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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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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燁帝深知她智謀無雙,卻不信百姓會將到手的財物如數返還,至於家私、感恩戴德……

他做了一輩子的皇帝,為了江山百姓辛勞鞠躬盡瘁,連最愛的太子也可舍棄。

百姓愛重他,視他為英明君主。然他若下令讓百姓捐出自己財物填充國庫,百姓馬上就要罵他無道昏君,殘暴不仁。

燁帝冷笑道:“好,朕便與你打上這個賭。你若贏了,你的婚事,自此由你做主。你若輸了,現在便與闕兒定下婚約,明年的今日,與他完婚。”

神虞鳳眼覆笑,道:“爺爺一國之君,可不要食言而肥。”

燁帝冷哧一聲:“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倒是你,若食言朕可要強逼你娶了他。”

神虞伸出手,與他擊下三掌,定下賭約。

贏厭仰著頭看夜空。

朗月高懸,煙花朵朵,一群艷色男兒踏空而舞,美不勝收。

他唇角帶笑,問:“太爺爺,神闕是娘娘的兒子,太爺爺為何還要娘娘娶他?”

久日相處,燁帝對他沒了敵意,勉強算是認他做了自己的曾孫兒,道。

“天下可有哪條律法規定義子不可嫁義母?正所謂,法無禁止即可為,義子嫁給義母天經地義。”

贏厭放下頭,轉眸看向神虞。

神虞唯恐燁帝將自己兒子教壞,上前牽住他手道:“娘娘帶你去逛上元節。”

燁帝被神虞的天官賜福蓋去了風頭,此時也沒了心情與民同樂,簡單說了幾句場面話,走下城墻換了便裝。

神虞帶著贏厭有心不等他老人家,偏太子明晟眼神好,跟在燁帝身側,指著兩人背影喊:“等等父親。”

神虞只當沒聽見,拽著贏厭幾個快步消失在茫茫人海。

贏厭比她腳程快,反手拽住她手,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少年黑發黑眸,眉眼卻是稚童的天真無邪,笑著喊:“娘娘要去何處?”

神虞滿心感動,她兒長大了,也有了孝心,安心讓他抱著,笑道:“去個高處。”

贏厭目視前方,奔著人潮而去。

與此同時,老邁的燁帝尋不到神虞,鐵青著臉,找不到正主發火,只得沖明晟訓斥:“無用之至!”

明晟埋頭認錯:“兒子知錯了,還請父親息怒。”

明晟話音剛落,人群沖入幾個黑衣人,一人手裏提著一把泛著冷芒的大刀。

為首之人,露著一雙兇戾的大眼,一把將刀架在了燁帝脖子上,兇狠道:“老爺子,隨本寨主走上一遭吧。”

明晟大驚失色,忙喊:“救——”“駕”字未等喊出口,另一把鋼刀已然遞到他咽喉。

明晟餘光掃視左右,不見禦林軍前來救駕,一時不知這群黑衣人是何人屬下,強作鎮定道:“我跟你們走,放了我父親。”

燁帝一生經大風大浪無數,自然不會被幾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唬住,威嚴道:“老夫可以跟你們走,將老夫的兒子放了。他打小懦弱,不曾經過這樣的風浪,你們若有所求,老夫可全權作主。”

為首之人一拍自己蒙著黑布的腦袋,為難道:“你們都肯將活命的機會留給彼此,本寨主只能帶一人走,這可如何是好。”

明晟礙於咽喉處的鋼刀,隱晦哀求道:“父親,兒子無用,您老老當益壯,就讓兒子隨他們走吧。”

燁帝怒聲斥:“老夫還能活幾年!”

他見明晟紅了眼,軟了眉眼,嘆道:“這些年來,我的確偏疼了你胞弟。他走後,我不少拿你比他。可孩子,你也是我的親骨肉,我是疼愛他,心底也疼愛你。

我創下這偌大的家業,深知創業容易守業難,你又是這樣的性子,我若不對你嚴苛些,怎教你成器。”

燁帝一挺胸膛,對黑衣頭領道:“帶我走吧,放了我愛子。”

明晟聽他一聲‘愛子’淚流滿面,邁前一步厲聲喊:“誰敢動我父親,我定與你們拼命!”

黑衣人首領被他一聲厲喊唬住,示意手下放下鋼刀,向他擺手道:“你父親既然這樣說了,你走吧。”

明晟咽喉處沒了鋼刀,來到燁帝面前,哭聲道:“父親,兒子不走,您若有個好歹,兒子也不活了。”

燁帝不顧脖頸處的長刀,用袖子為他擦去臉上淚水,柔聲道:“晟兒,你大了,父親也老了。父親不是個戀權之人,知道你也想證明自己,放心,虞兒大婚後,這家業就是你的。”

明晟幾十年來,從未被他這樣溫柔哄勸過,看著他跪了下來,流著淚啞聲道:“父親,我什麽都不要了,只要您活著。”

他皇弟明子輿在世時,他平庸,是陪襯親弟弟的綠葉,他嫉妒,嫉妒自己弟弟得到了父親的寵愛。

可被他嫉妒的弟弟死了,他與父親一樣痛心,恨不得當年被父親舍棄的是自己。

年少的嫉妒,終究在痛失手足後醒悟,卻為時已晚。

他在英明專橫的父親蔭蔽下,無數次想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也有不弱胞弟之能,卻是為了讓父親看清自己能力,也疼愛自己幾分。

此時,他知了自己的父親也疼愛自己。所謂的證明,他不需要了,只想永遠做個太子,永遠當他的兒子,不想做皇帝了。

知子莫若父,燁帝一聽這話,冷了眼,斥道:“起來!”

