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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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戴著手銬的張曉麗在女警的挾持下登上警車，回頭看張家別墅越來越遠，直到不見其蹤影，眼淚仍止不住地流。雖然母親早和她說過，如果不幸被抓，會以自戕的方式了結生命，但她仍不願面對現實。她的精神支柱垮了！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不屬於田家村，她的家在城市，她的父親姓張，是國營廠的技術骨幹，她還有個哥哥叫張國棟。母親原名許英子，剛得知懷上她時被拐來田家村。
她的童年是伴著母親的哀嚎和疼痛長大的，每次她抱著母親哭，母親就會再次咬著牙告訴她：我們不屬於這裏，我們要逃！
小小的心靈承載了太多的悲傷和責任，以致於她的性格比同齡人穩重、有耐力。她清楚母女倆在田家的處境，被田大強毒打時楞是沒說出自己的身世，保住了母親的性命。
後來，貪財如命的田大強逼她嫁給了殘暴好賭的高家男人。鞭子落在她身上時，她深嘗到母親的仇恨和絕望，那一刻，母女倆融為一體。無需過多言語，心靈相通的兩個女人隔空達成了今生的使命。
警車駛過臨海路，遠遠地，可以看到泉海的一角，張曉麗扭過頭，不想去回憶，但往事卻不管不顧往她腦海裏鉆。
她原以為隨母親跳海了，就該相伴著去見閻王了。但沒想到醒來時，她躺在平豐縣裴老夫婦的家裏。彼時，母親破了相，在縣醫院治療，而她，全身骨折伴隨著嚴重的腦震蕩，動彈不得。
裴老夫婦同情她們的遭遇，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是啊！老天爺讓她倆活著不就是為了促成她倆的覆仇計劃嗎？
她還記得母親醒來的第一句話，“不能讓這十幾年的等待和準備白費了。現在我們知道仇家在哪，哪怕拼盡最後一口氣也不能放過他們！”
於是，養好傷的母女再次辦了□□，一個背著裝滿現金的大包到了安心養老院，一個憑著多年的家政經驗和高超的藥膳手藝被專為富豪家庭提供家政服務的公司聘用。
警車經過安心養老院，張曉麗習慣性地擡起頭向母親曾住的房間張望。車輛轉彎時，擋住了看向窗臺的視線。她神色慌亂，身體前傾伸長脖子，目光努力搜索那三盆花，生怕錯過母親傳遞的信息。
“幹什麽？”女警察覺到她的異樣，命令她老實點。
張曉麗仍固執地偏著頭看，看到窗臺空空如也，這才意識到她們已換了新的聯系方式。
而今，她坐在警車裏，母親去了天堂，再也沒有任務和計劃了。她感覺人生沒了意義。
訊問室裏，沈隊把人皮面具和兩張□□擺在她面前。
“你真實姓名叫田麗榮？”
她臉色一沈，極不情願地承認了這個名字。
“你失蹤後，警方在你出租屋搜到了你辦的□□。”他指著名為“韓小杉”的身份證對她說，“說說為什麽？”
“我在田家村殺了人，當然要掩人耳目。”
沈隊指了指“張曉麗”的□□和那副人皮面具，“這也是為了掩藏身份，便於殺人？”
“張愛華有我的照片。”
“你就不擔心沒毒死張家母女，先暴露了身份？”
她仰著頭，一臉驕傲，“我和母親謀劃多年，想了無數補救的方案，怎會輕易失手？”須臾，她目光從沈隊臉上收回，嘴角微揚，“如果真有意外，活著的那個人也會完成使命！”
使命？沈隊琢磨這個詞，她已經把覆仇當成了使命！
“李力也是你們覆仇計劃裏的一步？”
“他是個意外。如果他不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也不會要他命。”她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神態輕松。
“你在藥膳裏下毒，張家母女絲毫沒發現異樣？”
田麗榮笑得燦爛，“誰說我在藥膳裏下毒了？藥和藥相克，藥和食物相克，天地萬物相生相克，這道理你不懂嗎？”
“但張愛華在醫院毒發到死亡就幾秒的時間，你敢說你沒下毒？”
田麗榮“嗤”地一笑，聳聳肩表示無奈，“她愛生氣，我就調配些適合她的藥。一發怒，血氣沸騰，血管爆裂，是我的錯？還有那老太婆，喜歡做噩夢，我就讓她多休息，好安神……”
“是讓她無力反抗，方便你母親殺人吧？”沈隊見她狡辯，打斷她的話，“你長期給她們調配藥膳，也是同樣目的吧？”
田麗榮笑笑，不置可否。
“你們從田家村逃出來後，隱姓埋名十多年一直在尋親。但你們到了張家和張家開的養老院後，卻不急著認親，為什麽？”
“誰說我們要尋親的，只是打著尋親的幌子找餘巧慧而已！”她眼底掠過一絲得意，仿佛是為這些年隱姓埋名不為人知而最終大功告成沾沾自喜。
沈隊之前就了解到田翠芳是被田大強拐來的，“這事和餘巧慧什麽關系？”
