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身騎白馬走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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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身騎白馬走三關
在嘉倩的認知裏，張麟其一直是個大殺四方的花花公子，家裏有錢長得挺帥，工作努力情商也高，但這麽多年張麟其從未有過穩定的女友，嘉倩還以為張公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萬萬沒想到真正的原因在這兒。
“你不是說之前有人在那個 app 上看到了我，那人是他嗎？”周序問嘉倩。
“什麽 app？”嘉倩仿佛失憶。
“就那個啊！你這狗記性。”
周序在電話裏都毛躁了。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不是他。我之前忽悠你呢，其實沒人跟我說，我就是上去視奸別人，偶然刷到了你。”
“那你可真夠無聊的。”
“可不是嘛，沒有男人的女人，就是這麽無聊。”
“逗我吧你，倩姐的魚塘不要太寬，你跟游總怎麽樣啊今天。”
“害，純商務局，我正開車回家呢，你在幹嘛呢？”
“沙發上躺著看電視。”
“行吧，不跟你說了，我開車了。”
掛掉電話，嘉倩駛入夜色裏，盡管她思緒很亂，還是逼著自己早早睡了，明天她要拍廣告，可不能再熬夜了。
一個月以前這個國產化妝品的品牌公關找到她，希望她能以職業女性的形象出現在這個廣告裏，和其他六位受邀的女性嘉賓一起，代表這個時代的女性力量，這讓嘉倩非常興奮。
盡管日常商務邀約也不少，但品牌方的要求向來不高，她搭個三腳架在家裏拍幾張照片就行，這一次她會出現在一條正兒八經的商業廣告片裏，事實落地她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她早早起來第一個拍，不到十一點就拍完了，從攝影棚出來的路上，公司的張姐跟她並肩而行，說又有一個戀綜找她，問她去不去。
“他們怕不是開玩笑吧？我都三十三了，誰要看一個三十三歲的女人談戀愛啊。”
張姐笑笑，“那我還是謝絕了哦？”
“以後這種邀約都不用考慮了，直接幫我拒絕就可以了，不過要是《再見愛人》邀我去，我高低得去錄。”
“《再見愛人》？你的愛人呢？人家節目組又不分配對象。”
“真的是謝謝你了，我就不能去當觀察團嘛，坐在演播室裏罵男人的那種。”
“然後你就被網暴了。”
“然後你就動動金手指，讓我走黑紅路線，到時候我們賺個盆滿缽滿啊。”
KOL 做久了這點兒網感她還是有的。
吃了午飯又喝了杯咖啡，張姐把她放在遠天樓下就回公司了，之前跟遠天合作的案子需要補幾個章，今天周若軒去調卷了，她就親自跑一趟。
好些日子不見，宋濤見到嘉倩很開心，卻不知他不在的這些時間裏，他們的關系隨著游揚的回來已經遭到了致命的撞擊。
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星期一，宋濤開了一上午的會，看了無數個文件，眼睛都快瞎了。嘉倩敲他辦公室的門，他才得空休息了幾分鐘，話還沒說兩句電話就進來了，他嘆了口氣，又忙著接電話了。
嘉倩坐到張麟其旁邊去跟他聊天，自從上次周序揭開了他的秘密，嘉倩現在看張麟其就像在看一個觀察樣本。
雖經歷了驚嚇，但她仔細一想，又覺得邏輯瞬間通暢了，條件這麽好情緒還這麽穩定的男的，怎麽可能是直男，何況這裏可是成都。
悠閑了一會兒，嘉倩心情不錯，卻聽到辦公室傳出來宋濤罵人的聲音，大家都在工位上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嘉倩站起來往宋濤辦公室走，遠遠看見好些人在門外候著，門裏面七嘴八舌。
“怎麽了？”嘉倩拉著門邊的朱鈺問。
朱鈺端著厚厚一沓文件，表情極盡生無可戀。
“倆同事剛才打起來了，現在正在裏面挨罵呢。”
“哈？真的動手啊？為什麽呢。”
“還不因為案子唄，一年輕律師約當事人來律所談案子，結果遲到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到，案子就被另外一個律師給撬了。”
