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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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神虞離開雲榭宮，來到禦花園。
寒風凜冽，寒梅枝頭紅艷。
她不顧身上的冷寒，在寒風中低著頭，在地面尋找贏厭活動過的軌跡。
黃土上枯草稀落，她順著隱約可見的腳步印，從一株臘梅樹前找到禦花園深處的一座假山。
陰暗的假山內壁地面，出現了四個淺淺的土窪，更像是兩個人雙膝跪下的痕跡。
神虞走出假山，邁前幾步，贏厭的腳步忽然消失，地面殘留的最後一個腳印前掌輕後掌重。
神虞擡起頭，環視禦花園方位。
禦花園北面是乾龍宮，再向前是太和殿，太和殿正對面是午門。鰲厲打昏麒麟後必然不能從那裏走，那裏有禦林軍把守。
禦花園南面多是妃嬪居住地，她皇祖父七十有八，後宮的妃嬪沒過世的也僅剩下幾人，其餘宮殿多成了冷宮荒院。
鰲厲打昏麒麟後，應會選擇走南面，經過冷宮走皇宮後門。
她祖父疑心病重，皇宮後門雖不比前門步步有禦林軍把守，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戒備森嚴。
假若鰲厲沒能在麒麟昏迷時將他順利帶離皇宮，此時的鰲厲應還在皇宮的某座冷宮裏面。
寒風挾裹一片梅花落在神虞白鶴氅的氅下，她彎腰撿起那片梅花，細數梅花之數，當即起了一卦。
梅花六瓣，正對震卦，震為雷，雷屬木，大內皇宮除卻禦花園，從不種植樹木。
可這從不種植，也非絕對。後宮妃嬪經年受困這狹窄的四方紅墻中。難熬寂寞的，不敢明目張膽種植樹木，卻可關起宮門在院裏種些樹解悶兒。
卦相言，她尋到冷宮的樹，就可尋到她兒麒麟。
她邁步出了禦花園，順著禦花園南面，一宮一宮的推開門進去查看。
紅拂得神虞命令帶著雲榭天的人從南城開始搜查，不管是一品大員還是皇親國戚，她帶著人闖入官員皇親家宅，一隊人搜找暗室，一隊人盤問家眷。
這群人礙於她們身份敢怒不敢言，又聽街頭巷尾傳言，是齊國太子報私仇，刻意藏起來了神女之子，只得將仇恨放在了齊國太子身上。
太子明晟不好去南城，點了一千人馬搜尋北城，這裏大多住著商賈百姓，屬於魚龍混雜之地。短住之人，操著南腔北調，詢問起來格外困難。
明晟幾番盤問下來，可疑的人員抓了不下十人，全是他國不入流的細作。
元月十六夜，京城戶戶不滅燈，受苦的百姓不罵雲榭天的人，不怪太子，指天痛罵齊國太子。
神虞來到第十三座冷宮門前。
夜空月圓如盤，灑落白玉道一片皎潔月澤如雪。
朱漆斑駁的宮門後，一株枯萎的鳳凰木，栽種在院落。枯樹不高，僅成人高矮，枯枝灑月霜，滿是蕭瑟之意。
大殿門敞開著，贏厭坐在落滿塵灰的石階上，望著枯死的鳳凰木，眸底帶悲。
鰲厲與蕭忌勸不動他離去，一左一右跪在他腳下，學他去看鳳凰木。
這種樹木，鰲厲在雲榭天山腳下見過，能長六七丈高，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
他此前從未覺得有哪種樹木能稱得上長得高貴，唯獨這種樹木，樹冠如傘，樹幹高壯綠葉紅花，一眼知高貴。
他對蕭忌嘆道：“這樹，我聽雲榭天的人講起過，它叫鳳凰木，因鳳凰殿得名，除了神女殿後面的桂樹，數它最是珍貴。”
蕭忌問：“你說的是齊國太子鐘離闕在雲榭天居住的鳳凰殿？”
鐘離闕改換神姓後，在雲榭天的鳳凰殿一住十年。他見過他，高貴端瑞的模樣，與百國神女的高貴如出一轍。
鰲厲頷首，道：“我還聽說，百國神女在齊國太子上山後，對他很是冷漠，可這份冷漠，在經過瑞陽村的事後，看來是刻意做給外人看的。”
