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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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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和好倒是沒立馬和好。

之前鬧得很不好看,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兩腿一張,假裝沒事。

關系內巡獵,這是我後來總結的。

公孫在頂樓天臺等白若蘭,見著了也沒說話,吊兒郎當插兜,白若蘭穿著身同周遭格格不入的華服幹巴巴站著,盯著地面半晌,胸廓起伏愈加明顯。

這人到底什麽意思?

鼻尖一聲嬌哼,腳尖剛一撇,未及轉身,便被拽住手。她掙紮,他不松,來去間撲簌簌就掉了眼淚。

這幕以前高中也發生過。當時她被班主任批評成績差,戀愛談得好又如何,心頭委屈,咬牙跑去天臺哭,公孫追上來,就是這般,也不言語,就拽著,沒一句安慰的話,可偏是這樣,委屈的眼淚洇上別樣暧昧。

“叫我出來幹嘛!”

“那你出來幹嘛?”

她咬牙發狠地要走,公孫勾起唇角,手臂松弛垂下,兩指攥著她的指頭,看似沒用力,實則幾乎將她定在原地。

到底是吵過幾回架的情侶,來去拉扯駕輕就熟,白若蘭說,“沒事我就要走了。”

“那你走吧。”他突地松手,嗆得白若蘭一傻,腳下踉蹌,倒退兩步,明白他一點沒有好好交流的意思,純粹耍弄她,害她興沖沖跑來,瞬間來了氣,水袖一甩,直撲上去,試圖沖撞公孫。

以卵擊石,卻誤打誤撞,摟了個滿懷。

“松手!”

“不松。”

“松手!”

“不松。”

苗淩風的名字沒再提起,公孫沒問白若蘭怎麽知道苗淩風電話,白若蘭也沒探苗淩風的究竟。

兩人囫圇吞棗般,抱在了一塊,話沒說開,糊裏糊塗便又親熱了起來。白若蘭在餘吻中清醒,推開他,覆又臭臉。

公孫盯了她會,像是突然決定般,領她去看海。

海邊周圍一帶旅游業沒發展起來,海就真的只是海,渾濁,鹹濕,高高低低的石礁冒出醜陋的腦袋,被一波波海浪拍打。伴隨海風陣陣,一望無垠。

白若蘭去了,見一群精致女孩子與三兩男生,有幾個還像模像樣穿了比基尼,十度的天氣,肉眼可見雞皮疙瘩。像極了富二代出游的排場。

她厭棄地攥著裙擺,問公孫,這都誰?

“你不是懶得理我嗎,我怕寂寞。”

白若蘭當即冷臉,她從不作配。

公孫也就嘴上皮,他哪敢在白若蘭跟前招惹旁人,上回叫她撞見他摟著苗淩風,說個他自己都覺得誇張的反應,驚嚇過度,手抖了兩天。

公孫搞娛樂的朋友帶了幾個女性朋友一塊兒玩,玩得很大,幾個人在房間裏熱鬧到天亮,海邊賓館隔音比較一般,白日還好,入了夜,喧嘩、尖叫、喘息聲聲入耳。

白若蘭就和公孫睡一張床,兩個被窩,也是折騰一宿。白若蘭有氣,不想這麽快原諒,謊稱自己生理期,公孫除了順著哄著也沒旁的法子,送她上火車時,他拉住她,就這麽一動不動盯著,半晌沒開口。

白若蘭等著,公孫憋著,一時耳邊囂湧嘈雜,他們像兩根人樁子,不識時務地堵在入口。

肩頭被推搡,腰上被擠壓,公孫咬牙,低聲飛快交待了句,到了打電話給我。

白若蘭松了口氣,腦袋片刻陷入空白。比肩接踵的人潮中,公孫回眸看她上車沒,兩人眼神交錯,相視一笑,眼中的萬語千言像尋常相愛的戀人。

那一發欲言又止,事半功倍。

回去路上,白若蘭望著天邊錯陳的天線和被分割的天空,陷入回憶,想起不少公孫的好來,尤其在物質方面,別的男孩和他沒得比。

白若蘭住慣了學校外的房子,要她搬回宿舍簡直是把臉皮按在水泥地上摩擦。女孩子有獨立空間,24小時不斷電的恒溫房間,誰願意回地不利人不和的鬼地方。

一周後,公孫來了,下了火車一言不發,非常順便地在進門前走到一樓房東阿姨那裏,交了半年的租金。

上樓時,公孫明顯感覺手心的骨骼徹底放棄抵抗。

我問:“哈哈哈哈,那你說,你的美人兒是愛你的錢還是你的人?”

“現在肯定是我的人!”他得意一笑,又很戲劇地捂住胸口,搖頭嘆氣,“但當時不能想,想到就難受。”

公孫對於和白若蘭深入交流的那方面事情並不避諱我。這大概與我裝扮與性取向有關。

他說,白若蘭和他屬於離不開彼此的那種。

我諷刺,離不開錢?

