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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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紗窗簾透進第一道陽光，映在關雅人幾乎徹夜未眠的臉上雖然忙了一夜，但他仍顯得精神奕奕，眼神清銳，一面盯著手上的資料，一面啜飲咖啡他領導的小組成員就沒他如此的神采了，有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人對著一疊厚厚的數據山打盹，也有人揉揉疲倦的眼，雙手在計算機鍵盤上敲打</p>
Jerry算是跟了關雅人最久的，對他無日無夜的工作態度早已徹底領教，也頗能適應</p>
他打個呵欠，喝杯咖啡醒醒腦，然後將一夜費心整理出的報告遞給關雅人</p>
“Boss，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p>
必雅人接過報告，迅速瀏覽過，與Jerry針對幾個疑點一一討論</p>
他頭腦清明，剖析問題總是直探核心，決斷又快，毫不拖泥帶水，Jerry不得不對他感到佩服</p>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再跟‘頂豐’的往來銀行接觸，探聽點消息”</p>
必雅人頷首，正想再下進一步的指令，手機鈴聲叮咚一響，有人傳E-mail來</p>
他拿起黑莓手機，點閱內容，是夏晴傳來的！</p>
親愛的，早安！睡醒了嗎？給你看樣有趣的東西，希望你有美好的一天！</p>
敖件是一個影音文件，他打開，屏幕上晃動一個小小人影，他仔細一瞧，竟是夏晴，她身上穿著米老鼠睡衣，在床上又跳又唱</p>
Kissmeoutofthebeardedbarley</p>
拌Nightly,besidethegreen,greengrass</p>
Swing,swing,swingthespinningstep</p>
YouwearthoseshoesandIwillwearthatdress</p>
她在幹麽？關雅人瞬間楞住，看夏晴在屏幕上搞笑</p>
她的歌聲不難聽，甚至可以說清悅動聽，只是啊，他從不曾接過這樣的影音郵件，從來不曾有人這樣唱歌給他聽……</p>
SoKissme……唱最後一句時，她將手指抵在唇前，星眸一眨，送給他一枚飛吻她的舉動太怪異，表情太俏皮，他禁不住啡聲笑了，右手撫在額前，心弦陣陣顫動</p>
這可愛的女人啊！他該拿她怎麽辦？</p>
“Boss，你！”Jerry驚愕地瞪著他，這個小老板在他們面前一向是不茍言笑的，尤其在工作的時候，但他現在竟為了一封郵件，看著手機屏幕傻笑“是誰傳來的？”超好奇</p>
必雅人聽問，神智驀地一凜，斂去唇畔笑意“只是朋友轉寄的笑話”他冷淡一句，殺死Jerry全部的好奇心</p>
“喔”Jerry很識時務，將話題轉回公事“Boss，關於這次的收購，雖然我們已經大約試算出‘頂豐’的資產價值了，可是如果不知道‘瑞華’跟‘頂豐’談的詳細條件，我怕我們開出的價格會太低，錯失這次機會”</p>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p>
“什麽辦法？”</p>
必雅人微斂眸，單手把玩著黑莓手機，若有所思，半晌，嘴角勾起某種類似譏誚的弧度——“總之我一定把收購價格開在刀口上，讓‘頂豐’占不到便宜，也無法拒絕”</p>
傍晚，當關雅人現身於“瑞華集團”總部，周遭頓時起了騷動，女同事們帶著仰慕，男同事掩不住吃味，看他捧著一束花，神色自若地走進夏晴的辦公室</p>
“你怎麽會來？”夏晴迎接他，又驚又喜“我們不是說好晚上七點見嗎？”</p>
“我等不及了”他展臂輕輕擁了擁她，在她頰畔印落蜻蜓點水的一吻“反正我今天的工作也做完了，就先過來了”</p>
“可我的工作還沒做完呢”夏晴微蹙眉“董事長要我今天下班前，交一份建議書給她，我還在寫”</p>
“那你就寫吧”他閑閑在沙發上落坐“我等你”</p>
“你不會無聊嗎？”她猶豫地問</p>
“無聊的話，我會看這個”他取出黑莓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p>
“什麽？”她不解</p>
他微微一笑，手指在鍵盤上按了幾下，歌聲傳出“Kissmeoutofthe……”</p>
“啊！”夏晴驚叫，頓時頰染紅霞，急奔向他，意欲搶過手機“不準你在我面前看這個啦！”</p>
“為什麽不準？”他舉高手機，躲開她的“追緝”“你特地傳給我，不就是要我常常打開來笑嗎？”</p>
“笑什麽啊？”她嬌噴地跺腳“人家那是……嗳，是一時發神經了嘛！”</p>