朱鈺拉著她往外走，“兩個人在宋主任面前還沒消停，把我們宋主任氣慘了，今天肯定鬧得雞飛狗跳的，你趕快走吧。”
“好，那我走了。”
向來看不得沖突，嘉倩趕緊逃走。
從遠天出來她覺得後背涼颼颼的，雖說律所這種地方明爭暗鬥的事情不少，但真能鬧到明面上來動手，只能說這倆人還是太年輕了，個把個案子是小，壞了口碑就是大事，要是鬧大了整個律所都會被拉著墊背。她本來以為宋濤過得舒服自在，卻沒想到遠天這艘船駛著這麽費勁。
她發微信給宋濤問事情進展，一直到晚上九點才收到回覆。
“真是活久見。”
除了這句話，宋濤都找不到別的形容詞，這兩個人鬧了一天，他腦仁都要爆炸了。
“現在年輕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們以前都沒有這麽勇敢呢，不服氣最多私底下罵幾句，誰還敢動手啊。”
“勇敢個屁，煩都煩死了，今天忙著處理這破事兒，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你在哪兒呢，出來吃個夜宵？”
自從上次在宋濤家裏吃過飯以後，他們見面的時間寥寥無幾，幾次再見還都是工作場合，越是在嚴肅的地方見到宋濤，就越是覺得她和宋濤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她做了宋濤太多年的手下，他們的關系裏總有一種不平衡的底色，仿佛過了四年，她還是宋濤的奴隸，所有的權力重構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何況現在游揚也回來了，嘉倩人生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如此擁擠。
“算了，明天上午還要開庭，事情還沒搞完呢。”
她決定先躲一躲，躲進工作的防空洞裏，任戰火紛飛，只要她不看不想，事情就總會被沖淡。
但她躲得過宋濤卻躲不過游揚，對於當事人要見面聊案子的要求她無法拒絕，她知道自己怨氣未消，要洩憤卻找不到落腳點。
分手是她提出的，這是既定事實，游揚結婚的時候他們已經毫無關系了，這也是事實，她沒有立場責怪游揚，她只能生氣憑什麽不是她，不是她就算了，憑什麽會是劉遙遙，明明游揚從未對她展現過一絲興趣。
兩個人坐在星巴克裏，游揚一直在跟獵頭打電話，等了他半個小時電話都沒打完，嘉倩幹脆把前兩天沒看完的電影點開接著看。
《過往人生》的最後男女主擁抱、分別，她的眼睛也預備好了傾盆大雨，擡起頭，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卻時刻策劃著離她而去。
“游總準備去哪兒高就呢？”
掛掉電話之後她急不可耐地問。
“還沒確定，先聊聊看吧。”
“去上海嗎？”
“想讓我去上海啊？那你去嗎？”
游揚左邊嘴角向上挑起，他每次撩人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
“不去，我房子都快交了，還跑上海去住出租屋啊？我又不是瘋了。”
“在上海買個房不就完了嗎。”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在成都買個房都費老大勁了，還在上海買房？你當我緬北搞詐騙的呢，哪來那麽多錢。”
“我是說我在上海買個房，你住進來。”
“別別別，名不正言不順的，現在不比以前了，人到中年臉還是得要的。”
游揚端起面前那杯咖啡喝了一口，他皺著眉毛端詳了嘉倩好一陣。
“梁嘉倩，我發現一個事兒，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什麽事？”
嘉倩從手機裏回過神，她擡起頭看向游揚。
“你現在嘴怎麽這麽毒呢，說話難聽死了，以前明明挺溫柔的啊。”
“呵呵，只能說拜您所賜了，現在毒舌就是我的盔甲，避免我心慈手軟。”
“行吧，都是我的錯，你一點錯也沒有。”
游揚有一絲惱怒形於色，說到他們的愛恨糾葛，他也有一肚子火沒地方撒。
桌上嘉倩的手機卻不偏不巧地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屏幕上宋濤兩個字，讓他們的針鋒相對走入了尷尬境地。嘉倩猶豫著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游揚在桌子對面抱起了胳膊，他的怒火已經被巨大的醋意澆熄了。