我有點兒故意慪他,憑什麽他能在女人堆裏通吃,這一點我是嫉妒的。

公孫“嘖”了一聲,說這個你可能不太懂。

當時我未體會幹柴烈火的性,能有一個相知相愛的姑娘都屬難得,何況到那一步。

公孫和白若蘭身體有巨大的吸引力。我追問,這種吸引力有多特別,他神神秘秘道,別的姑娘給不了。

高中時期,荷爾蒙激素沖擊,兩人暈頭轉向,如膠似漆不難理解,到了大學本能維系戀愛關系,這時公孫清晰意識到,自己不想分開。

他想和她一直在一塊兒,想娶她,沒有理由,就是想娶她。

遠方的牽掛讓公孫第一次產生做男人的成就感。

這很矛盾,在女人身上馳騁讓他感到性沖動和邊緣關系產生的刺激快樂,但深重的占有欲只體現在白若蘭身上。

苗淩風與學姐跟誰好,甚至有在他面前顯擺的意思時,他都可清心,視而不見,可白若蘭被人染指分毫,他氣得想沖破法律底線,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

他和白若蘭在一起時,有點像發情的情/獸,嘴巴粘在了她嬌嫩的皮膚上,順延而下,逆鱗而上,“你懂嗎,就是那顆夜明珠只屬於你。”

後來夜明珠徹底走失,我問他可惜嗎,他又說,男人嘛,一生可以有很多顆夜明珠。

男人,我有幾個瞬間也想做男人,比如我當初接近公孫的原因。

我喜歡的姑娘喜歡公孫。當時處於暧昧,她能感受到我的好感,我也在努力突破她對於感情關系迂淺的防線,常分享一些國外新鮮的資訊,那時候談戀愛很容易想到一輩子,我還把允許同性結婚的國家發給她,暗示一切皆有可能。

她是個雙,在我和公孫之間,在女人和男人之間,她更傾向於後者,這真該死。不過還好,公孫沒有踏上她那條賊船。

工商管理女生紮堆,公孫身邊女性挺多,所以不知道這事兒,只覺得我好玩兒,好奇女孩兒頭發怎麽能這麽短,也玩笑地拽我進男廁,說我就差這點man氣了。

莫名其妙地,我們做了朋友。

白若蘭和公孫一人劈腿一次,在我看來是扯平,徹底分崩離析源於那一點不平。

白若蘭知道了學姐。學姐與男友在國外鬧分手,找公孫聊天,被白若蘭窺屏,問他,這人是誰?

公孫坦白說,是個學姐。

哪個系的?

物理系。

兩個校區的人是怎麽熟悉的?你也不是學生會的,也不熱衷校園活動,難不成是聯誼?白若蘭那天應該是心情不佳,咄咄逼人,最後苦笑地諷刺他,哦,還有一個可能,床上認識的。

兩人年輕氣盛,征服欲占有欲統統居高。這話一出,顯然是翻舊賬。

公孫手機一摔,“你也不幹凈。”

白若蘭仿佛聽見城市傾覆的轟塌聲,拽著她的頭發、身體直直下墜。

公孫頓了一下,補了一句,我也不幹凈,但……

他想說,但這些都過去了。

卻沒機會說出來,臉被甩了下巴掌,打偏了,指尖劃破下頜,微微刺痛,溢出淺淺血絲。

然後是重重的摔門聲。

他沈下一口氣,撿起手機,給學姐發去【現在有事】後,快步走至門口。手頓在把手上,楞了楞才打開門,實際大腦一片空白。

這麽會白若蘭早走遠了,公孫不知道她能跑去哪裏,她父親高位截癱,住在康覆醫院,母親一直陪床,這兩年斷斷續續,他都有為叔叔阿姨分擔過住院費。他走到病房門口,剛從窗口冒了個頭,阿姨便掃見了,很意外地起身,熱情咧開嘴問,怎麽突然來了。

夜裏病房安靜得落針可聞,他搖搖頭,沒說找白若蘭,局促地問候一番,灰溜溜走了。

戀愛談到這處,多是無解,錯誤犯得太多,走下去錯誤會以平方數上漲,傷害彼此,可就此別過,又做不到如此利落。

他試圖打電話,自是關機。

零點街頭,一個初歷情場的少年兜在大一碼的灰色毛衣,寬肩單薄,微微佝僂,他生澀地點了根煙,難得沒有嗆著,在尼古丁的蠱惑裏陷進迷茫。

再見到白若蘭,公孫本能地道歉,摟住她問這晚去了哪兒?

她比他冷靜,眉眼淬霜般不含溫度,“我們分手吧。”

“別胡說。”

“試試,分開吧。”說罷扯開嘴角,疲憊地笑了下,“真分。”不鬧了。

白若蘭挺有勇氣的,算了一晚上賬,眼淚數次在眼眶裏打轉,也沒能咽得下這口氣。

之前因為軟弱因為貪心,把自己丟進了弱勢關系,男女也許在出軌這種事上從來不會被平等看待。她甚至覺得,即便都犯過錯,可她的錯更大一些。公孫拋下那句話時,她看見了他眼角的鄙夷。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她決意明明白白地斬斷這段關系。

早該結束的。她不給人作配,即便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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