贏厭聽到神闕之名，眸底的悲意淡去，問：“為什麽？”
娘娘不喜神闕，他們怎說這是娘娘刻意做給外人看的？
鰲厲嘆道：“王爺有所不知，百國神女心思深沈，她喜什麽人，不喜什麽人，不能用行舉去推斷。
她刻意對齊國太子不好，未必不是一種愛護。對王爺好，未必不是一種禍水東引的計策。”
蕭忌手指夜空圓月，道：“王爺，你看這天，天時陰晴不定，下雨是老天爺在哭百姓幹旱，為百姓降甘霖。晴天是老天爺在笑，懲罰不敬天的百姓，讓他們受幹旱之苦。
這哭與笑的好處壞處，是反著來的。就如百國神女待您好，是為了利用您，待齊國太子不好，才是真的愛護他。”
贏厭登時站起身：“隨你們怎麽說，我不信你們的話。”
鰲厲跪在地上，捶了捶酸麻的膝蓋，慢吞吞地道：“王爺您不信，沒必要這麽激動。”
蕭忌也道：“王爺是百國神女的義子。齊國太子也是百國神女的義子。真如王爺所說，百國神女只愛您一人，您從不懷疑百國神女對您的心，您又何必在意屬下們的話呢？”
蕭忌仰望枯萎的鳳凰木，感慨道：“鰲厲啊，你說百國神女讓齊國太子住在鳳凰殿，又用他的鳳凰殿，為這麽好的樹取名鳳凰木，這份愛護之心該怎麽算？”
鰲厲捶著腿，笑道：“能怎算，左不過是一番不為外人所知的愛護之情唄。”
神虞站在宮門外，聽著門內的交談聲。
寒風瑟瑟，吹不動她一身厚重的白鶴氅。細小的羽絨，西斜傾倒，她低斂了眉目，長身倚在宮門紅墻。
她要尋找的兒子，就在宮門裏面，一門之隔，沒有天塹，只有人心隔肚皮。
她大可推門進去，帶走她兒，告訴她兒她愛寵的只有他一人。然懷疑的種子一旦紮了根，早晚會長成參天大樹。
贏厭自然不信他們的挑撥離間，冷聲道：“你們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想讓我懷疑娘娘心甘情願地隨你們去瀝國。”
鰲厲捶了會兒腿，從地上站了起來，似不在乎贏厭怎樣想他，道：“王爺可以選擇不相信，屬下只是把猜測說了出來。”
蕭忌站起身，拍著黑衣上的泥土懶懶道：“王爺不是沒有生身母親，卻寧可信百國神女真心待您，也不肯信自己的生身之母派屬下們接您回瀝國。屬下們也想清楚了，您既然不願隨屬下們回國，屬下們沒必要強逼您回國。”
他與鰲厲侍奉王爺多年，將王爺視為惡魔，認為他不需要父母之情，現在看來是他們錯了。
萬幸，他們沒擅作主張殺了贏祁與贏祁的王妃。
贏厭想到自己剛出生，就被親生父母厭棄，篤定道：“這世上只有娘娘是真心愛我，你們不想逼我去瀝國就將我放了，讓我回去去找娘娘。”
神虞倚在門外紅墻，聽到這話，微微擡起眸，欣慰一笑。
她沒白疼他。
鰲厲走到門前，作勢去開宮門，語重心長道。
“王爺，屬下們可以讓您回去去找百國神女。可王爺要想清了，您的親生父母還在瀝國，當年王爺的父母拋棄王爺，內中包涵隱情。你若真心認了百國神女做母親，相當於再沒了親生父母，這樣值得嗎？”
贏厭看著鰲厲作勢推門的背影，眸底有了猶豫。
他被娘娘愛護著，心底卻久久無法介懷被親生父母厭棄的事實。
倘若真如他們所說，他就是那個壞人贏厭，他的父母或許是因為他的壞才厭棄、拋棄的他。
他變好了，他的親身父母或許後悔了。
神虞轉過頭去看朱漆斑駁的宮門，等待著贏厭的回答。
寒風在紅墻甬道裏肆虐。
漫長的風聲過去後，贏厭低沈的嗓音，帶著天真的單純響起：“真的是麒麟的母親，讓你們來尋麒麟的嗎？”
神虞輕吐一口濁氣，來自前世對傅無疾的嫉妒，今生贏厭的一聲聲娘娘，化成了一塊沈重的石頭，橫亙在她心頭，讓她逐漸喘不上氣來。
她再看一眼朱漆斑駁的宮門，忽略下心底的酸澀，邁步向宮門遠處而去。