連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何當時心情會那般飄飄欲仙，只想把自己的幸福快樂與他分享，現在想想，好丟臉喔“討厭，你把檔案刪掉啦！”</p>
“我不刪，這可是我一輩子的珍貴回憶”關雅人笑著逗她</p>
“叫你刪掉啦！”</p>
“不刪”</p>
“你！”夏晴羞窘至極，伸手又過來搶，兩人鬧成一團，正嘻笑時，內線呼叫響起</p>
“小晴，到我辦公室來”是方可華的聲音</p>
夏晴一怔，連忙起身，整理衣衫，理理微亂的雲鬢，舉止之間，自然流露嫵媚風情</p>
必雅人凝望她，目光倏地深沈，隱隱竄燒</p>
她沒發現，只是嬌聲吩咐“董事長叫我，我得過去一下，你乖乖在這裏待著，不準亂跑喔”</p>
“知道了，女王陛下”他打趣</p>
她橫他一眼，翩然離開辦公室，確定她走遠後，他迅速起身，來到她辦公桌前</p>
他想要的東西，也許就在桌上這臺計算機裏他盯著計算機屏幕，許久、許久，無數的意念在他腦海紛飛，猶如冬季的雪花，瓣瓣落下，凍結他胸口，終於，他移動鼠標，在檔案庫裏搜尋！</p>
“你在幹麽？”十五分鐘後，夏晴回到辦公室，見關雅人正坐在她桌前，面對計算機屏幕</p>
“借你的計算機上一下網，查些數據”他淡淡回話，擡起眸，窺探她表情</p>
她神色無異“你的黑莓機不是也能上網嗎？”</p>
“手機用起來，總是不太方便”他移動鼠標，似是在關閉網頁“好了，計算機還你吧”</p>
“怯”她輕嗤“瞧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我還應該感謝你的大方呢”</p>
他笑了，起身揉揉她的頭“你做事吧，我邊看雜志邊等你”</p>
“好吧，那你自便喔”她頗有歉意</p>
他點頭，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一本商業雜志“你到底在忙什麽？”</p>
“就是我們最近打算收購一間公司啊，可是一直不太順利，阿嬤想聽聽我的意見”她漫不經心地回應</p>
“阿嬤就是你們董事長？”</p>
“是啊，我之前跟你說過的”</p>
“那間公司很大嗎？”</p>
“‘頂豐船運’，你有聽過嗎？”</p>
他當然聽過，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然告知</p>
“本來我們都快要跟對方談成了，結果也不知道哪裏出問題，對方一直使出拖延戰術，阿嬤猜想可能是收購條件對方不滿意吧？要我看過財務部提出的最新收購計劃，給她一點意見”</p>
必雅人默然無語她對他真是毫不設防，連公司機密都說給他聽，都不怕被他出賣嗎？</p>
一念及此，他胸口頓時揪緊，莫名地疼痛</p>
“你看雜志吧，我要開始工作了”她宣布</p>
“嗯，你忙吧”他啞聲響應，翻閱雜志，卻是好半天，看不進一個字</p>
“嗯……”夏晴展開臂膀，滿足地嘆息“吃得好飽喔！”</p>
將近八點，夏晴才忙完工作，挽著久等的關雅人，到公司附近的餐廳用餐，兩人開了瓶紅酒，盡情享受美食，飯後，來到公園散步關雅人轉過頭，笑望她“有人吃飽是在伸懶腰的嗎？我以為應該是拍肚子”</p>
“肚子當然也要拍啦，只不過不想拍給你看”她對他扮了個鬼臉“免得讓你發現我肥凸凸的小骯”</p>
“有嗎？”他視線下移</p>
她連忙用雙手掩住骯部“不準看啦！”</p>
他繼續看，片刻，深思似地揉捏著下頷“看來好像是有點凸”</p>
“你說什麽！”她不依地槌打他肩膀“討厭、討厭啦！”</p>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p>
“什麽實話？你好惡劣，故意笑人家”她持續追打他笑了，在她粉拳的攻擊下左閃右躲，其實防守得並不認真，因為她拳頭實在軟綿無力，像幼小的貓咪揮舞貓爪，不過是撒嬌而已</p>
他倏地攬過她的腰，在她耳鬢親昵地廝磨</p>
“幹麽啦？會被人看到的！”她害羞地想推開他</p>
“看就看”關雅人才不在乎，只想把握與她共處的每一刻他張口，輕輕咬她軟女敕的耳垂</p>
她氣息一凜，心跳狂野，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懷裏，全身虛軟</p>
夜深了，公園氣氛靜謐，只有偶爾傳來幾聲嘶啞的狗吠</p>
必雅人一震，推開夏晴，張望四周</p>
“怎麽了？”她疑惑</p>
他沒回答，循著吠聲尋找，不一會兒，在草叢旁找到一只臺灣土狗，身上的毛被剃成一塊塊的，皮膚潰斕，前腿瘸了，傷痕累累</p>
“怎麽會這樣？”夏晴掩唇，不忍地看著這只顯然受盡淩虐的流浪狗關雅人蹲，默然盯著流浪狗，眼神逐漸黯沈，宛若風雨欲來的天空，攏著陰郁半晌，他伸出手，處在半昏迷狀態的老狗霎時驚醒，防備地咬他一口</p>
