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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02 No.75 低喃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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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02 No.75 低喃輕語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席朵端著兩碗面條進了房間。

剛出爐的蕎麥面冒著熱騰騰的霧氣,每個碗裏還下了一個圓咕隆咚的荷包蛋,清爽的面條配上濃郁的湯汁,令人食指大動。

何澈趕忙迎上去想要接下面碗,席朵微微側身將他避開。

“你別動,一會再燙著手。”

她說話的口氣有點兇,何澈抿了抿嘴不敢吱聲。

席朵把面碗放到書桌上,斜了一眼杵在原地發楞的何澈,“還楞著幹嘛?不過來吃?”

何澈不動聲色地咽了口唾沫,犟嘴道:“你不是說沒我的份嗎?”

見他穿的如此嬌嫩,又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實在令人忍不住想欺負一下。

席朵強忍笑意板著臉,“不吃也行,反正我飯量大,兩碗也不成問題。”

她這頭話音還沒落,那頭何澈就一屁股坐在了書桌前,拾起竹筷就埋頭大快朵頤起來。

只見他一筷一口,攪著面湯一起直往嘴裏塞。

席朵都納悶,就一碗家常素面能有這麽好吃嗎?

她不是沒見過何澈用餐的樣子,可卻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失態。在她的印象裏,何澈吃飯時不僅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就連怎麽用筷怎麽扶碗好像都有講究。

條條框框,禮儀之多,和上層貴族沒什麽兩樣。

哪像現在,蹲在一座破房子裏,趴在一張舊書桌前,呼哧呼哧猛灌了幾口的面湯,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何澈吃到一半,還不忘瞇著眸子說:“小朵,你做的面條真好吃。”

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要知道他以前吃飯可是從來不說話的。

席朵攪著筷子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有多久沒吃飯了?”

何澈吸溜了幾口面條,下意識地說:“兩三天吧。”

“兩三天!”她不禁驚呼,“現在哪裏還在鬧災荒嗎?你為什麽不吃飯?”

“不是不吃,是不能吃。”何澈看了看她,手上挑筷的速度逐漸放緩了下來,“要是吃了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不明白何澈的話是什麽意思,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個清楚。

何澈對著席朵碗裏吃剩下的碎面渣子揚了揚下巴,“你還吃嗎?”

席朵吃得差不多了,抹著嘴搖了搖頭。

何澈擡手便把她的面碗端了回去,悶頭繼續吃了起來,看這架勢估計是一滴湯都不會剩。

只是吃到一半,他又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吃就吃唄,你笑什麽?”席朵不明所以地問。

“我是笑我自己。”何澈放下筷子,合攏的雙唇彎成一條好看的弧度,“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吃過東西。

“那確實,我也沒見過。”席朵點點頭附和。

“我從小就被教育,行為舉止要有規矩,就連吃飯也要遵守用餐禮儀。”

“這不是挺好的?好習慣要從小養成。”她想也不想地接道。

何澈一手撐著腦袋,歪著頭看她,“不好,一點都不好。”

“你不知道,從我五歲起身邊就跟了一個禮儀老師,專門負責規範我的一言一行,食行坐臥都有講究,比如用餐的時候手要放哪裏,說話的時候眼睛看哪裏,諸如此類的,我全都學過。”

席朵順著他的思維渾身打了個寒顫,“那是挺沒意思的,做什麽都受約束,活得多沒勁。”

“我的一生早就被她提前規劃好了,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是個失敗品。”

以前她總以為,何澈身上優雅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或是受了古典音樂的熏陶,潛移默化形成的。

她還不止一次的感嘆過,這世上怎麽會有活得像他這麽沒有人味的人,日常生活不是工作就是練琴,不是練琴就是聽音樂,不是聽音樂就是看書,從沒有過一絲逾矩,日子過得著實有夠無趣的。

她從未想過,這樣的無趣卻是被人有心栽培出來的。

那他的前半生,該有多麽憋屈。

沒有放肆笑過,甚至沒有放聲哭過,無喜無怒,活得像個死人。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何澈擡手捂住她晶瑩的雙眼。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她囁嚅著雙唇問。

“我不想要你同情我。”他的聲音在黑暗中變得細微,“我想要你愛我。”

她在一片黑暗的溫暖中感受到了一層濕潤的溫柔。

他的雙唇輕輕覆蓋在她的嘴角,緩緩吮吸著她的味道。

雙眼被蒙住,她無法看清他的神情。

在纏綿的觸碰和無盡的暧昧中,失去視線的她變得愈發敏感。時輕時重、時深時淺,都是他賦予她的節奏。

是最動聽、最優美、最神秘的節奏。

窗外的寒風簌簌拍打著落葉。在這個深冬的夜裏,她想起了少年稚嫩的筆跡,想起了寓意著一心一意的玫瑰,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支熱舞,和他曾經在她耳邊落下的每一個音符。

那是只屬於他的愛的低喃,是他飽含深意的甜蜜訴說。

席朵擡手把床邊的臺燈熄滅,剛一躺下,身後便貼過來一個人形。

雖然這間房子很老,家具也都上了年頭,但這床可不小,相反還寬敞得很,睡下兩個人那是綽綽有餘。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示意他裏自己遠點。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她會掙紮,他特意用受了傷的那只手攬住她的腰。席朵扭了幾下,發現不對勁後便不敢再動。

“乖,讓我抱一會。”何澈沈沈的聲線在身後響起,“好久沒聞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什麽香味?”

