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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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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愧

“祁總,您怎麽來了?”一個紮小辮子的男人忽然彎腰跟著祁蔚一起湊到玻璃前。

祁蔚嚇一跳,趕忙在總裁察覺動靜之前,拉著對方退進了秘書間。這是張以舟招的秘書,金水。

“小心、小心……”金水端著一杯美式,冰塊晃得直撞在杯壁上。

“這是你老板的?”祁蔚問,得到肯定,她低頭喝了一口,苦得要命。“你不給他加糖?”

“苦才提神。”金水道。

祁蔚指了指辦公室裏,“他什麽時候學抽煙了?”

金水摸著辮子,左右為難。

“他讓你不許說?”

“倒也沒有,就是我怕您生氣。”

“你見過我跟他鬧?”祁蔚問。

金水看祁蔚質問的樣子,像捉奸在床似的。但老板確實和他老婆關系很好……金水猶豫道:“去年甲方老板遞的煙,一群人都抽得雲煙霧繞,張總躲不掉。後來就……祁總,你理解吧,男人壓力一大總要找個發洩口……”

“他經常抽嗎?”

“倒也不是經常。這周出去和地方上的采購談實驗室合作的項目,張總被人刁難了。那個傻逼就是嫉妒張總學歷高腦子好,拿著屁大點權力折磨人……”金水抱怨說,“張總這幾天加起來也沒睡到八小時。”

祁蔚皺眉道:“最後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是解決了……”金水嘟囔道。

祁蔚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給他,“這是我的私人聯系方式,下次他遇上麻煩,你告訴我一聲。我另外付你一份工資。”

金水拿著名片,小辮子直晃,“祁總,您可別說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您進去看看張總?他下一個會議在二十分鐘後。”

祁蔚搖頭,“讓他休息會吧,別告訴他我來過。”

祁蔚從圖靈科技離開,把車開出一段距離,遠遠看著炙手可熱的圖靈科技。祁蔚想給師君蘭打電話聊聊,但想起上次在一個投資公司的年會上見她,懷孕六個月,也還是忙得腳不沾地。

這些改變世界的科學家,進入資本世界,也還得按照資本的規矩來。

祁蔚開車回家了。她打電話問:“老公今晚回來嗎,我下廚給你做飯吃。”

張以舟想了想,把幾件事推後,回來和祁蔚吃晚飯。

“不怕耽誤掙錢?”祁蔚坐在客廳的落地燈下,廚房裏兩個做飯阿姨正忙進忙出。

張以舟剛剛和財務部過了下個季度的預算分配,沈在椅子裏,聲音疲憊而低沈,“怕,但我很想你。”

祁蔚一邊劃看著郵箱裏的信息,一邊游刃調//情,“你越來越愛說情話了。”

“這算嗎?”

“我的心跳都加快了,你說算不算?”

張以舟低低地笑了笑,說:“我帶了禮物。”

“是什麽?”

“一個等身的兔子玩偶,在車裏,晚上帶回來。”

“突然買這個?”

“媽說你小時候要扯著兔子的耳朵才能睡著。我路過商場的時候,在櫥窗看見這個,想起你,順手就買了。”

祁蔚聽他說著,掃了一圈家裏,小到吊蘭、風鈴之類的擺件,大到油畫、古董等等藝術品,張以舟“順手”買了好多東西送給祁蔚。每次出門都忍不住帶點什麽回來。要不是他現在這麽能掙錢,家底都被他揮空了。

“怎麽辦,我沒有準備禮物給你。”祁蔚說。

張以舟還是笑。在祁蔚看不見的那頭,他按著杯口淺淺的口紅印,“你出現在我生命裏,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其實你以前克制的樣子,也很迷人。”祁蔚嚴肅道。

————

晚上七點多,張以舟回來了。電梯門一開,就見祁蔚穿著抹胸裙,倚在門口,抱著胳膊,笑吟吟的。

張以舟灣起眼眉,掛掉了電話。“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嗎?這麽隆重?”除了結婚那會,這一兩年都沒見祁蔚穿過裙子了。尤其越正式的場合越不穿,她說她要等著別人花枝招展來取悅她。

祁蔚把家居鞋遞過去,道:“歡迎兔子先生正式光臨。”她從張以舟手裏接過那只巨大無比的粉色兔子,轉身進門時卡在了門檻上。

“看來兔子先生已經發現這是狐貍窩了。”張以舟笑道。他彎下腰,將另一邊門打開,祁蔚才順利把玩偶扛進屋裏。

“趙阿姨還在家裏嗎?”張以舟脫下外套,問。

祁蔚請兔子在沙發上坐下,回答:“趙阿姨今天沒來呀。”

張以舟掃過滿桌飯菜,挑了挑眉。他不信這一桌飯菜是祁蔚做的。祁蔚被戳穿,厚著臉皮道:“趙阿姨、李阿姨做完飯就走了。碗筷是我親手擺的。”

