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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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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鄭牧已經殷切地迎了過來,鑒於他的醫生身份,檢查起沈時因的身體簡直是順理成章。

鐘琂站起身讓位,他走到窗邊,目之所及都是醫院中庭的花花草草。

沈時因笑著說:“我這個名字可獨特了,沒那麽容易重名。以前班裏流行過搜名字,我把我的名字輸進去結果顯示全國只有我一個人叫這個名。”

鄭牧很佩服沈時因的好心態,“你怎麽還有心情說笑?”

他彎下腰,很小心地捧起沈時因那截受傷的小腿,距離極近地觀察了片刻,還用手揉了揉。最後得出結論:“沒什麽大問題,只是皮外傷,最近註意別劇烈運動。”

沈時因其實已經聽過一遍診斷結果,但還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還好沒傷著骨頭。”

“你那個同事,叫劉……”

沈時因:“劉周平?”

“對,他的問題嚴重多了。扭傷了腳踝,估計得有兩三個月沒法正常走路。”

沈時因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麽嚴重?”

“所以啊,你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鄭牧語重心長地說:“以後可一定得小心。我才發現原來你們這行還是高危行業,我以前還以為就是坐在辦公室畫畫圖紙。”

“要去現場考察肯定會有危險的。其實我們還好了,那些奮鬥在一線的工人環境更惡劣。”

站在窗邊的鐘琂突然擡手整理了一下袖口。他身量高,動作幅度大,沈時因和鄭牧都不自覺地往旁邊看了一眼。

鄭牧本來想跟沈時因單獨待一會兒,但這個人沒什麽眼力見,站在旁邊板著一張臉,不說話也不動,跟雕像似的。

鄭牧索性坐在了沈時因旁邊,他小聲問:“這你同事?”

鄭牧其實對鐘琂有點印象,在婚禮上見過一次,他又長了一張好看得讓人很難不去註意的臉,但他本來以為是鄭意成的某個朋友。

鄭牧是故意問的,這反倒提醒了沈時因應該介紹一下兩人認識。

沈時因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說:“鄭牧,這是我的同事鐘琂。”

鐘琂還是沒回頭,沈時因只好對著他的後腦勺說:“鐘琂,這是鄭意成的堂弟鄭牧。”

鐘琂本來就一直關註著他們這邊,可偏偏要等沈時因主動叫他才一副剛回過神的樣子。

鄭牧見他轉過身,適時報以一個友好的微笑,但鐘琂還是沒什麽反應,視線在鄭牧臉上停了兩秒,然後又回身看向窗外。

鄭牧:“……”

鐘琂看起來氣度不凡,應該多少算是個老總。鄭牧猜測他大概是遇到工地事故、下屬受傷,或許還有後續的一系列麻煩事,那麽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因此鄭牧很快就不去在意他的態度。

鐘琂的確心情不好,但主要還是因為沈時因。鐘琂覺得沈時因真是拎不清,對待自己這個救命恩人沒什麽好臉色,反而對一個毫不相幹、無關緊要、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熱絡熟稔。

鄭牧還在與沈時因窸窸窣窣地說話,他帶來一個好消息:“上次跟你說的那幾個護工時間都空出來了,我提前幫你考察過,都有照顧老人的經驗,做事也勤快。周末就能來你家面試,你方便麽?”

“方便,太方便了。”沈時因喜笑顏開,“真是太感謝你了,等護工一來,外婆一個人在家我也能放心些。”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周六再跟你聯系。”

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護士走進來,對鄭牧說了幾句話,大致內容是某某病床的病人某某指標有了變動,問他該如何調整。

鄭牧立即切換到專業態度,囑咐了幾句吊瓶裏的液體要怎麽換,蹦出一大堆專業術語,最後還在一張診療單上簽了字。

沈時因發現置身於工作場景的鄭牧和平時的鄭牧很不一樣。他的白大褂口袋裏插了好多筆,說話時的語速也變得更快,臉上常常掛著能讓人安心的淺笑,仿佛一切病痛在他這裏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這種反差其實很好理解,再平凡庸常的人都總會有自己擅長的事和閃光點,人在執著投入的時候會增加一些魅力光環,在專業領域運籌帷幄的姿態又能將這些魅力再度放大。

護士一走,沈時因語帶歉意地說:“你要是忙的話就先過去,我自己沒問題的。”

鐘琂在心中冷笑。她怎麽就自己了?他還在這兒,就算他不管,趙雲萱和一眾同事也在,沈時因怎麽都不是孤苦伶仃的。

“行,那我就先走了,一會兒再來看你。”鄭牧一步三回頭,打開門了還在依依不舍:“你可得註意休息啊,下次來拆線記得聯系我。”

隨著鄭牧的離開,狹小的房間再次陷入漫長的寂靜。鐘琂沒有坐回來,臉色也沒有因此變得好看一點。

沈時因可不會順著鐘琂,她沒打算去揣摩他的心思,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手機。

“留觀時間差不多到了,沒什麽事的話我送你回家。”

沈時因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腳,原來鐘琂走路也沒什麽聲音。她擡起臉說:“我還想去看看劉周平。”

鐘琂很想讓沈時因別到處亂跑,但說出來的話還是變成了:“那我帶你過去。”

