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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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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餅

車到縣城的時候,樓安已經哄好了江岷,臨下車之時,腳尖不動聲色一絆,那婦人便摔了個狗啃泥。

她是從他男人那邊下來的,沒註意到樓安的動作,只以為是自己倒黴,恨恨罵了兩聲就離去了。

張老漢接過樓安遞過來的銅板,笑吟吟看著他:“小哥兒倒是沈得住氣,就是氣性不小哇!”

樓安知他看見了自己的小動作,也不扭捏,大方道:“我這人就是護短。”

江岷也跟著附和:“阿岷也護短,阿岷最護媳婦兒!”

張老漢哈哈大笑:“你這小哥兒真有意思。”

看著樓安要走,朝著倆人道:“兩個小娃娃啥時候回去,我張老漢今日要跑一天,回時再送小兩口回去啊!”

樓安笑著應聲:“好!”

這才拉著江岷進了城門。

安河酒樓在城中的位置,倆人來城裏的目的之一便是賣方子,因而在給江岷買了根糖葫蘆後,樓安就拉著他直奔酒樓。

來時已近晌午,樓裏漸漸有了些食客上座。

小二一邊給一桌客人上菜,一邊樂呵著招呼兩人,“二位客官稍坐,小的這就過來給二位點菜。”

樓安擺手道:“您忙。”

隨後看著埋首桌案的掌櫃,小聲詢問:“掌櫃這裏可收方子?”

那掌櫃聞言慢吞吞擡起頭,聽到這話似是有些驚詫,略微挑剔地打量樓安兩眼:“小哥兒還有什麽方子是我們酒樓不知道的?”

樓安聽出他的傲慢,正待回話,就聽一旁吃糖葫蘆的江岷高聲道:“小安做的吃得可好吃了!是阿岷吃過的最好吃的!”

掌櫃眼底輕蔑更甚,“傻……”

未待他出口,樓安就適時打斷,語氣已帶上了些不悅:“掌櫃若是不想收,拒了便是,何苦這般瞧不起人?”

掌櫃其實是有意看看的,前幾日老板從府城回來的時候打過招呼,說是過幾日會有個小哥兒來賣方子,讓他價格公允些,別多做為難。

只是這幾日不知縣裏吹了什麽風,來賣方子的小哥兒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全是些不入流的饃饃饅頭。

可終歸是老板交代過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看著小哥兒這般理直氣壯的態度,他也是不敢輕易將人趕出去的。

遂收起臉上的鄙夷,道:“小哥兒這是說的什麽話?是什麽方子,說與我聽聽。”

樓安雖是詫異他態度的轉變,卻仍是小聲將方子一五一十告知,末了還道:

“本是想自己擺了攤子來賣的,只是小姑前些日子說何苦受那風吹雨淋之罪,直接將方子賣與安河酒樓,雖是少賺些,但價格公道也是要得的。”

這下掌櫃有心裏有底了,

“你那小姑可是與咱們老板是舊識?”

樓安點頭:“說是偶然見過幾面。”

樓安看著掌櫃面上明顯的笑意,雖是不想搬出小姑欠人情,但還是怕他壓價的厲害,縣城裏大的飯店不多,安河酒樓無疑是最好的去處。

只是沒想到小姑竟然提前打了招呼,哎,他心下嘆口氣,這情義越欠越大了!

那掌櫃看著手裏寫下的用料,遲疑著開口:“這肉桂用作調料我們是知道的,只這八角香桂葉也能入料?”

樓安示意江岷拿出做好的紅燒肉,

“您嘗嘗?”

掌櫃看著色澤透亮飽滿的菜肴,示意小二取來了筷子,隨意挑了一塊。

喲呵,上筷還拉著絲兒,他嘗試著將肉放進嘴裏,入口即化,香甜松軟,雖是放的時間長了已經涼透,卻是肥而不膩,上至七八十歲的缺牙老太,下至三五歲的垂髫小兒,皆是可以食用的。

老板這是發現寶了啊!