“怎麽不接啊？宋濤的電話你也敢不接了？”游揚一臉賤樣。
聽到這話瞬間嘉倩被點著了，她把電話接起來，語氣換成了溫柔的夾子音。
“餵，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宋濤當然不知道自己被當槍使了，他只覺得回來好幾天了，都還沒有時間跟嘉倩吃個飯，就約她今晚去吃個日料，嘉倩欣然同意。
游揚知道這戲是做給他看的，他自然也得端著當無事發生，等嘉倩掛斷電話，他不緊不慢地說，“明天你跟我媽去青城山，我就不去了，我明天得去上海。”
“就我跟你媽兩個人？多尷尬啊，我都不知道跟她說什麽。”
“她是你當事人，有什麽可尷尬的，你當這麽多年律師還不會跟當事人說話了？”
被懟得無法反駁，她別別嘴。
“你去上海幹嘛？什麽時候回來？”
“你管我去幹嘛，跟你有關系嗎？”
“沒有，我就隨口一問，你不用回答。”
嘉倩電腦屏幕往下一扣，開始收拾東西。
“今天就到這兒吧，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你一路順風，好自為之。”
然後她抱著包三兩步走了出去。
離吃飯還有幾個小時，嘉倩把車開到律所，準備上去工作一會，工作的時候卻怎麽都集中不了註意力，她思考著要怎麽跟宋濤開口，要怎麽告訴他，我們就到這兒了，沒辦法繼續了，現在我有別的要緊事，就不跟你浪費時間了。
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會生氣吧，即使生氣也是情有可原的，默默挨罵就好，畢竟現在始亂終棄的人是她。
去吃飯的路上她一直想著《離騷》裏那句，“約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腦子裏始終很亂。
這渣女的位置坐著不習慣，走在擁堵的車流裏，紅色的海，熾熱的燈，她仿佛是要去殺出一條血路。
進了餐廳，服務員引她往包間裏走，一路越走燈越暗，她也越來越緊張，但直到打開房門她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今天有任務的人不是她，真正要荊軻刺秦的人也不是她，相反今天宋濤設的是鴻門宴，紙門拉開，圖窮匕見，餐桌上的兩個人讓這頓飯的意味昭然若揭。
宋濤身邊還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是沈忘川。
尷尬無以言表，嘉倩卻還是強裝鎮定，甚至不需要開口，宋濤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讓她明白了一切。
“忘川，好久不見，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撫平心緒，試圖循序漸進。
“就前兩天，他來看孩子，我們就一起回來了。”
所以宋濤前段時間去看的孩子不是詩雨，他去的地方也不是香港，而是沈忘川的安徽老家。
“孩子呢，孩子還好嗎？有三歲了吧？”
“孩子生病了，發燒燒了一個月，打針輸液都不管用，我們就把他帶回成都了，這兩天在華西住著，狀況好很多了。”
“唉，這兩年出生的孩子真挺可憐的，做父母的也只能多操心了。”
嘉倩這句話是故意說給宋濤聽的，宋濤低下頭沒敢看她，但她知道宋濤已經收到了信號。
桌上的三個人，只有沈忘川從頭到尾都在吃，宋濤沒動幾筷子，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嘉倩逐漸從震驚中回歸平常，她感覺上次抽到的上上簽已經靈力顯現，諸事順利，求仁得仁，於是一頓飯越吃越高興，越吃越感覺輕松。最後在宋濤和沈忘川的註視裏，她一個人去開車，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四年前她也總像現在這樣，在他們兩個人的目光中踽踽獨行，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形影相吊，格外可憐。
可是現在的她只覺得人生海海，天地寬寬，當代都市女性還有一整片大海要去航行，還有一整片天空要去探索，哪裏有空沈溺在這不值一提的小情小愛之中。
“拜拜。”
