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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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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龔希羽沒事人一樣回到會議室,裏面所有人也像沒事人一樣。龔希羽坐下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下午的光線透過落地玻璃在遮光簾的阻擋下依然會透出一些漏光。鮑言言背光的臉讓她只能看到灰暗的一片臉龐陰影。

下午的會議室裏,所有東西都放上了一層金色濾鏡,卻在室內中央空調的低溫下只讓人的皮膚表面起了一層熱度,不到內裏。龔希羽時常感覺她在這座城市的酷暑之中,總是外熱內冷,頭重腳輕,好像一直發著低燒,而病因則是一個原始人類闖入了鋼鐵森林的不良反應。

她每次身在其中的時候,就像一個新入森林地盤的猴子,看不清也看不懂這層層疊疊之中到底有哪些其他動物躲在暗處。卻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被玩弄,一次次跌倒,又被點燃了希望再一次次站起來。

也許對於銀色建築、鋼筋玻璃反射後面的陰影下的其他猛獸看來,她是如此可笑而又不自量力。可除了不斷反抗,一次比一次更盡全力,更下狠心去跌得頭破血流之外,她不知道已經被徹底激怒的自己還有什麽其他方式來獲取一點點存在感。

龔希羽繼續進行著文檔內的測試,也許是因為心裏那個毫無頭緒但已經讓她激情澎湃的想法,眼前的工作內容變得前所未有地順滑。終於她找到了一直想要的隨心所欲的感覺,卻原來早就成為她最不關心的部分。

龔希羽現在一半心思在電腦屏幕上,一半心思則在觀察鮑言言。她沒什麽太多經驗說實話。本身一個文科的大學專業就決定了她的附近周圍沒有太多的異性。不過她的顏值還不錯,因此在另外的學校活動中也不乏有向她示好和拋出橄欖枝的人。

當然對於一個沒什麽經驗的大學女生來說,她即便沒有答應也不可避免地產生一些自傲和虛榮。可在看到她無動於衷後,那些青睞馬上就調轉槍頭對別人發力,龔希羽感到失落的同時,也免不了開始明白這些熱烈的目光比起欣賞喜愛,也許更多的只是精力旺盛的躁動。而這股熱情的對象似乎並不重要。

當然她的經驗也就僅限於此,不再有其他更深刻的見解。龔希羽明白此刻她所面對的郝楊鮑言言之間,肯定不是這樣的感覺。至少,郝楊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龔希羽陷入思考,郝楊對於鮑言言的青睞是一種對於此類型的偏愛還是只對於這個人?她吃不準,卻希望是前者。不然,她就沒有任何勝算而只能做個跳梁小醜了。對於不是老天爺幸運兒的自己,龔希羽已經學會降低預期,或者說不奢望成功。

那她這次希望的最差結果是,即使她沒有辦法讓郝總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她也會在鮑言言面前讓鮑言言誤會,讓她這段感情種下一根刺。

龔希羽悄悄在內心深吸一口氣,想出一點點頭緒。她決定第一步還是要模仿。無論是試探還是勾引,需要先走出這一步看看郝總的反應。她對於自己的臉還是有點信心,可惜穿著來說,她肯定沒有這個實力去搞跟鮑言言一模一樣的服飾了。不過,作為一個經過了4年省吃儉用還可以在室友裏以淘便宜貨卻能夠穿出質感的自己來說,龔希羽相信學個神似是沒問題的。

鮑言言一向打扮不太覆雜,但喜歡講究面料和質感。色系來說都是些白色,淡色,近膚色為主,偶爾喜歡全身一種色系,在配飾、鞋子或者包包上裝點些與眾不同的色澤質感,加上她白皙的膚色壓著,看上去更加點睛而有氣質。

另外就是,整個人的氣質上,鮑言言比她說話帶著更柔一點的聲音和肢體動作。龔希羽看到過她跟公司裏男性同事對話的樣子,有一股迷人的撒嬌任性卻不讓人感覺冒犯的氛圍。老實講,與他相比之下,自己則簡直可以用硬梆梆來形容了。其實兩個人的聲音也不太相似。

不過想到鮑言言平時對於自己說話時的語氣和感覺,龔希羽又湧起一股信心,自己也一定可以改變成跟鮑言言的那種風情。

在當天晚上,再次見到龔希羽的時候,郝楊感受到了今晚暑期工的不同。最初他以為是暑期工吃到了他說好帶回來的小蛋糕的原因,她看起來跟白天公司裏的同事一樣笑得很歡樂。

郝楊也沒在意。可後面他發現,等到他們開始覆盤暑期工白天的工作時,她依然在笑,說話的語氣和樣子都帶著一種很讓人難以忽視的語氣。他形容不出來,但能肯定這絕不是暑期工平時的樣子和狀態。

難道是在實習的地方被折磨慘了?