“小哥兒和郎君坐下等一會兒,我去叫廚房師傅照著方子做一份可好?”

吃過樓安的紅燒肉,掌櫃的臉上已經堆滿了笑意,語氣都變得和善。

樓安點頭,想著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了,又到了午飯的時間,便問老板,

“可否讓師傅把這紅燒肉給我們熱一熱,我和我家相公再炒個青菜,叫兩碗米飯。”

老板笑著應道:“小事兒。”

隨刻叫來小二,低聲囑咐了兩句,便帶著紅燒肉和方子進了後廚。

小二將兩人引到座位上,倒了杯茶水,說了句慢用就去到了一邊招呼其他客人。

樓安從籃子裏摸出兩個酥餅,和江岷一人一個。

江岷吃得眼睛都瞇縫起來,“小安做的餅是阿岷吃過最好吃的餅!”

樓安好笑著準備再給他拿一個,卻被江岷搖著腦袋拒絕:“阿岷只吃一個,這是小安要賣錢的。”

說罷還珍愛地啃了一小口手裏的鮮花餅。

“冒昧打擾,請問郎君這餅是哪裏買的?”

倆人正吃著,就見一個十四五歲,書童打扮的小夥兒站在江岷旁邊拱手詢問。

江岷趕忙咽下口中的餅,驕傲道:“阿岷媳婦兒自己做的,可好吃啦!”

那人聽聞很是驚訝,轉而看向樓安,含笑道:“難怪不曾見過,竟不曾想小公子有這般好手藝。”

見樓安看著自己,他面皮一紅,朝著樓安說明來意,

“我叫陸青,我家少爺原是差我來問問是哪家的糕點,既是小公子自己做的,可否擡愛賣一些,也讓我好回去交差。”

說罷朝著樓安示意了一下隔斷後面的位置。

他們也是剛進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小哥兒和他郎君吃著酥餅,他家少爺自小就愛品嘗各種美食,像這種酥到掉渣的餅在這小縣城裏屬實不多見,是以叫他過來打聽打聽,卻沒想到竟是這小哥兒自己做的!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著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的小哥兒,雖是五官不錯,卻也能看出不是什麽富貴人家養大的,竟能做得這等精貴吃食。

樓安沒想到生意竟能自己找上門,點頭道:“自是可以,本就是做來賣的。”

陸青聞言兩眼放光:“那我先買兩個給我家少爺嘗嘗。”

樓安仔細算過,除去大概的材料費用,要想賣上價,得定二十二文一個。

原以為不好賣,沒想到陸青二話不說掏了銀錢,帶上餅就去了隔斷後面。

邊走邊道:“少爺,小的打聽了,是那小哥兒自己做的,本也是要賣錢,我就買了兩個。”

那少爺頭戴冠玉,身著圓領藍衫,雖氣質隨和,舉手投足間卻透著絲絲病氣,顯是大病初愈的模樣。

彼時正飲著茶,就聽陸青回來回話,他立馬放下茶盞,語調雖輕,卻透著些急不可耐,

“快拿過來嘗嘗。”

這些日子天天喝著那苦到極點的湯藥,嘴裏早就沒了味道,又是在這破落的小縣城,能吃的都已經吃盡了,祖母也不放他回去,說是大病新愈不宜長途奔波勞累,讓他著實有些生無可戀。

嘗試性咬下一口,鮮花餅外表的酥皮就窸窸窣窣掉下來,他趕緊用手兜著仔細品嘗,內裏是用花瓣做餡兒,混著蔗糖還有蜂蜜的清甜,口感綿軟,和著外皮兒的酥,就是比之禦廚做的鮮花酥也是不遑多讓!

今日是來著了!

三兩口把手中剩下的吃下,吩咐立在一旁的陸青:“去問問有多少,全都買下來。”

樓安和江岷正吃著香噴噴的紅燒肉,就看見先時買鮮花餅的書童又來了,他心下一動,放下筷子,

“可是有什麽問題?”

