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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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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蝶

“繼續在燕京深造也可以,雖然我自己動手掙的錢不多,但是讀完書也夠了。”梁矜笑裏透露著欣喜,“謝謝老師的賞識,以後就在老師手底下當研究生了。”

她不能說出和港城有關的任何字眼,囫圇個地搪塞過去,寄希望於老師能記得她說的話,不輕易跟他人提起自己的私事。

“跟我哪用得著那麽客氣,”系主任適當地接過話,她轉頭還不忘跟沈澤清說:“沈先生,我的學生讓您見笑了。”

好在,這茬算是過去了。

沈澤清泰然自若,毫不吝嗇地誇讚道:“不要緊,您找到了一位好學生。”

系主任竟然揣摩出其中的幾分真情實意,著實令她意外。

接著業界有名的教授都過來跟沈澤清致好,趁著沈先生分身乏術的空檔,系主任的手貼著梁矜的後背帶她坐在臺邊的椅子上。

系主任下來的時候見梁矜跟沈澤清湊在了一起,沒踏入社會的學生缺乏人情世故的歷練,怕沖撞了人只好再過來帶梁矜離開。

梁矜作為後起之秀,比她大的本科生做完匯報,她到後面才站上講臺。

從小氣質佳形象好,學習也出類拔萃,梁矜一直是學校演講主持類活動的最佳人選,還代表過高中參加市辯論賽。

梁矜在臺上有條不紊地提出論點依次解釋自己的論據,引用了哪些資料以及如何論證整個研究成果的過程。

沈澤清第一排,他默默地註視著梁矜回答同行的質疑,觀點犀利,論據有力。

整個回報結束,該是象征性鼓掌的環節,因為首排的沈先生帶頭鼓掌,觀眾送給梁矜的掌聲便熱烈又持久。

學文科的教授們是有文人的傲骨,可他們畢竟要吃飯養家,恭維沈先生一下也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再說臺上叫梁矜的學生確實是言之有物。

學生被肯定,她的老師也是面上有光。

到最後的合照環節,系主任紅光滿面地讓梁矜站在自己身前。

沈先生行事低調,他不常出現在鏡頭面前是眾所周知的,可禮節擺在那裏。

作為活動主辦方的京大中文系當然得問過沈澤清的意見,然後他們一群人再去熱熱地合照。

系主任沒那個膽子冷落沈先生,她過去問人的意見,傾聽的姿態,卻聽到那人答應了合照的請求。

沈澤清要合照,眾人哪敢不從。

畫面的中心位置由各位研究人文科學的大佬讓出來,是沈先生的位置。

學生身份的梁矜跟他站不到一起去,兩人隔著幾排的距離,在專業的攝像設備面前整理好了表情。

偌大的畫面像是一幅卷出來的巨幅油畫,油畫上的人多到看不完全貌,中心和後方的一角永遠地定格下沈澤清和梁矜。

這張合照因為沈澤清出現的關系而大大地增加了含金量,活動的文字報道也是提到了他對梁矜這位學生的鼓勵,大家都不由得好奇這位本科生有什麽通天的本事,顯然造足了聲勢。

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想要順風順水,身後得有背景依靠。學術界不能免俗,這裏最講究師門關系的傳承,而梁矜的背後的沈澤清露些面就足夠。

學術活動結束,梁矜與老師告別,卻在京大的地下停車場上了沈澤清的車。

怎麽進來的已經不重要,會不會碰見老師梁矜也不再擔心,越臨近結束就越能坦然地面對。

車停在京大內只是為了方便,總比梁矜要背著電腦走出學校要好,她跟著自己在外人面前露面少見不局促的時候。

沈澤清送了梁矜回去,張明晗進到房間裏,手上的資料夾在一起,像是翻閱了很多次,紙張的四邊略有毛躁的纖維。

張明晗攤開了資料,“這套公寓跟萬小姐在一個小區裏,就在萬小姐的樓上。”

高級的住宅小區,安保嚴密,風景優美,設施齊全。

張明晗找的這套房子空間寬闊,而且還跟萬樂菱住的地方是上下樓,簡直是為梁小姐量身打造的住所。

距離京大也近,步行都可以走到。

沈澤清翻看著房子的平面圖紙,“這間的裝修恐怕都要拆掉重裝,大概什麽時候能完工?”

這地方在他心裏算不上什麽好住處,沈澤清在考慮哪個住處最適合梁矜,公寓不如院子清靜,可到底有個伴兒陪著她。

張明晗簡單計算了一下,保守道:“等到梁小姐下個學期開學,就可以住進去了。”

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沈澤清諱莫如深地相看著房子,他想著把家裏梁矜用慣了的器具搬遷過去,此外還要額外添置什麽東西。

下個學期嗎?也好,能留一些時間給自己。

“調整行程安排,我要到這幾套房子裏轉轉。”沈澤清把文件夾給秘書,筆圈出了三處房產,都看完需要在京大周圍繞個大圈子。

張明晗合上文件夾,“先生,您要不要跟梁小姐講?”