“真是辛苦我的……老婆、夫人了……”張以舟不像祁蔚,調情的時候什麽都能喊,他掂量了一會,最終還是回到一聲“蔚蔚”。

他在沙發上擠著兔子坐下,把祁蔚攬過來,抱著她,忽地不說話。仿佛這是不需要語言溝通的棲息地,就連靈魂都得到平靜。

祁蔚悄悄在他脖子上嗅,沒聞出煙味,倒是有檸檬沐浴露的芳香。看來回家前特意找地方洗過澡。祁蔚隱約想起以前也有幾次,他帶著洗澡後的清新氣回來。祁蔚原先沒在意,現在想想,大概都是抽過煙了。

要是她沒發現張以舟在抽煙,她會不會猜測張以舟有外遇?祁蔚想到這,忽然覺得好笑。

“在笑什麽?”張以舟埋在她胸口,懶懶地發問。似乎已經睡眼惺忪。

“我在想,你會不會有外遇?養個女大學生什麽的。”

“從胡說八道進階到胡思亂想了?”

“姐姐說男人有錢了就會變壞。她在醫院裏見到好多啤酒肚男的,帶著女學生來打胎,她都想報警把他們一個個全抓了。”

“姐姐整天跟你聊什麽?”張以舟失笑道,“放心,我的身家都在你手裏。”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因為‘不平等條約’才不出軌?”祁蔚追問,“要是沒有條約了呢?你就不愛我了?找小三了?”

“祁總最近還是太閑了。”

“是啊,我空出時間抓奸夫了。”祁蔚玩笑道,“我看你下周有幾個聚會,安排到家裏來吧,我知道外國人喜歡什麽。”

張以舟心下一動,道:“謝謝蔚蔚。”

“我出場費很貴,要求/肉//償。”祁蔚露出色瞇瞇的獠牙,摸了摸張以舟的腰腹,然後發現工作把張以舟的腹肌都磨小一層了,得趁還有,多吃幾次。別等過幾年,變成啤酒肚了。

張以舟看祁蔚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按著她的頭說:“先吃飯。”

“真的嗎?”祁蔚張開腿,蹭他的胯。黑色布料上洇開淺淺水色,張以舟才發現她該穿的沒穿。

“我在上面好嗎?”祁蔚大膽得像是誘人入深淵的魔女,“你今天可以不出力,出身體就行。”

“……”

“不好嗎?

“好……”

————

深夜兩點半。

祁蔚被脖子難受醒了,她靠著那只已經逐漸褪色的巨型兔子,在地板上睡了半宿。她按壓著麻痹的部位,一手從黑暗裏摸到手機,快捷點擊進短信頁面。那串號碼依然沒有動靜。只有她三個小時前發的:我還是你生命裏的禮物嗎?

自從祁蔚說了一句“我再也不愛你”,張以舟就不理人了。祁蔚等了十天半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第十六天,超出祁蔚的忍耐範圍了,她主動給張以舟發消息,但依舊貼了冷屁股。而冉冬游曳在海州“新貴”之間,時不時就能拿到些師君蘭的消息,來給祁蔚“通風報信”。

師君蘭又去找張以舟了、師君蘭邀請張以舟參加業界大會了、師君蘭送張以舟回家了……祁蔚要被“師君蘭”三個字煩透了。

換成以前,祁蔚根本不擔心張以舟有異心。可現在,張以舟單方面斷了聯系,祁蔚突然不安起來。她審視離婚這幾年,為了避免再掀輿論,她一直晾著張以舟,起初甚至像是仇人一樣看他。後來跟他藕斷絲連,也是一直讓他藏在暗處,像見不得人的醜聞。

捫心自問,祁蔚做不到無愧。

張以舟為了跟她在一起,什麽要求都答應,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們之間游絲般的聯系。他謙卑地彎下腰,祈求祁蔚的垂憐。

他或許也累了吧。換一個人,怎麽也比現在這樣強。祁蔚顧及這個顧及那個,卻無法顧及最愛她的人。要是當時沒離婚就好了,至少祁蔚如今可以理直氣壯地,不許張以舟見師君蘭。

祁蔚翻身悶在兔子玩偶的胸口,耳邊萬籟俱寂,像是世界都冷透了。她忽然隱約感覺到什麽,再次打開手機,鬼使神差地搜索張以舟的微信。“陌生人”被允許閱讀他朋友圈的十個切面。而祁蔚看到第一條就怔住了。

三天前,張以舟掛牌出售泛雲際小區位置最好的一套房。

離婚的時候,祁蔚沒有提婚前協議的事情。但張以舟還是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她,只要走了那套婚房。

現在他要賣掉那套房子了。連同祁蔚,一起丟入前塵往事裏。

“張以舟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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