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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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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

祁蔚開車從學校去機場,路上心緒不寧,一直想起那對粉橙色寶石袖扣。禍不單行,路上還被人追了尾。她好好等紅綠燈,後邊皮卡車的司機和副座的女朋友牽牽扯扯,沒剎住車,直接撞上祁蔚車屁股。安全氣囊都給祁蔚撞出來了,眼鏡鏡片裂了一條縫,但好在人沒事。

祁蔚下車就想罵人,一看時間,算了,硬憋回這口氣。打電話報警、找保險公司,再讓李淑安開車過來。

她把現場交給李淑安去處理,自己換車開去機場。秉持著來都來了,幹脆盡善盡美的想法,她去花店買了束茉莉,拎了兩杯咖啡和小蛋糕。算是慶祝張以舟得到天才的青睞。

去年和唐宋見過面後,張以舟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系,也遠程做過幾個唐宋實驗室的小項目。今年年後,唐宋正式邀請張以舟來西雅圖訪學。張以舟自己先申請好學校,然後唐宋幫他搞定獎學金,並向他敞開科研基地的大門。

因為路上耽擱幾下,祁蔚到機場的時候,已經遲了四十多分鐘。張以舟站在機場出口,背著雙肩包,右手拉行李箱,左手也抱著一束花。他似乎一點也沒生氣,安安靜靜地在和煦的陽光裏等待著。

祁蔚朝他招手,他就快步過來。兩條長腿邁得好看極了。

祁蔚笑瞇瞇地讓他彎腰,從車裏伸出頭,親了他一下。“上車,帥哥。”

“你怎麽在機場買花?死貴死貴的。”祁蔚把茉莉遞給張以舟,收下他的玫瑰。

“難得聽見你說‘貴’。”張以舟系上安全帶,調侃說。

“偶爾轉換成普通人的視角,就覺得這個世界上什麽都貴,通貨膨脹率高得嚇死人。世界對你們來說,真是一場巨大的冒險。”祁蔚把咖啡遞給他,“給你空投些許能量。”

“謝謝。被安慰到了。”

“那麽接下來,是先去吃飯,還是先爽一下?”

“……”

“一起吧。”祁蔚一腳油門,拉著張以舟奔向酒店。

西雅圖漫長的冬天漸漸過去了,上世紀舊報紙一樣的灰冷色調正在翻篇。郁金香和櫻花即將盛開,緊接著是25℃的夏天。祁蔚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充滿期待。

————

“怎麽突然不高興?下次不咬你了。”張以舟從背後覆上來,沿著祁蔚的手臂,扣住指縫。柔軟的床墊隨著他的動作,緩緩陷下去一片,仿佛片刻前在雲間起伏的狀態。

“沒咬疼。就是有點煩躁。”她翻了個身,勾著張以舟的手去摸他的腹肌,“你還行不行?再來一次。”

張以舟一條胳膊擋著眼睛,笑出了聲,“我倒不介意你把我當解壓玩具,但你還是看看時間,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

祁蔚抓手機一看,深夜了。從刷卡進門,到吃飯洗澡,然後滾/床單,居然過去這麽久了。嚴格來說,他們從進門就開始躁動不安,那這爽的時間確實太長……

“算了,我怕你精//盡/人亡。”

張以舟又笑,“好……是我不行。”他反握祁蔚的手,笑了一會,忽然發覺祁蔚的眼皮又耷拉下去了。“要不然,再來?”

“不來。”祁蔚決絕道,“你穿上衣服,我跟你說件事。”

“哦……”張以舟披上浴袍,盤腿在床上坐下,“說吧。”

祁蔚撐著下巴,猶豫一會,才說:“張警官抓到戴粉橙色寶石袖扣的人了,是柏昱。”

“嗯。”張以舟波瀾不驚的。

“那對袖扣,是我送他的。”祁蔚說。

張以舟挑了一下眉頭,好像張霽澤。祁蔚把枕頭丟他身上,厭道:“把衣服脫了。”

張以舟不知道祁蔚想起了誰,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做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柏昱真的犯法了,張警官會怎麽做?”

張以舟抱著枕頭遮身,道:“法律怎麽規定,就怎麽做。”

“你知道柏昱外公是海州□□嗎?他爺爺、爸爸、舅舅、叔叔,一家子全是政府高官。”

“我不知道他家裏如何,這和我無關。”

“怎麽會無關?”祁蔚道,“張警官之前的確扳倒過顧家,但那會是顧億叔叔本來就不得人心,墻倒眾人推。但柏家不一樣,看柏昱你就知道,柏家很會做人。在官場上,他們簡直是八面玲瓏,非常討人心。張警官鬥不過他們的。”

“所以?”

“你最好提醒一下張警官,不要跟他們硬剛。不然張警官的仕途,和你以後回海州的發展,都會被影響。”

“我從不過問我哥的工作。”

“這不是過問,是好意提醒。”

張以舟悶下臉,忽然放開枕頭,下床開始穿衣服。

“你要走?”祁蔚問了兩聲,張以舟都不回答。祁蔚簡直被他點著了,她下床,一把將張以舟推到玻璃上,頂著他的胸口問:“為什麽不說話?”

“無話可說。”

“別跟我裝。”祁蔚說,“你無非覺得我要麽是想讓張霽澤放過柏昱,要麽是幹擾公檢法。”

“所以呢?”

