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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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答
收到Summer私信回覆時, 夏添正餵了一塊兒沁甜的西瓜進嘴裏。
清甜的汁水溢滿口腔，大腦皮層都跟著變得放松而舒適起來。
一時間，夏添也沒分清, 是Summer的消息還是西瓜的甜, 讓這種滿足如此具體。
她看著對話框裏Summer剛發來的這兩條消息，猶豫著, 遲遲沒有回覆。
換作是剛剛, 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立刻答應，並主動詢問對方時間地點。
但是現在……
想起剛剛鐘斯琰一副莫名其妙不爽突然就不樂意搭理她的樣子, 夏添猜想他應該是因為自己說很想去見Summer有點不高興。
如果她真的去見了Summer, 大概他會更不高興。
那就，不見了吧。
雖然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雖然以後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雖然真的很難拒絕。
但她並不想讓鐘斯琰不高興。
偶像就讓他退回偶像的位置。
見不見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反正她也只是剛剛一時興起, 一時沖動，並非夙願。
她給不了鐘斯琰更多的東西，至少, 別讓他因為自己不高興。
夏添在心裏想好了一切, 再沒有半分猶豫, 回消息拒絕了Summer。
sunshine：【抱歉,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見了, 祝你以後一切順利，平安順遂。】
Summer：【？】
只回覆一個問號，足以證明他的好奇。
大概還會覺得她莫名其妙, 反覆無常，虛偽善變, 剛剛說想見的是她，現在說不想見的也是她，簡直就是耍人玩。
夏添也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好，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會再隨意更改。
思慮再三，也只能回覆兩個字。
sunshine：【抱歉。】
Summer：【……】
除了這串省略號，他沒再回覆別的。
夏添猜想，他可能是徹底對她無語了。
-
翌日上午是夏添和秦姝約好一起逛街的時間。
倆人現在忙工作，不像從前讀書那會兒大多數時間都呆在一起，見面後秦姝便有許多最近遇見的趣事要和她分享。
夏添把和秦姝逛街以及跟那群朋友唱歌吃飯喝酒都約在了今天，可以敞開了放松。
中午是和秦姝一起吃的飯，下午就一起去了定好的ktv唱歌，接著是吃晚飯以及喝酒。
鐘斯琰特意把今天空了出來，夏添跟秦姝到ktv時他也剛好到了。
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
夏添是這麽覺得的，不歡而散。
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夏添怕他還在不高興，所以並沒有主動跟他搭話。
包間很大，裏面兩組長沙發，她與秦姝她們幾個女孩子坐在其中一組，男生坐另一組。
因為是難得的五一假期，有朋友外出旅行，所以只有剩下在南塔的朋友到場。
但有潘明武在的場合，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也能弄出好幾個人的動靜。
大家熱熱鬧鬧地唱了半小時的歌，在ktv裏就開始喝起酒來，啤酒直接按箱堆著。
夏添沒喝，問服務員要了杯溫水。
昨夜例假突然提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半個冰西瓜的緣故，今天小腹一直有些疼。
如果不是已經早就和大家約好了今天出門玩，她這會兒應該在睡覺。
上午逛街那會兒秦姝就是看出來她不太舒服，得知她來例假小腹疼，後面就沒再怎麽溜達，找了家奶茶店坐著聊八卦。
點歌臺裏的歌切了一首，潘明武手裏拿著麥懟在嘴邊大聲喊：“斯琰，你的歌！”
夏添擡眼，看見大屏幕裏的mv。
歌名叫《唯一》。
ktv包間裏默契地安靜下來。
曾是樂隊主唱的鐘斯琰，唱歌自然無可挑剔，無論是那種風格的歌曲，他都游刃有餘。
這不是夏添第一次聽他唱歌，但似乎還是她第一次聽他唱這麽慢節拍的悲傷抒情的歌。
已經太久太久了，太久沒聽見他唱歌。
褪去少年的青澀，這道悅耳動聽的男聲裏多了幾分歷經世事滄桑的成熟，連感情也比從前更充沛，入耳抓心。
夏添幾乎是在聽見他聲音的一瞬間，立即就被吸引投入其間，整顆心都被他抓緊。