“雅人！”夏晴驚呼，眼見他手背被咬出一道傷口，滲出鮮血“我沒事”關雅人低聲安撫她，視線仍凝定在狗身上，人狗四目對望，像是彼此了解了，老狗卸下武裝，重新趴倒在地，細細地哀鳴</p>
他不再猶豫，抱起老狗“走吧，我們送它去醫院”</p>
將流浪狗交給動物醫院照顧後，在夏晴的堅持下，兩人來到醫院急診室，處理關雅人被狗咬傷的傷口，順便註射狂犬病疫苗關雅人見夏晴滿臉心疼，不禁好笑“沒那麽嚴重吧？只是一點小傷，而且醫生不是也說了嗎？那只狗應該沒有狂犬病”</p>
“不管有沒有，總是打了才安心”夏晴拿棉花替他按壓針口“你傷口痛不痛？”</p>
他搖頭</p>
她凝娣他，忽地傾過身，啄吻他臉頰“你真好”</p>
“什麽？”沒頭沒尾的稱讚令他一楞“我說，你真了不起”她笑盈盈地望他“一般人看到那樣的狗，說不定連碰都不敢碰呢”</p>
“所以你很欽佩我？”他開玩笑</p>
“對，我佩服你”她坦白地點頭，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慕“你真是個好人，一個很好、很棒的人”</p>
必雅人震住，她滿溢柔情密意的眼神，像一把鉗子，鉗鎖他喉頭，教他幾乎不能呼吸</p>
他不是個好人，距離她口中的“很好”更是有千萬裏之遙，她若是知曉他接近她的目的，還能夠這樣看著他嗎？</p>
或許，她會一輩子痛恨他！</p>
“跟我進來”</p>
離開醫院後，關雅人送夏晴回家，經過她家附近一間教會，她拉著他，悄悄推開虛掩的門扉</p>
“這裏的禮拜堂從來不鎖門，因為牧師說，上帝不會拒絕任何一只迷途的小羊”她悄聲解釋他跟著她走進素樸的禮拜堂，昏蒙的燈光映照著一排排木桌椅，以及正面墻壁上耶穌受難的十字架</p>
“為什麽帶我來這種地方？”他直覺想逃</p>
“因為我有些事想跟你說”她示意他坐下“你記得你在香港時，曾經猜測過我的身世背景嗎？”</p>
“嗯”他當然記得</p>
“其實，你大部分都猜對了，我小時候的確過得很幸福、很受寵，我是家裏唯一的小鮑主，爸爸媽媽都很疼愛我”她頓了頓，目光迷蒙，回到遙遠的過去</p>
“可就在我十三歲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p>
她娓娓述說曾經遭逢的劇變，都是他早就知道的，征信社給他的調查資料，詳細地記載了一切</p>
“……我們家是虔誠的教徒，我很小就受洗了，可當我遇到這樣的打擊，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嗎？”</p>
當然沒有他嘲諷地望她她不會傻到還相信吧？</p>
“周圍的每個人都對我說，我好可憐，怎麽會遇到那種事？我也覺得自己很不幸，覺得自己被神拋棄了，可當我去了育幼院後，我才慢慢發現，原來這世上有許多人跟我一樣不幸，甚至比我還淒慘”她揚起眸，靜靜地望他“你知道我的好姊妹小冬吧？之前我跟你提過她，她就是我在育幼院認識的，她從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了，丟在育幼院門口，連名字都沒有！比起她，我幸運多了”</p>
幸運？她稱父親自殺、母親精神失常這樣的打擊叫“幸運”？</p>
必雅人蹙眉</p>
夏晴猜出他的想法，淡淡一笑“至少我還有過快樂的童年，曾經被父母疼愛過，這就比她幸福了”</p>
“你真的這麽想嗎？”他不信有人能如此釋懷</p>
“不是一開始就這麽想的，原本我也很怨的，尤其每當我去療養院探望我媽的時候，我就會好恨好恨，為什麽媽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她不認得我了？”</p>
“她……不認得你？”</p>
“她看到我，總是把我當陌生人”夏晴苦笑“好一點的話，可能把我當成照顧她的護士，抓著我聊天，糟的時候，就把我當成上門討債的人，對我尖叫怒罵”</p>
她的母親對她尖叫？</p>
必雅人惘然，想象那樣的畫面，約莫能領略她當時的苦楚</p>
“有好幾次，我看著她抱著我送她的洋女圭女圭，把女圭女圭當成我，又親又抱，我真的……很難過，我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不記得我”說著，她忍不住哽咽</p>
必雅人怔望她，想撫慰她，雙手卻顫著，提不起來！一個即將帶給她痛苦的人，有什麽資格安慰她？</p>
“媽媽是在睡夢中去世的，醫生說她耗盡了精神，再也撐不住了”她深吸口氣，眨眨淚眼“可就在失去媽媽那一天，我遇見了阿嬤，她改變了我的命運，栽培我，教我，我能有今天，都是她給我的，我相信這是神的引導”</p>
“神的引導？”</p>
“你或許會說這世上沒有神，但如果遇見阿嬤是一種幸福，在千千萬萬人當中，為什麽是我得到呢？”</p>
“所以你認為這是神的恩典？”他諷刺，覺得她太傻“為什麽不說這是或然率呢？”</p>