“所以?”

“你的答案是什麽?”張以舟直勾勾地盯著祁蔚,“你是不是?”

“不是。”祁蔚說,“我是擔心你和你哥!”

“你太虛偽了。”

“什麽?”

“你太虛偽了。”張以舟重覆道,“依法辦案是警察的職責,我哥不需要你擔心。而我無意進入國家單位,更不勞你費心。”

“事情沒你想的這麽簡單。只要你回海州,甚至你不回海州,他們想給你使絆子,總有辦法。況且你家裏人還在海州。”

張以舟忽然笑了一下,是明晃晃的冷笑,“就是因為有這種可能,海州才需要我哥。祁蔚,在你的世界裏,你認為有事靠關系,再正常不過。因為對你們來說,錢權構建的體系是一種植入本能的豁免途徑,免除一切通行障礙。可你們每一次豁免,都會給普通人壓上一座山。”

“我又沒有害別人。”

“你正在試圖幫一個可能害過人的嫌疑人。”

“我沒說是要幫柏昱!”

“所以我才說你虛偽。你對柏昱懷有愧疚,卻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行事。更可笑的是,你對自己這套說法深信不疑,因為這就是你們的處事原則,而你早就習以為常。”

“你說這一大堆,不就是不幹嗎?你當我沒說不就好了。有必要說這一大通教育我?”

“這是底線問題,要我如何當作‘沒說’?祁蔚,我看錯你了。”

張以舟試圖推開祁蔚的手,但祁蔚不讓。他便鉗制著她的手臂,用力一旋。祁蔚另一只手立馬壓上了他的肩。

兩個跆拳道冠軍十分鐘前還在耳鬢廝磨,十分鐘後就在酒店裏扭打了起來。祁蔚要張以舟道歉,張以舟要走。兩人各不相讓。他們的技巧與敏銳度都相似極了,根本難分上下。

在接連推倒了兩個花瓶之後,張以舟先松了手。祁蔚壓在他身上,低頭俯視他,“你看錯我什麽了?”

張以舟說:“錢與權不止是你狐假虎威的外衣,更是你內心全部的土壤和向往。你對這種狀態深感滿足,永遠不會思考,你的既得利益,侵犯了誰的合法權益。”

張以舟開口的話字字珠璣,句句都是輕蔑,一瞬間讓祁蔚氣炸了,揚起手朝著他的臉揮去。張以舟完全不躲,等著她這一巴掌。

“給我滾!”祁蔚到底沒扇下去,她歪坐向一旁,一腳踢在他大腿上。

張以舟站起身,一件件穿上衣服,收拾行李離開了酒店,半點猶豫都沒有。

大門打開又合上,“嗡——”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祁蔚從床底下勾出手機,“餵?”

“祁蔚,你怎麽一直不接電話?”邊匯問。

“沒看到,有事就說,沒事掛。”

“有事、有事。”邊匯道,“柏昱外公氣得中風了!聽我在醫院的朋友說,很嚴重,就算康覆,也不能正常行事了。官場上,那可是人走茶涼……你說萬一柏昱外公下臺了,那柏昱……”

柏昱危險了。

“有事,掛電話了。”祁蔚關掉手機,仰躺在了地毯上。這間房位於酒店最高層,巨大的玻璃窗將大半個城市夜景都兜在了眼底,連天上的月亮都被裝進來了。今晚是滿月,月色很好,風景也很好。原本一切都像祁蔚的人生一樣,很完美。

她打電話給林竹,媽媽很快就接了。“寶貝,怎麽啦?”

祁蔚聽到手機裏有轟隆隆的震動聲,問:“媽媽,你在哪裏?”

“機械工廠奠基呢,媽媽過來剪彩。”

“哦……”林竹不太管社交場上的門道,柏昱的事估計還沒傳到她這。

“發生什麽啦?”林竹問。那邊的吵鬧聲變小了,大概是林竹換了個位置。她總是這樣,無論祁蔚什麽時候需要她,她都會在。

祁蔚憋了一下鼻涕,說:“今天考試沒考好。媽媽,你能給我點錢嗎?我想去商場。”

“零花錢不夠用啦?”林竹笑問。

“夠。就是想要媽媽的。”

“行呢,寶貝。一次考試而已,沒關系的,媽媽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

“有一道題,我好像怎麽答都不對。”

“那就按照考場上想到的答好了,不要苛責自己。考場和人生的容錯率都比你想象的更高,媽媽還給你托底呢。況且,我相信我女兒的能力,第一感肯定就已經接近正確答案了。如果沒拿到A,一定是老師沒眼光。”

“嗯,媽媽說的對。”

掛掉電話沒一會,祁蔚就收到了到賬提醒。她振作起來,去浴室洗澡,然後找了幾個朋友,約去市區外飆車。祁蔚從小熟悉汽車,沒滿十八歲就被祁浙帶著上賽道了。她還想過去開F1,不過很快又想去開摩托車。這個世界太多有趣的事情了,她忙著吃喝玩樂。

退房的時候,想起碎掉的花瓶。似乎是個什麽牌子,估計價值不菲,還是順手賠掉吧。但酒店經理說那位男客人離開的時候,已經付過錢了。得,讓他繼續感受這個世界的大冒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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