他一直、一直都是唱歌很好聽的人。
但當初他的樂隊時隔兩年重新登臺演出，他卻甘願退居鼓手的位置，讓她當了主唱。
當時青春懵懂，她隱約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一絲異於他人的特別。
但她並不敢對此多作他想。
而今她站在十年後，似乎也站在了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件舊事，才終於有些明了。
他對她，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
但她找不到他要對自己這麽好的緣由，明明她什麽也給不了他，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她明白，也很確定。
她不敢，也給不了他任何回應。
恍惚中她聽見了鐘斯琰溫柔的歌聲——
“我真的愛你，沒人能比擬，眼神沒肯定，總是在關鍵時刻清楚洞悉，你的不堅定，配合我顛沛流離……”
夏添握著水杯的手一瞬間收緊。
水已經有些涼了，只餘下一點溫熱，透過玻璃杯傳到她冰涼掌心，絲絲熨帖。
潘明武說，這是鐘斯琰的歌。
所以，應該是他自己選的。
他為什麽選這首歌？
為了更有感覺，包間裏只開著很暗的氛圍燈，夏添在這浸著啤酒香氣的昏暗光線裏偷偷轉頭看向鐘斯琰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他湊巧也恰好轉過頭來，在這一刻，她猝不及防地撞進那雙漆黑的鳳眸裏。
夏添只覺心跳忽地頓了一下，而後便像擂鼓般“咚咚咚”瘋狂又激烈混亂地跳動起來。
就在這對視裏，他唱下了這首歌的最後一句——
“你不想證明，證明我是你唯一。”
在他尾音落下的一剎，大家的掌聲如雷鳴般轟響起來，紛紛誇讚道好聽。
潘明武更是極其誇張捧場地吹起了哨子：“太牛了斯琰！你這嗓子要是出道，那鐵定是個紅遍大江南北的頂流歌手！”
“何止啊，就咱斯琰這張臉，要是出道，那不得影視雙棲加霸占各大音樂榜單啊？”
“就是就是！”
……
聽著大家的讚美，夏添也很想補充。
鐘斯琰這樣的人，不論是出道當演員當歌手，還是像現在一樣做醫生做老師做老板，無論是什麽樣的，他都能做得很好。
所謂上天偏愛，他一人就得獨占九分。
沒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好的。
小腹忽然一陣墜痛，夏添拿上包起身，輕聲道：“我去趟洗手間。”
點歌臺的歌重新切了首很嗨的，包間裏像投了汽水炸.彈一般熱鬧起來。
包間自帶的單獨衛生間有人在用，夏添只好推門出去找ktv的公用衛生間。
這家ktv是蘇常青和幾個朋友合夥開的，在繁華地帶的商圈高層，裝修精美，布局也好。
夏添順著走廊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陣，才終於找到盡頭的公用衛生間。
處理完出來，洗過手，夏添立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往下看，順便吹吹風。
也許是小腹疼，她就想這麽安靜會兒。
沒多會兒，吸煙區裏出來個人。
鐘斯琰就這麽也安靜地立在一旁看著她，註意到她右手捂住小腹，臉上透出隱忍的神色，邁步朝她走過去。
“來例假了？”
夏添原本在發呆，猝不及防出現的聲音嚇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身體顫了一下。
回過神，才發覺是鐘斯琰。
她聞到他身上有一點淡淡的煙味，應該是剛抽過煙的。
鐘斯琰微微挑眉：“我有那麽可怕？”
“不是。”夏添搖頭，“就是你突然出聲，我有點嚇到了。”
鐘斯琰垂眸掃了眼她捂著小腹的手：“例假疼是不是？要麽先回去休息？”
“不用，只有一點疼，不是很嚴重，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我怎麽能先走。”
鐘斯琰沒再繼續勸，只是微低著頭看她。
過幾秒，朝她伸手：“手給我。”
夏添微訝：“啊？”
鐘斯琰直接將她空著的那只手抓起來放在手心，大拇指和食指在她虎口處的合谷穴輕輕揉捏。
夏添下意識想縮回手，被他用力握住了。
他微垂著眉眼，沒說話，就只是這麽安靜地給她揉捏著虎口，神色說不出的溫柔認真。
夏添沒再掙紮，也低頭看著他的動作。
他有雙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指骨骨節分明，冷白皮的手背上青筋和血管看得很清晰，因此瞧著很性感，也很有——
夏添想起那個詞，性張力。
時值夏季來臨前，他穿了件很寬松柔軟的白色T恤，露在外面的小臂和突出的腕骨瞧著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夏添忽然想起，再有不到三個月，就是他二十八歲的生日了。