“就算是或然率好了，上帝卻把機會給了我啊！你看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不快樂的事，比如我小時候家裏破產的事，又比如有人今天還好好的，明天也許就出車禍，廢了一條腿，所以我們現在能夠以這麽健康的形體，自由自在、平平安安地活著，你不覺得這其中有神的力量嗎？”她認真地問</p>
他並不覺得，從來不信這世間有神的存在“還有你瞧，我們一個住臺灣，一個在美國，卻在香港相遇，這是多麽奇妙的緣分”她綻開笑容“所以我要來感謝神”</p>
“感謝什麽？”他冷哼</p>
“感謝禮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在幾十億人當中，遇見了獨一無二的你”她低語，看著他的眼，溫柔似水，涓滴滲進他陰冷的心</p>
他無言，看著她跪在踏墊上，專註地斂眸祈禱，胸口強烈震動</p>
這傻氣的女人！竟把與他的相遇當成一種神跡，根本不曉得這其中摻雜了多少陰謀算計</p>
遇見他，絕不是神的善意，而是一場低劣的惡作劇，她很快就會後悔，後悔自己的天真，後悔將這份純潔的情感，傾註於他</p>
她一定會後悔……</p>
禱告完畢，夏晴盈盈起身，走沒幾步，關雅人忽然從身後用力抱住她</p>
“怎麽了？”她訝異地問</p>
他沒回答，只是緊緊圈擁著她，她感覺到他的憐惜與不舍，卻沒察覺他的惶惑不安</p>
“別抱那麽緊啦，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她撒嬌</p>
他好似沒聽到，臉龐埋在她頸側，貪戀地嗅著屬於她的女性馨香她覺得好癢，甜甜地笑了</p>
這夜，他初次在她家留宿原本招待他喝過紅茶後，她便想送他離開的，但他盯著她看的眼神太灼熱，太像一頭在陷阱裏苦苦掙紮的野獸，她的心不能定，全身發燙，理智焚燒殆盡她不能明白他為何這樣看她，只覺得他似乎跟今夜兩人在公園裏發現的那只流浪狗一樣，遍體鱗傷</p>
“雅人，你怎麽了？”她坐在沙發，讓他的頭枕在自己柔軟的大腿上，玉手探進他濃密的發裏，他緊繃的頭皮</p>
“是工作太累了嗎？你好像很疲倦”</p>
他閉上眸，一語不發</p>
“你都沒跟我說，你的工作進展得怎麽樣了？還順利嗎？”</p>
“嗯，很順利”他嗓音沙啞“我可能過幾天……就要回去了”</p>
“這麽快？”她驚駭</p>
“我到臺灣都快一個月了”</p>
可她覺得才不過幾天啊！仿佛昨日才認識他，今日卻已相戀如此之深，她不要他離開，舍不得他走“你別這麽快回去嘛”她顫著語音“你跟公司請年假，再多留一陣子，好不好？”</p>
“小夏……”</p>
“還是我請假去美國找你？我請假好了，我跟阿嬤說，她一定會答應”</p>
他睜開眼，深郁地望她“小夏，你別這麽任性”</p>
“我不是任性，我只是……”淚胎在她眼底孕育“你一定要這麽快走嗎？多留幾天不行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雖然早知這會是一場遠距離戀愛，臨到分別的時候，她依然不由得狂亂，只想不顧一切地抓住他</p>
“雅人，你答應我，答應我嘛……”瑩瑩珠淚，滴在他臉上</p>
他心弦震顫，驀地起身，大掌扣住她後頸，將那嫣粉如櫻的唇狠狠壓向自己</p>
“雅人，你留在臺灣好嗎？”她在吻與吻之間，祈求地問他“我們公司也需要法律顧問……”</p>
他用力吮進她破碎的言語他不聽她說話，不敢聽，方唇霸道地蹂躪她，由她的唇，吻到她敏感的鎖骨，大手由她上衣下擺放肆地探進去，掌住渾圓的軟ru</p>
她嘆息，無助地擡高胸部迎向他，要求更多他抵擋不住這誘惑，猛然拉扯，剝除她身上的衣衫，也不耐地剝下自己的，兩具光果的胴體如蛇，暧昧地交纏……</p>
激情過後，夏晴疲累地入睡，關雅人卻是睜著眼，輾轉難眠空氣中依然漂浮著淡淡的麝香，她也依戀地枕在他臂彎，宛如一只傭懶滿足的貓咪可他卻覺得恍如隔世，方才的一切好不真實，仿佛只是個夢</p>
一個天明後，便要覺醒的夢，就算他用盡所有手段，也無法挽留</p>
他轉過頭，恍惚地盯住她，好甜美的睡顏，甜美到令他心痛</p>
他悄悄下床，來到陽臺，靠著圍欄，看蒼茫夜色</p>
好想抽煙，煙蟲在胸口放肆地咬嚼著，他握緊拳頭，強忍磨人的煙癮</p>
明明幾年前就成功戒煙了，怎會在這時候忽然犯起煙癮？是因為近來太煩躁嗎？</p>
究竟為何煩躁呢？</p>
他漫然尋思，縱使不願承認，仍了然於心，這異常的焦躁起因於她，夏晴，一個他不懷好意接近的女人</p>
都怪她太單純，太相信他，竟喚醒了他早就死絕的良知</p>
一個月，當初他給自己設下一個月的期限，搞定這樁收購案，如今臨到關鍵時刻，他竟遲疑了真沒道理！從小到大，他一直是這麽走過來的，有必要到今天，才為一個女人動搖自己的價值觀嗎？</p>
所謂的愛情，不過是虛無縹緲的玩意，唯有金錢最實在</p>
必雅人閉上眸，回想幾個小時前在公園偶遇的流浪狗，呼吸，漸漸沈了，胸口凝結，端俊的嘴角，顫動著，終於揚起一絲殘酷的狠笑！</p>
