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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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霽澤只審了祁蔚十分鐘就離開了。祁蔚猜他過來不是為了審她，畢竟按照他們這個關系，張霽澤應該要回避。
他是為了看他的弟弟、弟妹，有沒有幹違法之事。
他走之後，另一個女警察花一個小時錄了祁蔚的口供，之後就沒再出現。但病房外始終站著兩個便衣，他們限制了祁蔚的行動。
祁蔚的律師過來，和警方協商，才給了祁蔚看張以舟的機會，而且只能在外邊看。
祁蔚腳上被那個胖男人咬了一口，一排齒痕像狗啃的。做完檢查，消毒包紮後，走路還有些痛。她穿著病號服，一瘸一拐地去找張以舟。她把醫院這層全包了，除了醫生和警察，沒有外人能看到她虛弱的樣子。
得想辦法早點出去，辜家的事情已經影響到宏智的股票。祁蔚這個時候不能被爆出汙點。
張以舟這裏也是，他關系著圖靈科技。從七個人的小公司到現在的龐然大物，都是張以舟的心血。
祁蔚心想著，走到張以舟病房門口。
這裏也有警察盯著，祁蔚站著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進去——張以舟的麻醉時間沒過，他還昏迷著。
子彈從他的左大臂穿過，萬幸的是沒有傷到神經。他像睡美人一樣，安靜得簡直像是沒有了呼吸。
祁蔚被自己的想法猛得嚇住了，她抓著門口的警察，求他去看一眼張以舟。
警察說醫生剛剛來過，但出於謹慎，還是進去查看了張以舟的狀態。他認真負責地檢查了每一個儀表，出來告知道：生命體征正常。
祁蔚抓著門把手，雙腿微微打顫。
她決定獨自去皇冠洗浴中心時，忘了她和張以舟共享彼此的車輛信息。張以舟發現家裏的機械報廢，肯定要查看祁蔚的情況。祁蔚不知道他在飛奔來的路上，有多擔心。
他從二樓飛撲，替祁蔚擋子彈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呢？他完全不怕死嗎？
祁蔚忽而羞愧地承認，盡管總是她在說“愛”這件事，但張以舟顯然愛她比她愛張以舟更多一點。真是不公平的愛情。
祁蔚隔著距離，隔著門窗，將手放在張以舟蒼白的手背上，心說：快點好起來，我們回家去。
————
但這次回家，沒這麽容易了。
醫院變成了變相的軟禁，律師一直在和警方交涉，但始終無果。律師甚至拿著竹悅和圖靈科技的納稅額同政府方面溝通了，但政府方面意外地強硬，堅決不予離開。
這件事太大，瞞不住。兩邊家長都知道了。張家完全悄無聲息，祁蔚猜測是張純之要求家人配合調查——要是真查出來張以舟有罪，他大概會親自寫判書。
祁家這裏，祁蔚很抱歉。嫂嫂家裏的波瀾一直沒有平息，祁蔚又因為冒失給家裏增添麻煩了。但家裏人半句責備都沒有，只仔仔細細地問他們夫妻做了什麽，目前的狀況怎樣。
祁廷遠從宏智的法務團隊裏調了人，又請了專業的刑事律師。他們在醫院對面的酒店駐紮，這邊稍有動靜，他們立馬就到了。
祁蔚和張以舟的手機、電腦送到了醫院，兩人可以自由聯系外界。但他們對外發出的所有信息，警方都在密切監控——因為祁蔚身上有最大嫌疑。
祁蔚面對著醫院潔白無瑕的墻壁，想明白她去皇冠洗浴中心，不是什麽被人甕中捉鱉，而是請君入甕。
她想起在皇冠洗浴中心階梯上突然出現的女人腳印，38碼，奢牌logo的紋路。
這那是“和她的腳差不多”，而是根本就是“她的腳”。
真是好大一個局，祁蔚連自己什麽時候入局的都不知道——她被人直接栽贓了。
在警方眼裏，她可不是為民除害、協助警方，而是□□火拼，被警方逮個正著。要不是礙於她的身份，估計早就局子裏伺候了。
但祁蔚對這些都無所謂，她如今的心態放得很平，因為懷孕了。
估計是車裏做的那次懷上的。他們藏身在茂盛的竹林裏，雨點像一朵朵玻璃水花一樣盛放在天窗上，稍縱即逝，卻在雷光裏美得不可思議。他們交頸疊伏，身上的衣冠都還在，但比任何時候都相待坦誠。