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世神闕就是如此，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不過在夢境裏撫養了他三年，在現實世界養了他半年罷了。
他想找親生父母是正常的。
燁國京城雞飛狗跳了半夜，後半夜忽然安靜了。
不管是雲榭天的人，還是太子明晟的人，統統在京城消失了。
盡忠職守的皇宮侍衛，在後半夜開始憊懶，圓月下，三個黑影從月空掠過，騷亂似從未發生過，一切如初。
次日，麒麟錢莊重新開了門，門口大排長龍的百姓，質問起昨夜事，麒麟錢莊的人對此閉口不談。
雲榭宮自打建成住入人後，一日兩次燃炊煙，那夜後，炊煙仍是一日兩次燃起，各種新奇的點心，精美的膳食開始往乾龍宮送去。
宮人都知神女的兒子丟了，可連做皇帝的燁帝也不提這茬，只當從來沒這個人。
元月過去了，雲榭天來了人，雲榭宮偶爾也有幾分熱鬧之意，待到四月，禦花園的花開了。
燁帝臉頰見了肉，問神虞：“可想出去逛逛，散散心？”
神虞面上無悲無喜，推說：“孫女事物繁忙，無心探看。”
燁帝悻悻回了宮，想著才三個月，時日再長一些，他孫女自然會釋懷。
待到五月底，燁帝從自己重孫兒中挑選了一個最好看的，送到了雲榭宮。
嬰兒躺在橙黃的繈褓中，黑曜石般的瞳仁晶瑩剔透，好奇地看著神虞，揮舞著蓮藕般的手臂，向神虞咯咯笑。
神虞看嬰兒一眼，又看燁帝，問他：“這孩子是爺爺搶來的？”
明晟站在燁帝一旁，擠出一抹堪比哭似得笑：“這孩子不是父皇搶的。”
這是他的兒子，是他心甘情願送給父皇，讓父皇交給她撫養的。
區區一個燁國皇玄孫而已，他兒能被虞兒撫養長大，是他的好福氣。
燁帝暗含嗔怒瞪了明晟一眼，對神虞道：“就是朕搶的，現在送你了。自今日起，他就是你親生的兒子，虞兒，這孩子叫神麒麟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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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虞離開雲榭宮，來到禦花園。
寒風凜冽，寒梅枝頭紅艷。
她不顧身上的冷寒，在寒風中低著頭，在地面尋找贏厭活動過的軌跡。
黃土上枯草稀落，她順著隱約可見的腳步印，從一株臘梅樹前找到禦花園深處的一座假山。
陰暗的假山內壁地面，出現了四個淺淺的土窪，更像是兩個人雙膝跪下的痕跡。
神虞走出假山，邁前幾步，贏厭的腳步忽然消失，地面殘留的最後一個腳印前掌輕後掌重。
神虞擡起頭，環視禦花園方位。
禦花園北面是乾龍宮，再向前是太和殿，太和殿正對面是午門。鰲厲打昏麒麟後必然不能從那裏走，那裏有禦林軍把守。
禦花園南面多是妃嬪居住地，她皇祖父七十有八，後宮的妃嬪沒過世的也僅剩下幾人，其餘宮殿多成了冷宮荒院。
鰲厲打昏麒麟後，應會選擇走南面，經過冷宮走皇宮後門。
她祖父疑心病重，皇宮後門雖不比前門步步有禦林軍把守，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戒備森嚴。
假若鰲厲沒能在麒麟昏迷時將他順利帶離皇宮，此時的鰲厲應還在皇宮的某座冷宮裏面。
寒風挾裹一片梅花落在神虞白鶴氅的氅下，她彎腰撿起那片梅花，細數梅花之數，當即起了一卦。
梅花六瓣，正對震卦，震為雷，雷屬木，大內皇宮除卻禦花園，從不種植樹木。
可這從不種植，也非絕對。後宮妃嬪經年受困這狹窄的四方紅墻中。難熬寂寞的，不敢明目張膽種植樹木，卻可關起宮門在院裏種些樹解悶兒。
卦相言，她尋到冷宮的樹，就可尋到她兒麒麟。
她邁步出了禦花園，順著禦花園南面，一宮一宮的推開門進去查看。