“要不是她花言巧語，原本被拐的該是她；要不是她派人監視我母親一舉一動，她原本是有機會逃出田家村的！”她神情突然變得嚴肅可怖，嘴角由於激動微微抽搐，仿佛是田翠芳上身。
“這話是田翠芳告訴你的？”
“不。”田麗榮目光淩厲，聲音忽然拔高，“是那個混賬田大強，那晚求我們不要殺他時親口承認的！”
沈隊聽出她話中有話，誘導她說出事情經過。
田麗榮被抓後就沒打算隱瞞，她只恨自己動手慢了沒追隨母親而去。她現在只求快速審完就地槍斃，好和母親在地下團聚。
“那年我爸到田家村談項目，餘巧慧先他一步認出了路過的我媽，便派人暗中監視她，堵住她逃出來的任何機會。後來，項目黃了，你說是誰搞的鬼？”
她不等對方回答，冷哼一聲，又說，“就算不是她，她糾纏我爸不成，就把我媽堵在山林裏威脅，要不是她帶她去那兒，會遇到那幫人販子？她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小三！她就是該死！”
沈隊靠在椅背上，盯著她看了良久，“現在你母親死了，你也未必能活。兩敗俱傷，值得嗎？”
“值得！”她目光爍爍，神情堅定。從她開啟覆仇計劃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報仇！
沈隊搖搖頭，讓人將她帶離問訊室。
田麗榮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時分。按照約定，裴老夫婦應該從養老院拿到了那個大背包。背包裏，是她當初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從出租屋拿回的現金，那是她母女倆這些年靠節約和血汗攢下的存款。
早在被抓前，她就給裴老夫婦去了電話，感謝他們救命之恩，並替她們保守秘密。也感謝他們雖醉酒後不慎失言被親戚獲知她倆行蹤卻及時通知了她，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布署，沒亂了計劃。
走到鐵門前，田麗榮再次回頭看了看天，她仿佛看過母親在天上對她微笑，她也回了個笑。
這些年，母女倆像一把隱藏在仇恨深處的利刃，在孤寂和苦難中耐心地等待著拔刃出鞘那一刻！
還好，一切都剛剛好。
“哐當”一聲，鐵門落鎖，她自認為光輝的一生被定格在3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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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手銬的張曉麗在女警的挾持下登上警車，回頭看張家別墅越來越遠，直到不見其蹤影，眼淚仍止不住地流。雖然母親早和她說過，如果不幸被抓，會以自戕的方式了結生命，但她仍不願面對現實。她的精神支柱垮了！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不屬於田家村，她的家在城市，她的父親姓張，是國營廠的技術骨幹，她還有個哥哥叫張國棟。母親原名許英子，剛得知懷上她時被拐來田家村。
她的童年是伴著母親的哀嚎和疼痛長大的，每次她抱著母親哭，母親就會再次咬著牙告訴她：我們不屬於這裏，我們要逃！
小小的心靈承載了太多的悲傷和責任，以致於她的性格比同齡人穩重、有耐力。她清楚母女倆在田家的處境，被田大強毒打時楞是沒說出自己的身世，保住了母親的性命。
後來，貪財如命的田大強逼她嫁給了殘暴好賭的高家男人。鞭子落在她身上時，她深嘗到母親的仇恨和絕望，那一刻，母女倆融為一體。無需過多言語，心靈相通的兩個女人隔空達成了今生的使命。
警車駛過臨海路，遠遠地，可以看到泉海的一角，張曉麗扭過頭，不想去回憶，但往事卻不管不顧往她腦海裏鉆。
她原以為隨母親跳海了，就該相伴著去見閻王了。但沒想到醒來時，她躺在平豐縣裴老夫婦的家裏。彼時，母親破了相，在縣醫院治療，而她，全身骨折伴隨著嚴重的腦震蕩，動彈不得。
裴老夫婦同情她們的遭遇，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是啊！老天爺讓她倆活著不就是為了促成她倆的覆仇計劃嗎？
她還記得母親醒來的第一句話，“不能讓這十幾年的等待和準備白費了。現在我們知道仇家在哪，哪怕拼盡最後一口氣也不能放過他們！”
於是，養好傷的母女再次辦了□□，一個背著裝滿現金的大包到了安心養老院，一個憑著多年的家政經驗和高超的藥膳手藝被專為富豪家庭提供家政服務的公司聘用。
警車經過安心養老院，張曉麗習慣性地擡起頭向母親曾住的房間張望。車輛轉彎時，擋住了看向窗臺的視線。她神色慌亂，身體前傾伸長脖子，目光努力搜索那三盆花，生怕錯過母親傳遞的信息。