張以舟托著她的後背，一只手從她緊繃的手腕滑入手掌心，再往上，白金戒指碰撞，仿佛靈魂交響。他找到了歸處，卻發現祁蔚的目光不在他身上。於是他狠狠撞了她一下，提醒她回來。
祁蔚又痛又忍不住笑，指腹穿過他的發根，輕輕摩挲。她指了指天窗，讓他看。“譬如朝露晞。”
“佳會當及期。”他低聲呢喃，伴隨著漫長的嘆息。
“叫張佳會怎麽樣？”祁蔚突然說起孩子的名字。她和張以舟坐在醫院的樹林裏，不遠處站著兩個警察，他們都在辦公。
張以舟當然知道祁蔚取這個名字來由，扭開頭道：“不好。”
“怎麽不好？”祁蔚湊上去，明知故問。
“太草率。”張以舟把她的頭推回電腦前，高冷死了。
“那就叫張朝露。”
“再議。”
“什麽時候議？”祁蔚追問，“張總，你這些天都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是不是在外邊又養了一個？”
“亂說。”張以舟終於舍得推開電腦，和祁蔚說話了。他想把祁蔚攬到自己身上，但胳膊一動，就推起整個石膏板。祁蔚立馬在他起身之前，先繞到他另一邊，讓他好伸手。
張以舟想摸她的腹部，可想起附近有警察盯著，又止住了。
祁蔚知道他的意思，但偏要擠兌，“怎麽了？放心，是你的。”
張以舟被逗笑了，眼角先蹙起，眉頭倒是漸漸松開。他搭住祁蔚的肩，道：“抱歉，最近給你傳遞不好的情緒了。”
“別太擔心。”祁蔚道，“我沒幹過的事情就是沒幹過，他們能拿我怎麽著？”
張以舟捋著她的發梢，輕輕搖頭。
張以舟的手臂在漸漸痊愈；案件嫌疑只是落在祁蔚身上；外界對這件事也完全不知曉。祁蔚就覺得沒有壓力了，她安安心心在醫院裏養胎，吃得好睡得好。但張以舟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了。
因為圖靈科技和警方有合作項目，張以舟有很多政府要員的聯系方式。電話號碼躺在他的通訊錄裏，他從沒想過點擊，直到祁蔚被卷入這件事裏。他一個接一個打出去，從只言片語、諱莫如深裏搜尋碎片。
AI+刑偵的配套工具被搬進了醫院，張以舟想盡辦法靠近張霽澤不許他探尋的地方。
緊張、焦慮，遠遠大過孩子到來的喜悅。
“我找了一個人……”張以舟忽然說。他低下頭，像在祁蔚側頸蹭，又像戀人之間的親昵。遠處的警察略微向樹林外退了幾步，樹葉被踩得沙沙響。
張以舟逐漸將祁蔚摟緊，說話聲像呼吸一樣輕，“他欠我人情，不會為難你。但他要和你談談。你可以坦白地聊，只是不要主動提柏昱和辜家背後的事情。好嗎？”
“好。”
“別怕，我們很快就能回家。”
“嗯，帶著張佳會。”
“……”
————
張以舟說的那個人很快就來了。祁蔚以為會是個什麽很嚴苛的官員，結果是個拎著茶盤、穿汗衫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見人就和和藹藹地笑。
他在病房門口，叫護士給祁蔚打聲招呼，請她去會客室裏見面。
祁蔚這會正和張以舟各自待一間房辦公，她本想去和張以舟打個招呼，但又覺沒什麽要叮囑的。換了衣服就過去見那個中年男人了。
“小祁總是嗎？”男人一見祁蔚，站起身和她握手，“我回海洲後，一直想去祁家拜訪，不過這幾年局勢緊張，我去了，反倒給你們添麻煩。”
他倒是毫不掩飾。祁蔚心想。“您好，叫我‘祁蔚’就行。您怎麽稱呼？”
“明濟尋，目前在紀委掛職。”明濟尋招呼祁蔚坐下，他開啟茶盤的煮茶功能，一邊跟祁蔚聊天，一邊燒一壺茶。
祁蔚聞到漸漸揮發出的茶香，發覺這是華江的茶葉，應該來自那家扶貧工廠。每次回張家那邊，張純之泡的都是這個茶。
明濟尋大約五十多歲，或許和張純之交情不淺。但張以舟沒說父輩這層關系，只說欠他人情。明濟尋欠下的？祁蔚沒琢磨明白。
明濟尋洗幹凈一只一塊錢三個的杯子，放在祁蔚面前。他的眼神毫無攻擊性，看小輩似的。他笑說：“你三四歲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邊家的小男孩爬在地上，給你當馬騎。”