沈時因踩在地上,一蹦一跳地往外走,鐘琂急追了兩步,走上前扶住她的一側手臂。

劉周平躺在另一個診療室,整個人看上去痛苦難當。包括趙雲萱在內的幾個人都站在旁邊,像是想幫忙又無從下手。

註意到有人進來,趙雲萱擡眼看過來,視線並未在沈時因和鐘琂身上停留太久,神色也很自然。

“怎麽樣了?”鐘琂問。

“估計還有一會兒,綁好支架才能回家修養。”一個同事說。

劉周平躺在床上,這時候也不忘對鐘琂說:“我問過醫生了,明天就能正常上班,就是走路不太方便,我讓我老婆開車送我。”

沈時因有些於心不忍地說:“還是不要這麽拼了……我可以正常上班,每天把推進的工作內容總結之後發給你。”

鐘琂也讚同道:“我這幾天可以暫時頂替你的職位。”

劉周平還是很堅決地表示要上班,他第一次負責這麽大的項目,怎麽都不想丟開手。

鐘琂見他心意已決,沒有再勸。“那我先送沈工回家,她那邊沒什麽事了。”

鐘琂扶著沈時因往外走,剛走出急診大樓,鐘琂忽然像想起來什麽事一樣停下,他把沈時因托付給一根柱子,語氣匆匆地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沈時因還以為他是忘了拿什麽東西,她扶著柱子等了半晌,可等鐘琂氣勢洶洶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個人。

汪宇的後領被鐘琂攥住,他的體格本來就矮小許多,幾乎一路上都是被拖著過來的。他整個人看上去既焦灼又害怕,眼神躲閃,雙手抱頭,實在很難讓人將他與平時那個心高氣傲的樣子聯系到一起。

沈時因在這個關鍵時刻走了神,她想到鐘琂和汪宇還是很不一樣。兩個人身上都有些桀驁,但鐘琂讓人打心底裏服氣,也不那麽讓人討厭。

汪宇被帶到沈時因面前,他本來就埋著頭,感受到身邊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於是將頭埋得更深。

鐘琂冷聲吐出兩個字:“道歉。”

汪宇嘴唇翕動,聲音細如蚊吶:“沈工,這次的事是我不對,我這個人心浮氣躁,沒註意……”

“道歉應該看著對方的眼睛。”鐘琂的聲音不算大,但不容抗拒。

汪宇一頓,隨即擡起頭,看著沈時因說:“我帶著情緒上班,沒有愛惜設備,對工地現場也沒有懷著敬畏之心,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沈時因的確不喜歡汪宇這個人,但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她也說不清,只依稀記得汪宇調試的動作不小心了一些,但總歸不是故意的。

沈時因覷了一眼鐘琂,他似乎還沒消氣。鐘琂一向對自己的專業領域認真負責、說一不二,他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亂來,會反應這麽激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時因拽了拽鐘琂的衣服下擺,說:“算了,走吧。”

鐘琂沒說話,汪宇的腦袋又縮了回去。沈時因感覺到身邊的人扶住了她的手臂,鐘琂大概終於冷靜下來,不再動不動就心急火燎地要上手抱她了。

誰都沒有再與汪宇說話,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他。

沈時因被攙扶著走到車旁邊,坐進後座。她打開手機給鄭牧說了一聲,剩下的時間都在閉目養神,再睜開眼時發現車子停在了一棟別墅旁邊。

鐘琂動作很輕地摁下車窗,他留意到沈時因的動靜,輕聲說:“你再睡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沈時因眨了眨眼,鐘琂已經下車走進了別墅大門。上次回國,鐘琂住在她家附近的酒店,沈時因知道他在國內有住處,只是沒想到原來離公司這麽近。從車窗望出去還能看見公司大樓。

鐘琂不到十分鐘就再次出現,他換了身衣服,手裏提著幾個禮品袋,坐進駕駛室的時候帶進來一身的水氣。

“你洗澡了?”沈時因聞到了他慣用的沐浴乳香氣。

“隨便沖了沖。”鐘琂將禮品袋放到副駕駛座位上,伸手去系安全帶,“畢竟要去拜訪你外婆。”

沈時因渾身一僵,喉頭也有些發緊,她想不明白鐘琂怎麽就聽不懂她的話,“我都說了不用了。”

“你現在這樣怎麽上樓梯?我總得把你送上樓,上樓之後不就見到你外婆了?”

“你可以把我放在家門口就走。”

“我不是那種沒禮貌的人。”

沈時因知道拗不過鐘琂,抄著手不再開口。停車以後,沈時因沒等鐘琂過來接她,自己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鐘琂提著約莫七八個大大小小的袋子,他一步上前,把沈時因扶到了樓梯口。站在一樓階梯前,鐘琂彎下了腰,“你上來,我背你上去。”

沈時因擡頭望向幾十層階梯,以前從來沒覺得兩層樓竟是如此艱難可怕的高度。她站在鐘琂身後抿起了唇,“你還是扶我上去吧。”

“你用一只腳往上跳可比平路累。”鐘琂轉過了身,難得好脾氣地勸道:“上來吧,這裏又沒有別人看我們。”

沈時因倒不是有多怕被別人看見,她有些喪氣地想,分手之後的男女朋友應該適當保持距離。可話又說回來,早在工地和醫院鐘琂就抱過她了,這時候再避嫌大概也有些多此一舉。

沈時因擡起了手,從背後環住鐘琂的脖頸,整個人都貼上他的後背。鐘琂的一只手背過來,穩穩地拖住沈時因,他挺直腰背,開始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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