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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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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沈時因雖然長得好看,但這張臉不適合耍狠鬥勇,她在疾言厲色的時候臉頰會不自覺地鼓起,震懾效果大打折扣。

不過趙廣生倒是聽進去了,他抱著拳,動作誇張地討饒道:“知道了,大小姐。以後絕對不惹你生氣。”

沈時因覺得他在故意裝相,依舊嚴肅地說:“這不是我生不生氣的問題,是關乎到工程結構的大事。”

大概是察覺到沈時因的確生氣了。這種情況下,趙廣生反倒能屈能伸了起來,他很會放低姿態地說:“真的知道了,我們這種中年人跟你們單身漢不一樣,有家有口的,事情難免多一點,以後一定註意。”

沈時因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本來以為趙廣生會跟她吵起來,提前準備了許多話術,渾身也攢著勁,結果一個都沒用上。

只不過趙廣生既然服軟了,那總比冥頑不靈強,沈時因見狀也放軟了神色,“那就好,我們一起齊心協力把大橋建好。”

沈時因走下樓,去食堂吃完早飯,再去會議室裏開會。

從這天起,趙廣生果然收斂了不少,不再動不動就玩消失,出現的時候也不再手機不離手了。偶爾還會主動站出來與施工隊交涉,他年紀稍長,端起領導派頭的時候比較鎮得住人,有時候說話比沈時因還管用。

沈時因又開始了每天往返園區的生活,如果鐘琂來了那她就坐鐘琂的車,有時候還會在外面餐廳吃完飯再回去。

有天下午趙廣生正坐在庫房門口歇息,他看見沈時因和鐘琂一前一後地上了車,什麽話也沒說,互相都很心照不宣似的。

庫管剛搬完儀器,也走出來坐在門口對著冊子清點。趙廣生很上道地遞過去一支煙。對於一部分男人來說,抽煙就是一種交際,互相散散煙,再點個火,抽煙的工夫閑聊幾句,關系就這麽拉近了。

趙廣生給庫管點燃煙,湊過去一看,冊子上有幾個設備旁邊都打了星號,像是特地做過標記。

“這些是要送修的?”趙廣生問。

“不是,這些都是鐘琂用過的。他一般用過的儀器都至少要保存個一兩天,盡量別去動,就怕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麽還要再做確認。”庫管把前幾天做過標記的地方畫了叉,擺明已經過了時限。

趙廣生嗤笑一聲,“架子還挺大,來這兒當土皇帝了。”

隨口揶揄幾句上司是趙廣生一貫的交際手段,畢竟沒人會真正喜歡領導,上下級之間天然就存在利益沖突。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句無傷大雅的戲謔又碰了壁。

庫管對鐘琂印象不錯,他每次不管是拿取或是歸還都很彬彬有禮,不像其他人一樣往門口一放就走,他總會很細致地物歸原位,這給庫管的整理工作省了不少事。

“那也不能這麽說,有時候器材不夠了,別人要用他也不會說什麽。沈工有一次還將他特意貼上的貼紙撕了下來,也沒見人生氣,鐘琂並不是表面那樣不近人情。”

庫管在維護鐘琂,但落在趙廣生耳中又變成了另一番況味。他的心思一向不放在工作上,專愛研究這些歪門邪道,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種天然的窺探欲。

他玩笑般地說:“他倆不會有什麽情況吧?”

“不會的,鐘琂一般不會和誰走得特別近。沈工應該和小胡是一對。”

趙廣生一楞,“胡定榮?”

庫管自知失言,擺了擺手說:“也不一定,都是我瞎猜的。他倆總在一起,又是帥哥美女,看著般配,實際上應該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

“這樣啊。”趙廣生意味深長地說,“年輕人嘛,搞些情情愛愛的也正常。”

此時的沈時因正坐在車裏,和鐘琂研究一會兒吃什麽。

沈時因說了一大堆自己想吃的:“小蛋糕、小籠包、小餛飩、小龍蝦……”

“為什麽你喜歡吃的全都是‘小’字開頭?”鐘琂總結出了一定規律,“不然就是甜食……對了,車裏有巧克力,你如果餓了可以先吃點。”

沈時因打開中間的扶手箱,裏面居然滿滿當當地放了幾十塊巧克力。她拿起其中一塊打開包裝紙,“你去搞批發了?”

鐘琂笑著說:“不是。我本來想買一些放在車裏,給你準備著。但是我之前去新項目途中剛好經過了你發巧克力的那個路口,那些孩子記住了我的車,一停車就圍上來說這輛車上的人會發巧克力,所以我就習慣多放一點。”

沈時因好奇地問:“那你一般多久去發一次,有固定的時間嗎?”

