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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02 No.76 晨間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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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02 No.76 晨間水霧

“怎麽了?”

何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來到她身後,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

“你昨晚停車,好像堵著別人路了。”席朵有些愧疚地撓了撓頭,很明顯昨晚何澈是在她的指揮下才把車停在那裏的。

“哦,沒事,我去挪一下就好了。”他邊說邊脫下身上的粉色睡衣,又拿起昨天的那身衣服穿了起來。

“別去別去。”席朵拉住他換衣服的手,“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停哪裏。你把鑰匙給我,我去挪。”

“也行。”何澈點點頭,伸手去外套口袋裏摸鑰匙,剛摸到一半,突然轉頭問:“你會開車嗎?”

“呃——”

怎麽把這茬忘了,她根本就不會開車。

“算了,還是我去吧。”

何澈提上褲子,光著膀子拿起針織衫正準備往頭上套,門外忽然響起一連串的敲門聲。

“小朵,你起床了嗎?”魏文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媽媽蒸了你最愛吃的小甜糕,醒了的話就起來吃吧。”

“誒,好嘞,我一會就來。”

她應付完門外,扭頭對何澈用起了唇語,“躲起來。”

何澈沒說話,只是微微蹙眉。但席朵看出來了,他在問“為什麽?”

“屋裏藏個男人,你讓我怎麽跟我媽解釋?”她壓低音量,咬牙切齒地說。

“解釋什麽?”何澈得意地晃了晃左手小指上的金色尾戒,也壓低聲音回她,“我是你老公,合法的。”

他把針織衫套進脖子裏,手邊往袖口伸,腳邊往門邊去,“來都來了,正好跟媽打個招呼。”

何澈話剛說完,視線就被猛地遮擋住。

席朵一把抓起他的外套蓋在他的腦袋上,用盡全身力氣把人往回拉,“那是我媽,你打個什麽招呼?”

“你媽不就是我媽?”

他被她連拖帶拽的,早就失去了方向。

一只手剛捅進袖口,另一只受了傷的手還沒來得及穿進另一只袖子,針織衫的底部就這麽不尷不尬地橫卡在肩膀的位置,露出瑩潔如玉的胸肌和腹肌。

“嘎達——”

不知怎地,門卻開了。

一道雪白的小閃電從門縫外咻地一下鉆了進來,圍著何澈腳邊興奮地上下亂竄,活像是彈簧成精。

“汪汪——汪汪——”

傻白的尾巴差點搖成了螺旋槳,漆黑的倆眼珠一閃一閃,看上去十分高興的樣子。

“傻白!”

何澈掀開頭頂的外套,笑著彎下腰把傻白抱了起來,又拍了拍圓咕隆咚的狗頭,“有沒有想我啊?”

傻白斯哈斯哈吐著舌頭,腦袋一個勁往何澈懷裏鉆,像是撒嬌又像是在表達思念。

“這個?”

直到門外悠悠然傳來一聲詢問,席朵一拍腦門,這才意識到母親應該還在。

“這是小何嗎?”魏文卉幹笑了兩聲擺了擺手,顯然也覺得十分尷尬。

此時,何澈正半光著膀子抱著狗,頭上頂著一個睡得爛糟的雞窩發型,沒穿好的衣服還卡在脖子上。

因為一直想推他藏起來,席朵的兩只手都落在他光潔的腰上。

這麽狼狽又滑稽,哪裏還像是那個叱咤古典音樂圈的鋼琴神話?

“媽,早上好。”

何澈放下狗,沖著魏文卉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

果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哪怕在這麽抽象的場合,也能做到優雅自如。

“早,早上好。”魏文卉顫顫巍巍問了一句,“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

他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目光投向身邊的席朵求助。

“昨晚來的,昨晚剛到。”席朵牽強地笑了笑,“看你休息了,就沒打擾你。”

“哦。”魏文卉將信將疑地點點頭,“不是說在德國開音樂會的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啊,是。”席朵從背後偷偷拽拉拽何澈的褲腰帶,“昨天淩晨才下的飛機。”

“沒錯。”何澈接受到關鍵信號,忙不疊點頭,“我一下飛機就趕來看小朵了。”

魏文卉這才放下心來,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來了就好,你和小朵感情好,我這個當媽的也跟著開心。”

“好著呢,媽你放心。”他一把將人摟緊臂彎裏,力氣之大完全不容席朵有任何反抗,“我只跟小朵好。”

“好好好。”魏文卉笑得樂開了花,嘴上還不忘問道:“那這次有沒有假放?會不會留下來一塊過年?”