也依稀想起來，遇見他那年，那天好像剛好是他十七歲生日。
好快，他們居然就要認識十一年了。
如果她能活到七十七歲，他們認識的時間，恰好是六十年。
算算也只剩下不到六分之五。
這一刻好安靜，夏添能感覺到他灼熱的體溫透過肌膚傳遞到她的手上。
小腹的疼痛似乎在慢慢緩解。
她又想起，認識到現在，快十一年的時間，除了在不告而別那一年送他一份兩清的生日禮物，她一次也沒給他過過生日。
而往後到她身死那一刻的這幾十年，等他同別人結了婚，有了屬於他自己的家庭，她大概也不會再有給他過生日的機會。
夏添不知為何內心突然生出一種很無力的悲傷，她很想抓住些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
她又想起那年冬天，她十七歲生日來臨的那個夜晚，他在飛鴻雪山上教她滑雪。
他說：“還得再練練呢蝴蝶。”
當時她就想反駁，她不是脆弱的蝴蝶。
如今想想，某些她無能為力的時候，同脆弱的蝴蝶也沒什麽區別。
夏添不喜歡這樣悲觀的自己，她的人生雖然悲苦，但她的思想一直是積極向上的。
可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對自己的感情難以把控，只要想到鐘斯琰，就很容易不由自主地想到和他的以後。
但他們能有什麽以後呢？
一旦她對鐘斯琰起了不該有的貪念，就會因此而產生許多悲觀的情緒。
她對這種悲觀無能為力，避無可避。
不應該這樣的，也不可以這樣。
夏添內心這樣警告自己，也勸說自己，可被鐘斯琰握著的手，卻不舍得抽回。
直到鐘斯琰結束對她虎口處的按摩，松開她的手，十分醫生的口吻：“感覺怎麽樣，好點麽？如果嚴重，去看醫生。”
夏添聽著他的聲音，註意力卻全在那只被他握過卻又放開的手上。
似乎仍能感覺到他手心和手指的餘溫。
她低著頭，沒敢看他，聲音也很輕。
“好多了，謝謝你。”
鐘斯琰也很輕地“嗯”了聲。
倆人同時沈默著，也立在原地沒動。
也不知過去多久，夏添聽見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多久去見你偶像？”
“不見了。”她說。
“為什麽？”
“忽然覺得沒有必要。”
“你昨晚不是很想去見他麽？”
“只是一時沖動，後面冷靜下來就覺得偶像是需要保持距離的，所以不見最好。”
“……行吧。”
-
倆人回到包間，夏添也在大家的熱烈邀請下唱了一首歌，是那首張學友的《情書》。
這首歌是她讀大學那會兒才學的，當時大一學校元旦迎新晚會，班裏要求出節目，室友們都知道她唱歌好聽，極力推薦她。
那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應該學著大方一點，所以並不抗拒上臺表演，還為此特地選了幾首歌練習，最後選擇了這首《情書》登臺演唱。
從前這群朋友都是第一次聽她唱這首歌，只有鐘斯琰不是。
大一那年，元旦前幾天他就請了假，離開京大，前往渝寧，自然也趕上了當初渝寧大學外國語學院的元旦迎新晚會。
他事先並不知道夏添會登臺表演，只是想要在2014年來臨時，離她近一點。
那天是恰巧，他中午的飛機，下午到了渝寧，打車前往渝寧大學，一進校門就看見學校大門口立著的外國語學院宣傳牌。
上面寫著當晚七點整，外國語學院將在藝術大廳開展元旦迎新晚會。
他立在宣傳牌前，對著上面的節目單一個個看下去，在靠後的位置看見了熟悉的名字。
歌曲《情書》—夏添
她的名字像一個靜默開關，令他在看見的那一瞬間就像被施了魔法定在原地。
從前這個名字總是出現在他的眼前出現在他的耳邊，出現在他隨手就能拿到的試卷。
但是那一刻，這個名字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的遠，遠到像只是同名同姓。
他就這麽安靜地立在那塊宣傳牌前看了許久，然後掏出手機小心翼翼地拍下照片。
外國語學院宣傳部的小幹事負責守那塊牌子，當時去旁邊買水，回頭就瞧見個大帥哥立在那兒盯著宣傳牌看，很感興趣的樣子。
等他拍下照片，小幹事也跑到了他跟前，笑著問他要不要去看表演。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小幹事也很開心，領著他往藝術大廳走，邊走邊跟他介紹晚上的節目。
“咱們外院別的不多，就美女特多，就比方說那個女團舞，就全是美女，還有唱《情書》的那個夏添，可是我們院最漂亮的！”
“哎呀我都說不完，反正全都是美女就對啦，學姐們也是個頂個的漂亮，好多其他院的還有外校的都爭著要來看晚會呢！”
“我就是看你長得帥又盯著那牌子看了好久，感覺你挺感興趣的，所以帶你走個後門，兄弟好吧？不要太感動。”
“謝了，兄弟。”
“不客氣，對了，你是外校的吧？”
“嗯，我京大的。”
“我靠，這麽遠跑過來，你不是來找你女朋友的吧？也是我們院的嗎？叫什麽名字？”
“不是，就是過來玩玩。”
