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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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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轎內人震驚看著贏厭臉上的黃符。

事實上那稱不上是符。

三指寬窄的黃紙,顆粒感很重,紋理粗糙。

上面沒有任何朱砂痕跡,僅是一張空白黃紙。

她們轉而震驚看神虞。

小神女得道了?

否則,怎可僅憑一張黃紙就定住了人魔。

贏厭在一瞬的茫然後,終於意識到臉上的東西對他沒殺傷力。他憤怒地將臉上黃紙扯下,帶著一身殺氣去抓神虞。

神虞瞄向他腰間。

他雖還是少年,寬肩蜂腰,健壯如成年男子。寬厚的胸膛,蜂腰乍收,束著一根兩指寬的玉帶。

她果斷出手,扯去他腰間玉帶。

隨著玉帶斷裂,一條上白下紅的綢褲從他腰腹絲滑墜落。贏厭只好放棄去抓神虞,慌亂去抓墜落地褲子。

神虞趁此跳上綠梧後背,喊道:“跑!”

綠梧背好神虞,從雲轎一躍而出,使出全身內力,向不遠處的雲榭天飛去。

神虞離開雲轎一瞬,雲轎炸開漫天木屑。

贏厭站在漫天木屑中,一身殺氣凝成了黑紅的魔霧,向幾步外空中的兩人戾聲喊:“有蘇虞,贏厭必將你碎屍萬段!”

神虞趴在綠梧背後,回頭看他,展顏大笑。她揮舞著手中的玉帶,向贏厭喊:“麒麟來抓我——”

贏厭單手提著褲子,帶著一身魔霧,向她追去。

綠梧將一身輕功發揮到極致,險些化成了一道白光。緊隨其後的贏厭,帶著殺意,成了一團紅霧。

神虞看著他,另一手在袖中掏了掏,抓出了什麽東西攥滿了拳頭。

她笑著對贏厭喊:“麒麟初去雲榭天,本座送你個禮物。”

贏厭滿心只有殺意,踏空向她抓去。

神虞張開拳頭,呼嘯而過的風將一片白色的霧拍在了贏厭臉上。

贏厭身影一頓,頓感臉上傳來一陣蝕骨之痛。

神虞大笑:“麒麟,蝕骨散這個禮物如何?”

蝕骨散見肉即溶,贏厭臉上冒出了陣陣白煙,聽著神虞的笑聲,緩緩擡起一張滿是鮮血,坑窪不平的臉。

神虞看到他臉,笑聲灌滿了這方天地。

雲榭天,奇花異草,珍禽異獸,處處可見,一片鳥語花香的幽靜中,綠梧背著神虞神速落了地。

與此同時,一身血衣的贏厭單手提著褲子,狼狽落了空。

神虞下了綠梧背,站在巨大的山門前,笑眼看他,道:“進了這個門,你就是雲榭天的神子了。”

贏厭站在山門石階下,帶著滿臉的血側耳聽了聽,咬牙道:“雲榭天就是你有蘇虞埋骨之地!”

他身影一個騰挪,向山門內的神虞抓去。

他邁入山門瞬間。

神虞後退了一步。

神女峰地面發出一陣悶沈地機括聲,天地以贏厭為點,開始天旋地轉。

神虞站在他一步之外,感慨道:“這也算本座為你準備的禮物,只是時日長了些。”

天旋地轉中,贏厭穩穩站著,向一步外的神虞側耳。

神虞看他一眼轉了身,向裏面走,邊走邊向他揮手,笑著道:“麒麟好好玩,似這樣的機關雲榭天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本座一個月後為你送吃食。”

紅拂聞聲而來,看到孤身的神虞,疑惑向她身後瞧了瞧。被困在陣法中的贏厭,正在用閻魔功破陣。

她看了一眼,猜出了他是誰。

可奇怪,綠梧不是跟神女一起下山了嗎?她怎沒跟著神女?

巨大的山門石階上,綠梧仰面朝天,四肢大字型躺著,吐了白沫,翻了白眼兒。

老神女仙去後,雲榭天好久沒這樣熱鬧過了。神女峰的山民紮堆兒看著屢破陣法的贏厭。

從神女殿來的人指著困在陣法裏的贏厭,向山民解釋道:“他是瀝國攝政王贏祁的兒子,叫做贏厭,神女為他取了名叫麒麟。他是老神女口中的人魔,神女讓他做了咱們雲榭天的神子。”

山民多是些壯年的女兒家,她們肩上背著鋤頭,穿著粗布短衣,好奇道:“原來是人魔神子啊。”

被一塊巨石壓住的贏厭,擡頭向她們聽去。

他不認為自己人魔之身是種恥辱,甚至認為他生為人魔,理所應當。

可世人因此怕他,害他被囚禁,讓他恨了世人。他倒想聽聽,她雲榭天的山民得知了他身份,會不會也像山下人般怕他。

山民們七嘴八舌議論著他,有想知他怎會困陣法中的,有疑惑他還能再破幾座陣法的,唯獨沒人怕他。

為山下人所畏懼的人魔身份,在這世外仙境中與他是贏祁的兒子一般,僅是個身份象征。

她們知了他是人魔,是山下第一強國瀝國的小王爺。不因他是人魔畏他,也不因他是第一強國瀝國的小王爺敬他。

他在她們眼底僅是神女親自接上山的神子。

神虞回到神女殿並沒處理政務,而是聽著遠處的喧嚷,唇角噙笑。

紅拂向她奉上一盞花露,問:“神女如何安置他?”