“過呢。”何澈飛快應道:“專程回來陪你們過年的。”

“那就好了。”魏文卉笑嘻嘻地說:“那我得好好準備準備。”說完踮著輕快的步子走了。

席朵一巴掌拍在何澈結實勁道的腹肌上,發出啪嘰一聲脆響。

“一口一個媽,你叫得倒是怪親熱的。”

何澈搓了搓被扇紅的小肚子,委屈巴巴地說:“那本來就是我媽,我又沒叫錯。”

“到底是誰啊!還不出來把車挪走,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窗外,關嬸的奪命怒吼再次發動警報。

席朵趕忙撿起衣服就往何澈身上胡亂套,“糟了糟了糟了,還不趕緊去挪車。”

吃過早飯,何澈蹲在院子裏餵狗。

前一天下的雪在清晨陽光的溫暖下,早就化得差不多了。屋檐上滴答滴答落下幾滴水珠,點在他墨黑的發梢上,宛如垂在枝葉上的晨露。

席朵走到何澈身邊蹲下,輕輕揪了揪傻白的耳朵,“你這個沒良心的,它都丟下你不管了,你還圍著它轉。”

“我養了它九年,它認我是應該的。”何澈掰下一截火腿腸遞到傻白嘴邊,“你才養了它幾個月,你說它有沒有良心?”

“說說罷了,那麽較真幹嘛?”席朵撇了撇嘴。

“不是較真,是覺得它可憐。”他餵完最後一截,用紙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剛把它接回來的那段時間,它都瘦成了皮包骨,帶去寵物醫院一看,渾身都是病,腿也是瘸的。”

“是你帶它動了手術?”

“嗯,光理療就做了好幾次,連醫生都說沒救了,只能試試看,還好恢覆得不錯,現在也能像只健康的小狗一樣活蹦亂跳。”

“那都是你的功勞。”席朵低下頭,“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

“用不著自責。”何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經盡力了。”

“你是怎麽找到它的?”

“找倒是沒費多少功夫,花了點小錢就從保安大叔那裏買了回來。”他輕描淡寫地說:“就是帶走花了不少精力。”

“帶走?”她疑惑地問:“帶去哪?”

“帶去德國。”他在院子裏的木椅上坐下,長腿一疊,枕著手臂望向她,“我那段時間剛好要去德國讀書,放它在國內又沒人替我照顧它,我就只能想辦法把它也帶走了。”

“你還把它帶去了德國?”席朵驚呼。

“是啊。”何澈慢條斯理地點點頭,“我在德國讀書的那幾年,多虧了有它陪在我身邊,不然我可能也撐不下去。”

這怎麽還跟安恬說的版本不大一樣呢?

“你在德國的那段時間,不應該是安恬陪著你嗎?”她好奇地問。

“誰跟你說的?”何澈不悅地擰了擰眉毛,“以她的水平怎麽可能跟我考進同一所學校?”

“不是這樣的嗎?”

“安恬告訴你的?”他反問。

席朵點點頭。

“你去問問她會不會說一句德語。”他身子往椅背上一仰,有些暗嘲似的說:“考了七八次都沒考進去,打了幾年醬油就回去了,還好意思說陪我。”

“她還跟你說什麽了?”

席朵搖搖頭,“想不起來了。”

“記住,不管她跟你了說什麽,你都別信。”何澈一本正經地說:“她這個人嘴裏就沒一句實話。”

“那你跟她……”她磨磨唧唧地開了口。

“我跟她什麽?”

“你跟她,不是前任的關系嗎?”

“這也是她跟你說的?”何澈皺眉拔高音量。

“不不不。”席朵連連擺手,“是我自己猜的。”

“你別多想,那都是沒有的事。”何澈揚了揚下巴,指著在不遠處水溝裏滾泥巴的傻白說:“這麽多年來,我只有它。”

席朵抿了抿嘴,不知怎麽的,心裏竟覺得有些甜絲絲的。要不是她緊緊癟著嘴角,恐怕就要忍不住笑出來。

“你很喜歡狗嗎?”

“一般吧。”

“那你為什麽一直養著它呀?”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止不住閃躲,還有一絲期待。

何澈笑了笑,溫柔的笑意在和煦的晨光下顯得格外美好,“因為它是你養過的狗。”

她躲過何澈的目光,把臉埋在雙臂裏,實在憋不出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雙眼彎成一道月牙形。

“你樂什麽?”何澈微微傾斜上半身,一瞬不瞬地註視著她。

一束陽光落在他身上,晶瑩璀璨,宛如舞臺上的燈光始終將他追隨。

“我教你說一句德語好不好?”他柔聲問,帶著些許引誘的味道。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你說……”他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猶如泛在湖面上的層層漣漪。

“Ich liebe dich.”

“Ich liebe dich.”

她木訥地重覆了一遍,“這是什麽意思?”

他手下順勢一帶,她便整個人跌坐進他的懷裏。

天氣晴朗,一處處積雪化成的水窪,如明鏡般映照著碧藍的天空。

本該寂寂無聲的水霧,也在這個晨間變得熠熠生輝。

彼此交疊的身影落在粼粼波光中,繪出一副絕美的油畫。

他輕點著她的唇瓣,眉間淺笑,“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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