“好吧，那你今晚可得睜著眼睛好好看了，美女如雲呢，別看花了眼。你要是有喜歡的，也可以去追，你這麽帥，追起來肯定特別輕松，興許別人還主動追你呢！”
是嗎？
他當時聽著那小幹事的話，只是笑笑。
如果喜歡只是看臉這麽簡單，為什麽，她離開時甚至不肯同他說一聲再見。
小幹事是真夠意思，帶他走後門不說，還給他安排了個挺好的座位。
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坐在熱鬧擁擠的人群裏，安安靜靜地在舞臺下，等到她出現。
卻又不止等到她出現。
那個宣傳牌寫得可真不夠意思，明明只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明明是獨唱，怎麽到了上臺表演時卻變成了兩個人。
他不知道舞臺上那個男生是什麽來歷，只知道，那個男生出現在舞臺上的那一刻，臺下都跟著驚訝又驚喜地尖叫起來。
周圍人紛紛竊竊私語，然後從他們那些欣賞的讚嘆和不可思議的討論中，他了解了。
原來是，金融系大三的風雲人物。
校學生會的會長。
怪不得，一出場就是迷妹尖叫。
那她呢？
他很好奇，她是怎麽認識的這個人。
是因為她一入校就漂亮到耀眼奪目，被這位風雲人物看上了並瘋狂追求，還是她一入校就被這位風雲人物吸引，從而主動認識他。
他不知道是哪一種可能，只知道，那晚舞臺上的燈光和人影都好刺眼。
白色聚光燈如同當時五四文藝晚會一般只投在她身上，而那個傳聞中的風雲人物，隱沒在她身側的昏暗裏，彈起吉他為她伴奏。
他聽得出那個男生吉他彈得很好，配上她動聽的歌聲傳到環繞大廳的每一個喇叭裏，再振動他的耳膜，卻有些刺耳。
那是他第一次在臺下聽她唱歌。
她穿著像月光一樣美好的白色長裙，歌聲像晚風一樣溫柔，回頭與男生互動時唇角微笑淺淺，一切看上去都美好極了——
就像當初他們一起登臺演出那樣。
那時她也會在演唱時回頭與他對視，他看著她微微帶笑的唇只覺得滿心妥帖。
而那天晚上，他在她看向那個男生的每一個瞬間都只會感覺到心臟一陣陣的鈍痛。
他吉他也彈得很好，為什麽不能是他呢？
千裏迢迢，從京北到渝寧，他趕了許多課業和實驗，熬了許多夜，費了許多功夫才請到的假，大雪天飛機延誤，他在機場度秒如年。
所有的辛苦，都不及那一刻更難熬。
他忽然很想走，卻又受虐狂似的留下了。
他看完了整場表演，也看見她與男生一同走到臺前彎腰謝幕。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男生長得很帥，立在她身旁看上去如此登對，像一對璧人。
臺下掌聲雷動，還有許多暧昧的尖叫，更有好事者喊著在一起。
那些聲音都好刺耳，他很想捂住耳朵，卻又怕聽不見她的聲音。
直到他們一起轉身，他才終於想起還沒有為她拍照記錄她又一次的登臺表演。
他打開手機裏的相機，按下快門鍵。
手機屏幕裏出現並肩下臺的一對背影。
那是那場表演他為她拍下的唯一一張照片，卻有另一個男人在。
他覺得那男人刺眼，想刪掉。
手指幾次按在刪除鍵，卻終究沒忍心。
時至今日，他也沒能忘了那晚的渝寧。
也清晰記得她當時唱的每一句歌詞，溫柔的歌聲和現在逐漸重疊起來——
“可惜愛不是忍著眼淚留著情書，
傷口清醒要比昏迷痛楚，
緊閉著雙眼又拖著錯誤，
真愛來臨時你要怎麽留得住。”
鐘斯琰有些恍惚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從洗手間回來後就坐在他身邊的夏添。
原來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渝寧的冬天，她身旁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與她登對的男人。
南塔的夏天，她就在她的身邊。
確定了這個認知，鐘斯琰卻仍像是不太放心，輕輕叫了她一聲：“夏雙喜。”
夏添剛好唱完歌放下麥克風，大家鼓掌誇張，熱熱鬧鬧地又喊著要誰誰誰唱歌。
是有些吵鬧的，他聲音也很小，但夏添就是聽見了，很清晰地響在耳朵邊。
她轉頭看他：“怎麽了？”
鐘斯琰卻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夏添以為包間裏太吵他沒聽見，微微低頭湊近：“鐘斯琰，怎麽了？”
她湊得好近，鐘斯琰在啤酒香氣裏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西瓜香氣，喉頭滾了一下。
沒事了，她在。
“唱得很好聽。”
他這樣說。
像是在補齊那年元旦迎新晚會缺失的那一句誇讚。
夏添微楞，擡眼看他，卻見他烏黑眼瞳發亮，眼眶好似有些微微泛紅。
是包間燈光的原因麽？
手機在這時振動了下。
夏添從包裏掏出來查看，是微信。
尹：【下午好小添，下周我到南塔出差，可能要待一段時間。】
