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張國棟彌留之際，張莎莎帶著集團高層都來了，大家垂手站立在床邊，面容悲戚。

當著所有人的面，張國棟將董事長的職位正式授予莎莎。“我知道你更愛藝術，但你是我張家的子孫，有責任擔起這份重責！你記住，不僅要將集團做大做強，還要盡最大能力擴展慈善事業，回饋社會。這是張氏集團該有的擔當，時時刻刻不能忘！”

張莎莎拼命點頭，經歷這些事，她慢慢意識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遇逆境，關鍵看如何抉擇，如何調整心態，或克服，或和解，或接受。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自己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潭。

眾人退去後，張國棟懷著一絲希冀問女兒，“你奶奶找到了嗎？”

“啊……”莎莎低眸，強忍著悲傷，口不對心說，“還在找。”

張國棟閉著眼，回憶隨著淚水蔓延開來。他記得小時候，自家窗臺總是種滿花草，尤以木芙蓉最多。春夏兩季，花兒相繼開放，在和煦的陽光下隨風搖擺，燦爛鮮艷。媽媽最喜歡坐在花下看書，微風撫摸著她輕盈溫柔的秀發，像極了小人書裏描繪的仙女。

他還記得，窗臺旁有個小書桌，滿滿當當堆滿各種書籍。他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聽媽媽讀書，跟著媽媽學拼音練漢字。媽媽常教導他，要做個溫柔有擔當的人。那時他不懂，現在他做到了，她卻看不到了。

他還記得，媽媽離開他的當天，是他五歲的生日。她拿出一對金鎖，串上自己編織的紅繩給他戴上。他看著另一只沒串繩的金鎖，問，那一只為什麽不給自己？媽媽笑了，指了指自己肚子，說，等晚上爸爸回來，再告訴你們。

可他終究沒等到。

張國棟摸索著在枕下拿出那枚珍藏了四十年的金鎖，顫巍巍交到張莎莎手裏，淚流不止，哽咽著留下他在世上最後一句話，“一定要找她！”

葬禮結束後，張莎莎遵照遺言，把父親葬在幾百公裏外的草更壩，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和母親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同時帶來的，還有許英子的骨灰和在田麗榮房間找到的金鎖。她將一對金鎖合並，又將父親和奶奶的骨灰合葬，讓他們至此以後，永永遠遠在一起。

墓碑上，許英子的名字用楷體刻得深重而端正。張莎莎看著它，不禁流下淚來。

“許英子”曾伴著奶奶度過27年的幸福人生。後來她改名田翠芳、陶金慧、王顯容。殘酷的命運將不屬於她的名字強加給她，鑄就她一生悲絕不堪的血淚史。

曾幾何時，她也很想回到和家人分離前那一刻吧！可她耗盡半生，越走越遠，再也回不去了。

墓前，母子倆最愛的花在和煦的春風下依偎搖曳，仿佛傾訴著久別後的思念。

張莎莎擡頭，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山林裏。暮色將近，她仿佛看見5歲的張國棟歡笑著撲進媽媽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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