她揮揮手跟路邊兩個人告別，瀟灑地把油門一踩，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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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倩的認知裏，張麟其一直是個大殺四方的花花公子，家裏有錢長得挺帥，工作努力情商也高，但這麽多年張麟其從未有過穩定的女友，嘉倩還以為張公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萬萬沒想到真正的原因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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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app？”嘉倩仿佛失憶。
“就那個啊！你這狗記性。”
周序在電話裏都毛躁了。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不是他。我之前忽悠你呢，其實沒人跟我說，我就是上去視奸別人，偶然刷到了你。”
“那你可真夠無聊的。”
“可不是嘛，沒有男人的女人，就是這麽無聊。”
“逗我吧你，倩姐的魚塘不要太寬，你跟游總怎麽樣啊今天。”
“害，純商務局，我正開車回家呢，你在幹嘛呢？”
“沙發上躺著看電視。”
“行吧，不跟你說了，我開車了。”
掛掉電話，嘉倩駛入夜色裏，盡管她思緒很亂，還是逼著自己早早睡了，明天她要拍廣告，可不能再熬夜了。
一個月以前這個國產化妝品的品牌公關找到她，希望她能以職業女性的形象出現在這個廣告裏，和其他六位受邀的女性嘉賓一起，代表這個時代的女性力量，這讓嘉倩非常興奮。
盡管日常商務邀約也不少，但品牌方的要求向來不高，她搭個三腳架在家裏拍幾張照片就行，這一次她會出現在一條正兒八經的商業廣告片裏，事實落地她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她早早起來第一個拍，不到十一點就拍完了，從攝影棚出來的路上，公司的張姐跟她並肩而行，說又有一個戀綜找她，問她去不去。
“他們怕不是開玩笑吧？我都三十三了，誰要看一個三十三歲的女人談戀愛啊。”
張姐笑笑，“那我還是謝絕了哦？”
“以後這種邀約都不用考慮了，直接幫我拒絕就可以了，不過要是《再見愛人》邀我去，我高低得去錄。”
“《再見愛人》？你的愛人呢？人家節目組又不分配對象。”
“真的是謝謝你了，我就不能去當觀察團嘛，坐在演播室裏罵男人的那種。”
“然後你就被網暴了。”
“然後你就動動金手指，讓我走黑紅路線，到時候我們賺個盆滿缽滿啊。”
KOL 做久了這點兒網感她還是有的。
吃了午飯又喝了杯咖啡，張姐把她放在遠天樓下就回公司了，之前跟遠天合作的案子需要補幾個章，今天周若軒去調卷了，她就親自跑一趟。
好些日子不見，宋濤見到嘉倩很開心，卻不知他不在的這些時間裏，他們的關系隨著游揚的回來已經遭到了致命的撞擊。
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星期一，宋濤開了一上午的會，看了無數個文件，眼睛都快瞎了。嘉倩敲他辦公室的門，他才得空休息了幾分鐘，話還沒說兩句電話就進來了，他嘆了口氣，又忙著接電話了。
嘉倩坐到張麟其旁邊去跟他聊天，自從上次周序揭開了他的秘密，嘉倩現在看張麟其就像在看一個觀察樣本。
雖經歷了驚嚇，但她仔細一想，又覺得邏輯瞬間通暢了，條件這麽好情緒還這麽穩定的男的，怎麽可能是直男，何況這裏可是成都。
悠閑了一會兒，嘉倩心情不錯，卻聽到辦公室傳出來宋濤罵人的聲音，大家都在工位上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嘉倩站起來往宋濤辦公室走，遠遠看見好些人在門外候著，門裏面七嘴八舌。
“怎麽了？”嘉倩拉著門邊的朱鈺問。
朱鈺端著厚厚一沓文件，表情極盡生無可戀。
“倆同事剛才打起來了，現在正在裏面挨罵呢。”
“哈？真的動手啊？為什麽呢。”
“還不因為案子唄，一年輕律師約當事人來律所談案子，結果遲到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到，案子就被另外一個律師給撬了。”
朱鈺拉著她往外走，“兩個人在宋主任面前還沒消停，把我們宋主任氣慘了，今天肯定鬧得雞飛狗跳的，你趕快走吧。”