他說見過，祁蔚還可能以為是套近乎瞎說。提到“邊家的小男孩”，那就真是見過了。
“抱歉，我不太有印象。”祁蔚道。
明濟尋說：“沒印象才是常理之中。後來我們幾乎沒有見過了，只是偶爾聽祁老先生提起你，每次都哭笑不得。”
想必爺爺和他也有交情。祁蔚暗自思量。張以舟沒有提前告訴她明濟尋的情況，他說對方要揣度你，你也可以揣度他。
但明濟尋看似只是聊家常。
“茶好了，嘗嘗看？”明濟尋道，“這是我在華江茶廠定的，以舟的父親每年都會推薦這家茶廠，我也就每年都定。我聽說你的公司在華江也開了慈善工廠，幫助殘疾人自力更生。祁家人幾代人一直都是有擔當的實業家，你說是嗎？”
祁蔚抿了一口茶，“很香。”
“你和以舟的感情還好？”明濟尋轉了話鋒。
“挺不錯的。”祁蔚說。
明濟尋點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他一搭一搭地和祁蔚聊天，家長裏短都聊到了，就是沒問柏昱和辜家的事情。祁蔚的警惕卻是一直保持著。
半個小時後，明濟尋合上杯盞，祁蔚識趣地說還有點事，先行離開了。
祁蔚在辦公的地方略微等了十幾分鐘，再出門，去找張以舟。明濟尋果然剛好從張以舟房間裏走出，拍了拍張以舟的肩，說了句什麽。
祁蔚猜測說的是：再考慮考慮，我們隨時歡迎你。
這兩年太多人用這樣的神態，和張以舟說過同樣的話了。
張以舟送走明濟尋，回身看見祁蔚，他不由自主笑了，像萬物朝著太陽生長那樣自然而然。
祁蔚向他走去，問：“是不是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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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蔚的律師過來，和警方協商，才給了祁蔚看張以舟的機會，而且只能在外邊看。
祁蔚腳上被那個胖男人咬了一口，一排齒痕像狗啃的。做完檢查，消毒包紮後，走路還有些痛。她穿著病號服，一瘸一拐地去找張以舟。她把醫院這層全包了，除了醫生和警察，沒有外人能看到她虛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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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以舟這裏也是，他關系著圖靈科技。從七個人的小公司到現在的龐然大物，都是張以舟的心血。
祁蔚心想著，走到張以舟病房門口。
這裏也有警察盯著，祁蔚站著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進去——張以舟的麻醉時間沒過，他還昏迷著。
子彈從他的左大臂穿過，萬幸的是沒有傷到神經。他像睡美人一樣，安靜得簡直像是沒有了呼吸。
祁蔚被自己的想法猛得嚇住了，她抓著門口的警察，求他去看一眼張以舟。
警察說醫生剛剛來過，但出於謹慎，還是進去查看了張以舟的狀態。他認真負責地檢查了每一個儀表，出來告知道：生命體征正常。
祁蔚抓著門把手，雙腿微微打顫。
她決定獨自去皇冠洗浴中心時，忘了她和張以舟共享彼此的車輛信息。張以舟發現家裏的機械報廢，肯定要查看祁蔚的情況。祁蔚不知道他在飛奔來的路上，有多擔心。
他從二樓飛撲，替祁蔚擋子彈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呢？他完全不怕死嗎？
祁蔚忽而羞愧地承認，盡管總是她在說“愛”這件事，但張以舟顯然愛她比她愛張以舟更多一點。真是不公平的愛情。
祁蔚隔著距離，隔著門窗，將手放在張以舟蒼白的手背上，心說：快點好起來，我們回家去。
————
但這次回家，沒這麽容易了。
醫院變成了變相的軟禁，律師一直在和警方交涉，但始終無果。律師甚至拿著竹悅和圖靈科技的納稅額同政府方面溝通了，但政府方面意外地強硬，堅決不予離開。