尹：【有空嗎，給我做個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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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對話框裏Summer剛發來的這兩條消息，猶豫著, 遲遲沒有回覆。
換作是剛剛, 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立刻答應，並主動詢問對方時間地點。
但是現在……
想起剛剛鐘斯琰一副莫名其妙不爽突然就不樂意搭理她的樣子, 夏添猜想他應該是因為自己說很想去見Summer有點不高興。
如果她真的去見了Summer, 大概他會更不高興。
那就，不見了吧。
雖然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雖然以後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雖然真的很難拒絕。
但她並不想讓鐘斯琰不高興。
偶像就讓他退回偶像的位置。
見不見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反正她也只是剛剛一時興起, 一時沖動，並非夙願。
她給不了鐘斯琰更多的東西，至少, 別讓他因為自己不高興。
夏添在心裏想好了一切, 再沒有半分猶豫, 回消息拒絕了Summer。
sunshine：【抱歉,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見了, 祝你以後一切順利，平安順遂。】
Summer：【？】
只回覆一個問號，足以證明他的好奇。
大概還會覺得她莫名其妙, 反覆無常，虛偽善變, 剛剛說想見的是她，現在說不想見的也是她，簡直就是耍人玩。
夏添也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好，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會再隨意更改。
思慮再三，也只能回覆兩個字。
sunshine：【抱歉。】
Summer：【……】
除了這串省略號，他沒再回覆別的。
夏添猜想，他可能是徹底對她無語了。
-
翌日上午是夏添和秦姝約好一起逛街的時間。
倆人現在忙工作，不像從前讀書那會兒大多數時間都呆在一起，見面後秦姝便有許多最近遇見的趣事要和她分享。
夏添把和秦姝逛街以及跟那群朋友唱歌吃飯喝酒都約在了今天，可以敞開了放松。
中午是和秦姝一起吃的飯，下午就一起去了定好的ktv唱歌，接著是吃晚飯以及喝酒。
鐘斯琰特意把今天空了出來，夏添跟秦姝到ktv時他也剛好到了。
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
夏添是這麽覺得的，不歡而散。
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夏添怕他還在不高興，所以並沒有主動跟他搭話。
包間很大，裏面兩組長沙發，她與秦姝她們幾個女孩子坐在其中一組，男生坐另一組。
因為是難得的五一假期，有朋友外出旅行，所以只有剩下在南塔的朋友到場。
但有潘明武在的場合，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也能弄出好幾個人的動靜。
大家熱熱鬧鬧地唱了半小時的歌，在ktv裏就開始喝起酒來，啤酒直接按箱堆著。
夏添沒喝，問服務員要了杯溫水。
昨夜例假突然提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半個冰西瓜的緣故，今天小腹一直有些疼。
如果不是已經早就和大家約好了今天出門玩，她這會兒應該在睡覺。
上午逛街那會兒秦姝就是看出來她不太舒服，得知她來例假小腹疼，後面就沒再怎麽溜達，找了家奶茶店坐著聊八卦。
點歌臺裏的歌切了一首，潘明武手裏拿著麥懟在嘴邊大聲喊：“斯琰，你的歌！”
夏添擡眼，看見大屏幕裏的mv。
歌名叫《唯一》。
ktv包間裏默契地安靜下來。
曾是樂隊主唱的鐘斯琰，唱歌自然無可挑剔，無論是那種風格的歌曲，他都游刃有餘。
這不是夏添第一次聽他唱歌，但似乎還是她第一次聽他唱這麽慢節拍的悲傷抒情的歌。
已經太久太久了，太久沒聽見他唱歌。
褪去少年的青澀，這道悅耳動聽的男聲裏多了幾分歷經世事滄桑的成熟，連感情也比從前更充沛，入耳抓心。
夏添幾乎是在聽見他聲音的一瞬間，立即就被吸引投入其間，整顆心都被他抓緊。
他一直、一直都是唱歌很好聽的人。
但當初他的樂隊時隔兩年重新登臺演出，他卻甘願退居鼓手的位置，讓她當了主唱。
當時青春懵懂，她隱約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一絲異於他人的特別。
但她並不敢對此多作他想。