可她這種笑容和語氣看起來絕不是失望傷心和氣餒。

郝楊還想跟她講講她已經做完的測試裏的一些問題,提出批評前他一向很關註暑期工的情緒。只好試探著開口:“所以今天實際修改了資料導致報錯的是另一個實習生?”

龔希羽看著郝楊,用一種她自認為是跟鮑言言平時一樣的那種帶著亮光的閃亮眼神看著他,溫柔地回答:“是呀,就是他,怎麽啦?”

郝楊看她談起罪魁禍首也並沒有任何不快,又進一步問:“那後來你們經理沒有責怪他,依然還是說了你?”

龔希羽看起來好像毫不在意,依然柔柔地回答:“嗯嗯,沒事的,我自己也有問題,不能全都責怪Kai啦。”她回憶著鮑言言幾天前無論出現什麽問題都善解人意絕不在其他人面前怪自己的樣子,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郝楊更覺得古怪,為什麽她今天無論說什麽都處於一種很迷幻的愉快氛圍。被罵也能這麽開心?郝楊越來越好奇,決定要搞搞清楚,繼續問:“Kai?那個實習生的名字?”

龔希羽點頭,不知道哪裏來得靈光一閃,說的時候故意去將這位異性形容得很優秀,想看看郝楊的反應。“是呀,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看起來好像家裏挺有錢的。對了,他長得還有點小帥,每次去財務部都能哄得財務部老師們很開心。他還會Power BI,下午在教我。”

郝楊看著這一連串的形容,這充滿著正向的表揚的形容和描述,聽起來絕對讓人聯想不到是在說把她擠掉的競爭對手,倒像是她招聘到了一個很滿意的優秀員工。

不對,她又不是她經理,會用看下屬的眼光看同齡人。

忽然郝楊腦子裏像一道閃電閃過,他意識到那個Kai是個有幾分帥氣的,更重要的話跟她歲數也相近。像這種剛出校門的年輕人,一下子出校園,進職場,對方又看上去厲害些,那難免給暑期工一些小幫助。這種環境內的這樣兩個年輕人,一定會讓龔希羽有一種依靠感和產生一些悸動。

郝楊確認自己已經摸到了事實的邊緣,暑期工是不是……是不是暗戀人家?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他順著龔希羽說下去:“這麽優秀啊。”

“對啊對啊。”

郝楊看著她嘴角的笑意,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這種實習生之間,或者是新入職的同期,還有很多其他多種多樣的職場戀情,郝楊認為自己看得多了。不說其他,就說那個叫Kai的男生留下來,而她連下一份工作在哪裏都不知道,這樣的感情有可能性嗎?

郝楊心裏又開始同情起這個還什麽都不知道明顯還沈浸在心動的沖動的暑期工,他想開口給她些預警,又怕這種論調太“長輩”。有些小年輕就是越勸分越要跟別人在一起。他也不是沒見過下面部門有些骨幹就為了談個戀愛寧願從公司辭職另找工作的那種人。

以郝楊的年紀和心性,可能他已經很難跟他們有同樣的感同身受。所以他不希望貿然開口讓暑期工有逆反心理。他一定要像處理一場商務談判一樣謹慎,要悄悄進場,潤物細無聲。

首先就是要破除對方的崇拜幻覺。

郝楊對著龔希羽說:“Power BI啊,那你現在會了嗎?別人再會也不是你的,在職場裏一定要自己掌握才能自立自強。晚上我給你培訓下吧,其實還有其他幾樣目前行業內經常使用的數據分析和可視化的工具你也要掌握點基礎的用法。不如我一起跟你講一遍。”

龔希羽想到下午那搞到一半目前還不知道怎麽繼續下去的可憐數據,立馬打開自己的文件夾,迫不及待想要請教郝楊,一時之間都忘記自己需要裝的嗲勁。

郝楊一邊給她演示,一邊看著暑期工興致勃勃投入的樣子感到欣慰。還是孺子可教,這樣才是正確的工作態度嘛。現在自己還那麽沒有職場競爭力,怎麽就可以頭腦發熱開始暗戀別的男同事?剛剛畢業的年紀不想著提升賺錢實力,心思被戀愛占據,是很容易過幾年後悔的。

郝楊打定主意,既然作為暑期工的職場導師,就要潛移默化告訴她戀愛是很不必要的。

郝楊對於自己是信心滿滿的,他們公司也有一對一的職業教導工作,他有很大的自信能夠將龔希羽從戀愛賽道拉回到專註職業的女性追求上。

雪餅看著這兩個一直埋頭於電腦前的自己的主人和陪玩,漸漸感到了危機。怎麽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就不是這個房子裏的目光焦點和這些人類的主宰了?