“沒有,你現在想去嗎?上次還有個小朋友問我漂亮姐姐怎麽不見了。”

沈時因答應下來:“行啊,我想去看看。”

鐘琂驅車開到附近,剛一停下,果然有很多小孩子圍過來。沈時因看見幾個熟悉的面孔,拿出巧克力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別一下子吃光了,我們不一定什麽時候才能過來。”

所有巧克力被一掃而空,沈時因後知後覺地說:“是不是該留一點……可是面對那種眼神真的很難克制住。”

“沒關系的,我下次再去買。只要不直接給錢和貴重物品就行。”

隔天下午,沈時因坐船去海裏做了最後一次的確認。回程路上她的褲腿被海浪澆濕了一大截,上了岸第一時間回到生活區,找出褲子換。

換完以後,沈時因走出房間關上門,拐角處冷不丁出現一個人影。那人似乎正要轉身下樓,但沈時因認出了他的背影,“趙工?”

趙廣生猛地回過頭,打量半晌說:“喲,沈工在工地這種地方也這麽講究啊,一天換好幾身衣服。”

沈時因鎖上門,面無表情地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閑來無事,到處逛逛。”趙廣生往前看去,探究地問:“這層樓就住了你們三個人?”

沈時因把鑰匙放進包裏,轉身往下走,“我平時很少住這裏。”

“是麽,那你一般跟誰一起回去?”

“誰要回去我就坐誰的順風車,”沈時因說:“沒人回去我就自己找輛車開。”

沈時因走到一樓的辦公區,她想找張士明提交申請,根據流水施工,那幾個橋墩的施工都可以進入下一步工序了,混凝土廠家也需要他出面聯系。

張士明不在辦公區,她站在門口等了等,忽然看見趙廣生背對著她,也不知道在對誰說話:“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灰姑娘的故事哪有這麽多,別總想著攀龍附鳳,把好好的工地搞得烏煙瘴氣。”

沈時因本來以為他在跟誰說話,可他說完這句感念突然搖著頭走了,原先的位置空空如也,她沒看見第三個人。

沈時因覺得這人真是神神叨叨的,平時好像總有許多感想領悟,隨便看見什麽了都想點評幾句,有種“眾人皆醉他獨醒”的遺世獨立之感。要不是對他有些了解,還真要被他的外表騙到了。

沈時因沒等太久,張士明步伐匆匆地走進來,對著她略一點頭:“找我有事?”

“對,我負責的那幾個圍堰都可以澆築混凝土了。我想找個適宜的天氣施工,還需要一個施工隊、潛水員和其它相應材料。”

張士明坐回電腦前,敲著鍵盤說:“那我讓人問問氣象局哪天合適,再跟混凝土廠家聯系,你那邊都準備好了?”

沈時因點頭:“都萬無一失了。”

晚上回到園區,她和鐘琂一起躺在床上。沈時因忍不住問他:“你對趙廣生有印象嗎?”

鐘琂回想半天,“不記得了。”

“就是年後新來的那批人裏其中一個,年紀挺大的了,中等身材。我還很少見到這麽大歲數才外派來非洲的人,而且還是從基層做起。”

經沈時因這麽一提醒,鐘琂總算想起來了,“他有一次來找過我,提著一袋黑乎乎的東西,說是老家特產。我當時急著出門,隨口應付了幾句,東西也沒收。”

沈時因很驚訝,怪不得趙廣生對鐘琂意見這麽大,原來私下裏早就腆著臉想攀關系,被拒絕之後才“因愛生恨”。

鐘琂說:“這種人一般是在國內升遷無望,實在沒辦法了才想曲線救國。你知道姓方的那個總工吧,他侄子在國內分公司當老總,說話很有些分量。”

沈時因再度驚訝,“原來你了解這些內幕啊,我還以為你兩耳不聞窗外事。”

“聽張工提過幾句,誰讓我記性好呢?”

鐘琂實在不需要,也不喜歡記這些。但沈時因也因此對趙廣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與他共事大概是個此消彼長的過程,需要對趙廣生時時敲打,一旦放松警惕了,他就總想騎在你頭上。

不過總體來說,趙廣生最近還是老實了不少,交待給他的事情都能做好,除了愛碎嘴之外挑不出大毛病。

就這樣,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經過廠拌和路拌的混凝土被送到了現場,白色的攪拌車停在岸邊,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停止攪拌。

沈時因和胡定榮分別坐著兩艘導向船從兩側駛向目標地點,各自都帶著一些施工員。姓方的那位總工也來了,身後跟著質檢、監理和兩名當地潛水員。

不知道為什麽,趙廣生也在那艘稍大些的船上。兩人站在最前面的船頭,手裏都夾著煙,很有些指點江山的意味。

抽完煙,兩人又都隨手把煙蒂扔到了海裏。沈時因蹙起眉,冷眼旁觀著。

隨著總工的一聲令下,質檢員上前做了測量,潛水員也潛進水裏做清基。在確認位置準確,也無漏水滲水的情況之後,隔水球和導管被放進去,那艘大船也載著人緩緩前往下一個圍堰。

前兩個橋墩都很順利地完成了澆築,大船在確認完所有圍堰之後也掉頭返程。等沈時因駕船往前開去,再與趙廣生匯合時他已經坐在一艘前來接應的小船上,船裏除了他,只剩兩個監理和潛水員。

“快點啊,都要到中午了,我還等著回去吃飯呢。”趙廣生隔著一段海面催促道。

沈時因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她擡起頭,發絲被吹拂在臉龐。她正色說:“現在起風了,我們得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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