而今她站在十年後，似乎也站在了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件舊事，才終於有些明了。
他對她，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
但她找不到他要對自己這麽好的緣由，明明她什麽也給不了他，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她明白，也很確定。
她不敢，也給不了他任何回應。
恍惚中她聽見了鐘斯琰溫柔的歌聲——
“我真的愛你，沒人能比擬，眼神沒肯定，總是在關鍵時刻清楚洞悉，你的不堅定，配合我顛沛流離……”
夏添握著水杯的手一瞬間收緊。
水已經有些涼了，只餘下一點溫熱，透過玻璃杯傳到她冰涼掌心，絲絲熨帖。
潘明武說，這是鐘斯琰的歌。
所以，應該是他自己選的。
他為什麽選這首歌？
為了更有感覺，包間裏只開著很暗的氛圍燈，夏添在這浸著啤酒香氣的昏暗光線裏偷偷轉頭看向鐘斯琰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他湊巧也恰好轉過頭來，在這一刻，她猝不及防地撞進那雙漆黑的鳳眸裏。
夏添只覺心跳忽地頓了一下，而後便像擂鼓般“咚咚咚”瘋狂又激烈混亂地跳動起來。
就在這對視裏，他唱下了這首歌的最後一句——
“你不想證明，證明我是你唯一。”
在他尾音落下的一剎，大家的掌聲如雷鳴般轟響起來，紛紛誇讚道好聽。
潘明武更是極其誇張捧場地吹起了哨子：“太牛了斯琰！你這嗓子要是出道，那鐵定是個紅遍大江南北的頂流歌手！”
“何止啊，就咱斯琰這張臉，要是出道，那不得影視雙棲加霸占各大音樂榜單啊？”
“就是就是！”
……
聽著大家的讚美，夏添也很想補充。
鐘斯琰這樣的人，不論是出道當演員當歌手，還是像現在一樣做醫生做老師做老板，無論是什麽樣的，他都能做得很好。
所謂上天偏愛，他一人就得獨占九分。
沒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好的。
小腹忽然一陣墜痛，夏添拿上包起身，輕聲道：“我去趟洗手間。”
點歌臺的歌重新切了首很嗨的，包間裏像投了汽水炸.彈一般熱鬧起來。
包間自帶的單獨衛生間有人在用，夏添只好推門出去找ktv的公用衛生間。
這家ktv是蘇常青和幾個朋友合夥開的，在繁華地帶的商圈高層，裝修精美，布局也好。
夏添順著走廊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陣，才終於找到盡頭的公用衛生間。
處理完出來，洗過手，夏添立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往下看，順便吹吹風。
也許是小腹疼，她就想這麽安靜會兒。
沒多會兒，吸煙區裏出來個人。
鐘斯琰就這麽也安靜地立在一旁看著她，註意到她右手捂住小腹，臉上透出隱忍的神色，邁步朝她走過去。
“來例假了？”
夏添原本在發呆，猝不及防出現的聲音嚇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身體顫了一下。
回過神，才發覺是鐘斯琰。
她聞到他身上有一點淡淡的煙味，應該是剛抽過煙的。
鐘斯琰微微挑眉：“我有那麽可怕？”
“不是。”夏添搖頭，“就是你突然出聲，我有點嚇到了。”
鐘斯琰垂眸掃了眼她捂著小腹的手：“例假疼是不是？要麽先回去休息？”
“不用，只有一點疼，不是很嚴重，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我怎麽能先走。”
鐘斯琰沒再繼續勸，只是微低著頭看她。
過幾秒，朝她伸手：“手給我。”
夏添微訝：“啊？”
鐘斯琰直接將她空著的那只手抓起來放在手心，大拇指和食指在她虎口處的合谷穴輕輕揉捏。
夏添下意識想縮回手，被他用力握住了。
他微垂著眉眼，沒說話，就只是這麽安靜地給她揉捏著虎口，神色說不出的溫柔認真。
夏添沒再掙紮，也低頭看著他的動作。
他有雙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指骨骨節分明，冷白皮的手背上青筋和血管看得很清晰，因此瞧著很性感，也很有——
夏添想起那個詞，性張力。
時值夏季來臨前，他穿了件很寬松柔軟的白色T恤，露在外面的小臂和突出的腕骨瞧著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夏添忽然想起，再有不到三個月，就是他二十八歲的生日了。
也依稀想起來，遇見他那年，那天好像剛好是他十七歲生日。
好快，他們居然就要認識十一年了。
如果她能活到七十七歲，他們認識的時間，恰好是六十年。
算算也只剩下不到六分之五。
這一刻好安靜，夏添能感覺到他灼熱的體溫透過肌膚傳遞到她的手上。
小腹的疼痛似乎在慢慢緩解。
她又想起，認識到現在，快十一年的時間，除了在不告而別那一年送他一份兩清的生日禮物，她一次也沒給他過過生日。