利益至上，才是他人生的座右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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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算是跟了關雅人最久的，對他無日無夜的工作態度早已徹底領教，也頗能適應</p>
他打個呵欠，喝杯咖啡醒醒腦，然後將一夜費心整理出的報告遞給關雅人</p>
“Boss，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p>
必雅人接過報告，迅速瀏覽過，與Jerry針對幾個疑點一一討論</p>
他頭腦清明，剖析問題總是直探核心，決斷又快，毫不拖泥帶水，Jerry不得不對他感到佩服</p>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再跟‘頂豐’的往來銀行接觸，探聽點消息”</p>
必雅人頷首，正想再下進一步的指令，手機鈴聲叮咚一響，有人傳E-mail來</p>
他拿起黑莓手機，點閱內容，是夏晴傳來的！</p>
親愛的，早安！睡醒了嗎？給你看樣有趣的東西，希望你有美好的一天！</p>
敖件是一個影音文件，他打開，屏幕上晃動一個小小人影，他仔細一瞧，竟是夏晴，她身上穿著米老鼠睡衣，在床上又跳又唱</p>
Kissmeoutofthebeardedbarley</p>
拌Nightly,besidethegreen,greengrass</p>
Swing,swing,swingthespinningstep</p>
YouwearthoseshoesandIwillwearthatdress</p>
她在幹麽？關雅人瞬間楞住，看夏晴在屏幕上搞笑</p>
她的歌聲不難聽，甚至可以說清悅動聽，只是啊，他從不曾接過這樣的影音郵件，從來不曾有人這樣唱歌給他聽……</p>
SoKissme……唱最後一句時，她將手指抵在唇前，星眸一眨，送給他一枚飛吻她的舉動太怪異，表情太俏皮，他禁不住啡聲笑了，右手撫在額前，心弦陣陣顫動</p>
這可愛的女人啊！他該拿她怎麽辦？</p>
“Boss，你！”Jerry驚愕地瞪著他，這個小老板在他們面前一向是不茍言笑的，尤其在工作的時候，但他現在竟為了一封郵件，看著手機屏幕傻笑“是誰傳來的？”超好奇</p>
必雅人聽問，神智驀地一凜，斂去唇畔笑意“只是朋友轉寄的笑話”他冷淡一句，殺死Jerry全部的好奇心</p>
“喔”Jerry很識時務，將話題轉回公事“Boss，關於這次的收購，雖然我們已經大約試算出‘頂豐’的資產價值了，可是如果不知道‘瑞華’跟‘頂豐’談的詳細條件，我怕我們開出的價格會太低，錯失這次機會”</p>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p>
“什麽辦法？”</p>
必雅人微斂眸，單手把玩著黑莓手機，若有所思，半晌，嘴角勾起某種類似譏誚的弧度——“總之我一定把收購價格開在刀口上，讓‘頂豐’占不到便宜，也無法拒絕”</p>
傍晚，當關雅人現身於“瑞華集團”總部，周遭頓時起了騷動，女同事們帶著仰慕，男同事掩不住吃味，看他捧著一束花，神色自若地走進夏晴的辦公室</p>
“你怎麽會來？”夏晴迎接他，又驚又喜“我們不是說好晚上七點見嗎？”</p>
“我等不及了”他展臂輕輕擁了擁她，在她頰畔印落蜻蜓點水的一吻“反正我今天的工作也做完了，就先過來了”</p>
“可我的工作還沒做完呢”夏晴微蹙眉“董事長要我今天下班前，交一份建議書給她，我還在寫”</p>
“那你就寫吧”他閑閑在沙發上落坐“我等你”</p>
“你不會無聊嗎？”她猶豫地問</p>
“無聊的話，我會看這個”他取出黑莓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p>
“什麽？”她不解</p>
他微微一笑，手指在鍵盤上按了幾下，歌聲傳出“Kissmeoutofthe……”</p>
“啊！”夏晴驚叫，頓時頰染紅霞，急奔向他，意欲搶過手機“不準你在我面前看這個啦！”</p>
“為什麽不準？”他舉高手機，躲開她的“追緝”“你特地傳給我，不就是要我常常打開來笑嗎？”</p>
“笑什麽啊？”她嬌噴地跺腳“人家那是……嗳，是一時發神經了嘛！”</p>
連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何當時心情會那般飄飄欲仙，只想把自己的幸福快樂與他分享，現在想想，好丟臉喔“討厭，你把檔案刪掉啦！”</p>
“我不刪，這可是我一輩子的珍貴回憶”關雅人笑著逗她</p>
“叫你刪掉啦！”</p>
“不刪”</p>