“好，那我走了。”
向來看不得沖突，嘉倩趕緊逃走。
從遠天出來她覺得後背涼颼颼的，雖說律所這種地方明爭暗鬥的事情不少，但真能鬧到明面上來動手，只能說這倆人還是太年輕了，個把個案子是小，壞了口碑就是大事，要是鬧大了整個律所都會被拉著墊背。她本來以為宋濤過得舒服自在，卻沒想到遠天這艘船駛著這麽費勁。
她發微信給宋濤問事情進展，一直到晚上九點才收到回覆。
“真是活久見。”
除了這句話，宋濤都找不到別的形容詞，這兩個人鬧了一天，他腦仁都要爆炸了。
“現在年輕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們以前都沒有這麽勇敢呢，不服氣最多私底下罵幾句，誰還敢動手啊。”
“勇敢個屁，煩都煩死了，今天忙著處理這破事兒，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你在哪兒呢，出來吃個夜宵？”
自從上次在宋濤家裏吃過飯以後，他們見面的時間寥寥無幾，幾次再見還都是工作場合，越是在嚴肅的地方見到宋濤，就越是覺得她和宋濤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她做了宋濤太多年的手下，他們的關系裏總有一種不平衡的底色，仿佛過了四年，她還是宋濤的奴隸，所有的權力重構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何況現在游揚也回來了，嘉倩人生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如此擁擠。
“算了，明天上午還要開庭，事情還沒搞完呢。”
她決定先躲一躲，躲進工作的防空洞裏，任戰火紛飛，只要她不看不想，事情就總會被沖淡。
但她躲得過宋濤卻躲不過游揚，對於當事人要見面聊案子的要求她無法拒絕，她知道自己怨氣未消，要洩憤卻找不到落腳點。
分手是她提出的，這是既定事實，游揚結婚的時候他們已經毫無關系了，這也是事實，她沒有立場責怪游揚，她只能生氣憑什麽不是她，不是她就算了，憑什麽會是劉遙遙，明明游揚從未對她展現過一絲興趣。
兩個人坐在星巴克裏，游揚一直在跟獵頭打電話，等了他半個小時電話都沒打完，嘉倩幹脆把前兩天沒看完的電影點開接著看。
《過往人生》的最後男女主擁抱、分別，她的眼睛也預備好了傾盆大雨，擡起頭，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卻時刻策劃著離她而去。
“游總準備去哪兒高就呢？”
掛掉電話之後她急不可耐地問。
“還沒確定，先聊聊看吧。”
“去上海嗎？”
“想讓我去上海啊？那你去嗎？”
游揚左邊嘴角向上挑起，他每次撩人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
“不去，我房子都快交了，還跑上海去住出租屋啊？我又不是瘋了。”
“在上海買個房不就完了嗎。”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在成都買個房都費老大勁了，還在上海買房？你當我緬北搞詐騙的呢，哪來那麽多錢。”
“我是說我在上海買個房，你住進來。”
“別別別，名不正言不順的，現在不比以前了，人到中年臉還是得要的。”
游揚端起面前那杯咖啡喝了一口，他皺著眉毛端詳了嘉倩好一陣。
“梁嘉倩，我發現一個事兒，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什麽事？”
嘉倩從手機裏回過神，她擡起頭看向游揚。
“你現在嘴怎麽這麽毒呢，說話難聽死了，以前明明挺溫柔的啊。”
“呵呵，只能說拜您所賜了，現在毒舌就是我的盔甲，避免我心慈手軟。”
“行吧，都是我的錯，你一點錯也沒有。”
游揚有一絲惱怒形於色，說到他們的愛恨糾葛，他也有一肚子火沒地方撒。
桌上嘉倩的手機卻不偏不巧地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屏幕上宋濤兩個字，讓他們的針鋒相對走入了尷尬境地。嘉倩猶豫著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游揚在桌子對面抱起了胳膊，他的怒火已經被巨大的醋意澆熄了。
“怎麽不接啊？宋濤的電話你也敢不接了？”游揚一臉賤樣。