他如此英明,怎生出個這樣不開竅的兒子。

他培養他幾十年,這位子是他說不要就不要的?!

明晟仰望著他,搖頭不肯起,轉而哀求黑衣人:“你們要殺殺我,不準傷害我父親。”

燁帝見他跪著黑衣人,動了火氣,一把打開脖頸處的鋼刀,將他拽了起來,罵道:“你堂堂的太子儲君,莫說她要殺朕,就是她要殺盡你所有親人,你也要牢記自己身份。我燁國國君只有站著死,萬沒有跪著求生的道理!”

明晟驚恐萬狀,忙去捂燁帝的嘴。

父皇怎可暴露自己身份,這群人得知父皇身份,若趁機要挾燁國,百姓豈不遭罪。

燁帝氣得一把將他推開,轉而拽下黑衣人首領臉上的黑布,手指黑衣人怒道:“睜開眼看看,她是誰?!”

紅拂沒了黑布蒙臉,低著頭,也不說話。

明晟見是紅拂,瞪大了眼:“怎是你?莫不是虞兒?”

燁帝餘怒難消,一拍他腦袋,喝道:“朕就知你不成器,朕白白給你生了個腦袋!”

這上元佳節,天子腳下,誰能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攔路行兇,除了他那裝神弄鬼的親孫女,再沒二人能令他的禦林軍袖手旁觀。

明晟被他一拍腦袋,愈發茫然了,問燁帝:“父皇,虞兒這是為什麽呀?”

紅拂擡起頭,笑道:“太子殿下,神女知您與燁帝萬歲有些嫌隙,命屬下為你們開解一番。”

她又對燁帝道:“燁帝萬歲,神女之意,太子殿下是不比老神子,卻能做個好皇帝,要您別一顧苛責他。”

燁帝氣不打一處來,四下環視著問:“她人呢?”

她倒是好手段,有話不敢當他面前說,專使鬼把戲,他尋到她,定給她好果子吃。

燈火闌珊處,掛滿燈籠的拱橋,神虞站在橋上,笑眼看著人群中的燁帝。

待看到燁帝扯下紅拂臉上黑布,四下環視,她忙扯著身後人,低著頭就走。

她這親祖父積勞成疾,她用祝由術為老人去了病,老人身子安健了,肝火卻是一日賽一日的大。

她埋怨道:“今夜娘娘不回宮了,祖父何時消氣,娘娘何時帶你回宮。”

那人被她拉扯著衣袖,白衣生寒,三縷美髯,一雙寒星眸。

神虞拉著他來到面具攤前,信手遞他一副兔爺面具,自己則挑了一副花神面具戴在臉上。

那人接過面具,左右翻看一番,寒星眸緩緩浮上一層笑意。

到底年幼,縱智謀無雙,還有些孩子性。

這樣孩子氣的面具遮了臉,遮不了身。旁人若想尋她,她縱戴千幅面具,誰不識她的神仙骨。

他將面具遮在臉上,搖了搖頭。

神虞戴好面具看他一眼,滿意道:“好兒子,這面具你戴正合適。”

傅無疾眸光微寒。

神虞似沒註意,道:“先前娘娘將荷包給了你,付錢吧,兩個銅板,娘娘帶你去前面逛逛。”

傅無疾低眸看她,緩緩道:“我出門不帶銀子。”

神虞看也不看他,蹙眉道:“胡說,娘娘的荷包給了你,那荷包裏足有一千兩的銀子。”

傅無疾在身上摸了摸,只在腰間摸到一塊玉佩。

賣面具的攤主眼巴巴看著兩人,見他又將手收了回去,擺手道:“神女,二個銅板而已,小的送您了。”

神虞去看傅無疾——

腰間的玉佩。

上好的羊脂玉環佩,中間鏤空,精雕細琢著雲紋圖案,她直接動手扯了下來,遞給攤主,道。

“本座何等的身份,豈能賴你的兩個銅板,這玉佩本座賞你了。”

攤主見玉佩很是不凡,也不客氣,直接跪下高呼:“謝神女賞賜,神女神尊福壽永昌。”

傅無疾何等聰明,知她認出了自己是誰,道:“神女這樣的身份,何以慷別人之慨?”

神虞轉眸看他,滿眼無辜:“好兒子,娘娘可是你的親母親,記住以後不要這樣對娘娘說話,娘娘會生氣的。”

傅無疾無視她滿眼的無辜,冷聲道:“神女,那塊玉佩乃亡母所留,欲要無疾贈妻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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