“幹什麽？”女警察覺到她的異樣，命令她老實點。
張曉麗仍固執地偏著頭看，看到窗臺空空如也，這才意識到她們已換了新的聯系方式。
而今，她坐在警車裏，母親去了天堂，再也沒有任務和計劃了。她感覺人生沒了意義。
訊問室裏，沈隊把人皮面具和兩張□□擺在她面前。
“你真實姓名叫田麗榮？”
她臉色一沈，極不情願地承認了這個名字。
“你失蹤後，警方在你出租屋搜到了你辦的□□。”他指著名為“韓小杉”的身份證對她說，“說說為什麽？”
“我在田家村殺了人，當然要掩人耳目。”
沈隊指了指“張曉麗”的□□和那副人皮面具，“這也是為了掩藏身份，便於殺人？”
“張愛華有我的照片。”
“你就不擔心沒毒死張家母女，先暴露了身份？”
她仰著頭，一臉驕傲，“我和母親謀劃多年，想了無數補救的方案，怎會輕易失手？”須臾，她目光從沈隊臉上收回，嘴角微揚，“如果真有意外，活著的那個人也會完成使命！”
使命？沈隊琢磨這個詞，她已經把覆仇當成了使命！
“李力也是你們覆仇計劃裏的一步？”
“他是個意外。如果他不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也不會要他命。”她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神態輕松。
“你在藥膳裏下毒，張家母女絲毫沒發現異樣？”
田麗榮笑得燦爛，“誰說我在藥膳裏下毒了？藥和藥相克，藥和食物相克，天地萬物相生相克，這道理你不懂嗎？”
“但張愛華在醫院毒發到死亡就幾秒的時間，你敢說你沒下毒？”
田麗榮“嗤”地一笑，聳聳肩表示無奈，“她愛生氣，我就調配些適合她的藥。一發怒，血氣沸騰，血管爆裂，是我的錯？還有那老太婆，喜歡做噩夢，我就讓她多休息，好安神……”
“是讓她無力反抗，方便你母親殺人吧？”沈隊見她狡辯，打斷她的話，“你長期給她們調配藥膳，也是同樣目的吧？”
田麗榮笑笑，不置可否。
“你們從田家村逃出來後，隱姓埋名十多年一直在尋親。但你們到了張家和張家開的養老院後，卻不急著認親，為什麽？”
“誰說我們要尋親的，只是打著尋親的幌子找餘巧慧而已！”她眼底掠過一絲得意，仿佛是為這些年隱姓埋名不為人知而最終大功告成沾沾自喜。
沈隊之前就了解到田翠芳是被田大強拐來的，“這事和餘巧慧什麽關系？”
“要不是她花言巧語，原本被拐的該是她；要不是她派人監視我母親一舉一動，她原本是有機會逃出田家村的！”她神情突然變得嚴肅可怖，嘴角由於激動微微抽搐，仿佛是田翠芳上身。
“這話是田翠芳告訴你的？”
“不。”田麗榮目光淩厲，聲音忽然拔高，“是那個混賬田大強，那晚求我們不要殺他時親口承認的！”
沈隊聽出她話中有話，誘導她說出事情經過。
田麗榮被抓後就沒打算隱瞞，她只恨自己動手慢了沒追隨母親而去。她現在只求快速審完就地槍斃，好和母親在地下團聚。
“那年我爸到田家村談項目，餘巧慧先他一步認出了路過的我媽，便派人暗中監視她，堵住她逃出來的任何機會。後來，項目黃了，你說是誰搞的鬼？”
她不等對方回答，冷哼一聲，又說，“就算不是她，她糾纏我爸不成，就把我媽堵在山林裏威脅，要不是她帶她去那兒，會遇到那幫人販子？她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小三！她就是該死！”
沈隊靠在椅背上，盯著她看了良久，“現在你母親死了，你也未必能活。兩敗俱傷，值得嗎？”
“值得！”她目光爍爍，神情堅定。從她開啟覆仇計劃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報仇！
沈隊搖搖頭，讓人將她帶離問訊室。
田麗榮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時分。按照約定，裴老夫婦應該從養老院拿到了那個大背包。背包裏，是她當初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從出租屋拿回的現金，那是她母女倆這些年靠節約和血汗攢下的存款。
早在被抓前，她就給裴老夫婦去了電話，感謝他們救命之恩，並替她們保守秘密。也感謝他們雖醉酒後不慎失言被親戚獲知她倆行蹤卻及時通知了她，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布署，沒亂了計劃。
走到鐵門前，田麗榮再次回頭看了看天，她仿佛看過母親在天上對她微笑，她也回了個笑。
這些年，母女倆像一把隱藏在仇恨深處的利刃，在孤寂和苦難中耐心地等待著拔刃出鞘那一刻！
還好，一切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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