而往後到她身死那一刻的這幾十年，等他同別人結了婚，有了屬於他自己的家庭，她大概也不會再有給他過生日的機會。
夏添不知為何內心突然生出一種很無力的悲傷，她很想抓住些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
她又想起那年冬天，她十七歲生日來臨的那個夜晚，他在飛鴻雪山上教她滑雪。
他說：“還得再練練呢蝴蝶。”
當時她就想反駁，她不是脆弱的蝴蝶。
如今想想，某些她無能為力的時候，同脆弱的蝴蝶也沒什麽區別。
夏添不喜歡這樣悲觀的自己，她的人生雖然悲苦，但她的思想一直是積極向上的。
可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對自己的感情難以把控，只要想到鐘斯琰，就很容易不由自主地想到和他的以後。
但他們能有什麽以後呢？
一旦她對鐘斯琰起了不該有的貪念，就會因此而產生許多悲觀的情緒。
她對這種悲觀無能為力，避無可避。
不應該這樣的，也不可以這樣。
夏添內心這樣警告自己，也勸說自己，可被鐘斯琰握著的手，卻不舍得抽回。
直到鐘斯琰結束對她虎口處的按摩，松開她的手，十分醫生的口吻：“感覺怎麽樣，好點麽？如果嚴重，去看醫生。”
夏添聽著他的聲音，註意力卻全在那只被他握過卻又放開的手上。
似乎仍能感覺到他手心和手指的餘溫。
她低著頭，沒敢看他，聲音也很輕。
“好多了，謝謝你。”
鐘斯琰也很輕地“嗯”了聲。
倆人同時沈默著，也立在原地沒動。
也不知過去多久，夏添聽見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多久去見你偶像？”
“不見了。”她說。
“為什麽？”
“忽然覺得沒有必要。”
“你昨晚不是很想去見他麽？”
“只是一時沖動，後面冷靜下來就覺得偶像是需要保持距離的，所以不見最好。”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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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回到包間，夏添也在大家的熱烈邀請下唱了一首歌，是那首張學友的《情書》。
這首歌是她讀大學那會兒才學的，當時大一學校元旦迎新晚會，班裏要求出節目，室友們都知道她唱歌好聽，極力推薦她。
那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應該學著大方一點，所以並不抗拒上臺表演，還為此特地選了幾首歌練習，最後選擇了這首《情書》登臺演唱。
從前這群朋友都是第一次聽她唱這首歌，只有鐘斯琰不是。
大一那年，元旦前幾天他就請了假，離開京大，前往渝寧，自然也趕上了當初渝寧大學外國語學院的元旦迎新晚會。
他事先並不知道夏添會登臺表演，只是想要在2014年來臨時，離她近一點。
那天是恰巧，他中午的飛機，下午到了渝寧，打車前往渝寧大學，一進校門就看見學校大門口立著的外國語學院宣傳牌。
上面寫著當晚七點整，外國語學院將在藝術大廳開展元旦迎新晚會。
他立在宣傳牌前，對著上面的節目單一個個看下去，在靠後的位置看見了熟悉的名字。
歌曲《情書》—夏添
她的名字像一個靜默開關，令他在看見的那一瞬間就像被施了魔法定在原地。
從前這個名字總是出現在他的眼前出現在他的耳邊，出現在他隨手就能拿到的試卷。
但是那一刻，這個名字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的遠，遠到像只是同名同姓。
他就這麽安靜地立在那塊宣傳牌前看了許久，然後掏出手機小心翼翼地拍下照片。
外國語學院宣傳部的小幹事負責守那塊牌子，當時去旁邊買水，回頭就瞧見個大帥哥立在那兒盯著宣傳牌看，很感興趣的樣子。
等他拍下照片，小幹事也跑到了他跟前，笑著問他要不要去看表演。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小幹事也很開心，領著他往藝術大廳走，邊走邊跟他介紹晚上的節目。
“咱們外院別的不多，就美女特多，就比方說那個女團舞，就全是美女，還有唱《情書》的那個夏添，可是我們院最漂亮的！”
“哎呀我都說不完，反正全都是美女就對啦，學姐們也是個頂個的漂亮，好多其他院的還有外校的都爭著要來看晚會呢！”
“我就是看你長得帥又盯著那牌子看了好久，感覺你挺感興趣的，所以帶你走個後門，兄弟好吧？不要太感動。”
“謝了，兄弟。”
“不客氣，對了，你是外校的吧？”
“嗯，我京大的。”
“我靠，這麽遠跑過來，你不是來找你女朋友的吧？也是我們院的嗎？叫什麽名字？”
“不是，就是過來玩玩。”
“好吧，那你今晚可得睜著眼睛好好看了，美女如雲呢，別看花了眼。你要是有喜歡的，也可以去追，你這麽帥，追起來肯定特別輕松，興許別人還主動追你呢！”