陸青擺手道:“我家少爺讓我多買些,你還剩多少?”

樓安一聽大單子,把籃子揭開:“還剩三十六個,要多少?”

“全要,全要,”陸青邊說邊掏銀子,“少爺想要回家給長輩嘗嘗,也不算太多。”

因為沒地兒裝,陸青順帶多付了兩文,連著籃子一道兒買了,樓安也不在意,回家讓江父再編幾個就是。

臨離開時,看著樓安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便多嘴問了句,

“小公子這菜叫什麽名兒,之前怎麽不曾見過?”

江岷終於有了得意的機會,腦袋昂的高高的:“這是我媳婦兒給阿岷做的紅燒肉,可以賣好多好多錢!”

樓安無奈,朝著一臉憋笑的陸青解釋:“先時給我將相公搗鼓的吃食,我小姑吃到後就說這方子或許可以賣來賺些零碎錢補貼家用,想著今兒要來賣鮮花餅,就帶著方子一塊兒來了。”

陸青讚道:“小公子可真是靈巧。”

他看著這菜喜人的色相,料想少爺定是喜歡的,只是少爺現在久病初愈,不宜吃得太過油膩,於是朝樓安確認,

“小公子說的可真?方子賣與了這酒樓?”

樓安含笑搖頭:“廚房師傅還在試菜,具體如何還得等他們做出來才知曉。”

這便是十有八九的事兒了。

他點了點頭,提上籃子,就同樓安兩人告了辭。

江岷茶都吃了一盞,正百無聊賴想要樓安陪著他出去玩,就見掌櫃的喜笑顏開走了過來,他趕緊讓樓安看。

樓安回頭,起身道:“掌櫃的可是做好了?”

“好了好了,小哥兒方子給的仔細,做出來效果很好。”

接著他叫來小二,附上銀子,

“尋常方子我們收二十到三十兩,您這方子因著老板特意交代過,所以是五十二兩,您收好。”

在樓安和小姑商量的範圍內,樓安欣然接受。

不過他也知道事情這麽順利,小姑在裏面的周旋起了很大作用。

想著家裏還有些鮮花醬,樓安準備什麽時候空閑再做一些鮮花餅,來賣的時候給小姑也送一些,這情分能還一點是一點。

仔細將銀子收好,樓安現在一身輕松,看著兩人腳下糊著厚重泥土的鞋子,大手一揮,

“走,阿岷,買鞋去!”

財大氣粗給江岷和自己一人買了一雙鞋,因為不知道江大生和徐氏腳碼,就買了兩塊布給他們自己做衣裳。

他和江岷結親後徐氏給兩人一人做了一身兒,便沒給兩人買,去定做了一個浴桶後,拉著江岷出了城。

此時天色尚早,不過未時,出門就見著兩輛牛車。

但想起早上張老漢的特意交代,他還是拉著江岷等在了一旁。

一刻鐘不來他便跟著江岷坐別人牛車回去。

然而並未等太久,不過三五分鐘的時間,張老漢就帶著一車人來了。

停車時見著等在一旁的小兩口,高興吆喝:“小兩口事辦完了,準備回去啦?”

江岷點頭,他記得這個大叔很好,於是朝著他炫耀:“小安還給阿岷買了新鞋!”

張老漢正把牛牽過去買了點幹草,又餵了些水,轉頭就聽見江岷的顯擺,好笑到,

“阿岷娶了個好媳婦兒,你媳婦兒疼你!”

江岷聽得開心,仍不忘誇口:“阿岷也很疼媳婦兒的!”

樓安聽得臉燒,轉而問張老漢:“張叔可是還要等人?”

張老漢將牛車趕到二人跟前,

“上來吧,不等了,這個點兒該回的人都回的差不多了,把你們送回去就讓我家牛歇歇,今兒天不亮就跑,也跑了一天了。”

“是這個理兒。”

一路聽著江岷時而背書,時而表達在城裏所見所聞興奮的嘰嘰喳喳,感覺沒怎麽著,兩人就回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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