這件事太大，瞞不住。兩邊家長都知道了。張家完全悄無聲息，祁蔚猜測是張純之要求家人配合調查——要是真查出來張以舟有罪，他大概會親自寫判書。
祁家這裏，祁蔚很抱歉。嫂嫂家裏的波瀾一直沒有平息，祁蔚又因為冒失給家裏增添麻煩了。但家裏人半句責備都沒有，只仔仔細細地問他們夫妻做了什麽，目前的狀況怎樣。
祁廷遠從宏智的法務團隊裏調了人，又請了專業的刑事律師。他們在醫院對面的酒店駐紮，這邊稍有動靜，他們立馬就到了。
祁蔚和張以舟的手機、電腦送到了醫院，兩人可以自由聯系外界。但他們對外發出的所有信息，警方都在密切監控——因為祁蔚身上有最大嫌疑。
祁蔚面對著醫院潔白無瑕的墻壁，想明白她去皇冠洗浴中心，不是什麽被人甕中捉鱉，而是請君入甕。
她想起在皇冠洗浴中心階梯上突然出現的女人腳印，38碼，奢牌logo的紋路。
這那是“和她的腳差不多”，而是根本就是“她的腳”。
真是好大一個局，祁蔚連自己什麽時候入局的都不知道——她被人直接栽贓了。
在警方眼裏，她可不是為民除害、協助警方，而是□□火拼，被警方逮個正著。要不是礙於她的身份，估計早就局子裏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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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是車裏做的那次懷上的。他們藏身在茂盛的竹林裏，雨點像一朵朵玻璃水花一樣盛放在天窗上，稍縱即逝，卻在雷光裏美得不可思議。他們交頸疊伏，身上的衣冠都還在，但比任何時候都相待坦誠。
張以舟托著她的後背，一只手從她緊繃的手腕滑入手掌心，再往上，白金戒指碰撞，仿佛靈魂交響。他找到了歸處，卻發現祁蔚的目光不在他身上。於是他狠狠撞了她一下，提醒她回來。
祁蔚又痛又忍不住笑，指腹穿過他的發根，輕輕摩挲。她指了指天窗，讓他看。“譬如朝露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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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張佳會怎麽樣？”祁蔚突然說起孩子的名字。她和張以舟坐在醫院的樹林裏，不遠處站著兩個警察，他們都在辦公。
張以舟當然知道祁蔚取這個名字來由，扭開頭道：“不好。”
“怎麽不好？”祁蔚湊上去，明知故問。
“太草率。”張以舟把她的頭推回電腦前，高冷死了。
“那就叫張朝露。”
“再議。”
“什麽時候議？”祁蔚追問，“張總，你這些天都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是不是在外邊又養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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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以舟想摸她的腹部，可想起附近有警察盯著，又止住了。
祁蔚知道他的意思，但偏要擠兌，“怎麽了？放心，是你的。”
張以舟被逗笑了，眼角先蹙起，眉頭倒是漸漸松開。他搭住祁蔚的肩，道：“抱歉，最近給你傳遞不好的情緒了。”
“別太擔心。”祁蔚道，“我沒幹過的事情就是沒幹過，他們能拿我怎麽著？”
張以舟捋著她的發梢，輕輕搖頭。
張以舟的手臂在漸漸痊愈；案件嫌疑只是落在祁蔚身上；外界對這件事也完全不知曉。祁蔚就覺得沒有壓力了，她安安心心在醫院裏養胎，吃得好睡得好。但張以舟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了。