沈澤清已經決定好單獨去看,如果告訴梁矜,她反而不會接受自己住在這樣的房子裏,“不用了。”

梁矜要獨立就要住在自己付租金的房子,那麽她就不可能住到合適的房子,為了分擔租房壓力又要與人合租。

先生的決定不可更改,張明晗即使認為他們兩人定要溝通商量,也不便多說,拿上文件去做自己的分內之事。

秋去冬來,聖誕節的那天燕京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萬樂菱興沖沖地來找梁矜分享下雪的喜悅,聖誕節逢新雪,大家都跑去過節去了。

白雪壓著松柏,將枯黃的草地覆蓋在了泥土裏,房間裏燒著地暖,白毛毛的地毯也鋪滿了地板。

萬樂菱跟梁矜在屋裏打撲克牌,兩人玩了一圈,脫得只有一層薄薄的羊絨衫,就這樣,萬樂菱的額頭上還冒出了小汗珠。

萬樂菱突發奇想地想吃個冰棍,“梁矜,你怕冷嗎?”

“燕京是冷,我是南方人但是住習慣了也還行。”梁矜將牌混合到一起,“不過,沈澤清是燕京人怎麽比我還怕冷。”

房間裏的溫度是沈澤清調的,比溪城的冬天還要溫暖,幾乎一絲嚴寒也沒有,抵擋住了冬日的侵襲。

“啊?”誰怕冷,萬樂菱的小舅舅也不會怕冷,這人光是一個冷眼都能把人凍死,冰天雪地在外面也沒叫過一聲。

“今年的地暖可是物盡其用了,”萬樂菱笑了兩聲,她看著外面的厚厚的雪,童心未泯道:“我們去外面堆雪人吧,怪無聊的。”

梁矜拒絕不了萬樂菱漫懷期待的眼睛,她只好放棄剛學會的花式洗牌,“走,穿衣服。”

兩人嚴謹地套了大衣和手套,走出門又被北下的寒風雙雙凍了回來,裹頭巾一樣拿羊毛圍巾把自己的臉也裹得嚴實。

“我都沒想到這幾萬塊錢的圍巾能以那麽老土的戴法出現在我身上。”萬樂菱嘴上不願意,手卻誠實地把圍巾向上拽了拽。

梁矜捂著臉,靴子踩著深雪嘎吱嘎吱地響,“沒關系,圍巾又不會羞憤不已泣血撞柱而終。”

“不愧是學漢語的女人,說得很對。”萬樂菱挨了一會兒凍,終於肯邁開腳步,她興奮地選了一塊風水寶地,打算和梁矜一起堆個雪人。

李麗雲給兩個女孩拿了園藝師的小鏟子鏟雪,有了工具的幫助,堆雪人的速度一下子就提高了上去。

梁矜和萬樂菱分別堆了兩個雪球,不免沾了點泥土,兩個雪球疊在一起還真算那麽回事。

即使沒有眼睛鼻子的裝飾,萬樂菱也對著這兩個純手工打造的雪球滿意不已。

她跑到廚房拿了兩根胡蘿蔔,一根在嘴裏咬著,一根在梁矜測量已久的位置上快準狠地插進雪裏當雪人的鼻子。

她們堆雪人堆到傍晚,雪人的五官也都湊齊了。

梁矜的厚手套臟的不成樣子,雪粒打都打不下去,冷得連化開的水漬也沒有。

萬樂菱咬了一口水靈的胡蘿蔔,兔子一樣嚼問梁矜吃不吃。

梁矜的嘴巴都不能露在外面,她連連擺手。

有人跟萬樂菱打視頻電話,雪人還沒修飾完成,但是看見來電人她咬著胡蘿蔔含混道:“我打個電話。”

冬日白晝短,在暗暗地天色下,梁矜的已經看不見雪人鼻子鮮亮的顏色。

沈澤清走進院子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在兩個豎起來的球和面前蹲著的梁矜。

走進一看才知道是雪人,畢竟這院子裏沒出現過這種高調而無用的東西。

頭頂的烏桕樹結了果子,烏木的枝條接住雪,白色的果實花朵一樣綴著枝條,像是一束插在花瓶裏幹燥的滿天星。

梁矜自言自語說:“還差點什麽?”

青石板上的雪被人掃去,梁矜直起腰跟回家的沈澤清說:“我和樂菱堆的雪人,我以前在英語書上看見的雪人都有一條圍巾,要不要給它加一條?”

她以為沈澤清至少說自己一聲傻,誰知他摘下了自己的圍巾圍在雪人的脖子上。

哪有雪人帶灰色的空運過來的圍巾,梁矜有點惋惜道:“沾水是不是就不能戴了。”

“今天是聖誕節,當做是給雪人的禮物。”沈澤清拉著梁矜的手,“外面太冷了,我們進屋。”

梁矜拍掉白色大衣上的落下的雪,她回頭看著佇立在風中的雪人,碧綠的松柏樹,灰色的圍巾。

朋友圈的小情侶們秀著恩愛,萬樂菱一直刷下去都是黏黏糊糊的文案,她索性關上去找譚舜。

對方回了說是在實驗室裏,萬樂菱想他們兩個真是要單身到老。

她剝橘子吃,餵給梁矜兩瓣。

梁矜口中酸甜,她捧著熱水袋,去查看沈頌年發給自己的消息。

留學的名單公示下來,梁矜去系統裏查,第二個名字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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