是嗎？
他當時聽著那小幹事的話，只是笑笑。
如果喜歡只是看臉這麽簡單，為什麽，她離開時甚至不肯同他說一聲再見。
小幹事是真夠意思，帶他走後門不說，還給他安排了個挺好的座位。
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坐在熱鬧擁擠的人群裏，安安靜靜地在舞臺下，等到她出現。
卻又不止等到她出現。
那個宣傳牌寫得可真不夠意思，明明只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明明是獨唱，怎麽到了上臺表演時卻變成了兩個人。
他不知道舞臺上那個男生是什麽來歷，只知道，那個男生出現在舞臺上的那一刻，臺下都跟著驚訝又驚喜地尖叫起來。
周圍人紛紛竊竊私語，然後從他們那些欣賞的讚嘆和不可思議的討論中，他了解了。
原來是，金融系大三的風雲人物。
校學生會的會長。
怪不得，一出場就是迷妹尖叫。
那她呢？
他很好奇，她是怎麽認識的這個人。
是因為她一入校就漂亮到耀眼奪目，被這位風雲人物看上了並瘋狂追求，還是她一入校就被這位風雲人物吸引，從而主動認識他。
他不知道是哪一種可能，只知道，那晚舞臺上的燈光和人影都好刺眼。
白色聚光燈如同當時五四文藝晚會一般只投在她身上，而那個傳聞中的風雲人物，隱沒在她身側的昏暗裏，彈起吉他為她伴奏。
他聽得出那個男生吉他彈得很好，配上她動聽的歌聲傳到環繞大廳的每一個喇叭裏，再振動他的耳膜，卻有些刺耳。
那是他第一次在臺下聽她唱歌。
她穿著像月光一樣美好的白色長裙，歌聲像晚風一樣溫柔，回頭與男生互動時唇角微笑淺淺，一切看上去都美好極了——
就像當初他們一起登臺演出那樣。
那時她也會在演唱時回頭與他對視，他看著她微微帶笑的唇只覺得滿心妥帖。
而那天晚上，他在她看向那個男生的每一個瞬間都只會感覺到心臟一陣陣的鈍痛。
他吉他也彈得很好，為什麽不能是他呢？
千裏迢迢，從京北到渝寧，他趕了許多課業和實驗，熬了許多夜，費了許多功夫才請到的假，大雪天飛機延誤，他在機場度秒如年。
所有的辛苦，都不及那一刻更難熬。
他忽然很想走，卻又受虐狂似的留下了。
他看完了整場表演，也看見她與男生一同走到臺前彎腰謝幕。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男生長得很帥，立在她身旁看上去如此登對，像一對璧人。
臺下掌聲雷動，還有許多暧昧的尖叫，更有好事者喊著在一起。
那些聲音都好刺耳，他很想捂住耳朵，卻又怕聽不見她的聲音。
直到他們一起轉身，他才終於想起還沒有為她拍照記錄她又一次的登臺表演。
他打開手機裏的相機，按下快門鍵。
手機屏幕裏出現並肩下臺的一對背影。
那是那場表演他為她拍下的唯一一張照片，卻有另一個男人在。
他覺得那男人刺眼，想刪掉。
手指幾次按在刪除鍵，卻終究沒忍心。
時至今日，他也沒能忘了那晚的渝寧。
也清晰記得她當時唱的每一句歌詞，溫柔的歌聲和現在逐漸重疊起來——
“可惜愛不是忍著眼淚留著情書，
傷口清醒要比昏迷痛楚，
緊閉著雙眼又拖著錯誤，
真愛來臨時你要怎麽留得住。”
鐘斯琰有些恍惚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從洗手間回來後就坐在他身邊的夏添。
原來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渝寧的冬天，她身旁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與她登對的男人。
南塔的夏天，她就在她的身邊。
確定了這個認知，鐘斯琰卻仍像是不太放心，輕輕叫了她一聲：“夏雙喜。”
夏添剛好唱完歌放下麥克風，大家鼓掌誇張，熱熱鬧鬧地又喊著要誰誰誰唱歌。
是有些吵鬧的，他聲音也很小，但夏添就是聽見了，很清晰地響在耳朵邊。
她轉頭看他：“怎麽了？”
鐘斯琰卻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夏添以為包間裏太吵他沒聽見，微微低頭湊近：“鐘斯琰，怎麽了？”
她湊得好近，鐘斯琰在啤酒香氣裏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西瓜香氣，喉頭滾了一下。
沒事了，她在。
“唱得很好聽。”
他這樣說。
像是在補齊那年元旦迎新晚會缺失的那一句誇讚。
夏添微楞，擡眼看他，卻見他烏黑眼瞳發亮，眼眶好似有些微微泛紅。
是包間燈光的原因麽？
手機在這時振動了下。
夏添從包裏掏出來查看，是微信。
尹：【下午好小添，下周我到南塔出差，可能要待一段時間。】
尹：【有空嗎，給我做個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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