是不是自己努力幹飯,身體康覆,沒有給這些人類任何難以應付的事情,所以他們居然膽敢漸漸忽略它。雪餅才不是那種會逆來順受的小貓咪,它在無聊地第三次在他們的桌子上擡起一只腿舔完自己的屁屁卻沒有人在意後,果斷收起後腿,衡量了一下,率先走到自己更喜歡的那個人類龔希羽的手邊,用頭和耳朵猛烈地大力蹭著她的放在鍵盤上的手背。

龔希羽還在將目光專心地放在郝楊的演示上,沒有分任何眼神給它,不過還是下意識習慣性地用手掌去揉捏了一下它的下巴,除此以外就再沒有其他了。

不夠,完全不夠。

雪餅小姐期望得到的是它輕輕地伸出一根腳趾都能夠換來人類的激動的回吻。現在龔希羽給到它的回應更像是打發外面那些流浪臭貓的施舍。雪餅小姐開始更加用力,幅度更增一步整個四腳趴開地臥倒在顯示屏前,身體,它引以為傲的纖細貓身占據了半個鍵盤,導致屏幕上面因為不知道哪個鍵盤按鈕被壓倒而出現了一連串亂碼。而且字母還在不斷增加沒有停下來。

終於,這下兩個人都只好停下來收拾這個搗蛋鬼。龔希羽是率先出手的那一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雪餅小貓咪怎麽會在郝總面前忽然畫風突變,這麽賴皮。只好從鍵盤上托起它的腦袋,想要將它身體擡離鍵盤,放到後面沙發上面。

雪餅卻好像跟她較上了勁,仿佛貓咪頭黏住了鍵盤一般不肯離開一厘米。

龔希羽一向對它輕手輕腳,也不敢拉扯怕弄痛它。一個心軟的人類和一個裝睡的貓咪,戰鬥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郝楊看不下去,這只貓肯定是最近睡了兩天,開始有了嬌氣,得寸進尺,逐漸作怪搗亂了。郝楊的出手就沒龔希羽這麽潤物細無聲了。他直接捏起雪餅的後頸的那塊皮,鑒於它體積不大,是輕而易舉。接著用另一只手掌將四個小巧而調皮的貓爪都束縛住,瞬間就將這只找存在感的小貓給收拾得動彈不得。

“雪餅,放你到這裏玩。”難以想象郝楊和雪餅兩個生物在家的時候,郝楊會不會跟雪餅講話。單看此刻他沒有任何起伏的命令,龔希羽猜測郝總在家裏估計也是跟雪餅用腦電波交流,或者是腹語,絕不會像自己一樣用哄小孩的語氣跟雪餅聊天。

兩個人四只眼睛都聚焦到它身上,不過雪餅分明是不滿意的。高大的男人用兩只手可以輕易而從容地控制住它,而後將它放到陽臺的貓爬架上,這是在挑戰它的威嚴!它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誰才是這個家的老大!

雪餅在被放到軟乎乎的花瓣形狀的貓爬架平臺上連0.5秒鐘都沒停留就咻地一下想要飛回客廳。很可惜,都沒等龔希羽在客廳裏面準備再一次抓住它,郝楊已經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了它的身體,好像一只雪白的飛艇飛到一半被如來佛一只手就給捏住了,又放回去。

郝楊很游刃有餘地將它整只貓連同腦袋都塞進了貓爬架的樹幹空洞裏面。接著很篤定地啪一下關掉了陽臺的門。

無視身後雪白的爪子和粉色肉墊不斷地抓拍著封閉的玻璃門,郝楊對著龔希羽微微一笑,道:“來,繼續學怎麽拉出來剛剛那張圖標。”

龔希羽本來覺得是一個很正常的學習氛圍,卻在郝總的笑容跟陽臺上雪餅的淒慘目光中錯覺自己是進了什麽包過的協議補習班,而有著魄力,此刻襯衫也沒那麽筆挺板正的郝總看起來就是那種會半夜拉學生學習的魔鬼老師。

龔希羽在坐回位子繼續聽課的前的最後一眼,望向的是陽臺上的雪餅,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無語凝噎。

郝總的一對一課程絕對是高強度,教完一遍馬上就讓龔希羽在他眼皮子底下獨立練習。講完基礎又喜歡發散,還喜歡隨時考問任何剛剛提到的其他問題。

龔希羽沈入忘我的模仿學習後,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間,就被郝總宣布時間到了下課。

還好,這個老師不會拖堂。至少會考慮到女學生的晚間夜路安全問題,所以還是到點就讓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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