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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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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陳暮野不怕打架。他從小學時候就以脾氣暴劣出名,到初中,連老師見了他都得繞道走。他頑劣到令人覺得,這個孩子,連眼神都透露出暴力。

他小時候就不怕。

在他還小的時候,他就看過了父母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從鬥嘴到動手。但說是打架,其實是男性的力量單方面壓制女性。那時候他還小,十 足恐懼那樣的力量,拳拳到肉,幾乎可以聽見母親身體裏骨頭斷裂的聲音。

在無數次母親被送進醫院,他都怯弱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母親微彎著腰拖著幾乎骨折的腿從醫院走出來。醫院外面的天氣很好,十分晴朗,那是個好天氣。母親站在陽光下,揚著頭,瞇著眼睛看著那刺目的陽光。

五歲的他聽見母親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又很快隨著風消逝。

後來母親走了,家裏只有他和父親。但很快,父親說要出去賺錢,很少回來。他和姥姥一起生活。大約過了五年吧,父親回來了,他改頭換面了,幾乎不是曾經那個人了。好像困在這鎮上的,只有那個五歲的小孩。

他覺得自己和父親就是同一種人,令人不恥。每次揮起拳頭沖向別人的時候,他的頭皮都發麻,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倒流,緊接著便是從頭到腳的冰冷。

他盡力不讓這種感覺影響自己的行動。他的拳腳很快,遠遠甩掉了大腦。

然而到底怎麽回事呢?他並不那麽喜歡攻擊別人。這次也是一樣。

他只是想證明一些事情。

然而有些事情,其實是永遠也證明不了的。

後面有人拿起凳子揮向他的後腦。

他下意識擡手去擋,保護自己的頭部。

然而痛感並沒有襲來,卻只聽到花蓮說了句臟話。

他擡起頭,頭頂的血流進了眼睛裏,導致面前的人也變得模模糊糊。面前的人舉著一個啤酒瓶,那瓶子已經開裂了。

他們中間的人倒了下來,捂著後腦發出了嚎叫聲。

陳暮野這個人,在鎮上是沒有好名聲的。如果林原清再多打聽一點的話,他恐怕也不會去管這樁閑事的。但這閑事他已經管了。

現在人就坐在派出所裏。和他坐一起的還有陳暮野和花蓮。另一排椅子上坐著另外幾人,肖超人被送去了醫院。血流得觸目驚心的。

“你也太牛了。”花蓮說。

林原清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白色的球鞋,幹凈的鞋面上沾了血漬,已經幹掉了。

坐在旁邊的陳暮野看他一眼,說:“等會就說是我砸的就行。”

林原清說:“我砸的就我砸的。”

花蓮說:“行,是你們砸的。反正和我沒關系哈!”

派出所大門砰地被撞開,頂著雞窩頭的周成冬沖進來:“林原清!”

林原清下意識地站起來。

後面還跟著周羽陽,慌慌張張的,還穿著睡衣。

周成冬沖過來,陳暮野下意識想擋在林原清面前,卻被周成冬一掌拍向一邊,一只手拎住林原清的衣領:“你他媽長出息了啊!才來多久就給老子惹事兒!”

派出所值班的兩個人見狀趕緊過來拉開他。

“這是派出所,你這是幹什麽!”

“你們都別攔著我!老子今天不教訓教訓他,他還以為他是那個大少爺!天不怕地不怕!”

林原清也不怕。

比這更混亂的場面他獨自在對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是花蓮和陳暮野像護雞思一樣把他牢牢護在身後。

周羽陽也抱著他爸的腰:“爸,你千萬不能動手,這是派出所!”

花蓮力氣大,一手攔著周成冬,一邊解釋道:“這和小原兒沒關系!叔,你別嚇著他了。”

周成冬顯然氣得不淺,但實在是被花蓮和陳暮野一人一架一邊使不上力,不得不冷靜下來。

“事情就是這樣的。人還在醫院縫線。傷得不輕,得縫上十來針。”年紀大點的警察看了一眼林原清,“看著挺乖,下手還挺狠。”

周成冬氣歸氣,但還是耐著性子講情:“周隊長,這孩子平時可不這樣,那肯定是那幫小子欺負人欺負習慣了,要是我家這個不還手,那搞不好受傷的就是他了。

話是實話。肖超那幫年輕人,無所事事,作為當地的混頭子,大家心裏都清楚。

“當時他也就坐在裏面,事情也沒把他扯進來。”周警察看了一眼在外面走廊上坐著的陳暮野,說道,“那小子說事情是因他起的,也是他帶頭動手的。”

林原清聽到此話,忽然擡起頭,有些驚訝。

“事情也不好鬧得太大,但花蓮那邊說了,他來處理。你把孩子帶回去,好好教育教育。那些街頭混混,能離遠點就離遠點兒。”

周成冬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帶回去,一定好好教訓。”

“別動手。知道吧。都十七八歲的小孩兒了。”

“那肯定不會動手的。”周成冬站起來,一把拉起林原清,“快謝謝周叔。”

林原清沒動。他純屬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麽會變成這樣。

周成冬一掌拍向他的後背。

周隊長呵呵一笑,擺擺手:“沒事兒。只是原清啊,交朋友是好事兒,但是得交真正的好朋友。你剛來鎮上不知道,凡事多和你叔叔溝通,多了解一些不是壞事。”

話裏有話,一聽就明白。

林原清隨著周成冬走出去,經過陳暮野身邊時,林原清剛要說什麽,被周成冬拉著離開。

派出所門口,碰到了正在打電話的花蓮,看到他們三人出來,花蓮掛了電話走過來:“叔,回去了?”

“是。”周成冬對兩個孩子說,“你們先回去。”

顯然是有話要講。

花蓮看了林原清一眼,朝他點點頭,用眼神告訴他沒事兒。

林原清想問個明白,站著沒動。

花蓮說道:“小原兒,這事如果你扛下來不會很好解決。但如果是暮野扛,就不會有事兒。”

這句話明明白白。

周成冬皺著眉推他一把:“裝英雄啊,滾!”

這暴脾氣和粗口。林原清隨即轉身走了。

林原清沈默地跟在周羽陽身後回去,他們是騎摩托車過來的,周羽陽不會騎,便只能走路回去。

“你別擔心,我爸就是脾氣沖了點。不會真打人。”

周羽陽回頭看看林原清,又道:“不過,你怎麽會和陳暮野扯一起去啊。”

“我不認識他。”林原清說,“今天第一次見。”

“第一次見你就鬧這麽大事兒啊。”周羽陽豎起大拇指。

林原清想說什麽,卻還是咽了回去,問道:“那個肖超真傷那麽重?”

“路上聽我爸打電話給醫院那邊,說沒啥大事。但是人家就是鬧著要賠錢,還要鬧到學校去。”周羽陽嘆口氣,“哥,肖超那幫人,你見著了要離遠點,真不是好惹的。他們都是那技術學院的學生,天天在外在惹事生非……”

“那陳暮野和他們什麽關系?”

“陳暮野是咱們學校高三的,以前就和那邊有個叫宋平之的人混一起。後來被通報批評了幾次,去年出了點事,宋平之犯事被抓了,聽說是陳暮野報的警,現在宋平之手下的人肖超他們經常來找他麻煩。但陳暮野也不是那麽好惹的,他身邊經常跟著人,這次也不知道怎麽就動手了。”

林原清皺著眉,一直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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