神女峰神女殿最大,與神女殿相鄰的有兩座神子殿。

當年老神女在世時,神子殿不下百個,那些神子殿全被六代神子推倒了。

事實上,除了離神女殿最近的麒麟殿,連鳳凰殿六代神子也不想留。

老神女多情到濫情,在山下不知哄騙了多少男子,卻年近四十才得了小神女。

六代神子難產而死,老神女終於收了心,除為小神女找神子,終死不再下過一次山。

神虞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麒麟殿,道:“一個月後,讓他住在麒麟殿。”

前世神闕住在離她最近的麒麟殿。今生她讓他住入了鳳凰殿,那裏是距離她最遠的神子殿。

她下了一次山,神闕應該已經回了齊國。

贏厭的重生讓她始料未及,神虞想了想,還是咬破指尖,用自己血畫了一張延壽符,交給了右護法陳萍,道。

“你下山一趟,將這符交給神闕,告訴他,本座兩年後會親去齊國為齊帝再延一次壽。”

陳萍接過符,得令而去。

神虞看向紅拂,又道:“神女峰下有寂火不滅,半山腰卻長了幾朵冰蓮,你將它們移了來。”

紅拂驚詫道:“神女,神女峰半山腰怎會有冰蓮?”

寂火在神女峰下焚燒了幾百年,若非天池水,神女峰本該草木不生的。

神虞笑道:“本座看到過,那的確是冰蓮。”

前世她跳下神女崖時,在半山腰親眼看到那幾朵冰蓮。

紅拂見她很是篤定,帶著滿心疑惑,還是去尋了。

神虞站起了身,向左右看了看,容廷莫念一起看她。

她道:“本座要閉關三十日,莫念留下,容廷可回霄雲峰見見父母。”

容廷容貌艷麗,眉目自有幾分驕傲,一雙迷離的狐眸,似醉非醉看著她,問:“母親想容廷了?”

神虞頷首:“容峰主在本座下山前不少念叨你,你也該回去看看了。”

容廷向莫念看了眼,眉目頓生了艷光,向神虞拱手一拜,脆聲道:“容廷謝神女。”

莫念安靜目送容廷離去,在他離去後,安靜看向神虞,問:“神女閉關做什麽?”

神虞向內殿走去,道:“為麒麟開目。”

祝由術乃溝通天地鬼神之術,後演變成了用咒語為人治病。人若有疾,站北而立,十言可愈,不勞針石。

這樣神奇的祝由術,歷代神女中只有神虞與二代神女無師自通,謂為神奇。

可這樣的神奇祝由術,並非百無禁忌,隨心而用,前世的神虞只用過一次祝由術。

那一次,她損了心神,修養了許多時日。

可今生,她沒少動用祝由術為人治病。

她僅著一身褻衣入了天池水,一頭墨發悉數披散在身。

莫念穿過氤氳的水霧,跪在池沿,雙手舉過頭頂,奉上了一把匕首。

神虞微垂著眼睫。

可生長萬物的天池水,熏不紅她泛冰澤的臉,溫燙的池水,勉強暖熱了她的冰骨。

她雙臂輕搭在壁沿,玉白的手掌,五指欣長,骨肉合宜,完美如天工雕琢,微微彎曲抵在玉石上。

她手指放在匕首上,闔目,誦起了咒語。

「從我心法,咒引,罰降。」

紫光如薄紗,從她指尖縷縷生出流動到匕首上。

披散的墨發,寸寸褪色。

微弱地紫光逐漸攀附了整個匕首,她睜了眼,起了身。

濕透的褻衣緊緊貼附在少女曲線上,她赤足踏出天池,周身有了朦朧光暈。

莫念將雙手放下。

雙手托舉的匕首,獸皮裹刀柄,刀身成了暗紫色。

他擡眸看她。

神虞披著一頭銀色的發,眼睫成了潔白的雪色,那雙清亮的鳳眸,成了空洞悲憫的銀眸。

她赤足站在他面前,低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他。

莫念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她,啞聲問:“神女有了人魔神子,還待他這樣好,莫念又將何去何從?”

他不似容廷有家人,被老神女帶上山後,就成了她的通房少爺。

容廷色艷,又是峰主的兒子,他甚至算不上好看。她不要神闕,卻接了另一人上山做神子。

他有些怕,怕她成年後,娶了人魔神子,收了容廷,卻不要他。

神虞虛弱一笑:“莫念,你與麒麟容廷不同,他們早晚是要走的。你是雲榭天的人,也是本座的人。”

她帶著一身水漬,踩出步步水印,向臥榻而去。

莫念看著她背影,沈默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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