聽到這話瞬間嘉倩被點著了，她把電話接起來，語氣換成了溫柔的夾子音。
“餵，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宋濤當然不知道自己被當槍使了，他只覺得回來好幾天了，都還沒有時間跟嘉倩吃個飯，就約她今晚去吃個日料，嘉倩欣然同意。
游揚知道這戲是做給他看的，他自然也得端著當無事發生，等嘉倩掛斷電話，他不緊不慢地說，“明天你跟我媽去青城山，我就不去了，我明天得去上海。”
“就我跟你媽兩個人？多尷尬啊，我都不知道跟她說什麽。”
“她是你當事人，有什麽可尷尬的，你當這麽多年律師還不會跟當事人說話了？”
被懟得無法反駁，她別別嘴。
“你去上海幹嘛？什麽時候回來？”
“你管我去幹嘛，跟你有關系嗎？”
“沒有，我就隨口一問，你不用回答。”
嘉倩電腦屏幕往下一扣，開始收拾東西。
“今天就到這兒吧，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你一路順風，好自為之。”
然後她抱著包三兩步走了出去。
離吃飯還有幾個小時，嘉倩把車開到律所，準備上去工作一會，工作的時候卻怎麽都集中不了註意力，她思考著要怎麽跟宋濤開口，要怎麽告訴他，我們就到這兒了，沒辦法繼續了，現在我有別的要緊事，就不跟你浪費時間了。
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會生氣吧，即使生氣也是情有可原的，默默挨罵就好，畢竟現在始亂終棄的人是她。
去吃飯的路上她一直想著《離騷》裏那句，“約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腦子裏始終很亂。
這渣女的位置坐著不習慣，走在擁堵的車流裏，紅色的海，熾熱的燈，她仿佛是要去殺出一條血路。
進了餐廳，服務員引她往包間裏走，一路越走燈越暗，她也越來越緊張，但直到打開房門她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今天有任務的人不是她，真正要荊軻刺秦的人也不是她，相反今天宋濤設的是鴻門宴，紙門拉開，圖窮匕見，餐桌上的兩個人讓這頓飯的意味昭然若揭。
宋濤身邊還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是沈忘川。
尷尬無以言表，嘉倩卻還是強裝鎮定，甚至不需要開口，宋濤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讓她明白了一切。
“忘川，好久不見，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撫平心緒，試圖循序漸進。
“就前兩天，他來看孩子，我們就一起回來了。”
所以宋濤前段時間去看的孩子不是詩雨，他去的地方也不是香港，而是沈忘川的安徽老家。
“孩子呢，孩子還好嗎？有三歲了吧？”
“孩子生病了，發燒燒了一個月，打針輸液都不管用，我們就把他帶回成都了，這兩天在華西住著，狀況好很多了。”
“唉，這兩年出生的孩子真挺可憐的，做父母的也只能多操心了。”
嘉倩這句話是故意說給宋濤聽的，宋濤低下頭沒敢看她，但她知道宋濤已經收到了信號。
桌上的三個人，只有沈忘川從頭到尾都在吃，宋濤沒動幾筷子，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嘉倩逐漸從震驚中回歸平常，她感覺上次抽到的上上簽已經靈力顯現，諸事順利，求仁得仁，於是一頓飯越吃越高興，越吃越感覺輕松。最後在宋濤和沈忘川的註視裏，她一個人去開車，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四年前她也總像現在這樣，在他們兩個人的目光中踽踽獨行，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形影相吊，格外可憐。
可是現在的她只覺得人生海海，天地寬寬，當代都市女性還有一整片大海要去航行，還有一整片天空要去探索，哪裏有空沈溺在這不值一提的小情小愛之中。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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