系甚密。

易之先生卻未生半點惻隱之色,依舊如前一般:“除掉烏漆寨,濟州才可獲新生。浣溪,我想聽聽你的籌劃。”

“易之先生,溪兒年少不才,只有些拙見。無論是解項圈還是尋眼線,溪兒覺得,要做就要同時做,且要快刀斬亂麻。如今的難題是:如何把佩戴項圈之人和眼線找出了,佩戴項圈的質子不敢現於光天化日之下,怕連累了親友;眼線卻要每日出行,因為他們要得那劫匪的情報賞銀。”

“尋找項圈質子,不宜大張旗鼓,因為他們若出門便會出事,不出門我們也發現不了。那就需官府出面,發動一項政事:濟州戶查,即借由統計濟州人口數量之事入戶巡查。能工巧士現不是錦繡工坊的商司嗎,將可信之人偽為戶部之人,各帶上一名錦繡工坊的商司,凡配合戶查者每戶贈三尺綢布。若入戶見項圈,便將質子解救。”

“對於暗線,他們之間雖並不相識,不能互通款曲。但怕是也要費一些力氣了......”

浣溪說完,其餘人默默點了點頭。

·

“新歲賀利,百病即除。皇恩浩蕩,禦醫濟濟。”

紙片印刷的小報遍飛在濟州的街頭,成為濟州百姓熱議的話題。

“聽說了嗎,皇帝派了上百名禦醫來濟州查體看病,就在新歲那天。”

“此番禦醫面診並不需任何銀兩,真是黃恩浩蕩呢。”

新歲即到,濟州城內百姓春風滿面,早早在醫館裏拍了號。濟州最大的醫館內,每三百人一組,同時體察。

所謂的朝廷禦醫,其實是皇帝派來的兵偽裝的。只有三步動作,張嘴看口、伸手號脈、解衣看腰。若發現“烏”字,並不張揚,只是言其有恙,將其安置醫館的後面。

在醫館的後方,一條暗道通向堅固的堡壘,只要進了堡壘,執戟禦兵穿甲以待。陰森暗冷的堡壘裏,如同暗獄一般,想出來,是斷不能的。

就這樣流水線的操作,新歲的暮色深重之時,全部的就診百姓均已檢完。堡壘裏,已分批放進去了上萬名暗線。

由潘譽天、蕭良帶著可信之人看管著這幫眼線。

·

就在新歲前幾天,浣禮、浣沙已有序地安排著戶查事項,被解了項圈的質子千恩萬謝。質子均感激涕零,信誓諾下:烏漆寨滅寨之前,一如既往深居簡出,不叫悍匪生出半分懷疑。

只是可惜了錦繡工坊的上好綢布,戶查之後,八個商肆加之庫房的存貨皆被用了。

秋語和純畫皆表示:“無妨,且用。”

只留劉式尋空守著商肆,等著青川鎮發來的新布料補齊庫空。

三日時間,解了上萬名質子的項圈。

似潮水一般的暗喜奔湧在濟州城內,只待匪滅之後的晴空朗日,似游龍一般浮出水面。

這一切,烏漆寨的悍匪未有半分警惕。

·

身授虎威將軍之封,明朗這幾日隱匿了行蹤。

他帶著清風、朗月,在潘監門的接應下,連夜調動朝廷派遣於濟州附近的大軍,持弓拉箭埋伏在烏漆寨四周的密林處。

正是新歲替舊月,匪巢內一片歌舞升平。

大兵已如烏雲壓頂,寨內卻未收到只言片語的暗線消息。

以“火”為信,隨著烏漆寨上火光通天,烏漆寨中的匪人哀嚎著四竄逃出,滿面煙熏,衣衫襤褸。跨出匪門的第一步,便迎來穿膛利箭。

大火蔓延之時,利箭從四方如猛獸般湧出......箭林中,血雨腥風,哀嚎撕扯於喉間,如困獸亡前的掙紮。

秋老虎赤著顯已燒焦的上身沖出火海之時,潛伏在密林中的蕭良如虎嘯一般咆哮一聲,一斧一顆樹,血殺著沖出林子,明朗忙遞上一聲:“蕭公,留他活口,他還有些用處!”

禦軍用捆匪鐵索困住了秋老虎等幾人,押上刑車。

·

“烏漆寨的新歲,當真是熱鬧。”

易之先生攜著星火苑的女孩子們站在院內,靜靜地望著山那面好像要奔赴向天的火光。

火光熊起之時,夾雜著巨大的炮竹聲,“劈裏啪啦”,熱鬧又喜慶。

濟州的上空,突然一片高亮。

“烏漆寨已亡”,五個巨大的煙花字飄在濟州城的上方。

女孩子們瞬間歡呼起來,彼此抱著笑著流著淚。此起彼伏的連綿的歡呼聲從四方傳來,全城百姓們都在開懷。

“溪兒,這是你送給濟州百姓的新歲。”

易之先生俯身慈愛地看向浣溪。

“先生,濟州百姓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浣溪堅定地看向易之先生。

“再過三日你和純畫的考核期就結束了,屆時你便可以走出易之女塾,看看如今濟州的風貌。”

“是,先生,溪兒正月十五會準時入塾的。”

·

“姐姐,其實戶查這個事兒,我覺得剿匪了後也能做。”浣沙做完了戶查的事,才發覺解不解項圈和滅烏漆寨也沒有太大聯系。只是可惜了錦繡工坊那些個上好的絲綢。

“我們得確保能工巧士們可以把項圈都取下來。否則,若那烏漆寨中的鑄圈之人被燒死了,他們的項圈可能就再也找解不開了。提前做好才能穩妥,不授人以把柄。”浣溪淡定地說道。

“可是錦繡工坊那上好的絲綢......”

“小沙,現下全濟州不都知道錦繡工坊的絲綢是最好的了嗎?而且,現下,錦繡工坊還多了個抗匪的美名。”

“溪兒說的對,”秋語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新月:“錦繡工坊又開了五家商肆,每家商肆接的布料和成衣的單子和往年比,都增長了數倍。”

浣溪點點頭:“達則兼濟天下,錦繡工坊也需把格局打開,才可在濟州永盛。”

“對了,小沙,聖上不是給了你一枚免官牌嗎?是不是要發揮他的作用了。”浣溪笑呵呵地問。

“明日破五,正好行事!”浣沙像是早就有了分寸。

·

濟州知州府內,知州每日坐立不安。

“老爺,許朝廷不會怪下來,畢竟你也是身不由己。”謝夫人勸說。

“婦人之言!朝廷之前縱我是因知州之職世人難承。如今匪患已除,濟州百姓痛恨我,都想把我扒皮吸髓,於朝廷,我這一任知州,已是棄子。”謝知州眼淚縱橫。

“那我們逃吧,山高路遠,皇帝即便有旨意,也需得一兩日才到得了吧。”謝夫人邊擦眼淚邊說。

兩個人悲悲戚戚,抱頭痛哭。

他們並未發現,內室的謝銫年,正在冷冷地看著......

“謝知州,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吧!哈哈哈!”一聲高亮的男音。

原來是浣沙,正攜一眾州兵進了知州府:“聖上賜予我免牌,讓我罷免無為官員。謝知州在任上無視匪患,現我執此牌,免去你知州之位。另,你通匪之事,罪大惡極,我無權判定。由禦官將你帶到京都吧,刑部會發落的。”

說罷,謝氏夫婦倒地哀嚎,禦兵上前,給他們戴上了腳鐐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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