“你！”夏晴羞窘至極，伸手又過來搶，兩人鬧成一團，正嘻笑時，內線呼叫響起</p>
“小晴，到我辦公室來”是方可華的聲音</p>
夏晴一怔，連忙起身，整理衣衫，理理微亂的雲鬢，舉止之間，自然流露嫵媚風情</p>
必雅人凝望她，目光倏地深沈，隱隱竄燒</p>
她沒發現，只是嬌聲吩咐“董事長叫我，我得過去一下，你乖乖在這裏待著，不準亂跑喔”</p>
“知道了，女王陛下”他打趣</p>
她橫他一眼，翩然離開辦公室，確定她走遠後，他迅速起身，來到她辦公桌前</p>
他想要的東西，也許就在桌上這臺計算機裏他盯著計算機屏幕，許久、許久，無數的意念在他腦海紛飛，猶如冬季的雪花，瓣瓣落下，凍結他胸口，終於，他移動鼠標，在檔案庫裏搜尋！</p>
“你在幹麽？”十五分鐘後，夏晴回到辦公室，見關雅人正坐在她桌前，面對計算機屏幕</p>
“借你的計算機上一下網，查些數據”他淡淡回話，擡起眸，窺探她表情</p>
她神色無異“你的黑莓機不是也能上網嗎？”</p>
“手機用起來，總是不太方便”他移動鼠標，似是在關閉網頁“好了，計算機還你吧”</p>
“怯”她輕嗤“瞧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我還應該感謝你的大方呢”</p>
他笑了，起身揉揉她的頭“你做事吧，我邊看雜志邊等你”</p>
“好吧，那你自便喔”她頗有歉意</p>
他點頭，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一本商業雜志“你到底在忙什麽？”</p>
“就是我們最近打算收購一間公司啊，可是一直不太順利，阿嬤想聽聽我的意見”她漫不經心地回應</p>
“阿嬤就是你們董事長？”</p>
“是啊，我之前跟你說過的”</p>
“那間公司很大嗎？”</p>
“‘頂豐船運’，你有聽過嗎？”</p>
他當然聽過，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然告知</p>
“本來我們都快要跟對方談成了，結果也不知道哪裏出問題，對方一直使出拖延戰術，阿嬤猜想可能是收購條件對方不滿意吧？要我看過財務部提出的最新收購計劃，給她一點意見”</p>
必雅人默然無語她對他真是毫不設防，連公司機密都說給他聽，都不怕被他出賣嗎？</p>
一念及此，他胸口頓時揪緊，莫名地疼痛</p>
“你看雜志吧，我要開始工作了”她宣布</p>
“嗯，你忙吧”他啞聲響應，翻閱雜志，卻是好半天，看不進一個字</p>
“嗯……”夏晴展開臂膀，滿足地嘆息“吃得好飽喔！”</p>
將近八點，夏晴才忙完工作，挽著久等的關雅人，到公司附近的餐廳用餐，兩人開了瓶紅酒，盡情享受美食，飯後，來到公園散步關雅人轉過頭，笑望她“有人吃飽是在伸懶腰的嗎？我以為應該是拍肚子”</p>
“肚子當然也要拍啦，只不過不想拍給你看”她對他扮了個鬼臉“免得讓你發現我肥凸凸的小骯”</p>
“有嗎？”他視線下移</p>
她連忙用雙手掩住骯部“不準看啦！”</p>
他繼續看，片刻，深思似地揉捏著下頷“看來好像是有點凸”</p>
“你說什麽！”她不依地槌打他肩膀“討厭、討厭啦！”</p>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p>
“什麽實話？你好惡劣，故意笑人家”她持續追打他笑了，在她粉拳的攻擊下左閃右躲，其實防守得並不認真，因為她拳頭實在軟綿無力，像幼小的貓咪揮舞貓爪，不過是撒嬌而已</p>
他倏地攬過她的腰，在她耳鬢親昵地廝磨</p>
“幹麽啦？會被人看到的！”她害羞地想推開他</p>
“看就看”關雅人才不在乎，只想把握與她共處的每一刻他張口，輕輕咬她軟女敕的耳垂</p>
她氣息一凜，心跳狂野，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懷裏，全身虛軟</p>
夜深了，公園氣氛靜謐，只有偶爾傳來幾聲嘶啞的狗吠</p>
必雅人一震，推開夏晴，張望四周</p>
“怎麽了？”她疑惑</p>
他沒回答，循著吠聲尋找，不一會兒，在草叢旁找到一只臺灣土狗，身上的毛被剃成一塊塊的，皮膚潰斕，前腿瘸了，傷痕累累</p>
“怎麽會這樣？”夏晴掩唇，不忍地看著這只顯然受盡淩虐的流浪狗關雅人蹲，默然盯著流浪狗，眼神逐漸黯沈，宛若風雨欲來的天空，攏著陰郁半晌，他伸出手，處在半昏迷狀態的老狗霎時驚醒，防備地咬他一口</p>
“雅人！”夏晴驚呼，眼見他手背被咬出一道傷口，滲出鮮血“我沒事”關雅人低聲安撫她，視線仍凝定在狗身上，人狗四目對望，像是彼此了解了，老狗卸下武裝，重新趴倒在地，細細地哀鳴</p>
他不再猶豫，抱起老狗“走吧，我們送它去醫院”</p>
將流浪狗交給動物醫院照顧後，在夏晴的堅持下，兩人來到醫院急診室，處理關雅人被狗咬傷的傷口，順便註射狂犬病疫苗關雅人見夏晴滿臉心疼，不禁好笑“沒那麽嚴重吧？只是一點小傷，而且醫生不是也說了嗎？那只狗應該沒有狂犬病”</p>