紅拂得神虞命令帶著雲榭天的人從南城開始搜查，不管是一品大員還是皇親國戚，她帶著人闖入官員皇親家宅，一隊人搜找暗室，一隊人盤問家眷。
這群人礙於她們身份敢怒不敢言，又聽街頭巷尾傳言，是齊國太子報私仇，刻意藏起來了神女之子，只得將仇恨放在了齊國太子身上。
太子明晟不好去南城，點了一千人馬搜尋北城，這裏大多住著商賈百姓，屬於魚龍混雜之地。短住之人，操著南腔北調，詢問起來格外困難。
明晟幾番盤問下來，可疑的人員抓了不下十人，全是他國不入流的細作。
元月十六夜，京城戶戶不滅燈，受苦的百姓不罵雲榭天的人，不怪太子，指天痛罵齊國太子。
神虞來到第十三座冷宮門前。
夜空月圓如盤，灑落白玉道一片皎潔月澤如雪。
朱漆斑駁的宮門後，一株枯萎的鳳凰木，栽種在院落。枯樹不高，僅成人高矮，枯枝灑月霜，滿是蕭瑟之意。
大殿門敞開著，贏厭坐在落滿塵灰的石階上，望著枯死的鳳凰木，眸底帶悲。
鰲厲與蕭忌勸不動他離去，一左一右跪在他腳下，學他去看鳳凰木。
這種樹木，鰲厲在雲榭天山腳下見過，能長六七丈高，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
他此前從未覺得有哪種樹木能稱得上長得高貴，唯獨這種樹木，樹冠如傘，樹幹高壯綠葉紅花，一眼知高貴。
他對蕭忌嘆道：“這樹，我聽雲榭天的人講起過，它叫鳳凰木，因鳳凰殿得名，除了神女殿後面的桂樹，數它最是珍貴。”
蕭忌問：“你說的是齊國太子鐘離闕在雲榭天居住的鳳凰殿？”
鐘離闕改換神姓後，在雲榭天的鳳凰殿一住十年。他見過他，高貴端瑞的模樣，與百國神女的高貴如出一轍。
鰲厲頷首，道：“我還聽說，百國神女在齊國太子上山後，對他很是冷漠，可這份冷漠，在經過瑞陽村的事後，看來是刻意做給外人看的。”
贏厭聽到神闕之名，眸底的悲意淡去，問：“為什麽？”
娘娘不喜神闕，他們怎說這是娘娘刻意做給外人看的？
鰲厲嘆道：“王爺有所不知，百國神女心思深沈，她喜什麽人，不喜什麽人，不能用行舉去推斷。
她刻意對齊國太子不好，未必不是一種愛護。對王爺好，未必不是一種禍水東引的計策。”
蕭忌手指夜空圓月，道：“王爺，你看這天，天時陰晴不定，下雨是老天爺在哭百姓幹旱，為百姓降甘霖。晴天是老天爺在笑，懲罰不敬天的百姓，讓他們受幹旱之苦。
這哭與笑的好處壞處，是反著來的。就如百國神女待您好，是為了利用您，待齊國太子不好，才是真的愛護他。”
贏厭登時站起身：“隨你們怎麽說，我不信你們的話。”
鰲厲跪在地上，捶了捶酸麻的膝蓋，慢吞吞地道：“王爺您不信，沒必要這麽激動。”
蕭忌也道：“王爺是百國神女的義子。齊國太子也是百國神女的義子。真如王爺所說，百國神女只愛您一人，您從不懷疑百國神女對您的心，您又何必在意屬下們的話呢？”
蕭忌仰望枯萎的鳳凰木，感慨道：“鰲厲啊，你說百國神女讓齊國太子住在鳳凰殿，又用他的鳳凰殿，為這麽好的樹取名鳳凰木，這份愛護之心該怎麽算？”
鰲厲捶著腿，笑道：“能怎算，左不過是一番不為外人所知的愛護之情唄。”
神虞站在宮門外，聽著門內的交談聲。
寒風瑟瑟，吹不動她一身厚重的白鶴氅。細小的羽絨，西斜傾倒，她低斂了眉目，長身倚在宮門紅墻。
她要尋找的兒子，就在宮門裏面，一門之隔，沒有天塹，只有人心隔肚皮。
她大可推門進去，帶走她兒，告訴她兒她愛寵的只有他一人。然懷疑的種子一旦紮了根，早晚會長成參天大樹。
贏厭自然不信他們的挑撥離間，冷聲道：“你們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想讓我懷疑娘娘心甘情願地隨你們去瀝國。”
鰲厲捶了會兒腿，從地上站了起來，似不在乎贏厭怎樣想他，道：“王爺可以選擇不相信，屬下只是把猜測說了出來。”