“玫瑰花的味道。”

“哪來的玫瑰花的味道?”她奇怪地問。

她為了省錢,沐浴乳洗面奶之類的日常用品,買的都是超市貨架上最便宜的產品,壓根就沒用過什麽含有玫瑰味的高檔貨。不僅如此,她連能散發香味的香水都沒有一瓶,哪來的什麽玫瑰花味。

“不知道。”何澈悶悶地說:“總之就是有。”

每次她不經意跌入他懷裏的時候,也總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難道何澈和她一樣?

“何澈?”

“嗯?”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為什麽?”

席朵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頰扭了扭腰,“你,抵著我了。”

何澈像是沒聽見似的還往前湊了湊,直至和她緊緊相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那就抵著吧。”他說。

“可你這樣我睡不著。”

席朵不死心,又伸手去掰他橫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不過從頭到尾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讓他傷上加傷。

“那你翻過來面對著我。”

她在心裏暗罵:你當我傻?面對著不就抵著小肚子了?那還要不要睡了。

又過了幾分鐘,身後那股子直挺挺的氣勢絲毫沒有想要投降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愈加興奮起來,看那架勢好似隨時就要舉旗迎戰了似的。

席朵心裏怦怦亂跳,大腦一整個亂到了外星球,沒有一丁點困意。

“何澈?”

“嗯?”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

“控制不了。”

“怎麽就控制不了?”她憤憤然地質問:“那個,不是你的東西嗎?”

身後的人沈默了片刻,徐徐開口,“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句話你難道沒有聽過?”

“那麻煩你把腦子裏的廢料清理一下,謝謝。”

“清理不了。”他格外淡定地說:“因為我也是動物。”

席朵氣得青筋暴氣,恨不得翻身騎在他身上邦邦給他兩拳。她發誓,要不是看在他已經身負重傷的份上,她一定要教教這小子做人。

她深呼吸幾口氣,錘了錘腦瓜子,好讓自己鎮靜一點,用盡量溫和地語氣說:“那你就這麽睡了?”

“嗯,睡了。”

黑暗中他的呼吸逐漸均勻舒緩,好像下半身的混亂完全與他無關。

這這這,這叫她怎麽辦好?

當事人一副心不在焉,愛睬不睬的樣子。

把她這個“受害者”折騰得面紅耳赤,到底還有沒有天理。

她不放棄,勢要讓敵人繳械投降。

“你睡得著?”

“可以。”

好好好,這普普通通兩個字,叫她有火都沒處發。

“你為什麽不問我?”她又說。

“不問。”

她實在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就這麽睡的話,你很難受吧?”

他收緊攏住她腰身的手臂,將人緊緊圈在懷裏,像是眷戀難得的美好,更像是害怕隨時會失去。

“愛是克制。”他輕聲說:“我願意等。”

這一句簡單的輕語,讓她即刻紅了眼眶。

冬日的陽光穿過白糯糯的雲層,被鏤空的窗格描繪成斑駁的花紋,混合著白雪盛出的微光,落在身邊人的側臉上,就是最美的裝飾。

席朵轉過頭,看到被晨光打擾的他慵懶地掀起眼皮,悠悠地看著自己。

“醒了?”她說。

“嗯。”他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碎發,“早安。”

屋外,用廢木板臨時搭出來的狗棚子裏,傻白打了個骨碌,在稻草堆上蹭了蹭癢,兩只前爪趴在窩邊瀟灑地撐了個懶腰。

“汪汪——汪汪——”

幾聲清脆嘹亮的狗吠過後,一道更為中氣十足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誰啊!到底誰呀!這麽沒有道德,把車停在別人家門口是什麽意思,還有沒有點素質啊?”

席朵一個激靈翻身下床,三兩步滾到窗邊,從窗沿縫裏往外瞄。

關嬸兩手叉著腰,罵罵咧咧地杵在自家門口的羊腸小道上。

身前的去路被一輛銀色豪華跑車擋得嚴嚴實實,車頭上的四個圓圈在晨曦的日光下散發出耀眼的銀光。

完了,昨晚光顧著讓何澈把車停遠點,可千萬別被母親發現。壓根沒註意居然停到鄰居關嬸家門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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