“不管有沒有，總是打了才安心”夏晴拿棉花替他按壓針口“你傷口痛不痛？”</p>
他搖頭</p>
她凝娣他，忽地傾過身，啄吻他臉頰“你真好”</p>
“什麽？”沒頭沒尾的稱讚令他一楞“我說，你真了不起”她笑盈盈地望他“一般人看到那樣的狗，說不定連碰都不敢碰呢”</p>
“所以你很欽佩我？”他開玩笑</p>
“對，我佩服你”她坦白地點頭，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慕“你真是個好人，一個很好、很棒的人”</p>
必雅人震住，她滿溢柔情密意的眼神，像一把鉗子，鉗鎖他喉頭，教他幾乎不能呼吸</p>
他不是個好人，距離她口中的“很好”更是有千萬裏之遙，她若是知曉他接近她的目的，還能夠這樣看著他嗎？</p>
或許，她會一輩子痛恨他！</p>
“跟我進來”</p>
離開醫院後，關雅人送夏晴回家，經過她家附近一間教會，她拉著他，悄悄推開虛掩的門扉</p>
“這裏的禮拜堂從來不鎖門，因為牧師說，上帝不會拒絕任何一只迷途的小羊”她悄聲解釋他跟著她走進素樸的禮拜堂，昏蒙的燈光映照著一排排木桌椅，以及正面墻壁上耶穌受難的十字架</p>
“為什麽帶我來這種地方？”他直覺想逃</p>
“因為我有些事想跟你說”她示意他坐下“你記得你在香港時，曾經猜測過我的身世背景嗎？”</p>
“嗯”他當然記得</p>
“其實，你大部分都猜對了，我小時候的確過得很幸福、很受寵，我是家裏唯一的小鮑主，爸爸媽媽都很疼愛我”她頓了頓，目光迷蒙，回到遙遠的過去</p>
“可就在我十三歲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p>
她娓娓述說曾經遭逢的劇變，都是他早就知道的，征信社給他的調查資料，詳細地記載了一切</p>
“……我們家是虔誠的教徒，我很小就受洗了，可當我遇到這樣的打擊，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嗎？”</p>
當然沒有他嘲諷地望她她不會傻到還相信吧？</p>
“周圍的每個人都對我說，我好可憐，怎麽會遇到那種事？我也覺得自己很不幸，覺得自己被神拋棄了，可當我去了育幼院後，我才慢慢發現，原來這世上有許多人跟我一樣不幸，甚至比我還淒慘”她揚起眸，靜靜地望他“你知道我的好姊妹小冬吧？之前我跟你提過她，她就是我在育幼院認識的，她從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了，丟在育幼院門口，連名字都沒有！比起她，我幸運多了”</p>
幸運？她稱父親自殺、母親精神失常這樣的打擊叫“幸運”？</p>
必雅人蹙眉</p>
夏晴猜出他的想法，淡淡一笑“至少我還有過快樂的童年，曾經被父母疼愛過，這就比她幸福了”</p>
“你真的這麽想嗎？”他不信有人能如此釋懷</p>
“不是一開始就這麽想的，原本我也很怨的，尤其每當我去療養院探望我媽的時候，我就會好恨好恨，為什麽媽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她不認得我了？”</p>
“她……不認得你？”</p>
“她看到我，總是把我當陌生人”夏晴苦笑“好一點的話，可能把我當成照顧她的護士，抓著我聊天，糟的時候，就把我當成上門討債的人，對我尖叫怒罵”</p>
她的母親對她尖叫？</p>
必雅人惘然，想象那樣的畫面，約莫能領略她當時的苦楚</p>
“有好幾次，我看著她抱著我送她的洋女圭女圭，把女圭女圭當成我，又親又抱，我真的……很難過，我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不記得我”說著，她忍不住哽咽</p>
必雅人怔望她，想撫慰她，雙手卻顫著，提不起來！一個即將帶給她痛苦的人，有什麽資格安慰她？</p>
“媽媽是在睡夢中去世的，醫生說她耗盡了精神，再也撐不住了”她深吸口氣，眨眨淚眼“可就在失去媽媽那一天，我遇見了阿嬤，她改變了我的命運，栽培我，教我，我能有今天，都是她給我的，我相信這是神的引導”</p>
“神的引導？”</p>
“你或許會說這世上沒有神，但如果遇見阿嬤是一種幸福，在千千萬萬人當中，為什麽是我得到呢？”</p>
“所以你認為這是神的恩典？”他諷刺，覺得她太傻“為什麽不說這是或然率呢？”</p>
“就算是或然率好了，上帝卻把機會給了我啊！你看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不快樂的事，比如我小時候家裏破產的事，又比如有人今天還好好的，明天也許就出車禍，廢了一條腿，所以我們現在能夠以這麽健康的形體，自由自在、平平安安地活著，你不覺得這其中有神的力量嗎？”她認真地問</p>