蕭忌站起身，拍著黑衣上的泥土懶懶道：“王爺不是沒有生身母親，卻寧可信百國神女真心待您，也不肯信自己的生身之母派屬下們接您回瀝國。屬下們也想清楚了，您既然不願隨屬下們回國，屬下們沒必要強逼您回國。”
他與鰲厲侍奉王爺多年，將王爺視為惡魔，認為他不需要父母之情，現在看來是他們錯了。
萬幸，他們沒擅作主張殺了贏祁與贏祁的王妃。
贏厭想到自己剛出生，就被親生父母厭棄，篤定道：“這世上只有娘娘是真心愛我，你們不想逼我去瀝國就將我放了，讓我回去去找娘娘。”
神虞倚在門外紅墻，聽到這話，微微擡起眸，欣慰一笑。
她沒白疼他。
鰲厲走到門前，作勢去開宮門，語重心長道。
“王爺，屬下們可以讓您回去去找百國神女。可王爺要想清了，您的親生父母還在瀝國，當年王爺的父母拋棄王爺，內中包涵隱情。你若真心認了百國神女做母親，相當於再沒了親生父母，這樣值得嗎？”
贏厭看著鰲厲作勢推門的背影，眸底有了猶豫。
他被娘娘愛護著，心底卻久久無法介懷被親生父母厭棄的事實。
倘若真如他們所說，他就是那個壞人贏厭，他的父母或許是因為他的壞才厭棄、拋棄的他。
他變好了，他的親身父母或許後悔了。
神虞轉過頭去看朱漆斑駁的宮門，等待著贏厭的回答。
寒風在紅墻甬道裏肆虐。
漫長的風聲過去後，贏厭低沈的嗓音，帶著天真的單純響起：“真的是麒麟的母親，讓你們來尋麒麟的嗎？”
神虞輕吐一口濁氣，來自前世對傅無疾的嫉妒，今生贏厭的一聲聲娘娘，化成了一塊沈重的石頭，橫亙在她心頭，讓她逐漸喘不上氣來。
她再看一眼朱漆斑駁的宮門，忽略下心底的酸澀，邁步向宮門遠處而去。
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世神闕就是如此，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不過在夢境裏撫養了他三年，在現實世界養了他半年罷了。
他想找親生父母是正常的。
燁國京城雞飛狗跳了半夜，後半夜忽然安靜了。
不管是雲榭天的人，還是太子明晟的人，統統在京城消失了。
盡忠職守的皇宮侍衛，在後半夜開始憊懶，圓月下，三個黑影從月空掠過，騷亂似從未發生過，一切如初。
次日，麒麟錢莊重新開了門，門口大排長龍的百姓，質問起昨夜事，麒麟錢莊的人對此閉口不談。
雲榭宮自打建成住入人後，一日兩次燃炊煙，那夜後，炊煙仍是一日兩次燃起，各種新奇的點心，精美的膳食開始往乾龍宮送去。
宮人都知神女的兒子丟了，可連做皇帝的燁帝也不提這茬，只當從來沒這個人。
元月過去了，雲榭天來了人，雲榭宮偶爾也有幾分熱鬧之意，待到四月，禦花園的花開了。
燁帝臉頰見了肉，問神虞：“可想出去逛逛，散散心？”
神虞面上無悲無喜，推說：“孫女事物繁忙，無心探看。”
燁帝悻悻回了宮，想著才三個月，時日再長一些，他孫女自然會釋懷。
待到五月底，燁帝從自己重孫兒中挑選了一個最好看的，送到了雲榭宮。
嬰兒躺在橙黃的繈褓中，黑曜石般的瞳仁晶瑩剔透，好奇地看著神虞，揮舞著蓮藕般的手臂，向神虞咯咯笑。
神虞看嬰兒一眼，又看燁帝，問他：“這孩子是爺爺搶來的？”
明晟站在燁帝一旁，擠出一抹堪比哭似得笑：“這孩子不是父皇搶的。”
這是他的兒子，是他心甘情願送給父皇，讓父皇交給她撫養的。
區區一個燁國皇玄孫而已，他兒能被虞兒撫養長大，是他的好福氣。
燁帝暗含嗔怒瞪了明晟一眼，對神虞道：“就是朕搶的，現在送你了。自今日起，他就是你親生的兒子，虞兒，這孩子叫神麒麟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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