因為圖靈科技和警方有合作項目，張以舟有很多政府要員的聯系方式。電話號碼躺在他的通訊錄裏，他從沒想過點擊，直到祁蔚被卷入這件事裏。他一個接一個打出去，從只言片語、諱莫如深裏搜尋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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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焦慮，遠遠大過孩子到來的喜悅。
“我找了一個人……”張以舟忽然說。他低下頭，像在祁蔚側頸蹭，又像戀人之間的親昵。遠處的警察略微向樹林外退了幾步，樹葉被踩得沙沙響。
張以舟逐漸將祁蔚摟緊，說話聲像呼吸一樣輕，“他欠我人情，不會為難你。但他要和你談談。你可以坦白地聊，只是不要主動提柏昱和辜家背後的事情。好嗎？”
“好。”
“別怕，我們很快就能回家。”
“嗯，帶著張佳會。”
“……”
————
張以舟說的那個人很快就來了。祁蔚以為會是個什麽很嚴苛的官員，結果是個拎著茶盤、穿汗衫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見人就和和藹藹地笑。
他在病房門口，叫護士給祁蔚打聲招呼，請她去會客室裏見面。
祁蔚這會正和張以舟各自待一間房辦公，她本想去和張以舟打個招呼，但又覺沒什麽要叮囑的。換了衣服就過去見那個中年男人了。
“小祁總是嗎？”男人一見祁蔚，站起身和她握手，“我回海洲後，一直想去祁家拜訪，不過這幾年局勢緊張，我去了，反倒給你們添麻煩。”
他倒是毫不掩飾。祁蔚心想。“您好，叫我‘祁蔚’就行。您怎麽稱呼？”
“明濟尋，目前在紀委掛職。”明濟尋招呼祁蔚坐下，他開啟茶盤的煮茶功能，一邊跟祁蔚聊天，一邊燒一壺茶。
祁蔚聞到漸漸揮發出的茶香，發覺這是華江的茶葉，應該來自那家扶貧工廠。每次回張家那邊，張純之泡的都是這個茶。
明濟尋大約五十多歲，或許和張純之交情不淺。但張以舟沒說父輩這層關系，只說欠他人情。明濟尋欠下的？祁蔚沒琢磨明白。
明濟尋洗幹凈一只一塊錢三個的杯子，放在祁蔚面前。他的眼神毫無攻擊性，看小輩似的。他笑說：“你三四歲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邊家的小男孩爬在地上，給你當馬騎。”
他說見過，祁蔚還可能以為是套近乎瞎說。提到“邊家的小男孩”，那就真是見過了。
“抱歉，我不太有印象。”祁蔚道。
明濟尋說：“沒印象才是常理之中。後來我們幾乎沒有見過了，只是偶爾聽祁老先生提起你，每次都哭笑不得。”
想必爺爺和他也有交情。祁蔚暗自思量。張以舟沒有提前告訴她明濟尋的情況，他說對方要揣度你，你也可以揣度他。
但明濟尋看似只是聊家常。
“茶好了，嘗嘗看？”明濟尋道，“這是我在華江茶廠定的，以舟的父親每年都會推薦這家茶廠，我也就每年都定。我聽說你的公司在華江也開了慈善工廠，幫助殘疾人自力更生。祁家人幾代人一直都是有擔當的實業家，你說是嗎？”
祁蔚抿了一口茶，“很香。”
“你和以舟的感情還好？”明濟尋轉了話鋒。
“挺不錯的。”祁蔚說。
明濟尋點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他一搭一搭地和祁蔚聊天，家長裏短都聊到了，就是沒問柏昱和辜家的事情。祁蔚的警惕卻是一直保持著。
半個小時後，明濟尋合上杯盞，祁蔚識趣地說還有點事，先行離開了。
祁蔚在辦公的地方略微等了十幾分鐘，再出門，去找張以舟。明濟尋果然剛好從張以舟房間裏走出，拍了拍張以舟的肩，說了句什麽。
祁蔚猜測說的是：再考慮考慮，我們隨時歡迎你。
這兩年太多人用這樣的神態，和張以舟說過同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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