他並不覺得，從來不信這世間有神的存在“還有你瞧，我們一個住臺灣，一個在美國，卻在香港相遇，這是多麽奇妙的緣分”她綻開笑容“所以我要來感謝神”</p>
“感謝什麽？”他冷哼</p>
“感謝禮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在幾十億人當中，遇見了獨一無二的你”她低語，看著他的眼，溫柔似水，涓滴滲進他陰冷的心</p>
他無言，看著她跪在踏墊上，專註地斂眸祈禱，胸口強烈震動</p>
這傻氣的女人！竟把與他的相遇當成一種神跡，根本不曉得這其中摻雜了多少陰謀算計</p>
遇見他，絕不是神的善意，而是一場低劣的惡作劇，她很快就會後悔，後悔自己的天真，後悔將這份純潔的情感，傾註於他</p>
她一定會後悔……</p>
禱告完畢，夏晴盈盈起身，走沒幾步，關雅人忽然從身後用力抱住她</p>
“怎麽了？”她訝異地問</p>
他沒回答，只是緊緊圈擁著她，她感覺到他的憐惜與不舍，卻沒察覺他的惶惑不安</p>
“別抱那麽緊啦，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她撒嬌</p>
他好似沒聽到，臉龐埋在她頸側，貪戀地嗅著屬於她的女性馨香她覺得好癢，甜甜地笑了</p>
這夜，他初次在她家留宿原本招待他喝過紅茶後，她便想送他離開的，但他盯著她看的眼神太灼熱，太像一頭在陷阱裏苦苦掙紮的野獸，她的心不能定，全身發燙，理智焚燒殆盡她不能明白他為何這樣看她，只覺得他似乎跟今夜兩人在公園裏發現的那只流浪狗一樣，遍體鱗傷</p>
“雅人，你怎麽了？”她坐在沙發，讓他的頭枕在自己柔軟的大腿上，玉手探進他濃密的發裏，他緊繃的頭皮</p>
“是工作太累了嗎？你好像很疲倦”</p>
他閉上眸，一語不發</p>
“你都沒跟我說，你的工作進展得怎麽樣了？還順利嗎？”</p>
“嗯，很順利”他嗓音沙啞“我可能過幾天……就要回去了”</p>
“這麽快？”她驚駭</p>
“我到臺灣都快一個月了”</p>
可她覺得才不過幾天啊！仿佛昨日才認識他，今日卻已相戀如此之深，她不要他離開，舍不得他走“你別這麽快回去嘛”她顫著語音“你跟公司請年假，再多留一陣子，好不好？”</p>
“小夏……”</p>
“還是我請假去美國找你？我請假好了，我跟阿嬤說，她一定會答應”</p>
他睜開眼，深郁地望她“小夏，你別這麽任性”</p>
“我不是任性，我只是……”淚胎在她眼底孕育“你一定要這麽快走嗎？多留幾天不行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雖然早知這會是一場遠距離戀愛，臨到分別的時候，她依然不由得狂亂，只想不顧一切地抓住他</p>
“雅人，你答應我，答應我嘛……”瑩瑩珠淚，滴在他臉上</p>
他心弦震顫，驀地起身，大掌扣住她後頸，將那嫣粉如櫻的唇狠狠壓向自己</p>
“雅人，你留在臺灣好嗎？”她在吻與吻之間，祈求地問他“我們公司也需要法律顧問……”</p>
他用力吮進她破碎的言語他不聽她說話，不敢聽，方唇霸道地蹂躪她，由她的唇，吻到她敏感的鎖骨，大手由她上衣下擺放肆地探進去，掌住渾圓的軟ru</p>
她嘆息，無助地擡高胸部迎向他，要求更多他抵擋不住這誘惑，猛然拉扯，剝除她身上的衣衫，也不耐地剝下自己的，兩具光果的胴體如蛇，暧昧地交纏……</p>
激情過後，夏晴疲累地入睡，關雅人卻是睜著眼，輾轉難眠空氣中依然漂浮著淡淡的麝香，她也依戀地枕在他臂彎，宛如一只傭懶滿足的貓咪可他卻覺得恍如隔世，方才的一切好不真實，仿佛只是個夢</p>
一個天明後，便要覺醒的夢，就算他用盡所有手段，也無法挽留</p>
他轉過頭，恍惚地盯住她，好甜美的睡顏，甜美到令他心痛</p>
他悄悄下床，來到陽臺，靠著圍欄，看蒼茫夜色</p>
好想抽煙，煙蟲在胸口放肆地咬嚼著，他握緊拳頭，強忍磨人的煙癮</p>
明明幾年前就成功戒煙了，怎會在這時候忽然犯起煙癮？是因為近來太煩躁嗎？</p>
究竟為何煩躁呢？</p>
他漫然尋思，縱使不願承認，仍了然於心，這異常的焦躁起因於她，夏晴，一個他不懷好意接近的女人</p>
都怪她太單純，太相信他，竟喚醒了他早就死絕的良知</p>
一個月，當初他給自己設下一個月的期限，搞定這樁收購案，如今臨到關鍵時刻，他竟遲疑了真沒道理！從小到大，他一直是這麽走過來的，有必要到今天，才為一個女人動搖自己的價值觀嗎？</p>
所謂的愛情，不過是虛無縹緲的玩意，唯有金錢最實在</p>
必雅人閉上眸，回想幾個小時前在公園偶遇的流浪狗，呼吸，漸漸沈了，胸口凝結，端俊的嘴角，顫動著，終於揚起一絲殘酷的狠笑！</p>
利益至上，才是他人生的座右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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